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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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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手服式样的连衣裙从领口到百褶裙全是黑色,洁白的领巾被解了下来,缠绕在调皮晃悠的纤白手指上,黑瀑般的秀发倾泻而下,拱卫着一张秀丽温润的小脸,漆黑的眼睛无波无痕,唇角挑起的笑纹冰寒而冷漠。
  她的左手捧着一颗新鲜的心脏,血液滴落在脚下堆积成山的破碎尸体上。
  “父亲大人,你会喜欢我的礼物吗?”
  星云帝国·首都星海尔施罗姆——
  战争中垮塌的建筑都重新矗立起来,柔和而美丽的天光眷顾着灾难后的土地,蔚蓝的海面上,漂移的小岛依然悠闲葱绿;陆地上,穿行的人们行色匆匆却不颓废,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军民聚在一起商讨;漆着诡异色彩的警用飞车担负着照顾幼儿的任务;阳光跳跃在经年不衰的黄玫瑰花海上,折射出一个世界的灿烂。
  和归一会的惨烈一战,星云帝国损失了十之□□的领土,但是从上到下,都满怀乐观的态度。
  用一位战术指导员的话来说:只要教皇陛下平安无事,我们就是不败。事实也是如此。
  意外复活的机械皇帝沙门用非人的效率两天就制订好了厚厚的星球重建计划书,只是克拉姆伤重,不能像过去一样轻易制造出恒星来,只能工程机器人努力。预计一个星系的再造时间在三到五年,显然是长期工程。不过大家都不急,死掉的国民表示在DOLL信仰主机洗桑拿很快活,走街串巷也不妨碍。
  沙门还闲得蛋疼把时计领人的灵魂也收集到相连的武器系统,这下星云帝国的人口会暴增两倍以上。塞亚看着他,表情难以言喻,然后说:“你没事可干吗?”
  知道他真实心意的AI由衣腹诽:口是心非的典范!
  接下来塞亚说的话就比较正经严肃了:“那些家伙一身臭毛病,烂人脓包多得要命,和星云领不会兼并得顺利。”
  “那你就有很多很多工作可干了,大法官。”沙门笑得爽朗,他最近特别忙耶。
  塞亚扳住他的脖子:“114448年不见,先把皮肉债都偿还了。”
  “哈哈哈,看到你们健在就好。”
  艾娜等人欣慰地看着哥哥大人和好友欢快地打闹,随即就惊吓到了,沙门勾住朋友的肩,开始喋喋不休盘问他和克拉姆的“奸。情”,夹杂着大量报纸杂志书刊的八卦,连被朱诺和萨班架去上工一路上都矢志不移地索要答案和具体过程,说晚上会抽出两刻钟的通讯时间云云……
  “沙门陛下,是这么唠叨的男人吗?”艾娜震惊,超级大帅哥和话唠属性太不般配了。
  塞亚一脸痛并快乐着,那么长时间没经受挚友的洗礼,他真是“怀念”啊。
  “看到了吧,艾娜,皮相是不可靠的,相比那种一开口就毁形象的‘衰哥’,你哥哥我才是表里如一,从外到内品质绝佳的好男人!”妹控不忘立刻给妹妹洗脑,众人的回应是一致的大白眼。
  不过有黏在塞亚头上的光球做注解,这席话格外有说服力。
  光球乃克拉姆,嗯。
  教皇陛下这次被打得险些咽气,敌人一退去,就遭到爱人一通暴吼:不自量力,不知死活,不长脑子,蛮干,乱来,欠抽……等等,命令他别再守着这破样子。
  克拉姆也的确快没力气维持人类的模样,坍缩回量子态,小小的光球尽显可怜兮兮的姿态。艾娜等女心脏一抽一抽,心疼不已,不过宇宙第一强者的霸气也半点不剩了。
