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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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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呵斥,分开她们。
心中的怨毒,加入了新的仇恨。
艾娜紧握长。枪的手注入了不同于刚才的沉重,伊恩走到她身边,黑色的战枪与白色的神枪交相辉映,绽出迷离的亮彩。
“我会杀了你。”艾娜无形中肩头一松,抬起眼,目光坚定,沉声道。
“哈!”瑞秋尖刻地笑出声,像瞧见不知死活的人,“这是我要说的话,罪人!”
听到女友气息加重,伊恩踏前一步,稳重地道:“慢着,在战斗前,我问你件事,你那次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到V9行星杀死那些遗民?”瑞秋木然的表情一变,死寂的黑眸绽开让人战栗的光弧。
“为了杀掉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啊。”
“什…什么?”不止艾娜和伊恩,稍远处的盖亚等人都呆住了。
“那种丑陋的模样,爸爸妈妈和哥哥也不想活在世上吧,虽然人就适合丑陋的样子,我还是杀了他们。”瑞秋的语调没有抑扬顿挫,承载着令人心惊的情感,就像那把还未出鞘的冷刀。
“不对!不对!这不对!”盖亚全身发抖,一反平日的温和,激动得握着拳头喊,“你错了!怎么可以这样!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也是……还可以恢复的!你不该杀了他们!”瑞秋眉头一挑:“开什么玩笑,神约怎么可能恢复。”
“我就是!我也被种下了神约!”
“什么,那你怎么还有神智?”瑞秋错愕。沉默的目光中,盖亚清亮的童音道:“因为罗切斯特大主教对我的意识进行了保护,我不感激他,他在我眼前把我的亲人变成怪物,即使他叫我走,也一样。”
脑中轰的炸响,瑞秋愣愣注视盖亚清澈无暇的瞳孔,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一个影子,过去的自己。
「我不杀处女……你很有资质……过来吧……我保护你……」
黑暗的斗篷掀开,为她盖下一片暗无天日的庇护,嘶哑怨恨的吼叫来自身后,一声声指责,撕裂她的心扉,她只能不停地颤抖,怕得不知如何是好,闭上眼睛,拼命逃离这一切。
你……选择反抗吗?
黑色的眼睛撕开血淋淋的狞恶,映入盖亚幼小的面容。
不能饶恕!
铮!感到恐怖透顶的杀气,艾娜急忙抢上,枪刃与刀芒迸开一星刺目的火星。
突然,两边闪过数据切换的绿光,瑞秋消失,虚拟世界阿帕特启动了某个功能。
哥哥……艾娜皱起眉,说得那么狠,还是保护我。
灰色如幕布垂下,场景切换,瑞秋一怔,下意识顿住身形。纵深交错的数据是宇宙之海中的流星,映出无数光景的浮板汇集成星星点点的光海,一座黑石王座上,一个身影迎着她站立起来。
奇妙的空间刹那间模糊起来,空虚无定地扩散,浸染一切,单调的灰色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与力量。
帝国的总指挥官站在黑发少女面前,象牙白边的墨绿色长军装贴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一手下垂,握着一把形似斧枪的奇特长兵器,犹如无重力的黑色晶矿构成了它优雅森冷夺人心魄的型态。
