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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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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磅礴凌厉的光幕洒下,瞬间驱走黑暗。
  已经逼近教皇宫的魔柯舰群大吃一惊,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顶楼的天台上,一脚不耐烦地踏在台阶上,熟悉的男声带着不熟悉的嚣张:“吵吵嚷嚷烦死了!哪个不长眼的虫子敢在我的房间外面撒野!”
  “那是——”归一会成员吃惊得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乌黑的头发,俊朗英气的五官,深青色镶嵌银扣的长衣,那个长相,那个声音……
  不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敌军指挥官吗!
  教皇的恋人,神器师塞亚是宇宙闻名的智商满塞,体力垫底,排名时计者倒数,战斗力为渣的纯?技术流,怎么会在战场上打头阵?据可靠情报,他应该担任帝国军的统领啊。
  “死亡君主安塔隆……”尤比有些意外,身为罗切斯特的亲信,她得知这位宇宙四强者之一和塞亚奇妙的血缘关系,只是没想到他在这里。
  自从在爱伯恩同塞亚见面后,安塔隆就经过网络传播成为了星云帝国家喻户晓的人物,但是DOLL信仰系统瓦解以前,这个信息没有传到外界去,归一会上层也就不知道安塔隆寄宿在了帝国。
  许多归一会成员欣喜地跳出魔柯,准备抢功——这可是送上门的大礼包啊!
  至于塞亚的战力?那是什么?
  “哎呀呀,如果是和塞亚打,就算我也会提起全部精神的。”罗切斯特感叹部下的轻敌,随即微微蹙眉。
  记忆中,他从未和塞亚面对面较量,虽然屡次被塞亚逃掉,但也有手到擒来的时候,塞亚的能力不等同实力,他的体质是硬伤,对于普遍是强者的归一会来说,确实不必把他看在眼里。
  为什么他有那样的下意识想法?
  “哼。”安塔隆嘴角绽出冷笑,轻描淡写地举起手,幽暗深邃的负能量充斥天地。
  他这一抬手,就像是从宇宙的规律中脱胎而出。
  沛莫能御。
  当先冲过来的二十名红曜石骑士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扭曲、撕裂,随着安塔隆手势的运行,一缕寒彻心扉的流光构成索命的镰刀,凄厉的弧线击向后面更多的灰烬使者。
  刀光拦腰而过,断裂的人体却没有迸出一丝鲜血,直接消失在时空的乱流里。
  虚无的巨镰泛出冰冷的赤潮,在空中绽放出数以千计的死亡光线,艳丽色彩的背后,是令人心颤的死亡之澜。
  黑瞳如不透光的深渊,绽开凛冽的残酷:“进入无边的黑暗,感受死亡的美好吧,渣滓们。”
  “住手!他是死亡君主安塔隆!”尤比出声制止还想隐身接近的几个拉利玛影武者,在死亡君主的精神控制、思维扭曲、量子塌缩、物质衰变的强悍能力下,他们枢密院主教的神术都不够看。
  “出现了预料之外的麻烦对手,弥娜丽,缠住他。”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魔柯飞出,剧烈的光亮和魔法阵的轮舞点亮了天际,绚丽的阵图斑斓舞动,一波波魔法能量如强劲的水波向四周扩散,巨大的能量波动将世界的脉络变得如水纹般清晰可见。
