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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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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没有失去,从来没有失去。
  艾娜哽咽着,几乎要泣不成声,问那个虚空里的神:“哥哥,你真的死了吗?”
  灰色的介质深处,燃起一簇苍白的火焰,虚无的,又像是永远燃烧下去。那些有悖于人类认知,可怕而陌生,完全异类的物质以某种规律的方式运动,响起真实无虚的脚步声,穿着毁灭当天的衣服,黑发黑眼的青年像是一个明亮却没有温度的剪影,身后是虚无缥缈又变幻莫测的几何数字海洋。
  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地球的毁灭者走到妹妹身前,他的记忆和感情已经被剪除得一干二净,他竟然忘记她是谁,甚至只能通过“另一个”自己重建他们之间的相处,那些有着强烈情绪的画面,逻辑上属于「虚假模拟」的情形。
  也许他曾经一点一滴地照顾过她,给她吃冰淇淋,牵着她的手上幼儿园,抱着她,呵护她,看着她成长,自豪地想她长成大姑娘会是什么样子,咬牙切齿地发誓决不让一个臭小子偷走她的心……
  他永远失去了这机会,在他心里的小女孩再也不会长大了,再也不会叫他哥哥,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些东西。
  眼下,“他”站在她面前,连给予她一个拥抱的情怀也酝酿不出。
  “对不起,小弥。”他说,“我已经死了。”
  如果割断过去的记忆,那么延续现在的一切所做的努力有何意义?失去了灵魂,失去了作为人立足的所有东西,人是否还应当称之为人?
  即使是,恐怕也不是原来那一个了罢。
  对不起,艾娜,我不是你的哥哥。
  她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上,她找不出任何熟悉的迹象,没有特征,没有感情,这是她的哥哥,「真正」的哥哥。
  艾娜听到体内有什么崩裂的声音,碎裂得再也不复存在。
  “哥哥。”她面无表情地站起,张开双臂,“如果我在这里死掉,是不是就可以和哥哥再也不分离了?”
  伊鲁玛拉古斯达平静地张开手:“你可以和我融为一体,那时你会和我一样——”
  艾娜突然噗地笑出声,双肩抽动,像是哭泣一样地大笑起来:“你们真的一样,我想起塞亚也说要不要和我融合,那时我觉得他好变态。”
  擦干眼泪,眼眶又湿润了……反复反复擦,两眼都揉得红通通,艾娜放下手,绽开一个最悲伤的笑容:
  “对不起,哥哥,再见。”
  路凯静静注视她,双眼宛如正宇宙深邃浩瀚的星空。
  路弥努力扬起唇,颤声道:“知道哥哥已经死了,我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可是想到塞亚那么想活下来,见到我,一直在找我,我就明白,这是哥哥的愿望吧……因为他,我知道了哥哥那么想活下去,见到我——我又觉得,很高兴。”
  “这样悲伤又快乐的心情,我想传达给哥哥知道。”
  “我不怪哥哥。”
  “我最喜欢哥哥了。”
  金发少女踏前一步,凝视已经不是亲人的亲人:“不知道塞亚听不听得见,我想传达给他听见——”
  握起拳,艾娜一字一字道:“神不会创造那样的奇迹,即使哥哥真的死了,也是哥哥创造了塞亚,你是哥哥最宝贵的愿望,我不会否认这样的塞亚!”