“抱歉,我不能让艾娜杀你,她会一直背负罪恶感。”
塞亚很清楚,琉霖的死让艾娜悲伤自责,但是杀死瑞秋,造成的将是一生的沉重罪愆。
就和他一样。
扭曲的恨意和愤怒在瑞秋胸口绞缠成燎原大火,无声地笑起来:“竟然……保护她到这地步吗。”
也好,也好,把你——把那女人的——
鬼使神差的,瑞秋问出:“如果你和你妹妹只能活一个,你会让谁活下去?”塞亚微一怔忡,不假思索地道:“答案不是……”
“算了!你不必回答!”瑞秋厉声打断,前所未有的镇静下来,万念俱灰的死寂。
那个女人拥有的是最宝贵的东西——伊恩和塞亚。
所以答案很清楚了。
夺去她的宝物。
“我要杀了你。”瑞秋绽开纯黑色的笑容,“让她坠入最痛苦的深渊。”
长刀出鞘,一片森然。
荒神玛诺斯是罗切斯特的眷顾者,赐予他不死之力,后来被克拉姆废除了这个神恩。在此之前,罗切斯特用神恩的力量为瑞秋打造了这柄太刀,同样有为宿主挡一次致命攻击的性能,所以上次瑞秋在塞亚的「虚轴」下逃过一命。
此外,刀本身是反引力场构成的非物理性武器,能造成场界上所有事物的崩坏,连同虚像也是。结合少女强大的武力,无坚不摧。
瑞秋对这一仗有自信,她的接触者能力是精神共鸣,这是她当初对同类型的心灵感应者罗切斯特那么恐惧的原因。加入归一会后,她有五十多年随侍在那位大主教身边,学会了控制和开发自己的能力。如今,无论多强大多弱小的敌人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对上教皇那种人格无限的强者是无用,但塞亚,只要小心避让他那把奇怪的剑,斩杀他不在话下。
漆黑的瞳孔浮现出奇妙的光圈,正是精神共鸣进化出的封闭之环,空气中的介质都随之震荡,一股不可忤逆的意志制压住无形之环内的每一丝动静——微粒的运动,意识的流动。
仅仅万分之一秒,出刀和瞳术一合之间。
塞亚闪过了。
运动速度,战斗技巧,力量上的绝对差距……等等,在武器师选定的战场,都无意义。
他还是那样平静从容的站姿,侧身灵活却没有千锤百炼的流畅,技术宅不擅长体术,他也不是一个隐藏真本事等着一鸣惊人的高超武者,教教启蒙期的伊恩还行,就这样的水平。
刀光没入虚空,扭曲成一团螺旋形的波纹,精确地返回来处。瑞秋瞪大眼,一个空翻避过,落回二百米远,紧紧盯着赛亚。
“正面上我啊,你这个胆小鬼!”
“啊,很难。”黑发青年露出为难的神情,以他的实际年龄,要他像热血少年一样拿着剑和人狂暴地对砍,实在没有那个动力,身手也已退步。
很早以前,还在时钟城时,他顺应乌拉拉的喜好和特殊需求,不知不觉习了一身刑罚手段……塞亚深深蹙了下眉,不愿回想身为「处刑官」的经历。
有时好像在清醒和昏沉之间游移,旅行期间,他塑造了一个自我,遗忘干净在乌拉拉身边的日日夜夜,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连身体的「印记」也退化。这样很好,他已经不是时钟城的刽子手了。
和这个女孩接触令他有些莫名的错位。塞亚微微笑起来,和艾娜在一起也是,所以他更喜欢沙门和克拉姆陪伴他的岁月,那才是他的「新生」。
微一出神,瑞秋抓住机会进攻,两柄武器交击,一片银光溅射,黑晶斧枪泛出的冷峻光芒将两人包裹在内。长刀的小范围连砍被悉数格挡化解,黑发青年伸臂抬腿间收放自如,精确沉稳,血腥的体术到了他手里变成优雅得近乎残忍的艺术。
这家伙,很厉害。瑞秋一惊。
更让她惊讶的是对方武器的变化,不但挡住她的引力场刀刃,镜子般光滑的表面如同水银流动,一波波螺旋形的光链从青年脚下扬起,瑞秋震骇地看到她的刀开始崩溃,同时塞亚抬脚,将她踢出防守范围。
超固态,超流态,超导态,非晶态,液晶态,凝聚态,拥有一切物态和状态的武器——万域,是天之石板终端分离出的武器,一如武器师一贯以技术胜人的风格。