  这些天塞亚把军务和工程活都交出去,全心全意治疗爱人。永恒之躯能自己修复,逻辑之罪差点拆解开来的是克拉姆的原身,也重创了他和DOLL信仰中枢连接的意识。以那庞大的星云躯体,塞亚驾着一艘穿梭机去修,没十万八千年别想完工。好在其他克拉姆除了九号都无恙,交给他们就行。
  黑发炼金师主治的是零号克拉姆分体出来的这个“人体”,因为被打得七零八落,克拉姆的记忆糊涂得厉害,连带混淆了存在感,导致人格和变形上的混乱。这种精细到精神层面的活,交给旁人塞亚都不放心。
  午后,青年坐在宁静的休息室里,金色的阳光为他乌黑的短发渲染上了一层金边,美得有些不真实。
  一根根功能不同的单分子针从容器取出,不停地刺入光晕流转的球体,注入最细微的记忆载体、信息素因子、能源供应单元,重新衔接双引力输送渠道、激发生物磁场感应……一系列步骤有条不紊,宛如最精密的外科手术,操控的双手一丝不苟,身体没有一点晃动。
  但是教皇陛下可能有生以来都没受过这样的折腾,时不时哆嗦一下,被爱人呵斥了几声还是克制不住。幸亏塞亚的手稳得不可思议,反应快至毫发,才履险如夷地救治下来。
  焉焉的小光球让众人心痛得要命,艾娜伸手触摸,暖融融的温度染上指尖,竟有种莫名的实感,像毛绒绒的光。
  “别乱摸,他现在满身的辐射。”塞亚挥手制止。
  被爱人嫌弃的克拉姆更加焉哒哒,几乎要滚下桌,能把一光球表现出焉头搭脑的效果,克拉姆果然不亏深得萌物的至高境界。
  众人看得眼馋不已,屏息趴在桌上,恨不得也伸长手摸一摸。
  “哥哥你怎么样?”艾娜担心兄长。
  “我没事。”塞亚看了她一眼,放下细得看不见的单分子探针,轻手轻脚地戳了下爱人:“别乱动!”斥责也是轻柔的。
  毛茸茸的光团子蹭了蹭他的手指,艾娜感到小心肝直颤乎,哎哟可萌了。
  终于,克拉姆的苦刑到了头,塞亚托起恢复勃勃生机的绚丽光球,放在唇前轻轻一吻:“好了。”华光一闪,绝世姿容的金发青年落在他腿上。
  呜哇——破耻度!小辈们涨红脸,其实克拉姆是双腿并拢跪坐在塞亚膝盖上,可是两人的姿势太暧昧,冲击的景象惊人。更可恨的,他们俩都不在意闪瞎多少钛合金狗眼,立刻亲密地拥吻在一起。
  塞亚非常喜欢接吻的感觉,像是寻觅,接触,交换体温,然后安心地降落。
  不过……他轻轻叹气,过了这么久,克拉姆还是没学会在接吻中换气,幸好他用不着呼吸。
  “笨蛋。”拍拍爱人的后脑勺示意他停下,塞亚问道,“还有不对劲吗?”克拉姆认真地想了想,挨着他磨蹭:“塞亚,我们上床吧?”
  “你去死一死啊!”
  又来了。伊恩一行摊手的摊手,扭头的扭头,喝茶的喝茶,连白眼都懒得给,这一对就是甜蜜加吵架,一个天然一个傲娇,各种板砖鲜花齐飞。
  欢乐之下也有哀伤,琉霖的死让大家默然,这是继多莉雅之后第二次,失去伙伴。
  盖亚泣不成声。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向琉霖的母亲玛琳告知这件事。大家相互默认的结果是“一起去”,然而艾娜咬牙先去见了玛琳。
  伊恩知情后,对女友的逞强只能用“没辙”形容。
  传统的南方风格房间,向日葵黄的墙板和色彩沉稳的暗绿色条纹坐垫相配,精美的小艺术品和简洁的风景画让人心情舒畅,房里采光明亮,充满新鲜的植物香气。
  入住教皇宫客房的家人们都受到严密保护,事后也第一时间安顿下来,玛琳甚至对刚刚发生的战争毫无概念,笑吟吟地打着毛线,等养子的朋友说出来意,只是不时低下头寻找,今天她没看到总是陪伴的暹罗猫,有点潜意识的不安。
  艾娜嗓门干涩,但深吸一口气后,还是清晰地吐字:“对不起,玛琳,霖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玛琳停下拨弄棒针的手,睁大嫩绿色的眼睛,“他先回小城了?”
