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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末世]-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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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彻底轰乱起来,俞蘅拉着邹凝返回餐厅车厢,可是人太乱了,到处都在挤压,到处躲在尖叫。他的耳膜被震得发疼,可是他还是听到了一种玄妙的声音,那是——
他再次抬头,看见墨斗线一一绷断,也看见法阵在乍然一亮之后彻底暗淡,符纸破碎,烧焦后的黑灰雪一样洋洋洒洒地往下荡。
更强的风来了!很快他就只能听到风声了!
“啊!”
几秒时间,黑色的天空压下来,火车四崩五裂,俞蘅只觉得心口闷窒,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直灌而下,冰冻住五脏六腑,然后整双腿。
整个人被阴煞气裹住,堪比被冰雪凝冻,手脚全部动不了。
耳边响起邹凝虚弱的念咒声,雷动九天起冰层炸裂,却也只是杯水车薪。他动了动手指头,在那一秒破冰时刻拿出保命武器。他的手上捏住一个沙漏,沙漏周身呈金色,雕满层层密密的符文,里面是金色的细沙。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2)
黑色的阴煞气被邹凝的雷动九天破开一瞬,很快又再度涌来,俞蘅手中的金沙漏在咒语停歇之后亮光浮起,插入黑气中不停翻滚。金色细沙仿佛是海绵,不停地吸收这块仿佛天倾的阴煞。
阴煞中万鬼齐哭阴风更盛,黑浪翻滚着挣扎着丝丝缕缕被金沙漏吸取。罡风掀得人仰马翻铁皮木板乱飞,“抓住我!”见俞蘅身体软倒,邹凝单脚往下一跺踏穿破烂的地板,然后一把勾住铁柱,伸手将俞蘅抱住稳定身形。
风势极大,沙漏吸取阴煞气的动作和阴煞的绝地反杀形成剧烈碰撞,竟起了旋涡,效力堪比龙卷风。
金沙漏似乎恼了,金光更甚,吸取速度更加快,邹凝的腿被铁皮割破血流如注,可她仍然用自己的双脚卡住铁柱稳住身体。她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打出那道高级法术雷动九天后,她已经耗尽所有法力,成了待宰的羔羊,毕竟即使她博览群书,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阴煞下陷,像天塌了一样!人哪里能撑得住陷落的天!
没想到这位张道友身怀异宝,那种样式的法器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发动起来似乎很伤人,她低头就着闪烁的灯光看着俞蘅的脸,白发和皱纹,竟老了三十岁!
她红着眼眶,腾不出手给他喂丹药,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喊:“张道友……张道友……”
混沌中,俞蘅闻声缥缈,过了许多才反应过来,哦张道友是自己啊,然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你醒了!你没事吧?”
“没、事。”
他虚弱地看向沙漏所在处,它已经远在高空,只能从灼亮的金光中判断它的位置,法器认主,会一直跟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
这是子兑换系统里的一件商品,发明者将其命名为逆阴阳。口气大得很,这件宝贝却足以配得上这个名字,沙漏一竖吸阴煞邪祟,一翻则炼化,再次流下的沙子便会释放明光阳气,该明光阳气还受持法器持有者的控制,能为护盾,可以说相当逆天。
他心念一动,金色沙漏翻转数下散出一道金光,金光穿透黑色云层落在他身上,形成一层温柔却坚定的护罩,护罩挡住罡风,将极寒煞气隔开,源源不断地在他身体注入暖气。邹凝和他靠得最近也得了好处,周身恍如置身阳光之中。
火车嘎嘣地被拆掉,俞蘅再次心念一转,金光从他身上继续蔓延开,直至裹住整列火车。
震动终于停止了,火车喘着将断未断的粗气,颠簸地继续往前行驶,每震一下就有铁皮木板哐哐往下掉。
“这也太神奇了,这叫什么法器?”
“逆阴阳。帮我一个忙,扶我起来让我坐着。”
刚坐下,顾明磊就抱着赵雅挤了过来,两人的面貌也很不好,跟挤过春运一样。
“张、张老哥?!你怎么变这样儿了?!”