压碎反粒子刀的是超固态的万域,那种奇异状态下的斧枪是晶体固态,又能像滑润的液态那样流动。而挡开瑞秋的是超流动性的物态,这种现象使万域周围的能量都成为使用者可控的机械能。
塞亚也察觉了自身的变化,身体好像出现了二元化的特性,一边是某种体能和习性即将破壳而出,一边隔膜和忌惮这种状态。
速战速决。
瑞秋落地的一瞬间,划过的抛物线猛地拉直,比出膛的子弹快无数倍,她弃刀弹出,起源与终点重叠,黑色刀鞘再度以将一切虚伪一分为二的气势斩落。电光火石间,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震动两人的耳膜。
黑晶矿构成的长兵器光芒频闪,整体出现全面性的裂变,裂纹的每一片带着绝大的动能切割少女身周的反物质障壁,成百上千的能量丝弹射而出,向瑞秋坠落的方向铺开一张利网,刺穿配有暗器的手腕,同时那晶莹剔透的弦回到青年身前,化为镜面般的圆盾,将少女用精神能量凝聚出的化身以同样的弦丝在空中统统打爆。
战斗至此已无悬念,塞亚有股冲动,将这个少女的灵魂抽取出来,沉入体内的灵魂海。那是遗民的归宿,他记忆里早已不存在的「拉乌尔族」,但荒神的使者都会回到他们认为的圣地——囚魂殿。
“呐,反正不是罗切斯特的床上,我就帮你切断了。”
塞亚心想,至少给这女孩一个死后自由的选项。
瑞秋只觉意识模糊起来,四肢从疼痛到麻木,神志渐渐飘离……
“对不起,哥哥。”
塞亚怔住,这个黑发少女哭泣着,晶莹的泪水从苍白如早樱的脸容流下,已经陷入了意识迷乱的弥留之际,所以——
说出了最真实的语言。
被怨恨和偏执掩盖,对亲人最深的愧疚和思念。
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爸爸妈妈。
我为了活命,抛下你们。
“啊,没关系。”他伸出手,用对方的语言道,“妹妹再任性,给哥哥添再多麻烦,就算你离开了我……也没关系的。”
黑发青年明亮地笑起来:“因为,哥哥最爱你了。”
瑞秋闭上眼,手指从青年的指尖滑落,晶粒状的物体分解了她的躯体。
走出巴别塔的内置空间,沙门的通讯传来:“塞亚,归一会的首脑似乎打算撤退了。”
“不能让他们退,必须找到逻辑之罪。”
这次星云帝国损失那么大,克拉姆重伤,百姓军人伤亡,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底牌武器,可不是让归一会轻松地来,轻松地走。
塞亚坐回中枢座椅:“罗切斯特找到了吗?”
沙门有些困惑:“你说那个长得很漂亮的银发大主教?哪艘军舰上都没有他,会不会在你那把逻辑之罪里头?”塞亚想了想,在尖晶石议会有信心打赢这场仗的情况下,罗切斯特是可能负责后勤,可是归一会战况不妙时,这张底牌却不会再藏着掖着。
“准备好虚空之道,无限传承。”
以罗切斯特的性格,如果有很大把握的计划失败,会退得干净利落。但是从克拉姆遭受的攻击看,逻辑之罪没有被完全破译,归一会的胜率是一半对一半,按照狂信徒的思路,情势不利就会发动最终攻击。
宇宙战争中,保存基因和文明是一个种族的底线,帝国的无限传承,就是这样的技术。
烈骂骂咧咧地跳上龙骑,刚刚他看到一个很像战的人,但是认错了。
头上的敌我双方正在激烈交火,千万翔士驾驶骑机如洪流划过天际,地上的警力支援并保护落单的民众。他临阵脱逃,被龙骑卫队的大姐头队长骂得狗血淋头,可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战。
这次战争对他的骄傲是沉重的打击,遗民中所向无敌的能力在这样的大战中根本微不足道,他在神术力场发动时失去了意识,清醒时就发现孪生弟弟战不见了。