  “不……他死了。”
  气氛凝滞了片刻,玛琳怔怔垂下头,凝视空荡荡的脚下,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孤孤单单,呢喃的话语流泻出来,“回去……回去……死……”
  “对不起!”艾娜鼓起勇气,忍着锥心的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我……”突然,她眨眨眼,不确定刚才没听清的自言自语。
  “霖死了,我怎么办呢?小城……”玛琳手足无措,零乱地重复。
  脑中惊雷轰响,艾娜全身血液倒流,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舞,踉踉跄跄后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领会的意思。
  可是眼前的女人口口声声质问,就是没有一点悲伤的感情。
  一股灼热的冲动在胸口炸开,艾娜扑上前,紧紧抓住玛琳的肩膀:“你是把他当成伪造你梦想的工具吗?”玛琳吃痛地蹙眉,回过神,像一贯对待养子那样,拍打艾娜:“你说霖死了是骗我对不对?把他还我!还我啊!”
  “够了!”艾娜怒极,眼圈发红,“你欺骗他!是你!你早就知道,你装疯,你知不知道他多么自责?他以为是他害你发疯,一直……现在他死了!死了啊!”
  玛琳又痛又慌,六神无主,泪涟涟地摇头,仍然拒绝接受这一切:“把霖还给我,没有他,我的托马斯,小城……”
  心脏像被冻结成冰,艾娜颤着手,在情不自禁捏碎这个女人以前,跑出了房间。
  她身后,传来尖利得像玻璃破碎的尖叫。
  三天后,塞亚沉着脸走出疗养院,来到妹妹面前。
  “玛琳疯了。”他嘴角牵起一个弧度,“这次是真的。”
  艾娜愣愣看着哥哥的容颜,半晌,握起拳头,忍不住问出憋在心里的话:“她有没有问过霖怎么死的?有没有什么遗言?”塞亚摇摇头,答案很清楚。
  如远山的森绿眸子垂下,淡金色的长睫颤了颤,几滴晶莹的泪珠抖落下来,艾娜身子轻颤,倔强地咬紧唇。
  “我讨厌玛琳,讨厌死了,那么好的霖,他临死都——临死都惦记——”
  塞亚身边的克拉姆忽然出声,天青的双眼有一种沉寂的神色。
  “懦弱是会杀人的,而且往往是杀死深爱她们的人的心。”
  清澈的目光渺远,沉淀了无数风霜。
  琉霖的事让众人的心情十分沉重,伊恩趴在桌上,像受伤的小狗一样哀嚎。塞亚走过,揉揉他的头发:“干嘛呢,想要振作就做数学题。”
  “塞亚,那只会越做越郁闷。”伊恩一点不想采纳数字狂的“精神治疗法”。
  “嗯哼。”塞亚脸色不善,听到奉为至理的兴趣爱好被排斥,任何人的脸色都不会好看,“那好,我教你神语。”伊恩双目一亮,直起腰。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过来,艾娜问道:“就是在通天塔,哥哥从负引力的龙语逆推,设想的语言吗?”