  “所以你……不要害怕。”她颤抖着唇,用尽心力说出来,“我就是你的妹妹。”
  没有擦拭再次汹涌而出的泪水,路弥笑中带泪地说:“这是我对你的道别,对不起,哥哥……”她屏住呼吸,连连抽气了许久,才一句一凿地吐露:
  “我要走了。”
  “小弥回来了,然后……要去哥哥为我打造的家园了,回塞亚身边。”
  忍住嚎啕大哭的冲动,地球的遗民,拼命对着亲人微笑,满心的悲伤和泪水,嘶哑地说出最重要的心声:“哥哥,我……最……喜……欢……你……谢谢。”
  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喂,路凯。」
  旁边桌子的同学搭话,年轻的天才数学家回以问号的眼神。
  「假设你车祸去世了……不是诅咒,就是个假设!你有机会在临死前复制一个自己,你会愿意吗?」
  「当然愿意了。」
  「喂!复制耶,那家伙不是你,你想想,从此你的宝贝就属于另一个家伙,她会甜甜地叫他哥哥,依偎在他怀里,做饭给他吃,晚上一起睡觉,穿着你买的可爱睡衣,和那个混蛋过日子,那家伙会送她进礼堂,看着她穿结婚礼服美美的样子,也许还会收获一个可爱的包子——你愿意?」
  黑发青年额头上迸出青筋,随着友人描述的情景越来越多。
  「那样是很可恶,不,可恶透了,可是不这么做的话,我家小弥会哭惨的。」
  哥哥大人百分之百认真地道,「让妹妹哭的哥哥,最差劲了!」
  “嗯,再见。”静止于过去的兄长回以永恒的微笑,“小弥。”
  金色的漩涡绽开了。
  在使徒庞大的身躯搅动下,来自荒神的混乱效应从现世连接到白海,沸腾的界面涌现出虚无的灰色介质,无规律地波动着。固定住黑发青年的晶体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和生成,渐渐也笼罩在不可名状的混沌之中。
  乌拉拉静静坐在一朵蓝色的晶体花苞上,眼神熠熠地凝望眼前的一幕,她知道这有多么危险,当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把整个宇宙带入完全的荒芜,她会是第一个殉身的,但是对于毕生追求世界终极奥秘的她而言,眼下也是最心醉神往的时刻。
  虽然克拉姆和其他人都不相信,但她对塞亚的确没什么恶意。她为这个人类的智慧和性情深深着迷,因此更加憎恶他“人性化”的部分,就像她痛恨自己的人类躯壳,那场使得她种族的完整性被破坏,陷入痛苦和混乱的人间游历。
  天才根本不该被凡俗困扰,超脱的疯狂是通向极限的唯一途径。
  同样属于天性的偏执和高傲,灵魂深处虚无的寂寞将她和塞亚紧紧维系在一起,甚至超过了和克拉姆之间的血脉关系。在那560年里他们的头脑那么相契,灵感如此合拍,在感性以外的交流那么呼应,因此,预见到塞亚有一天会走,乌拉拉前所未有的感到一丝愤怒。
  他拥有超越凡庸生命的智慧和创造力,他不该如此。
  黑发青年苍白的脸庞映入眼帘,胸口出现陌生的悸颤,乌拉拉开口道:“没关系,塞亚哥哥,很快你就会摆脱那些脆弱的东西,彻底抛弃地球上的陈规戒律、庸俗琐碎、浑浑噩噩。”
  她不担心这当口会出现什么意外,塞亚的意志力曾让她吃惊,但他此刻身体在神体化,意识也被笼中世界困住,接收不到外界的讯息,而克拉姆、艾娜他们,都自身难保了。
  “马上,你会回归完美,我的神。”
  生命游离在清醒和晕沉之间,塞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周围一片凄厉的白光,看不到任何景象,整个人好像置身无尽虚空。
  挣扎也变得虚浮,就像明知身处梦中,也无从解脱。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到自己的灵魂,因为它如此的痛苦,除了痛苦,再无其他。