看着不断亮灯的通讯按钮,烈咬了咬牙,还是选择继续找。
即使事后会上军事法庭被枪毙,也不管了。
哥哥就是哥哥,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照顾好弟弟。
安塔隆不耐烦起来,眼前渺小的敌人还在反抗。
星云帝国的存亡与他无关,但米勒借住在这里,他可不允许什么恐怖分子对他造成危害,而身为宇宙四强者之一,和一个小小的女人缠斗那么久,也让安塔隆觉得颜面无光。
这时,他身后的教皇宫传来深邃的震颤,浇筑华美金纹的黑色建筑分解开来,无数形状各异的金属体飞起,融解成无法用颜色形容的烟云,不断有规律的符号生成和释放出来,每一枚最小的粒子都获得了生命,遵循某种妙不可言的机制运作,因果律的动荡构成概率连锁,绚丽的物质纷纷浮现,在半空结合成令人眩晕的巨大几何体,介于一切抽象和实质之间,凝聚了宇宙造化之美的杰作。
一个机械的光辉之四面体。
连塞亚也为之惊讶,沙门竟然能用他的信息集成能力模拟到这一步。
就在犹如机械太阳的彩虹色光晶体升空的同时,星云帝国的领域出现前所未有的景象,天空消失了,大地失去了分野,扭曲的裂痕爬满虚空,被冷冻星封存的群星也坠入虚无的怀抱,文明的火光熄灭了,一切常人珍惜的、向往的美好活生生破灭,冰冷,死寂,一片空白。
塞亚死死握紧拳头,自己发明的武器毁灭了心中最珍视的东西是怎样的感受,他真切地体会到。
沙门蹙起眉,那件武器的威力超出他的预计,机械立方体竟然无法阻挡,只能将整个星域不断转移,但是逻辑之罪是连概念都瓦解,一旦他的计算程序跟不上……
克拉姆浮在空中,遥望远方席卷世界的巨大线条,虚无却万有的纹理令他心惊,逻辑之罪怎么那么像白海?
首都星海尔施罗姆的地底深处,放置教皇永恒之躯的房间还是空无一人,孤守着经年累月的寂寞,只有伤痕累累的躯体在容器中默默修复着DOLL系统,一丝微弱的涟漪绽放出来。
银金色的长发垂落一地,绛红军装的青年双手支地,模糊的体内燃烧着一团黯淡的光源,忽明忽灭。
“怎么可以……又一次……”他用尽剩余的力量握住一样东西,一块美丽的金黄色宝石,与DOLL系统分机连接的数据相交换终端。
“一个两个都这样!星云帝国没有你们就不行吗!”熟悉的男声响起,来自巴别塔,带着担忧和怒气。
“塞亚……”九号无言以对,但是身为星云帝国的防卫官,负责管理DOLL信仰分机的军机科督查,拥有止步之力的光辉之四面体,他不能允许敌人第二次踏进他的家门。
而且,塞亚还把为十一维创生模型输送能源的任务交给他,他却和其他的自己一起,被赶出了这个宇宙。
“你安装吧。”黑发青年站起身,蓝眸沉寂如海,“这辈子,我不会再发明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靛蓝的椎体从遥远得超越想象的顶点重叠而下,宛如神祇的金字塔,宏伟壮丽,凝聚了人类智慧的极限。弯折的位面层层构成了现世法则的一切,优美无比的线圈一环环凹陷出引力的深井,无数金黄色的弦组成模糊又精密的壁面,维度旋转延伸,天然完美的夹角在规律的边缘振荡,层次清晰的曲线从偏离到正轨,曲折难明的命运螺旋盘绕在永恒和静止之间,孕育出生命熟知和未知的一切——被包裹在这个精密绝大的结构体,壮观绝伦的几何艺术品核心的,就是名为星云帝国的国度。
侵蚀停止了,一把苍白流质的十字剑从宇宙中隐隐流动出轮廓,超乎人类视界的虚无和真实,蕴含着生命皆有的美丽,和宛如诅咒的异质感。
不应存在之物。
塞亚伸出手,对着虚空道:“我命令,世界由此诞生意义。”
逻辑之罪背后,无垠的时空扩张,形如一个正在诞生的宇宙,而它的形状越来越小,最终膨胀成一个奇点,无与伦比的光华爆发开来,仿佛天地间所有美丽的一瞬绽放。
这就是设定之初,他给予它不可破解的指令。