  “死之领主吗,就和魔法之王比一下吧。”冰岛法师长嘻嘻一笑,紫色长发垂落在附帽斗篷外,分外妖异。
  纯白的光芒照彻星球内外,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了高亢空灵的女声咏唱,萃集所有人的精神进入一片祥和庄严的神圣之境。倾斜的六芒星和古朴的文字同时出现,沛然强大的力量从虚空涌出,源源不断的魔法能量灌注到那个身体内,再转换成灵魂所属的魔法因子,她白嫩纤细的掌心泛起琥珀色的光芒。
  一出手就是终极灵魂魔法:精神风暴。
  什么!安塔隆一怔,从手心爆发的黑色能量潮汐破开净白的神术领域,湮灭从天而降的精神风暴。金色的六芒星图案不断闪现,咒语如缤纷的雨点落下,承接的黑色能量场令教皇宫的窗户轰然崩溃,散落的晶石碎片漫天飞扬。
  这女孩,有韵歌者和神使的双重天赋。塞亚回过神,留意到了地上突然横生的战斗。
  韵歌者是诸海的调律师,能接触到世界本源的诅咒之子。
  派这种女孩出来,罗切斯特是想在这里召唤出荒神吗?同样有韵歌者天赋的数学家无声地握紧双手。
  粉桃色的双眼燃烧着令人生畏的狂热,里面有个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世界。
  “你听到了吗,万物颤动的声音,你所身处的空间慢慢崩坏,从置身的世界跌落到了时间的漩涡里,周围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世界在你耳边呼啸,你只能闭上眼睛,拼命保持身体的平衡,但是声音总是撕扯你的意识,清晰得像无数交谈声,有你能听懂的语言,也有你听不懂的语言。”
  “在神术的领域,这是神留在世间的痕迹,在魔术的领域,这是倾听世界的回声。”
  “其实我一直觉得,韵歌者才是神子。”弥娜丽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塞亚特别拉仇恨值的事件,每次去神上教——
“克拉姆,来亲一个。”某人远远喊道。
克拉姆颠颠地跑过去。
神上教成员们泪流满面:教皇陛下,您的节操呢!?您的矜持呢!!??
克拉姆表示他不是人类,没有装备那玩意儿呢。
塞亚得意地偷香。

  ☆、第七十九章 旗帜与王冠

  “大家应该都接到指示了吧?”亲王座舰「光荣岁月」的舰桥上,拉非雷的副官,总技术校对师索妮亚双臂抱胸,凝视一幅平面星域图,“传令各分舰队舰长,时空泡开始移动,航向O…O坐标。”
  宇宙战的最高指导原则是技术垄断。
  从技术角度结束战争被称为「仲裁者」。
  星云帝国当之无愧最出色的军略家是亲王拉非雷?维因那提亚,不论何种浩瀚纵深的战局都能在他的思维中预先排演好,精密地化为实质,有会走路的战略智脑之称。而首任军事总长,现任技术总监塞亚?依路安那,在更多人的印象里是武器师,他的脑中似乎藏着无限的发明和智慧,规划的总是一样样令人惊叹的奇物,而非堪称奇迹的军略战术。也许他的成就可以不止于此,却把泰半生命耗费在记录一个个琐碎的低级文明和旅居各地,只有星云帝国军部和科学院的少数人知道,这个人的才能是被他自己局限住。
  知识有多危险,武器就有多危险,但最荒诞离奇的永远是宇宙。这是塞亚的原话。
  这位将太漫长的岁月与荒原宇宙结合在一起,似乎眼瞳深处就藏着一个孤悬于文明世界之外的荒芜之海的男子,无论他创造出多少如星云帝国这样伟大的国度,或者天网梅塞德丝那样非凡的造物,他都不曾改变超越了界限的感受力。本质上,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思考问题。