  “嗯,那个构想已经完成了。虽然超引力模型还有我没解决的问题,但是只作为‘算子’表达,可以教你们了哦。”塞亚信心满满地笑道。伊恩想到这位仁兄连魔法咏唱都是量子物理公式,顿时感觉那所谓的“神语”可能不如他想象的美妙。
  丽萨首先溜了,她至今连“氦闪”都使不出来呢;梅耶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觉得还是锻炼和接触者方面的课程更适合她的能力增长,主动放弃;小尤菲最近乳牙疼,高文走不开;盖亚和帕鲁卡都很感兴趣,塞亚委婉地道:“这个课题对你们目前的学业太难了,旁听一下没关系,听不懂别泄气。”
  然后,骑虎难下的伊恩和女友,两个小萝莉来到一个房间,见识了何谓知识的炼狱,连克拉姆美美的脸都没能安抚他。
  “塞亚!这就是数字吧!还语言!”伊恩抓狂地指着复杂如天书的立体投影,“就算我看不懂,但这些线条、那排列、那公式……” 
  教师大人瞪眼:“当然是语言!听着,你概念不清,记住一个事实,数学命题仅仅是一种语言。”
  简单一句话,伊恩被哥哥的魄力彻底压倒,和艾娜一样噤若寒蝉,看着黑发青年脸上浮起光辉,那是智慧的极乐世界传达的天音。
  “我一度也以为数学是严谨的表达,用来揭示宇宙背后固有的真理,但是感谢我受诅咒的天赋,情况并不是如此。数学结构来自严密的推导和逻辑,但数学基础包含着一种非理性的核心。最初数学符号的发明是为了描述世界,但是世界的清晰性和这种‘语言’是否严谨没有直接关系,就像语言再精确有效,也无法及时地、正确地、百分之百传递出核心事实——说话人的感觉。理性的成长让我们构造出一样样数学工具,但世间没有纯粹的理性,正如最基本的公理假设反倒不能被证明。”
  “正因为这种思想,我被埃维亚的主流学界不容,他们斥责这种接近玄学的思辨是一种诡道。比如至今,大部分学者都不能接受把魔法和科学混为一谈,无论高明的科技看起来多么像魔法。我理解他们的信仰,科学的严肃和严密是它的美所在。但最基础的问题在呼吁,我们到底是因宇宙之美而探询,还是满足于解析美的工具?”
  克拉姆高兴地道:“嗯,我觉得科学的本质太粗暴了,塞亚,原来你明白。”塞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埃维亚人一直认为我被你的白痴二缺思想感染了,才不是,科学的美和艺术的美是两回事,闪边去。”克拉姆很伤心。
  “宇宙共同的语言,是数学和音乐。”流浪者眼中流露出无尽的伤怀,“反映了沟通的初衷。只是一者是生命与生命,一者是生命与世界。正因此,世间的思维被划出了界限的边缘,逻辑的出发点偏离了目标本身,创造的原则寓居于数学之中,从这个意义,‘宇宙’已死,‘世界’诞生。”
  艾娜不太理解这席话,伊恩却若有所思:“塞亚,你的意思是科学家曲解了世界,虽然他们的本意并非如此?”塞亚沉默良久,好不容易找到能准确表述的字句:“不完全是,科学始终是最接近真相,也最可能把握住真相的学问。只是……举个例子吧,归一会的狂信徒渴望神带来的最终结果,但科学家不预测未来,只创造未来。这种创造科学世界的意图,和解析宇宙的本质是有区别的。”
  “可是哥哥,科学追寻的,也是解析一切的最终公式啊。”艾娜不解,她具备一个严谨的物理学家的精神。塞亚嘴角浮现出深邃难明的笑意:“所以我和那种追求合不来,除了数学本身的趣味性,我更偏爱数学在各种文化、思想和人类的互动中发展出来的旨趣。不过被丢砖头也理所当然,科学家的迷惘就代表科学思想的迷惘,沃尔说得对,我音乐家的心灵,和我的头脑真不匹配。”
  拍拍桌子,哥哥大人又恢复横扫菜鸟的气魄,睨视平白矮了一截的小辈们:“但是,我个人的思想和科学的客观性并不冲突,你们只要学会用数学这门语言描述世界背后的物质实体,就出师了。”伊恩、盖亚和帕鲁卡乖乖点头。
  “……哥哥,神,是物质实体吗?”艾娜突然战栗起来,从头顶冷到脚心,心里涌起深不见底的恐惧,扑涌而上的回忆里,有她不愿回想的噩梦,“白海是宇宙的本源,荒神……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我不认为是物质的,理性的……”
  “神是客体,如果它们是实体,早被人类找到了。”塞亚吃吃笑起来,“数学的功能为‘他’提供了实在的事实,啊,科学就伟大在这里,我们造神了,虽然那只是神殿,人类真是脆弱,没有方向感就什么也搞不清,意义和无意义都是人造标识,理性是画中之石给画中之塔添上的地基,除了好看没有实质基础。”
  房里一片寂静,人人呆呆仰望呈现出异样神情的黑发青年,塞亚眼底的紊乱和清醒交替闪回,重重叹了口气,似乎找回支配自己的工具,那种让人安心的人性化因素——理性。
  “有关神的议题在科学界是禁忌,太多不能证实的部分了,今天我们也不谈这个。”塞亚平静地道,“我给超引力算式冠‘神语’的名称,只是纪念龙语的出处,更严谨的名称是上升阶乘G函数空间迹数公式。”
  克拉姆蹙着眉宇,刚刚塞亚有句话触动了他的心弦,灵感一现,又归结不出头绪。
  “听好了,伊恩,练习题做不出来晚饭没得吃。”塞亚尽显暴君本色,转向妹妹时又是一脸和颜悦色,“艾娜,慢慢来,哥哥跟你好好说。”
  差别待遇啊!褐发少年真切愤怒,金发少女小声道:“等我理解不了的时候,哥哥也会露出想打人的样子。”
  之后,伊恩体验了欲生欲死的感受。
  他还情愿哥哥大人讨论神学呢!