光与虚无都如幻影消逝,灰色的尘埃落下,像一场细细的雪,抬头的一刻,他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荒芜又寂寥。
“还是失败了。”偏方的星耀八面体内,罗切斯特深深一叹。
街上一阵寂静,不可思议的,人人都看见了那场灰烬的雨。战斗至此,最大的威胁已经被消灭,可是陆陆续续的,轻轻的啜泣声响起,每个人都知道帝国获胜了,也知道帝国发生了什么,其他的星球,他们的同胞,都在这场战争中陨灭。
虽然教皇还在,基因库和记忆一定也在,但这样的失去,还是令人伤感。
“要重建了。”静默片刻,塞亚和沙门齐声道。
中枢室内,机械皇帝化出身体,搂住久别重逢的朋友:“我回来了,塞亚,这次再一起。”
黑发青年没有察觉嘴角从沉重到弯起的笑弧,目光飘远,映出首都星的天之石板上,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也抱在一起,彼此鼓舞。
“啊,我还要对你妹妹打声招呼。”沙门发挥飞一般的效率,立马从友人面前消失了。
“你这和克拉姆一样帅得掉渣的家伙别靠近我妹妹啊!”妹控哥哥怒吼。
镇定下来后,他不得不把思绪转回正事,归一会还没全部撤走,奈亚托鲁的神躯仍在空域,打扫战场,确认伤亡……他看了眼许许多多空荡荡的天之石板,那都是海尔施罗姆以外的星系。
从时计领逃出的生命,终究没能活下来。
冷冻星受到逻辑之罪攻击时,克拉姆的信仰系统已垮,基因无法刻录,那些民众也不信仰克拉姆,灵魂不能被引入黑箱。
塞亚眼神冷寂,凝视一个个空白的浮板。那一次,他为时计领的毁灭制裁伊萝耶尔,却讽刺地看到他们生存着,当这些生命再次归寂,他却什么也思考不出来。
伊萝耶尔死得不冤?开玩笑。
空岛商人很清楚,他没有沙门不可动摇的原则,也没有克拉姆追求美的信念和纯真,他只有一套荒原宇宙的生存法则,既不伟大,也不高贵。
他失忆以前形成的人生观都在那座扭曲的宫殿被嘲笑和碾碎,重新拼凑的坚持是一场无望的寻觅。他没有伟岸的原则,也不相信人性,文明的起源和终结他都曾目睹,种族的虚伪和残忍他遍历无数,没有什么人类认为绝对的东西,或了不起的真善美,矛盾和愚昧是宇宙的底色,他的心路徘徊在确立和迷惘之间,孤独令他疏远。唯一的港湾承载着幸福之下的痛苦,深厚的感情牵绊,造成比冷酷更大的伤口,眷恋着,又无法停留,每一次分离,都是深深一刀。
失去对明天的期望,过一天算一天,丧失了希望和憧憬的能力,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开始的?
杀死伊萝耶尔,只是出于制作者的本能,他一点也不想,也没有资格制裁那个孩子。
但是,总有个人是他想成为的。塞亚静静合上眼。
沙门说:「塞亚,你真是一个很好的人类。」
多莉雅说:「要成为沙门口中的人类,有的事就不能做。」
当睁开眼,他从纷乱的心绪找到唯一的答案,异色的双眼一片清澈。
虚拟世界里,艾娜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红发青年,这张超级帅的尊荣,她在一张照片上看过。
“嗨,塞亚的妹妹。”沙门握住艾娜的手的同时还忙不迭向伊恩等人自我介绍,“我是沙门?布兰特,瓦伦西斯帝国的皇帝,星云领的第三号人物。”
天哪!真是死而复生!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众人目瞪口呆,连同沉稳的恩斯特在内。
沙门忽而皱眉,看向一个方向,伊恩好奇地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除了妮娅的尸体……尸体?