“没事,那东西烧命,如果不能在将我烧死之前脱离险境,那……”
赵雅惊呼:“烧命?!”
邹凝却明白过来:“是用你的寿命催动的?怎么会有这样邪气的法器!”
“邪不邪气的,能暂时保命就行。”逆阴阳,使用者无需多高修为也不用损耗多少法力,老少咸宜亲民便利,甚至是刚入道门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也能用,只要你有足够的寿命,逆乾坤不需法力催动,它烧的是命。
逆转的阴阳越多,烧的寿命就越长,这一刻都要死了,还死守着今后的寿命做什么?因此多做背水一战之用,如果不是生死时刻,俞蘅也不会拿这个出来。
罡风被阻挡在外,幸存的乘客哀哀哭泣呼痛求救,面对求自己救命的乘客,邹凝茫茫地将眼神落在俞蘅白色的头发上,摇摇头:“我也救不了你们啊,连我的命,都是张道友舍命换来的。怎么这么难呢,只是想要离开鬼蜮而已,怎么这么难呢?”
“张哥,躺我大腿上吧,我壮实,大腿有肉躺起来可舒服了,我家猫儿就喜欢躺我腿上睡觉的。”俞蘅被顾明磊按着躺在其大腿上,他哭笑不得地接受了他的好意。火车摇晃得厉害,这么躺着确实好受很多,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脑子跟玩过山车似的,晃荡得上涌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
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爬起的皱纹一条条增多,如同看着亲眼看着一个人毫无停歇地走过光阴迈进死亡,这种体验糟糕透顶,赵雅承受不住,哽咽着问邹凝:“大师,大师你有办法救他吗?他是个好人,不应该这么死掉。”
“我、我没有办法,张道友,让逆阴阳取我的寿命吧!你别用了!”
俞蘅摇头:“不用,我撑得住。”他已经吃过长生丹,以凡人计,能多添加百年寿命,他只是看着老迈,其实还老当益壮,并不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他看着沙漏,伸手一招,沙漏掉进他怀里,如同怀揣一个小太阳。
阴煞狂潮被破坏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不成气候,邹凝布下的法阵就能挡住它们。
突然广播声起:“就餐时间已到,半个小时后开放取餐,请需要的乘客……”
不知不觉,上车后的第一餐到来,估摸着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
在受攻击中一直不露面的列车长此时刚出来就被围着声讨要说法,他摊开手无奈地说:“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如果我出来的话,难保它们不会更发疯,对它们来说,我们也是食物。跟你们说句贴心的话,我们也很苦逼啊,守着这辆破成垃圾的车,看样子跑不了几趟了,唉。”
“他娘的别说这种鬼都不信的话!你摸摸自己的心、哦你不是人没有心,你就说你这些话你自己信吗你!”吴钰萱的脸破了相,灰头土脸的,她指着列车长大骂:“你要真是好心,那还发什么餐,那些补票的人不都是被你们吃了?!装什么好人啊!”
被这么说破,列车长却还是不慌不忙,舔了舔唇说:“这是规定,上了这车就得准守规则不是吗?你们人类不就最爱标榜自己是守规矩的人吗?我们哥几个守着这车接送你们,冒着多大的风险啊,没点报酬也说不过去不是?我们也是照着规矩来的,你们人类不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没冥币买票,还想白搭车啊?”
最后,列车长一句话暴击:“再说了,你们不也吃得很高兴吗?一面假惺惺地抱不平,一面又捂着眼睛吃得满嘴油光,有本事,你别吃啊。”
“你!!”吴钰萱气得大喘气,列车长勾起笑容看向其他人:“要就餐的赶紧缴费吧,用餐时间可是有限制的。”
这句话刚落,就有表情麻木的乘客站起来,一个两个,幽灵一般走向前台。没有人去关注,到底是谁失踪了,失踪了多少人,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不管吃的是什么,活下去。
火车摇摇摆摆地前行,吴钰萱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上上下下地荡悠,她恨恨地坐下,将头埋在膝盖里。
“我的行李箱呢?帮我打开……吃吧。”俞蘅从行李箱里拿出营养剂,“剩下不多了,我和顾明磊吃一管,赵雅你和邹道友吃一管吧。”
“好。”
第414章 无尽列车18
喝营养剂的功夫; 火车突然疯狂摇晃起来,俞蘅的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便问顾明磊:“怎么了?”