  「把数学定律用于武器原理,多少个文明也可以轻易灭掉。」他曾经这么说,然后当天对所有听到的人强调,「学者的异想天开,谁敢实践就是傻帽啊。」微笑的威胁,熟人还加上扳首的动作。
  确实如此,虽然塞亚自己常用的高维数字投影被他说成没有任何实际力量,只是将自身概念化投身于高维度宇宙,再回到低维度次元也就是现实宇宙。但事实上,「降维」的技术如果被应用在真正的战局上就是毁天灭地的打击,活生生揉碎一整个时空的对象。就像三维生命抓起一张纸揉成团,若纸上存在二维生命体(细菌就是),灾难性的下场不言而喻,更不用说纸张烧掉的后果。
  修改物理常数,偷换进制,虚拟维度……乃至最简单的,引力波会影响几何定理,只要添加一个因变量,该时空弯曲的变化就会毁灭场界上所有的物质,无可防御。
  值得一提的,负能量宇宙的曲率效应无比复杂,换句话说就是时间和空间系数混乱,混沌现象无限增大,大部分能够在正宇宙横行无阻的数学概念武器在这里都行不通,这是一件幸事。但从逻辑之罪的例子可以看出,再高层面的数字解析在塞亚手里也能转变为实物,区别只在于他尽量克制了这种才能,但是,也无法永远遏制名为天赋的本能欲望。
  人情味太足是个奇妙的缺点,用首任科学院院长自己的话说:「严密、理性的逻辑思维是一个技术员基本的素质,但诗一般的情怀,才是一个科学家的血肉,再加上浪漫的审美情趣就更完美了。」
  也有同僚认为他是刻意拥抱低俗避免太超然,因为再亲民的高智商人士看出去的世界,都不可能和常人一样。
  但是塞亚又的确和不是人类的克拉姆一样,极其人性化。
  所以星云帝国的统治阶层两极分化,塞亚和克拉姆是爱侣,他们的个性和理念却有巨大的差异,无法以理性相互低头,造成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次,在得知归一会拥有了逻辑之罪,塞亚就生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想要主动拆散DOLL信仰系统,设置了一系列针对归一会的技术战略,可是克拉姆不同意,两人引发了激烈的争吵:
  「笨蛋!星云帝国的精神又不是绑在你那台老爷机器上!」
  「塞亚,帝国的人心不能散。」
  「……」
  「只有大家不需要我,我才能离开,面对威胁,我不能退让。塞亚,如果我挡不住,就找你的意思办。」
  最终,冷酷坚定的技术总监也没能拗过二呆软萌的教皇陛下。
  “精神的丰碑,心灵的枢纽,旗帜与王冠吗……”索妮亚凝视代表如今星云帝国命门的原点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塞亚的计划包括毁灭后的重建,他假设了一切星云帝国可能遭受的惨烈结局,包括全灭,然后制定对策。首先他建立了一个零维的基点,由此反推出整个负宇宙的坐标系,用十一维超引力计算公式抽去引力,这样,扁平下来的宇宙会压缩在一张曲面上,像卷尺那样,可以卷起这层超膜,收藏在某位创造者的口袋里。当原宇宙归零,把它拿出来抖一抖,灌入引力,宇宙会像浇了水的橡胶一样膨起,重新扩充成一个还没有基础规律的宇宙。在新生的宇宙中,重设的熵值会将不符合条件的对象彻底抹去(如熵值过高的生命体,荒神的神使往往如此),再把死去的帝国人民以新的时空维数提取出来,当然会变成完全不同的生存形态。也就是说,他打算用如此两败俱伤的手段来对付在假想的情况灭绝自己领地的归一会。
  第二重方案就是把大量的超膜——即压缩宇宙——压进现实宇宙,用膜之间弹射的能量进行宏观作战。因为膜之间的距离、物质的曲率都掌握在设定者手中,这种多元场界上的超时空作战对于设定者一方来说将是无敌的。