  随着记忆的复苏,不愿想起的感受席卷意识的边界——成神,非人化……像是自己完全死去的感觉,眼睁睁看着被破坏的自己,谁也不会懂,活着感受到的破灭感,用人类的词语,是终结吗……终结的感觉。
  再度回归荒神的本质,作为人的轨迹会全部清零,概率和变量的收回……「塞亚」,也会不存在。
  许多人的面容闪过脑海,他想要抓住他们,却如泡沫飘逝。最后的最后,他想这或许是一个遥远的、自我回忆的尽头,一场无目的的漂泊旅途,终点是永恒的寂静与结束。
  我不甘心……青年对自己说,但是孤独,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孤独缠绕住他,他人生最痛苦的关头,从来没有人帮助他,和他在一起,拉他一把。从前有多莉雅,可是多莉雅死了……
  『父亲大人。』
  塞亚睁开眼,一开始纯白的视界什么也看不见,大脑迟钝的反应不过来,属于人性化的意识正处于溃灭的界限边缘,但他还是听见了那个声音。
  细细的纽带,无论时间和空间怎样扭曲也无法割断,这是血缘的力量。正如他意识到他是一个父亲的时候,他不能不爱自己的孩子。
  无边无际的虚空中浮现出一颗眼球。
  灰色的,人类的眼珠,蕴含着异类所没有的感性和丰沛的情感,一如往昔孺慕地凝视他。
  塞亚感到仅剩的左眼隐隐泛起热意,空荡的右眼疼痛起来,干涸的、他原以为已经被挖空,填埋了灰烬的心脏部分复苏了微弱的知觉,潮暖缓缓没过他滑向冰冷深渊的身体。
  一股深沉的痛楚从胸口的窒闷涌上,使他忘了自己的处境。
  这么悲惨的样子,他强大骄傲的女儿……
  『是我不该自私的束缚你。』塞亚闭上眼,左眼流下晶莹的水线。
  『不是啊。』使徒的声音还是像小女孩一般,无拘无束的快乐和仰慕,就像她刚刚孵化,在他们的梦境里调皮的姿态一样,『我已经知道,父亲大人把眼睛给我,就是希望我活下来。即使设下那样的指令,你也自始至终保护我活下来。』
  『你给了我世上最强大的保障,即使牺牲你自己。』
  虽然一只眼睛看不出表情,塞亚却好像看到女儿得意又开怀的笑靥,那么灿烂鲜活,那么像一个人类:『你爱我,父亲大人。』
  『伊萝耶尔也爱你,最爱你了,我知道,父亲大人的愿望,你不要责怪自己,如果伊萝耶尔不是人类,不是这样小小的样子,就不能拥抱那么寂寞地想成为人类的父亲大人了。』
  使徒靠近亲人,仿佛一个亲吻,融入了他变异的右眼,嵌入切实温暖的感触。
  『我最尊敬的父亲大人,请你永远不要伤心。』
  忘记不了,不正是忘记不了生而为人,被人所爱的感觉吗?
  变异停止了?乌拉拉惊诧地看着晶体里的变化。
  她可以确认,塞亚身上的异变出现了停顿,而周围并没有干扰因素——人类意识的回光返照?最后的挣扎?无论如何,这太微不足道了,她知道塞亚的情况,经过之前神体化的惨痛打击,他再坚强也没有力气反抗了,人体的异化程度超过80%,眼前不过是垂死挣扎。
  白银女王伸出冰雕般的小手,只要她一出手,塞亚微小的反抗就会完全崩溃——
  啪嗒。
  陌生的脚步声出现在时钟城的殿堂里,一双军靴踏在黑色的地面上,显然军靴的主人也十分惊讶,湛蓝的眼眸四下环视。
  他有一头柔软的深褐色长发,端正地扎在脑后,秀美的面容有一种坚毅的气概,眉峰洋溢着年轻的锐意。空军深紫色的短襟军服贴裹住年少而劲拔的身躯,胸前的阶级章印着星云帝国的皇徽,肩上的片翼纹章闪耀着三颗星星,右手握着一把深黑的骑士枪,握把的红宝石就像他整个人的气质,鲜明,热烈,锋芒毕露。
  “白银女王!”
  伊恩一眼认出站在大殿中央的白发女孩,他们有数面之缘,随即,因为差异导致的错位被敏锐的直觉联系起来,他直直盯着那一枚巨大晶体里的人,失声道:“塞亚!!!”
  乌拉拉同样吃惊这个不速之客,克拉姆如果突破重围闯进来不奇怪,或者那个和神之概率有牵扯的小姑娘,可是这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男孩……她看了看手上的金笼,其他人连同克拉姆和艾娜都还困在里面,为什么他?