一只黑白杂色的小熊从女孩支离破碎的手臂浮起,诡异的左眼沉没在血色里。
『要出来了……我那纯白的……黏糊糊的棉花……』
唏呼噗噗的怪异笑声回荡在人们的感知神经末梢,某种异样的,甜美的,不是人类的喉舌能发出的音节渗透进感官的每个角落,极度的恐惧纠缠住灵魂,超越现实界限的某种存在物从地平线伸展出诡异巨大的舞步,无形的哈哈镜嬉笑着歪曲世界,丑陋的人偶装扮上华衣舞蹈,打破的镜子照不出真容,折翼的天使流出污黑的血。
所有幻象都带着非人和变异的影子,所有的真实翻转着绝望与残酷,伴随着少女婉转空灵的歌喉,仿佛一曲在黑暗世界绽放的沉沦之诗。
『塞亚哥哥,来玩游戏,谁先抓到小熊。』
巴别塔上,塞亚面无人色。
“女王陛下!”
艾娜第一次听到哥哥这么急促紧张的声音:“离开它,艾娜!不要主动攻击,也不要攻击你身边出现的任何匪夷所思的东西!”
“这是什么,塞亚?”伊恩好奇地问,他有一种不明确的古怪惊悚感,就像置身有1/2概率释放的毒气箱的薛定谔猫一样。
“……”塞亚沉默了一下,这种不明确的态度也是他罕有的,“它是我造的玩偶。”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哥哥大人从来是和“童心”,“童趣”无缘的人。
而且这个布偶……长得不太可爱。
黑发青年的语气不同寻常的暴躁:“我当年造了一托拉库的玩具军团!毙了你们没商量!好了,沙门你保护他们,我把你们转移出来,只要不参与‘她’的游戏就行……”
“等等。”沙门打断,身为机器人的他没有人类害怕的情绪,相反对探查结果感到新奇有趣极了,“塞亚你以前从来没做过推理解谜类的玩具,我想试试……”
“啊啊啊啊啊——”从天之石板看到挚友被黑白熊拖进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空间,塞亚当场暴走了,踉跄冲上前几步,失控地大喊,“和克拉姆一样!你们都想死在我手里是吗!”
“哥哥……”艾娜心脏抽痛,从得知逻辑之罪遗失起,塞亚没有责怪克拉姆,镇定自若地调度整个星云帝国,谁也看不见他的动摇,在克拉姆重伤的时候也没有崩溃,直到此刻,终于还是泄露了。
她就知道,在时钟城五百多年的哥哥,不可能是双手干净的。
克拉姆怔怔站在变化了的教皇宫下,望着远处天边那座白塔。
过去没有注意到的事物,这一刻突然清晰地扑面而来。
对塞亚说我死后把光辉之四面体给你的他,是不是和沙门冒失的行为一样过分?
“该来的,还是会来。”停下脚步,塞亚捧住脸,静静地道。
“塞亚大人。”AI由衣飞到他身边,“根据我的统计报告,目前沙门陛下的实力从那个异度空间完好出来的可能性在73。6%以上,以他的智能化水平,如果他选择智谋破解而不是暴力闯关,成功几率也不会低于51%,您可以放心。”塞亚深深喘了口气,人工智能缺乏人情味却冷彻镇静的口吻安抚了他的心情。
揉了揉脸庞,塞亚好笑自己完全失态的言行,渐渐找回制约住自我的理性。
“克拉姆呢?”没好气地看向一块浮板,精灵形象的由衣把一杯热咖啡推到他面前,按照他的喜好,纯咖不加奶糖。
不期然想起那个笨蛋发明的喝奶茶定理:加一勺糖,加得越多,压力就会被稀释掉越多。
“也好。”还是把苦味一饮而尽,这时节没空闲情逸致的军事总长将咖啡杯放回托盘,“是时候清算总账了,克拉姆不在更安全。”
黑白熊的出现是个意外,塞亚有点担心乌拉拉恶趣味发作,派出什么别的军团来。不过从战术角度考虑,时钟城会提供归一会一些协作,两者却不会配合无间。如果黑白熊之类的东西是底牌,罗切斯特也会有其他安排,或者……直接出手。
逐渐炽烈的圣洁光辉中,偏方的星耀八面体绽放开来,一道道银色光轮拱卫着圆柱,坐在正中央的,正是归一会大主教,罗切斯特。
尖晶石议会撤退的指令已下,铺平后路、捕获神子的任务就落在他头上。