“龙、龙卷风!是白色的龙卷风!”
龙卷风?俞蘅心中不安; 防护罩能挡风; 可是现在火车还是这么晃荡; 必定出现了更严重的情况。他感觉到顾明磊一把抱住他; 然后天地一个颠倒; 火车翻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尸骨埋就的土地被剜出来,龙卷风肆意地撞击着; 土地带着上面的铁轨和火车一起在风中翻滚。防护罩能挡住外来的攻击,却抵不住立身的土地没了根基。
“啊!!”
乘客惊恐大叫; 虽然风和沙石进不来,可车身解体产生的碎片却在车厢里撞击着乘客,稍不留神就头破血流。风声呼啸,俞蘅不知道自己滚到哪个角落; 刚觉得脚下一空; 人就不可控制地往下掉,大脑充血使得他大脑空白了一瞬; 反应过来时自己和身边的顾明磊正在往下掉。
一把椅子从他身边砸落; 顾明磊哇哇大叫:“救——命——啊——”
俞蘅费劲夹着一张借风符驱动; 一股有力的风吹来撑在二人身下,两人扑在风里没有受伤,他赶紧爬起来稳定身形; 喊顾明磊:“坐稳!我要控制不住了!”
风毯失控地滑翔而下,擦着地面滑出去十几米,俞蘅翻了个好几个跟头,刚挣扎着要爬起来,爆裂巨响的同时大地一阵震颤,将他又震了回去。
掉下来的地方似乎都是骨头,他爬了两次才彻底站稳,眼睛里只能看见前方几点黄色的灯光,灯光不稳定一直在闪,又好像被什么压着,光线好似蒙了一层纱,无法照亮这片天地。
“顾明磊?你在哪里,没事吧?”
他看不见顾明磊的位置,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喊了几句之后,他听见骨头滚动的声音,可是顾明磊仍然没有回答他。
俞蘅站在原地没动,摸上挎包,防护罩还开着。他拿出两张借光符抹黑折好,念咒之后符纸腾地燃烧,火光越来越大接近灯泡。心随意动,两盏符灯悬浮空中,穿透浓重的阴煞气,将他周围十尺内照得清清楚楚。
地面果然是万骨叠就,看着有些年头了。“顾明磊你在哪里,应我一下。”
骨头翻动的声音继续传来,可就是没人应答。砸落火车那边有幸存者在呼救,俞蘅看了一眼后继续在附近搜救,他记得风毯落地之前顾明磊还和他在一起的,那家伙嚷着坐不稳还抱住了他的胳膊,不可能说落地后人就失踪了。
迅速地将风毯落地时可能将顾明磊甩走的地方都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人。俞蘅以火车的位置为参照物找到自己落地的地方,用符灯照明开始挖。
将陈旧的骨头一把把一捆捆挖出来,在挖了有两尺之后俞蘅看到了熟悉的衣物,心中一喜继续挖,终于将人给拽出来。
“你没——”
翻过身来的是一张大咧嘴的骷髅,嘶叫着朝俞蘅的脖子咬来,他的手在虚空一抓握住一只灭火器狠狠拍过去,直将骷髅砸成碎片。没有头的骷髅张牙舞爪地继续抓来,尖利的指甲轻而易举地划破他的衣服,俞蘅反脚一踹滚一圈拉开距离,招来一道五雷咒落在尸傀身上将其烧成灰烬。