  当探索出伊恩留在里面的心路历程,乌拉拉感到荒谬的好笑,甚至差点放声大笑。
  他没有被真实的幻象困住,没有为既定的毁灭吓倒,理由竟然这么简单——
  “你想要保护塞亚。”
  乌拉拉一手捂住唇,这位宇宙第二强者还是泄露出了笑声,清脆地掉落在漆黑的地面上,娇小的身躯愉快地颤动,为看到一个大胆而有趣的人类,“你脑子里只装着这个念头。”
  所以,抱着对克拉姆的信任(艾娜等人的安全都包括了),没有其他牵挂和顾虑的未来警官先生一路过关斩将……不,直接就来到了宇宙罪恶的渊薮,萝莉大魔王的领地,准备救回一点不像公主殿下的哥哥大人。
  “不行吗。”伊恩咬紧牙,全身充斥着狂怒之情,他第一次看到塞亚这个样子,那些奇怪的异变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那还完好的半张脸庞流露出的是他从所未见的虚弱,像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无人所知的在这个地方……
  他想起在蜥蜴人的晶石大厅,至今不能忘记的情景,战意升腾。
  “从地球被毁到塞亚受过的总账,乌拉拉,我要向你挑战!”
  对于少年有力的宣言,乌拉拉收敛了愉快的笑声,还是保持着一丝轻描淡写,不屑一顾的笑意。
  伊恩看着她,那里有一种极其深沉的黑暗,远超出常规生物的邪恶,是某种更为古老可怖的东西,她的姿态拥有让人难以置信的,恐怖的优雅。
  挑战无可名状之物,挑战超越人类理解的恐惧之源,无论身手和意志如何出众,也不难预料结局。
  但是伊恩感到自己的心境一片平稳,既没有孤注一掷,也没有绝望紧张,像是平时千万遍的练习,黑沉沉的枪刃全力挥出,速度快到这个世界所能抵达的巅峰,空间也剧烈震荡,向着锋刃所指的方向极力拉伸。绝对零度的白霜延伸,空气中的每个微粒都被无形的力量攫住,自然而然地滑开,与少年的身形交错而过。
  乌拉拉那张绝美的脸容好像一下子来到近前,伊恩甚至能数清她的眉毛,然后,同样磅礴的空间力量被扭曲、凝压、即将弹开——
  一击不中,伊恩并不气馁,他知道乌拉拉擅长操纵时间,自己的攻击在她眼里估计比蜗牛还慢,又和克拉姆一样执掌无限的概率,自己的进攻路数可能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他要试出乌拉拉是不是在逗他玩——这就有破绽。
  在这场战争以前,伊恩就有了决战的全面准备,第三类接触者可以深入改造基因,他用星云帝国的先进技术引入生化基因,纳米机器人能快速治疗、超快反应、增强感知;来自琉霖的基因操控影子、制造化身、重塑肢体;电浆基因加强他本身的电系、重力控制能力,导引时空矩阵;量子基因加快或减慢时间,传送以及改变引力方向。这种种不能推动他赢,却能帮助他受了致命伤还有修补、反击的机会。
  这会儿,伊恩的胸口就贯穿一个恐怖的伤口,破空之力被反弹回来。但是伤口中心出现一个小型的蓝色星云,不断向四周逸散能量和物质,冰蓝的光环一闪,愈合如初。
  伊恩的反应快得惊人,在半空又刺出一枪,犹如在漆黑的宇宙划开一条明亮夺目的雷光,时间和空间纷纷避让,枪势让宇宙中的规则产生了逻辑的更替,这出击的一刻,它在任何时间处于任何空间的位置。
  就像概率!