  第三重方案是设置一个超前的“时间”,在数学家的解析中,量子涨落可以理解成趋向于零的正虚数与负虚数、正实数与负实数在时间基础上的运动,任何方向上,回到过去和走向未来都能实现。通过这种原理吸收现有时点上的所有东西,重设原有轨迹线,将时间变量作为虚数处理,状态重新定义,抹消“归一会毁灭星云帝国”的时间线。
  第四重方案是制造许多高维空间的小泡泡,这些泡泡的尺度极其微小,会在极短的时间塌缩成无。当泡泡聚集的数量足够多,就形成了真正的真空泡,无穷多的宇宙会由此跌落,时间和空间都不复存在。同样是最后同归于尽的手段,却是死中藏生,由于逻辑之罪会在宇宙归寂过程导入巨量的悖论信息,这个零化现象会在一个反馈的极点膨胀,重新演化成万事万物和宇宙,逻辑之罪变回随机掉落状态,塞亚有把握通过储存在里面的信息(超距传输)获得原始记忆,重新找回它,避免这样的事态发生。
  第五重……
  以上等等设想充分说明了一个技术员的狂想和实践多么没有边际令人发指。正如塞亚所说:我不算战略家,我只是战场指导专家。而他对“战场”的俯瞰指挥能力也许凌驾了整个宇宙的视界,无人能及。
  技术开发也不是问题,提出者本人已经有相关的理论研究成果,换成实际布置,负宇宙科技力量强大的国家势力都有时间加速器和空间压缩装置,即使宇宙规模的实施,也不是不可行。
  但是塞亚的决议在克拉姆那儿碰了壁,这些计划的前提都是放弃DOLL信仰系统的守护,在开战前结束战争。因为塞亚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武器被归一会用来杀死爱人,哪怕他想出成千上万种办法,都没有在技术上直接战胜逻辑之罪的方法。
  这是个死结。
  在会议室里,塞亚吵到后来甚至大骂:「哲学都是屁!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你这呆萌做好你的吉祥物就行!」
  克拉姆坚持:「塞亚,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遵守。我们的时间,星云帝国的历史,我不想让他完结。重来也是抹杀,我们不能这样。」
  黑发青年忍不住摇他:「正常点你这个笨蛋!这不是狗血连续剧时间,也不是悲剧大结局,我管不了你有坑的脑子,但我是军事总长,你给我回房间——」
  「塞亚,你知道我是能阻止你的,我会把你制造出来的情况从概率上予以消灭。」
  「你他妈的……」
  「我要是死了,会把光辉之四面体留给你,你看到它就想起我……」克拉姆深情地表白。
  「谢谢你的钻石戒指!你去死一万遍,一亿遍,一亿亿遍!」塞亚杀气腾腾地转过头,「谁给我一把锤子,我砸了这个呆毛!」
  参与会议的军官和科学院人员齐齐把头埋在桌子上,后脑勺盖上随身终端面板装鸵鸟。
  他们是空气,是军事总长刚才谈的虚点,最好还是那把引发情侣矛盾的逻辑之罪……
  部下不给力,暴怒的数学家只好继续面对他一生最大的难题,一只固执又感性的呆毛。
  当然他除了气得差点发疯,掀一半桌子(掀不动整张)外,也没法攻略成功。
  以至于都有人在会议结束后偷偷发表意见:「塞亚大人身体真弱,我想到一个办法,他为什么不干脆装心脏病呢?那样教皇陛下一定吓得答应了。」
  「傲娇死了都要傲娇。」同伴说出至理名言。
  身为教皇,身为宇宙的最强者,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要选择一个更富挑战性的生存层面。
  世代传承的意志,时代变迁也不变的梦想,人们最初也最普遍的精神诉求,放弃这个也等于放弃整个帝国了。
  我们和这个地方同在。
  塞亚,建立帝国的初衷,你还记得吗?