  那些恐怖的算式——概率流,轨道积分,赋值向量环,共曲函数测线……像一座接一座大山压来。
  当伊恩蹒跚走出那扇门,他真的感觉自己死过一回。
  “我现在觉得矩阵好简单……”
  艾娜也两眼转圈圈:“我现在觉得文言文也不难了。”
  她是古文苦手,和塞亚一样。
  盖亚和帕鲁卡还阵亡在里面,他们俩算是逃生的。当然克拉姆毫无压力,在魔鬼讲师旁边画画来着。
  “不过那些数理符号,用新的发音说出来,还挺好听的。”艾娜双手交叉舒展,笑起来。
  “饶了我吧!”
  接下来几天小辈们都死去活来,丽萨瞧见盖亚和帕鲁卡的惨状,由衷庆幸自己逃得快。这天,塞亚却发现一个人缺席。
  “帕鲁卡呢?”他皱起眉,他家徒弟一向是最好学的,就连艾娜,也对他大量占用她的约会时间有微词。(这正是他的目的,哼!)
  “呃,她……”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胆量在哥哥大人明察秋毫的本领下撒谎隐瞒。
  看出问题大条,塞亚双眉一耸,大步走出去。艾娜抱住他的胳膊:“哥哥,帕鲁卡只是听不进,想休息一天!”基于朋友的义气,她鼓起勇气为帕鲁卡宝贵的约会遮风挡雨,她和伊恩已经没指望了。
  “哦,是吗。”塞亚冷笑,“那我更要认真辅导她。”
  在走廊撞见安塔隆,对方也是一副暴躁寻人的架势。
  “你看见米勒吗?”安塔隆一脸来势汹汹。塞亚心中雪亮,冷飕飕地道:“太巧了,我这里也走丢一个小孩。”打开终端手表,他用权限向教皇宫总管恩斯特逼问出帕鲁卡离开卧房的时间、穿着、神情、步伐、路线……帕鲁卡还挺谨慎,是一个人,不过这些信息透露出太多内情了。
  两人杀到门口,正好看见双马尾女孩穿着点缀太阳花的米白色蓬蓬裙,肩背可爱甜美的粉红背包,和同样轻松装束的金发少年手牵手往外走的景象。
  塞亚和安塔隆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决心:
  “我的徒弟——”
  “我的弟弟——”
  绝对不能允许啊!
  二话不说,两人冲上前,小情侣就在艾娜等人哀悯的眼光中被两个暴徒拆散。
  “米勒,跟我回去!”安塔隆一字一字道。塞亚的口吻温和中透出不容反驳的意味:“帕鲁卡,是师傅不好,忽略了你青春期的一些困惑,相信我,师傅的人生经验比你丰富,你的疑问师傅都会解答,跟我回课堂。”
  “可是师傅,我只是想和米勒出去玩会儿。”帕鲁卡沮丧的小脸可怜极了,可惜打动不了铁石心肠的徒控和弟控。
  “管好你的徒弟!”安塔隆宅男的力气拖走弟弟有些困难,焦躁下怒吼。塞亚也勃然大怒:“如果不是你弟弟,我这么乖的小徒弟怎么会学坏!”