  乌拉拉微微挑了挑眉,这是互熵,一种极为奇特的能力。它本质还没有触及概率层面,只是使任一能量保持平衡的状态,力量上还不能让她另眼相看。她好奇的是,要使出这一击,伊恩的心态要非常“稳”,否则他自己会先被白海吞噬。
  这太不可思议了。乌拉拉了解他人的恐惧,就算不认识她的人面对她,出于生物对食物链顶端强者的本能畏惧,也会害怕得不得了,这个少年却毫不受影响。
  基于这种无药可救的好奇心,乌拉拉一指弹出,截停了骑士枪,而不是立刻下杀手。但是她弹指间崩坏的因果律掀起一道道能量巨浪,化为无可阻挡的漩涡,没入伊恩刚刚恢复的胸腹之处,喷出高达数丈的血箭。
  疼痛让伊恩皱了下眉,但没有乌拉拉期望看见的恐惧。她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食指向上一拨——也玩腻了,她漫不经心地想着打穿头部,那些基因移植的小花招不堪一击,人类就是这么脆弱。
  不料,伊恩这次头脑反应神速,上半身一仰,这快过了光速的一击贴着下巴掠了过去。
  “咦!”乌拉拉惊噫了一声,这个人类三番两次出乎她的意料。单膝落地的伊恩眼中迸出惊怒,他认得这一招,塞亚教他们的“徒手格斗”,而如今出处很明显,乌拉拉当然不会和塞亚友好切磋,也根本不可能修习武术,这只会是——处刑技巧。
  “你是我最讨厌的女人!”伊恩左手扣下扳机,离膛而出的子弹没有经过弧线,起始和结束折为一点,通常意义上的概念都粉碎了,时间、空间、银海的纯能量都化为虚空,好像沟通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实界,那片万物之源——白海。
  这玄妙的一瞬间,伊恩仿佛看到无数虚无又万有的线条,划过无尽的世界,风,无定之风;火,不可视之舞;镂刻于时间的记忆消散,扭曲的回廊重拾语言,日月星辰无限交错;这里空无一物,又孕育着一切的种子;思绪付诸于文字,灵魂歌颂奇迹的诗篇;山川大地、奔腾的河流和人间的城市都不再是实质的景象,它们的背后传达着古老的歌曲,描述着这个世界的真谛。
  盲点的起源弹,把他带到了宇宙初生的一刻。
  “塞亚的武器。”乌拉拉一笑,掌心握着那枚银弹,从中感到存在性的本源之力,塞亚的能力总是让人惊艳的。
  伊恩伏低身体,一着地再度找回战斗本能——这是他的天赋,直觉和永不言败的性情。他的攻击变得飘忽不定,他的意志却依然清晰,像是他本身和他的技能之间构成了一个动态平衡,带动周围的动静都随之快与慢,引入他刚刚体悟到的境界——
  常人无法理解的事物在这里和谐统一,包括乌拉拉那无所不在的生态,时间与空间的弦,他们身处的所有能量,现在与未来,过去与现在……
  少年漆黑的枪刃顶端出现一个无比明亮的点,像刚才的起源弹一样,洞彻自然,从点到线、线到面、面到维度,扩散的光潮顷刻间改变沿途的一切。
  “哦。”乌拉拉的眼睛一亮——她总是会对万事万物产生好奇心,这既是她导致不幸的天性,也是荒神利利亚在她体内的烙印。
  这是势能消除。宇宙诞生之初,大爆炸形成现有宇宙的一切,奇点具有所有物质的势能,概率之源也具有这样奇点的性质。虽然概率本身不可能被抹除,但这种无定的奇妙原点在此构现,会重构这里全部的物质、质量、能量,甚至影响她立足的这个概率宇宙。
  尽管伊恩的实力还是差得可以,但凭着这一枪,他对力量的体悟瞬间上升到她能看在眼里的程度,超脱了地上爬行的庸碌之辈,至少在一定层面上,能够站在这个宇宙强者的舞台上与她对话。
  “我不杀你。”乌拉拉的指尖迸出一个黑色的圆环,漆黑的浪潮吞没银辉,朝伊恩扑面而来,犹如无尽黑暗中闪烁的星点,无数脱离原位的粒子冲进他的灵魂,为他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重重坠地时不禁泄出一声痛呼,“——在诸神的黎明到来之前,你能提供我一点乐趣。”
  伊恩的左手一动,触碰扳机,让乌拉拉惊讶的,他不是继续反击,一把冰晶长。枪在她身后成形,冲向困住塞亚的巨大晶体。