  守护和胜利都不能是无意义的东西,这是最重要的真理。
  傲娇又顽固的军事总长最后只好采用一个备案方法。
  当一队隐形的魔柯舰队穿过死亡君主的防线,只见教皇宫的墙壁外和平台上,突兀地出现巨大的芯片,金色的微晶体管构成精美无比的菱形体,一个个悬浮在半空,宛如机械的太阳,散发出规律的虹光,转动着,伴随着玄奥的振动。
  与此同时,那些浇筑着华美图纹的墙壁和地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透明方格和迷宫似的上下悬梯,无数断层、千奇百怪的格子区块构成了完全不同的错落感,却又好像水面下的倒影一样,与原本壮丽辉煌的教皇宫呈现出光与影的奇妙交织。
  “这是——”领队的尤比也被这个出乎意料的变故惊到了。
  这就是塞亚的方案:一旦DOLL系统崩溃,就用虚拟系统囊括整个帝国。
  一排绿色的矩形格子瞬间亮起,像触动了某个指令功能,一枚金色芯片分裂成无数旋动的金属体,形状各异,四散飞舞,毫无反应的空隙,切割开魔柯周围包裹的混沌,分出一道道绚丽的光带,把更多的舰群困入让人眩晕的巨大几何形阵笼。
  “是虚拟系统。”罗切斯特的声音延迟了数分钟才传入尤比的听觉回路,“看来我们太自信了。”
  对逻辑之罪而言,计算机虚拟程序编译的“世界”和真实世界没有区别,因为从数字角度,整个宇宙没有虚拟和真实之分,这是最简单的反克逻辑之罪的方法。
  量子概率不一定非得描述实质的粒子,还可以描述各种兼容的宏观体系,例如人类的认知想象。
  这种应用把人类认知的各种信息还原为大量的微观粒子,将认知主体作为一个完整的系统来模拟和推算,运用量子概率去描述。
  塞亚开发出了完全与现实世界匹配的真实虚拟系统,通过MI——理念识别系统可以判断入侵的归一会成员,把他们逐步拉入危险的设定区域。
  “这虽然是游戏,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黑发青年锐利的眼神,如同一把出了鞘的锃亮军刀。
  炽热的光带编织成纵横交错的光墙,数十架魔柯灰飞烟灭,剩下被包围的舰群周围出现许许多多朦胧忽闪的小团能量体,伸展出金属刑具般不规则的锐角,侵吞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蓝白色的等离子火球像闻到腥味的鲨鱼,铺天盖地涌来,每一颗都超过上百万摄氏度。
  归一会一方为之震骇,等离子火球还不算什么,接踵而来的量子黑洞、生物降解气体、核力静滞脉冲、亚空间集束射线等攻势才是重头。
  尤比脸色一变,她的武器——黑色立方体“索莱奥之印”连第一关都没挡住。从无形力场释放的蓝白色火焰刹那间超越了恒星内核的能量,附近的归一会成员当场气化,魔柯的反物质屏障一点用处也没有。而且以她的经验和眼光能够判断出,后面那些小小的黑洞绝不简单,每一个都有不同的拓扑结构,真较量起来,她区区32种变化能力的刑具压根不够看,更别说其他的。
  这就是星云帝国的能耐,那位首席机械师的能耐。要是没有从逻辑之罪得来的知识和技术,他们进攻星云帝国的行动无异于痴人说梦。
  “让开!”进攻不利让两名随行的枢密院主教焦躁起来,部下的损失惨重不是关键,面子扫地才是真的有损枢密院的威望,当下不耐烦地发出指示。
  科技再强又怎么样,也比不上荒神赐予的神术!
  “弃船!”来不及呵斥自大无知的同僚,尤比当机立断,“切尔茜,使用随机跳跃!”
  归一会主教特有的神术——心灵冲击掀开银色的波澜,这种强大的精神能量经过银海的强化,除了对智慧生命有毁灭性的效果,还能直接从夸克层面撕碎物体,有限地改变物质维度和时空结构。
  银屑似的洪流撞上那些透明的墙板,就像一群气。枪。子。弹撞击在1000mm厚的钢板上,噼噼啪啪反弹回来,那两个主教一前一后,还来不及发出凄厉的哀嚎,就捧着爆炸的脑袋毙命了。
  虚拟系统阿帕特也是意识空间,将不同级数的意识以数论程序整合在一个巨大的相位世界内,赋予一大堆复杂又犀利的属性,它们对于撞上来的同类型东西一点儿也不会客气。