他看着眼熟的衣服消失在火焰里,咬着牙往火车方向去。还能动的幸存者已经爬了出来,有的正在帮忙救人,俞蘅喊了几声辨认出邹凝和赵雅的方向,忙上手去挖,赵雅很快就从废车里爬出来,倒是邹凝的情况很不好,她的双脚卡在铁皮里血肉模糊,左小腿几乎露出骨头。
“忍着点、忍一忍。”
“张哥你看那里,白、白纸伞——”
俞蘅回头看一眼,就见浓稠黑暗里出现一排白纸伞,然后刷地变成两排、一片、铺满整个区域。白纸伞出现得突兀,移动却很快,白惨惨一大片瞬移着前来,场面不得不说极为惊悚。原来顾明磊看到的白色龙卷风,就是这些白纸伞。
他转头招呼赵雅:“我数一二三,你搬那块铁柱,来!一!二!三!”他同时用力撑起缝隙,邹凝忍着疼痛将腿拔出来,血肉被铁皮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割裂声。
“坚持住,我帮你包扎。”情况越是危急俞蘅越是沉稳,他拿出原身携带的换洗衣服,挑了一件衬衫撕开为邹凝包扎伤口,条件太差了,连清洗都做不到,只能直接将药敷上去,药倒是以前他在别的任务世界利用职务之便弄的常备伤药,只是——看着伤口上的铁锈迹,他只能祈祷邹凝能暂时熬过去,破伤风不是说笑的。
“我没事。”邹凝咬着牙看向近在咫尺的白纸伞,纸伞无惧防护罩已经行至眼前,“这是什么?我竟从未见过听过。”俞蘅将药品收好,低声说:“我在一本叫做《陈安诡事实录》的书里看过类似的故事,相传亡者的灵魂在阳间徘徊不入轮回,不知道如何修得一把纸伞,凭着一把纸伞阴阳两界来去自如,伞即为魂身,修炼得更加精道的可做到魂伞合一,若是在阴历七月七那天,以障眼法混入阳间的伞被活人取用,便有了遮风挡雨的因果,活人必得以一魂一魄相酬,是一桩强买强卖的勾当。”
“那可有破解的方法?”
“很简单,别去握伞柄,纸伞不畏惧光和火,只怕黄泉水,也许三味灵火和九天玄雷可以一试。”
说话的空荡,纸伞已经飘至眼前,有的纸伞之下有极淡的白色虚影,有些微的人体轮廓,它们不由分说旋转而来,在他们的头顶滑过,在纸伞挡住头顶的那一刻,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混沌的世界也为之一变,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俞蘅站在饭桌边,父母从厨房端着菜出来,他妈笑着招呼他:“来来来,我和你爸做了好菜,快坐下吃呀。”
母亲心疼地摸他的脸:“怎么瘦成这样?唉刚毕业是这样,找工作不着急,还有我和你爸在呢,你慢慢找,找到合心意的……”
看着父母的笑脸,他当做临时福利贪婪地看多几眼,直到父母将筷子塞到他手边:“拿筷子吃饭了,别傻站着。”
他握紧双手没有接,俞母疑惑地看他:“拿筷子啊。”俞父也拿了一双给他:“接筷子啊。”
“我不吃。”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变了脸色,虚假维持的面具微微荡漾起来,连五官都有些模糊,两人不屈不挠地继续左右夹攻,两双筷子戳在他眼前:“接啊!”“拿着啊!”“拿!”“……”
他转身径直往门外走,身后传来急促的追逐声,“儿子!小蘅!”“宝儿啊!”