布伦希尔德居然是神躯,罗切斯特也不知道。有荒神在,长老们自信立于不败之地,神奇重现的机械皇帝沙门和十一维创生模型都不能消灭神体。但从军事行动上,罗切斯特认为归一会已经失败了,就看他最后能不能扳回一城。
罗切斯特不打算向伊恩下手,在帝国的战场,已经证实要带走任何生命,只有打败那位守护者——塞亚?依路安那。
联结石传来了尤比的死讯,观星者伊宁格尔的预言没有错。罗切斯特消化这个消息的同时,心底忽然泛起奇妙的感触。
荒神奈亚托鲁的眷顾者,尖晶石议会的长老都有一定的预言能力,而最强大的「先知」伊宁格尔,力量更毋庸置疑。神的权柄无限,其他诸海之神也有和奈亚托鲁相同的权能,为什么身为神子的伊恩,从未表现出这方面的特异?
神全知全能,神子若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何不反抗?
大主教将失落和疑问暂时压在思绪底层,这一刻,他只需要带回那位武器师。
一步跨出,意识的彼岸,他又闻到了,勾动人心的,荒凉而寂寞的气息。
宛如初生的圣光,虚无中出现世界的轨迹。以无声的音乐为背景,静止的舞蹈展现,黑与白的键盘向四面八方展开,比山丘的山脊线更宏大优美。巨大的管风琴托起无垠的虚空,如同一根根美丽雄伟的洁白立柱。机械齿轮呈现出螺旋状衔接着管柱和键盘,构成一道道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钢铁之门。这里像是通向宇宙的所有地方,又关闭全部的门。
狭长的平台上站着一个人,墨绿色长军装的黑发青年,身后是一架小小的钢琴,仿佛孤独的舞台,又面向整个宇宙。
“塞亚,很高兴看到你没事。”罗切斯特真诚地笑道,似乎他们不是有深仇大恨的仇敌,而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塞亚冷淡地注视他,星云帝国被这帮狂信徒破坏得千疮百孔,他这个指挥官得出来单挑,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可是除了他,没人能挡住罗切斯特。克拉姆现在是濒危保护动物,沙门是新官上任万事生疏,只有他启动这个基因共鸣系统“群星与管风琴”,最后搏命一回了。
武器师打量和自己有奇妙因缘的青年,静静地道:“茱丽亚夫人的葬礼我没有参加,我很遗憾。”
罗切斯特眼神一凝,知道塞亚这么说,就是斩断过去他们所有的关系,只以敌人的身份对决。
“我听说,你把我妈妈带回了堇花联邦。”意味不明地微笑,罗切斯特说出不像他为人,有点软弱的话语。
塞亚沉默了一下。
“茱丽亚夫人,对你的教育没错。”他一字一字缓慢沉重地道,对这个青年,他始终有种奇怪的在意,“但是,她临终还是明白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她放不下的东西,你也放不下,可是她逼你放弃。”罗切斯特情不自禁地笑了,心中发酵出陌生而沉涩的感情:“我爱过的女性,都要我成为‘强者’。”
尤比是,姨母也是。
“……人生没太多选择,你也知道,既然没办法回头,就贯彻这样的救赎吧。”
“嗯。”罗切斯特明亮地笑起来,“我时常想,神道就像棱锥体,只有走到最靠近神的顶端,才能呼吸到最新鲜的空气。”塞亚的额角青筋跳动,他觉得罗切斯特自从踏上他所谓的强者之路开始就一直在作死从未被超越,实力还在一次次作死中越来越强了。
“那种高处有哪里好啊你这混账小子!比得上女兵裙下的风光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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