  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的尤比啧了一声,裹着金纹黑袍的娇美身形消失在突然出现的螺旋光门里。
  同样的情景发生在教皇宫各处:沉默佩刀的黑发少女,挂着魔性微笑的修女服女郎,一脸跃跃欲试抱着布偶熊的蓝发小女孩……清一色黑色外袍的四人轻盈落地,默契地分散开来。
  女孩子?从天之石板关注这一幕的塞亚愣了愣。
  他还不知道这是他的宿敌——敌方大头目罗切斯特大主教的精英后宫团,但是敌人的麻烦已经初露端倪——她们的运气好得出奇,那个修女服女郎逼近的就是伊恩他们所在的朝见厅,瑞秋也只隔了两个楼层,最远的妮娅却是在客房,担心养母的琉霖就守在那里。
  ……靠,找死。哥哥大人怒了。
  教皇宫外,安塔隆和弥娜丽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毁灭他人力量的基础,是自身的绝对实力,这是魔法师之间战斗的要诀。
  安塔隆闭上眼,他看到的世界一片漆黑,其中星星点点飘浮着无数萤火似的光团,是他可以操纵的灵魂,也是他为人畏惧的名称的由来。但是在星云帝国,他本能地感到那些灵魂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这是「权限」的阻隔——很可惜,这些灵魂的火焰比他的领民强大太多了,不是存在本质有差异,而是构成智性生命的那些成分——思考、知性、理智、意志、梦想、希望……区别于浑浑噩噩的色彩,明亮得炫目。
  对面那个渺小的灵魂也不在他的掌控下,大约是荒神的庇佑,量子语言把弥娜丽本身以外的能量都剥离出去,归一会称之为「神术纹章」,是将银海的纯能量以扭曲的路径映射在现世,构成半物质半精神的防御壁。安塔隆冷嗤了一声,这并不能对他构成什么妨害。
  他被称为「黑暗和永亡的君主」,原因会让这些敌人体会到。
  以死亡君主为中心,扩散的能量将世界吞没,漆黑遮蔽了一切,极黑之境改变着沿途的秩序,无序的影响无时无刻增加,又从中奇妙地滋生出新的法则和意识,他所属的力量无处不在,从过去、现在、到未来,黑色的浪潮朝弥娜丽席卷而去,避无可避——
  微弱的织线涌动出来。
  这个世界不是纯黑,它还有结构、属性、秩序、时间、空间——让那个缔造者可以找到自己的东西,与他人和世界互动的东西,只要是人就摆脱不了的本质,那个软弱的核心——人。
  人,不能脱离世界单独存在。
  “你也是个弱者啊!”弥娜丽哈哈大笑,笑声被无休无止的黑暗吞没,却像那些骤然锐利的织线一样,点燃了一簇簇刺眼的银色火线。
  力量的织线。
  「共鸣的弦音」,这是韵歌者的天赋。他们的能力有强有弱,但是当韵歌者能够“听到”不同于凡尘的“声音”,就与俗世划出了一条清晰的分界线,他们是怪物,人世以外的孤独者。有些韵歌者只是能感知到岩石的震动、微生物的动静,蛋白质的合成,一阵风中静电的闪烁。更深入的,五感全部变异,比如眼睛能看到图像的帧数,耳朵能听见他人大脑的活动,鼻子闻到最微小的信息素。最极端的,第六感,在这类韵歌者的感官世界里,时间感和空间感全部失去丈量的界限,所有包围他们的事物成为琐碎庞杂的信息,一概涌来,完完全全丧失了距离感,世界变成了巨大的漩涡,而他们是里面永远滚动,找不到方向的小虫子,不,比虫子更可怜,虫子不会连自己胃肠的蠕动都听得见,丑陋的脏器全部透明可见。
  冰岛法师长弥娜丽就是这样一位时空感应者——预知者,韵歌者当中最强大的一支。
  不过,对于韵歌者的研究还没有发现能突破这个当前宇宙的例子。多元宇宙有无数的支线,也就是平行宇宙。理论上,作为天生的信息接收阀,韵歌者中可能出现多元宇宙的王者,如教皇那样的概率统合者,数据传输渠道突破现实的障壁,与无限的未知多向连接,建立多维的思维感应。但是那样的家伙多半疯到早早死掉了,很难想象在一般的韵歌者自杀率高达99%的情况下,那样“高级别”的疯子能支持几秒钟。而且所有的韵歌者都对自己的能力程度三缄其口,可以理解,这是他们内心深处最痛苦的秘密。就连传闻有一点韵歌者天赋,连白银女王的刑罚都熬过去的首席炼金师塞亚也对此避而不谈。