推开大门,刺眼的光照进来,他毫不犹豫地踏出去,然后踏回现实里。身边的邹凝和赵雅并没有握伞,两人的手握成拳头,只是眼睛紧闭脸部扭曲,应该是在抵御幻觉的诱惑。他发现这片鬼蜮的邪祟极为喜欢用这样的幻觉招数,将攻克人心这一招练得登峰造极。
人心,本就是往前一步天堂,往后一步地狱的存在,它最脆弱,也最坚强,有时候最丑陋,有时候又是最美好的东西。
他正要去点醒其他乘客,没曾想刚走出一步,从他身边飞走去寻找下一个猎物的白纸伞突然停滞,急速旋转着以伞尖刺他心口。俞蘅灵活闪过,他身边的其他纸伞却同时围观过来,伞尖齐齐向他,一副要将他戳成筛子的架势。
灭火器根本砸不到这些纸伞,伞魂一体,本就不是俗世之物能碰到的东西,可是它们戳他时一戳一个血窟窿,伞尖吸血,不一会儿他就觉得气血亏损眼前发黑。
纸伞太多,费尽力气招来几道五雷咒,轰散一层又有一层。纸伞的海洋里诱惑之音从未停歇,他一会儿看见父母,一会儿看见火车到站,外面阳光洒满大地,一会儿又听见九九在对他说:恭喜宿主达成所有任务成就。
身心受到双重的折磨打击,让他疲于应对,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只好拿出被顾明磊血液浸染过的三味灵火符,咬破指尖掐诀,红色的符纸腾出炙热火焰,以赤阳体的极阳之血为引,瞬间炸出冲天炽热火海。
火舌吞噬一把把纸伞,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无数的恶鬼哭嚎,魂体在伞下隐约挣扎,纸伞仓惶逃离,可是只要沾上一点火星,星星之火呈燎原之势,眨眼间就能将纸伞烧得干干净净。
如此霸道的三味灵火终于震慑住其他纸伞,它们速速退开,甚至有的来不及勾走入网猎物的魂魄,伞面一收咻地往远处窜逃。
被勾出来的魂魄茫然地扑倒在地,它看见自己的身体站在远处,便想要走回去 。可鬼蜮诡谲,有一股来自天空的力量吸着它上浮,它伸出手大叫着不甘着,却终究回不到自己的身体,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彻底踪迹全消。那魂魄的身体站在原地,同样茫然地睁开眼睛,木木然地嘴角流下口水。
纸伞的全线溃逃并不意味着胜利到来,俞蘅呕出一口血,彻底陷入黑暗中。
数不清的失魂失魄之人或站或坐或躺,都是同样一副空茫的表情。火车废墟里拼命爬出来的乘客还未喘口气,车上不稳定闪动的灯光眨了几下,彻底暗了下来。粘稠的黑暗从四周涌进,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有人吗?有人吗?!”幸存者哭着大喊,喊叫的声音在旷野中回荡,回声染上怪异的哭泣声,阴风从贴着地面卷上来,从脚底板往上爬。
“啊!”
绿色的磷火悠悠荡过,照亮白骨上滑落的粘稠血迹,血迹在还没流干之前被看不见得手一把抹干,也许是舔干也说不定。
另一地的寂静之处再次传来一声爆响,大地震动,又一列火车从天而降插入白骨堆之中。哀嚎痛呼声中,有一种声音逐渐清晰,那是木鱼声。纸伞借魂煞成功再次掀翻一列火车,照葫芦画瓢地卷土重来,意图吞没这一整车的魂魄,没曾想木鱼声中夹着的佛音如此厉害,金色的佛光一圈圈荡漾开去,温和地震碎一把把纸伞。
厉鬼凄厉地大叫起来,在金光中化为碎片,然后被鬼蜮吞噬得干干净净。
金光势如破竹,打破了列车与列车之间的黑色壁垒,几个空间被金光打通,邹凝满身血倒在地上,她用力将脖子上的骨手掰开丢掉,虚弱地抬头面向金光来处,不自觉地掉下眼泪。
“救、救——”她的声音嘶哑几乎无法发声,狠狠咳嗽几声吐出血,她拿出一块木牌,用手指沾自己的血在木牌上画符,断断续续地念完咒语,“去!”木牌化作白光往金光来处射去。
做完这些之后,邹凝再也支撑不住趴伏在地。
第415章 无尽列车19
翻倒的列车里金光最盛; 木鱼声声声入耳,敲得人心澄净,一切引诱幻觉都失去作用; 端坐外围的一位青衣袍的和尚睁开眼睛; 伸手捏住一块木牌; 他仔细看了一眼; 对正中间的和尚说:“收到清睢山掌门之女邹凝的求救牌; 经确认无误,确实是盟恩令。”
中间的和尚伸手接过,点头:“没错。没有方位; 看来是被万人骨障切断了,该是在那边。”他指了指邹凝所在的方向; 竟是丝毫不差,“怀箴,你带几个人过去将人接过来。”
“明白了大师兄。”
邹凝醒来时看东西都是重影,只有耳边的念经声给她安全感; 她抬头看向周围; 发现自己被人背着,再一见这人有戒疤的光头便心中一喜:“这位师兄; 是你救了我?”