  拜托!伊恩忍不住在心里祈祷,他拼尽全力,真正目的不是杀死乌拉拉(估计也杀不死),是让塞亚脱困——他看起来实在支撑不了多久了。
  在伊恩的设想中,他屡次不知死活地挑衅,又激发了乌拉拉虐待的恶趣味,对方产生这样轻敌的心态,他还是有一线机会的……
  可是结果令他失望,乌拉拉截住那把冰晶之枪,掷还过来,深深插在他的头侧。
  “扑哧。”白银女王抬起袖子掩唇,兴致勃勃地说下去,“你知道时间晶体碎开,会发生什么事吗,小男孩?在你眼前的不是人类,是连接白海的神钥,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降临的通道,他已经在神临化了——宇宙会因为你轻率的行为提前毁灭。”
  伊恩一愣,在敌我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乌拉拉犯不着骗他,不过基于这个疯子一贯的恶劣品性,他也不怎么相信,至少不影响心神的程度。
  想起塞亚讲述过的故事,他一边思索接下来的战斗,一边敷衍道:“我们遗民都是钥匙,你和归一会不都在搞这一套吗。”
  “哈哈,你以为他和你们这些劣质品一样?完全对应荒神的接触者,他才是真正的诸海之白麒麟!”
  伊恩心一痛,乌拉拉的神态不似作伪,说到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地球的毁灭者,多半是真的了。
  “那又怎样。”在依然席卷全身的剧痛中,伊恩艰难地站起身,以枪驻地,“神也好,魔也好,都是你这个疯子弄出的养殖场。在无限的几率下,总有那么一个两个倒霉蛋中奖,你以为你的实验很伟大?”
  乌拉拉眉头微蹙,伊恩的话微妙的令她很不愉快,如果他控诉、唾骂、痛恨,那么她全不当一回事,可是这么轻飘飘地否定她毕生追寻的事物……
  “人类的愚蠢和自大还是让我恶心。”白银女王轻轻垂下雪白的衣袖,动了杀心,“从人类文明开始,你们就从无进步。剥削,奴役,弱肉强食。当另一物种挥下屠刀,你们就换了副嘴脸,用歪曲事实的方式诠释。”
  “如果没有你,人类是常常为愚蠢葬送自己,历史上总是如此……但总有些人会活下来,再度展开人生,社会或许会进步,错误或许会反省,翻开新的扉页——你的邪恶毫无价值。”
  少年喘着气,手里的武器始终紧握。
  “我在这里不是跟你谈意义,那些克拉姆可能会跟你谈,我的公理只有一条,永远明确,在宇宙也好,在地球也好,有人类在的地方,我就相信、维护正义和公平!”
  “我没有那么伟大可以决定全种族的道德,也不知道宇宙的绝对真理,但是我知道我要过怎样的人生,我不能放任不公正不道义的事在眼前发生。”
  “有人受到伤害,我就上前阻止,眼前就有这么个人……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他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鲜明的感情掷地有声,加入一个声音:
  “谢谢,伊恩。”
  伊恩微微张开嘴,没有往后看,强敌当前,他不能分神,但是在他的磁场感应中,他看到了从旷古的黑暗走出的女友。
  艾娜深深注视晶体里的兄长,双眸闪过激痛,用力握了下洁白的神枪,看向她这辈子最恨,也是造成她和亲人最大不幸的罪魁祸首——白银女王。
  瞧见她,乌拉拉倒是打消了杀意,因为和塞亚共同的联系,她对这个人类女孩颇有一点诡异的兴趣。
  纯白的洋装,点缀深黑的花边,和那次在时计领的惊鸿一瞥一样。层层叠叠的裙摆拖曳到地面的金色波纹中,荡开捉摸不定的涟漪。银白的长发垂至腰间,唇角蕴含着一抹神秘的笑意。近看,她与克拉姆的相似清清楚楚显现出来,印象里赤红的双瞳闭合着,纯洁的丽容宛如流落人间的异界之神。
  残忍的美丽。
  胸中承载的情感太过沉重,一望无际的凄楚,但是见到这个仇人,艾娜感到那些淹没心神的痛苦都结了冰,她盯着她,眼里只有冷酷的评价和足已冻结地狱的寒意。