  伊恩等人兴奋起来:这俩居然内讧了。
  事与愿违,原体和复制体智商都太高了,对吼了一下觉得无味,继续全力拔除爱情的幼芽。米勒心知不能只有女方努力,他也必须负起男子汉的责任:“哥哥,你不能妨碍我交朋友的自由!”
  教皇闻言站出来,他看不得有人在自己的领土受压迫:“塞亚,娱乐是日常活动。”
  “你别添乱!”塞亚大喊,动用杀手锏,“帕鲁卡,你再不听话,就别认我这个师傅了。”
  晴天霹雳,栗子色头发女孩眼中珠泪盈盈,瘪着嘴屈服于恶势力之下。旁边的人们在心里骂:残暴!冷酷!专权!
  “很好,米勒,你……”有了好榜样的安塔隆正要依样画葫芦,噎住,他家弟弟可不像帕鲁卡那么好镇压,他说这样的话,米勒的反应肯定是不认就不认。
  金发少年先一步豁出去:“哥哥,你当初也很早就爱上米娅小姐!”
  克拉姆和艾娜等人脸色一变,幸好,乌拉拉是用化名。
  他的女朋友叫米娅啊。塞亚单纯的好奇,管束好徒弟,他的好心情回来了。
  “我早就跟那个该死的女人切八段了,你少拿她来说我!”安塔隆暴怒。
  “可是哥哥,当初你还不是爱得要死要活。”
  “哪个男人年轻时没爱上几个妖妇,当初是没人把我揍清醒,现在我既然能阻止你,你就别想错误的谈恋爱!”
  太专。制了……旁观的人们心道。
  “哥哥,你是混蛋,混蛋,大混蛋!”
  看着霸气侧漏把弟弟强制拖走的死亡君主,艾娜等人心想:真的很混帐……
  塞亚转头看见粉面娇羞的帕鲁卡,不好,那臭小子居然当众告白,对已经春心萌动的小女生简直是致命一击。
  教皇宫的客房和这里其他的建筑一样,布置永远丰富、迷人、绚丽,代表了一段段辉煌的历史和古老的优雅,瑰丽的鲜花永不凋谢,好像不会逝去的时代。
  和死亡领完全不一样。
  米勒知道,这个帝国给了他多少冲击,又令他改变了多少,换做从前,他从来不敢这么和兄长说话。
  “哥哥,你有多久没出去了?”
  “米勒,我们现在谈的是你恋爱的事情。”安塔隆不悦地坐下,黑色长发扎在脑后,穿的是靛蓝仿军礼服长衣,大翻领和衣角都有古雅的银色饰纹,为他阴郁不定的气质增添了一份沉稳和高贵。米勒恍惚间把他和另一个人重叠,本来以为哥哥和塞亚先生性情完全不同,可是相处越久,这个想法越被推翻。
  “你和教皇约定,协助思乡计划成功,作为交换,教皇会帮助我们复活父亲、母亲,可是你到今天为止都做了什么?”
  “米勒!”孤僻成性的死亡君主暴躁起来,“我不是教皇的走狗!我只是答应她欠她一个人情!”好在高傲的他还不会把赶走弥娜丽那种程度的事当做报仇,“总之我会还人情的!”
  “怎么做?除了关在房里上网和作死,你根本想不到别的事做吧。”
  “我……”安塔隆脸上泛起诡异的红晕,“在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醒来以前,我想成为一个厨师。”米勒张大嘴,他以为他已经对这个人知根知底,没想到,哥哥还有这么可爱的愿望。
  “噗嗤……哈哈哈哈!”金发少年爆笑出来。
  “有什么好笑!”安塔隆拍桌。米勒遗憾自己笑不出眼泪,这也让他深刻体会到自己是什么:“好吧,好吧,我的哥哥,你真正自由了,没有父亲会看不起你的职业,也没有母亲会担心番茄酱洒到你身上,那你又为什么阻止我呢?”安塔隆咬牙,要他说出那个原因,实在难以启齿。
  “因为我的身体不能娶妻生子,是吧。”
  阳光洒进古朴的木纹地面,蔓延的清寂。
  当晚,米勒把倾慕的女孩约出来,郑重地道歉。
  “为什么?”帕鲁卡急切地问,“是你哥哥反对吗?”