怀箴侧头看她一眼; 先念了一句佛号; 然后点头:“你醒来就好,邹掌门十分挂念你,给各门传信关照你; 你既醒来便给邹掌门送个信吧。”
邹凝大惊:“我父亲?可是这是鬼蜮,师兄们怎么也在?我父亲又是怎么传信?不怕师兄笑话,进入鬼蜮后我便给家里传过信,可惜并没有成功。”她看着视线范围内数量不少的和尚实在惊讶。
“鬼蜮覆盖尘世令人措手不及,我和师兄弟们正好去南河参加佛学法会,这才被困在火车上。至于邹掌门是如何联系上我们的,其中详情你和怀域大师兄细谈便是。”
邹凝从怀箴背上跳下来,却不急着去询问,她急问:“与我同车的乘客是否得救?我的好友也在里面!”
“与你同车的乘客只有三十四个人还活着,看都在那里,你去看看吧,看你的好友是否在其中。”
“谢谢师兄!”
邹凝飞奔过去,队伍中间的人最多,被和尚们护持在中间,她大声喊:“张路恒道友!赵雅!顾明磊!”赵雅在人群中抬头,欢喜地喊她:“邹大师!”
“你没事就好,他们呢?”
赵雅的笑容落下来:“张哥在这里,顾明磊不见了。”邹凝的视线就落在一个和尚背上,她抬手将人的头转过来,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大师们找到人的时候已经这样了,还好还有一口气,邹大师你说该怎么办呢?他这样子不会死吧?”
看着眼前人被厉鬼啃掉的一边脸和血肉模糊的手脚,邹凝抖着手拿出一个瓶子,嘴里安慰着:“不会的,这是回春丹,能解邪祟之毒,我还有回春符,我给他点几张……”
在见过朋友之后,邹凝去找怀域大师说话,得到和自己父亲联系的方式。
“你刚刚用来求救的盟恩令是邹掌门给你的吧?这是数百年前传道大会上发于各个门派的,可通有无,你当作是当年盟誓之约的信物也好。你拿的是木牌,各掌门手上有玉牌,邹掌门就是用玉制盟恩令和我取得联系的,我将给你父亲传讯,你也说一句报平安吧。”
看着怀域师兄庄严稳重的模样,邹凝记起父亲曾经说过,祈莲山佛宗的主持缠绵病榻多年,寺庙事宜早就托给大弟子怀域,那么由掌门保管的玉制盟恩令被怀域师兄保管也正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得救,一切都是缘分。
“好,劳烦师兄了。”
讯息传送好,盟恩令的光芒淡下来,邹凝便说起好友的事情:“……他实在是个好人,不知道师兄有没有办法救他?”
“我佛慈悲,将他救回来之后为他和其他幸存者念了一遍楞严咒,将他体内的阴邪驱得七七八八,不过他之前似乎用了什么厉害法器,身体竟然亏损得十分厉害,有油尽灯枯之象,生死有命,邹师妹看开点。”言语中竟是觉得张路恒命不久矣的意思,邹凝心中悲恸,含泪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车都翻了。”
怀域看着前路,一串念珠在前面引路,佛光融融,他念了一句佛号然后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火车的存在是让入鬼蜮的的人得以喘息的过渡之物,如渡江之舟也许能将我们送出去,因此鬼魅蠢蠢欲动一路拦截。现如今我们终于陷入荒野,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顺利地话脱离鬼蜮,不顺利的话,也不过葬身于此地而已。
“呜呜呜……”
哭声忽远忽近,空气再次震荡起来,悬浮空中做照明作用同时也做防护的念珠开始摇晃,佛光都不稳起来。
“又来了。”
邹凝见和尚们忙碌起来,便跑回赵雅身边,也看顾张路恒的情况,“别怕,有祈莲山的师兄们在不会出事的。”
念珠一串串接连被打落在地,被阻拦在外的罡风刮了进来,衣服和皮肤在罡风中破裂,血液被风卷走,无数幸存者受伤,空气中却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都不要动,原地盘腿坐下!”