  黑暗中响起奇异的音律,似乎在一个不知名的节点谱写出庄严的乐谱,韵歌者的能力与神仆的神力融合起来,弥娜丽唱起悠远的圣歌,两条弦——时间和空间环绕她形成扭曲的环形,像一个文明传说中围绕世界的衔尾之蛇,也像无限死循环的梅比乌斯之环。黑色的世界迸裂开来,无数银色的龟裂慢慢衔接。
  安塔隆感到释放出去的精神力有了奇怪的变化,有的石沉大海,有的好像被牵引到没有地平线的地方,怎么也找不到尽头;有的被一股精神力阻挡,弹了回来;还有的被未知的力量纠缠住,拉扯分散,无法确定方向。
  突然,死亡君主微一踉跄,一条微不可察的银线分割开他脚下的地面,构成教皇宫基石的记忆金属如同最脆弱的泥沙坍塌。
  漆黑如墨的线吞噬了银线,吸收心神的恐怖。弥娜丽脸色一变,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巨镰锋刃切开她周围的感应丝线。
  这样的战斗已经没有了一般法术较量的余地,一切间隙都被堵死,一切弱点都会致命。
  弥娜丽唱出一个音符,亡灵没有喉舌,死亡君主的领地无光也无声,是绝对的寂静,但是依然有“语言”存在,因为孤独和不安感,智性生命都有着交流的本能欲望,于是形成了反击的空隙。
  “夺取!”这是负宇宙最古老的语言,文明的起。点——维铎语。
  蛛网般致密的裂纹从一个细小不可见的原点呈放射状向四面八方扩散,化为亿万片银色巨镜般闪烁的碎片,在漆黑的宇宙中形成一片耀眼的银色镜海……
  新生的魔力之流在弥娜丽体内顺畅地运行,魔法字句从她脑海快速切换闪过,青色的幽冥之炎赫然燃起,烧尽死亡君主的力量,一个个魔法回应着弥娜丽的召唤出现在这个时空。
  安塔隆抬起头,嘲讽一笑。
  波动的银色镜面背后,隐隐浮现出比黑暗更黑暗的东西,超越这个宇宙的规范,时间的流动变慢了,空间以急剧的速度在安塔隆掌心聚集起来,压缩成一个看不见的奇点,死亡君主四周的时空变得无比晦暗,连同他本身在内,都变成了一个不断膨胀的黑洞,侵吞法师长规划的魔阵区域。
  死亡君主平视对方,灰蓝色的眸子映着点点寒光,沉声道:
  “是强是弱,只以实力说话,小姑娘。”
  弥娜丽嘻嘻一笑,不把不利的局势放在心上:“阁下比我小很多哦。”死亡君主成名比大部分归一会高层晚,却后来居上。
  安塔隆不以为意:“那就老姑娘好了。”
  “……”弥娜丽。
  只要是女人,很难不被他气得半死。塞亚不禁奇怪,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以前的未婚妻是哪来的?
  另一边,切尔茜和守在朝见室门口的恩斯特狭路相逢。
  杏仁色长发的女性挂着魔性的柔美微笑,深褐色瞳仁宛如吸光的黑洞,双手戴着造型奇异的银白色拳套。
  四个水银状的球体出现在她四周,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旋转,又演化成大大小小六十七组水银球,犹如一种无形的平衡被抽出,世界剥离出怪异斑驳的色彩,奇妙的无序波动无时无刻不在增加,从杂乱到纯银,仿佛宇宙生出层层叠叠的重影,又归于纯净的虚无,时间和空间的弦脆弱地突显出来,蛛网般绵密的裂痕在银色镜面上扩散……
  质量守恒——自然界的基础被打破了。在任何稳定的物质系统中,都不会减少或增多的质量被某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力量抽离,这就是归一会高阶神使的能力:幻想投影。
  白海是神之根源,宇宙的规律和物质通过不同的概率组合序化成万物,这种概率可以形象化地描述成熵(参量),但是熵和负熵不能传递,所以历来归一会苦苦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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