  “不是的,呃,他也反对。”米勒握着她有些粗糙的小手,凝视那张满是生机和活力的小脸,“帕鲁卡,我是哥哥制作的机关人,我的时间在16岁停止,我再也不会长大,不会老,不会死。对不起,帕鲁卡,我喜欢你,可是我给不了你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
  帕鲁卡气鼓鼓地涨红脸,那双米勒最喜欢的眼睛,充满蓬勃的怒气。
  “米勒的身体是材料元件做的事,我在妮可姐姐那儿就知道了!”
  “咦?”米勒大吃一惊。
  栗发少女反握住对方的手,认真地道:“我可是和师傅一样的机械师哦!虽然未必能做出黑箱那样连灵魂都能收集,无限复活的伟大作品,可是我一定能为米勒打造出一具和我相同的身体!有生命,会老,会死,像正常人一样,你等着我!”
  “嗯。”金发少年眼中浮起晶亮的光芒,和心爱的女孩紧紧牵手。
  就这样,千防万防的哥哥大人一觉醒来,发现他的鲜花还是被越过花园篱笆的贼采了,那个伤心啊,逆流成河。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混小子都动作那么快,把我的宝贝一个个抢走?”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塞亚几乎要吐血。
  识相的伊恩不出声,尽量缩小存在感。看哥哥打击那么大,艾娜安慰地拍拍,真心道:“哥哥,男人结了婚还可以离婚,但是我永远是哥哥的妹妹。”
  “呜呜呜……”塞亚慰贴极了,抱住妹妹,只觉这辈子没白活。
  伊恩无语,兄控和妹控,他还能说什么呢?
  总算艾娜愿意跟他结婚了。
  塞亚登上太空港的轨道塔,首都星海尔施罗姆的夜空映入眼帘,透明的舰桥将底下的景色一览无遗,寂寞的星火和熙熙攘攘的地上灯火在浩瀚的飘浮中重合。远处的施工船陆陆续续升空,像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散,飞上天际。
  启动能源的导管在透明的舰桥内发光,像舞动的斑斓极光。塞亚和克拉姆踏着这座“虹桥”,走向尽头的广阔平台,那里,沙门摆了简易的桌椅,朝他们绽开比星河更灿烂的笑容:“来啦。”
  星云帝国的统治者还是穿着古典风格的长袍,青金石纽扣在长长的襟边形成精美的绶带,在夜风中飘逸的金色长发如同黑夜里的阳光,曳地的衣摆以金线绣着抽象的百合和玫瑰图纹,几乎只是滚个边,却因他的美显出无上尊贵的气质。
  他的恋人身穿舰长的服饰,笔挺的蓝灰色大衣,银色领扣,胸前的口袋也缀着耀眼的银线,浅灰色马裤和黑亮的长靴,一只手戴着白手套,英挺中透出沉凝硬朗,举手投足都是自信,昂扬,掌控的力量。
  机械皇帝是简洁又华贵的常服,玄黑的长衣系着金黄色宽腰带,镶嵌了几颗红宝石,红色的翻领,红铜色的长发系了起来,蓝宝石般的眼睛蕴着不怒自威的气概和深邃的笑意。
  仿佛神话中才会出现的情景,来自不同时代、地域、种族,又在宇宙的历史中刻下鲜明轨迹的三个青年在天空之上聚会,比幻想更梦幻,比现实更离奇,比奇迹更美好。
  “你以前可不会说这种多余的话。”塞亚脸上漾着温暖的笑颜,拉开椅子。复式多功能圆桌上,摆着冰过的黑松子酒,酒杯;二层点心;三层星战棋、四色牌、高塔积木等等。
  “是啊,我也觉得复活后,我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沙门吁了口气,打开一瓶酒。
  “沙门不是经常废话吗。”克拉姆坐在银色的折叠椅上,取出塞亚爱吃的香草沙司。沙门身子前倾,强调地道:“废话和有内容的多话,含义是不同的啊!”
  “嗯哼,如果一个唠叨的老太婆取代你帅得天妒的脸,含义就相同了。”塞亚一边损着友人,一边下意识拿出爱人喜欢的焦糖布丁和蜂蜜糖,然后是大家都接受的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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