  “艾娜,塞亚……”伊恩有点担心女友沉不住气,但是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他们还不如豁出去,合力试着把塞亚救出来。
  “你对他做了什么?”艾娜点点头,冷静地问。
  “我本来不必告诉你,小女孩。”乌拉拉掩嘴轻笑,笑声空灵悠扬,和她美丽的身姿一样刺痛人的双目,“不过我告诉了那个小男孩,就重复一遍好了。你的哥哥是诸海之白麒麟,完全对应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的接触者,现在,伊鲁玛拉古斯达在他身上侵蚀了。为了不让世界太快灭亡,我暂缓了这个过程。”
  ……她不知道吗。艾娜心神一定,随即,心绪又波动起来。
  无论哥哥是不是真的被完全转化成了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这种深度侵蚀准没好事。塞亚还有哥哥的人格和人性,如果这种过程使他消失……
  不用和男友交换眼神,艾娜做好了共同进攻的准备。
  遥远苍凉星辰一般的光辉自金发少女举枪的刹那,舒展地绽放出来。那一刹那,伊恩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正宇宙的星空,千亿星辰的银河,浩瀚而璀璨。
  光柱中蕴含的绝对力量和威压,破碎大半的时间晶体,又折射出宏伟的光柱,直击乌拉拉。与地面交界的白海下,连使徒庞大的身躯也一阵颤抖。
  这就是神阶的力量。
  在第三类接触者的行列中,艾娜是开发程度最高的一个,甚至达到了与安塔隆接近的水平。
  跨越多元位面的意志将无数精神能量凝聚起来,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的传递,在此聚集。这样构成的「曲变」是横跨了多元宇宙的武器,拥有扫荡时空的力量。炙烈的审判之光燃烧起来,耀眼的光芒充斥所有的空间,强烈的爆发使宇宙在这一刻震动,仿佛一切罪恶都会被焚尽。
  伊恩幻影般来到时间晶体前,速度远超音速的他没有引起任何音爆,骑士枪带起绝对零度的极寒之力,以冰破冰,就要融进塞亚所在的内层——
  但是没有。
  他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冰层扭曲起来,仅仅一点距离无限拉长、延伸,连同他本身,都要被吸入一个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奇点。
  险之又险,直觉反应奇快的伊恩释放了寒气,层层冰寒弧光合成厚达数百米的冰罩,正好与引入奇点的光柱迎面相撞,艾娜发出的一击不偏不移打在他身上,厚实的冰罩只支撑了不到一秒,高高抛起的伊恩全身蔓延出黑线,符文枪「盲点」也解放了最强大的型态,给予它的庇护者无微不至的守护,如同亿万恒星引爆的能量被层层剥离引开,伊恩重重撞在艾娜紧急间张开的缓冲罩上,最后一簇火星正好熄灭。
  他们的装备变回了最初从庇护者手里接过的姿态,平平无奇的胡桃木柄手。枪,和能变化出笼手细剑的蓝宝石。艾娜脸色铁青,她接下伊恩的是空气墙,他们的实力倒退回炼金塔的时期。
  黄昏之语碾压世界,玩弄脆弱不堪的现实,将一切轻松改写。
  清脆的笑声落到地上,白银女王的朱唇流泻出不是人类的喉舌能发出,诡异又甜美的音符。
  “塞亚教你们的就是这些吗,不是告诉你们,你们有多么不自量力?”
  一声炮响绽放。
  炽白的火花在无色的晶体上怒放,点亮了艾娜和伊恩的目光。
  伙伴们的脚步和声音纷纷进入这个黑暗封闭的空间。
  “师傅!你这个坏女人!”扛着动力先锋机甲机炮的帕鲁卡气得小脸通红。
  “她把塞亚哥哥关在那里,帕鲁卡,你小心不要伤到塞亚哥哥。”盖亚洁白的小手戴着半神器戒指,周身散发的绿叶符文将大家围拢进来。
  “这就是那个老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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