和尚们团团围坐,开始敲木鱼念经,金刚经的经文化作一个个字盘旋在幸存者身边,一个又一个织成金色的网,罡风撞在上面被反弹回去,发出类似铁器相交的铿锵声。
“啊!”隐匿身形的恶鬼撞上法网显露身形,身上泛烟,怨毒地看着和尚们然后尖啸遁走。可这一批走了,地下的那一批还在动作,骨头铺就的道路开始涌动,层层叠叠地往下塌陷,形成和流沙差不多的效果。
“救命!”
对付这些把戏,祈莲山的和尚们驾轻就熟地将降魔杵插在地上,很快就镇压住大地尸骨。俞蘅在颠簸中醒来,只觉得手脚无力浑身疼痛,喉咙又痛又痒,刚咳嗽两声就听见赵雅惊喜地喊:“张哥你醒了?!”
赵雅托住他:“别担心,虽然地面还有点震不过已经不会再下陷了,大师们正在挖掘被卷下去的人,对了邹大师也没事,她好像和这些和尚认识……”
她不停说着,俞蘅就静静地听慢慢消化,最后点头:“好。”
在束手无策无法动弹被看不见的饿鬼啃食时,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苦中作乐地想这是死得最惨的一次,被丧尸咬死都没这么痛过,痛得灵魂都在战栗。虽然他不是原身,灵魂也不可能真的被吞噬,但那种痛苦是实打实的。
对积年老鬼来说,魂魄才是最美味的,也是最实用的,能让它们增加力量,至于血肉只能说是点缀,没有的话也不难受。当然,如果能在大餐之后再吃,会是很不错的饭后甜点。
因此攀上的无数厉鬼第一时间就对他的灵魂下功夫,发现竟然是啃不掉的硬骨头之后才泄愤地啃食他的身体,就是这么一点空荡拖延,才让他等来和尚的救援。
身体没有完全死亡,任务就还能继续,预备着寄身身体死亡然后将宿主灵魂脱离出来的瑞汀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说:“宿主,那件逆阴阳的法器你最好不要再动用了,普通人服用长生丹并不是真的会长生不死,顶多寿命翻倍,你用一次就烧掉五十年寿命,对身体是很严重的损耗。”
“我明白的,放心吧。”用一次就去半条命,再用一次的话肯定会挂,人都死了用了也没意义。
他一心二用地和赵雅和九九说话,还分神去打量那些和尚,心中想起之前在车站时在列车车顶上看见的“海市蜃楼”,他还记得当时那破开屏障的金光以及金光背后的车站列车。果然,这个空间的确是被切割成几块的,无数的列车在其中行驶,带着同一个愿望奔赴前方,渴望脱离险境。
“咳咳,等我、好、一点,再去和大师道、道谢。”
被白骨堆陷下去的人,只挖出来一个还活着的,之后队伍继续往前走。一个和尚不可怕,一群和尚的杀伤力就不容小觑了。为了参加十年一次的南河佛学法会,祈莲山几乎全员出动,足足一百七十六个和尚。这么多和尚坐同一列火车,使得那列火车一直非常安生,什么补票、失踪人口上餐桌……都没有发生。
“大师们特别厉害呢!”
走路时,赵雅和旁边的其他乘客交谈,越听越羡慕。所谓列车长乘务员,其实也是欺软怕硬的。
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路上他们也没有再遇见车站,物资完全无法补充。饿着肚子走路越走越慢,俞蘅低声对赵雅说话,她严肃地点头,很快将邹凝叫过来。邹凝又激动地将和尚怀域请来,俞蘅不惜暴露自己的物资储存——以乾坤袋为借口,拿出一批营养剂,换来怀域承诺会护他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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