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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人保护区-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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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散乱,外裹上了一件黑色带帽披风,内穿的衣服皱巴巴不成样子,脸上几处淤青还没有消肿,一咧嘴便扭成一团,
——这就是他等了一个多时辰的戚林骏。
胡海凡连嘲笑都忘记了,松了一口气,让身边小厮赶紧将人搀扶下来:“快快快,将戚少爷扶下来。”
戚林骏刚想跟友人嚎上两嗓子,刚好看见顾家的马车停在码头,嘴唇抖了抖,连忙将披风帽子戴在头上。
他抢过胡海凡手中的扇子,挡在了自己的脸前,压低了声音:“快走,快上船。”
与此同时。
余初站在船头,迎着正午的阳光,看着码头来送行的顾家兄弟上了马车,越行越远。
***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头等舱的待遇,都舒适的让人减缓旅途的漫长。
余初一人一个套间,个人空间自由,坐卧行躺都无人打搅。
她一半时间窝在屋子里,对着平板看这三年的古代区收集汇总来的情报,另一半时间,则走出船舱,坐在甲板一侧,背靠着厨房的窗户,听着船上的伙计或者来拿饭的其他乘客聊天。
叶神棍作为八卦之首,出现在众人口中的频率十分高,归纳下,无非是“声色犬马”“寻欢作乐”“骇人听闻”……
而大多数人的态度,分为三派。
真爱粉的关注点在可信度上,认为这是谣言,是污蔑,是有人在暗中抹黑,国师大人住在国师府,要什么美酒美人没有,非要闹到京都人尽皆知?
粉转黑的关注点在荒唐事上,国师“飘飘欲仙”的形象在他们心中瞬间坍塌,以前有多笃信,现在就有多愤懑,满口不是错信,就是以前瞎了眼。
吃瓜群众的关注点在桃色新闻上,哪家花魁什么黑历史呀,哪家戏班台柱的前任金主呀,还有小国师各种爱情小说之流什么的。
就比如面前这两个从厨房提来饭菜的丫鬟,关注点开始还在叶神棍身上:
丫鬟甲:“我觉得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肯定不会空穴来风,国师大人受老天眷宠,又为国为民,私生活放浪了些也不打紧。”
丫鬟乙:“噗,你说的对,虽说历来国师大人大多都是孤身一人,可也有几位是娶妻的。原先看着国师仙风神骨,后宅女眷们也不敢打主意,可这些日子一闹,怕是最先盘算是那些想攀附的小姐们了。”
丫鬟甲:“小姐们就计较那些流言里的荒唐事?”
丫鬟乙:“先不说是流言了,就是真事又有什么关系?京都除了宋府,十家里九家府邸的少爷老爷们都喝过花酒、包过戏子、赌过钱,还不算家里妾室通房丫鬟的……这也计较,还过不过日子了?又不是年底霖州来的那个母大虫,刚过门,就拿着刀让裴参领把通房给谴散了,还逼着裴参领写了个绝不纳妾的保证书,”
两个丫鬟的关注点开始转到裴参领的夫人身上。
丫鬟甲:“这么凶悍,怪不得叫‘母大虫’。”
丫鬟乙:“裴夫人‘母大虫’的名号可不是从这来的,她是虎门之女,父亲就是边关将领,她从小跟着父亲学习武艺,扫了不少匪窝。有些逃掉的匪徒记恨,就给裴夫人起了这么个外号。听说,她身量不输男子,嫁过来时的嫁衣都比寻常姑娘大上一圈呢……”
……
余初将书掩在自己脸上,听着在后厨俩小丫鬟的八卦声中,昏昏欲睡。
醒来时。
时间已经从中午的饭点到了黄昏的饭点。
余初看着水天相接地方沉入一半的夕阳,从甲板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个点,直接转到前门,入厨房拿自己的饭刚刚好,也省的再来跑一趟。
她刚踏出一步,就看见有人恰巧从厨房前门走过来,一主一仆,嘴里还谈论着:
“那疯女人呢?”
“戚少爷,我刚就看到在厨房后方睡觉。”
“本公子今日一定要好好揍她一顿,好出几口恶气。”
两人体型都不算厚实的男人,一华服锦衣一黑袍补丁鞋,余初恰巧都认识。
她将手中的书塞进怀里,咧了咧嘴。
这俩都打五折算,一对一。
她好像有点欺负人了。
***
后面的日子,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那个戚少爷连同仆人被自己收拾一顿后,并没有安分下来,而是越挫越勇。
第二天,戚少爷带来了两个下人。
这两个下人一看就是公子房中的常随或者伴读一类,脸上白净,指腹无茧,跟上一个皮糙肉厚会几招下流招数的黑衣仆人相比,战斗力更差。
四舍五入,打个五折。
一对一个半,余初收拾完也才觉得刚热个身而已。
第三天,戚少爷带了三个下人。
都是余初前两次收拾过的,身上还带着伤,不是手被余初扭了,就是腿被余初踹的红肿,站都站不太稳。
五分钟后。
余初在船上伙计的叫好声中,抱拳致谢:“谢谢各位兄弟的捧场。”
第四天,戚少爷没有带人正面刚。
他选择在夜深人静大家都熟睡的时候,偷偷跑到余初的房门口——朝屋子里吹迷烟。
古代区的几种迷烟,保护区的专家都研究过,由草药和木料调配,没有麻醉的作用。
长时间闷闭环境下,有使人头晕,四肢无力,加深深度睡眠的作用。
用专家的话来说:长时间密闭环境下,这迷烟的杀伤力,可能还没有一盆碳来的好用。
余初打着哈欠从背包里抓了个特制的口罩,给自己戴好后,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个手电筒来,悄无声息的下床,悄无声息的走到房门后。
片刻之后。
戚林骏捂着口鼻从房门摸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铺前,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扫帚,就朝着床铺乱打一通。
“你个泼妇,疯女人,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你还专门朝我脸上招呼,心思狠毒,又凶巴巴,看谁以后还敢娶你……”
等意识到床铺上没有人后,他顿时头皮发麻,后脊背发凉,连连后退几步。
这时候,他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惊恐的发现屋内突然出现了微弱的光,颜色诡异,是从背后传来。
戚林骏下意识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狰狞的脑袋,像是着了火一样,拖着猩红色的舌头。
“啊——”
惨叫声中,戚林骏跟有鬼撵似的,疯了似的朝着门外跑去。
余初将手电筒从自己下巴底下拿出来,扭了扭脖子,走到床边捡起扫帚。
这位公子哥有意思,来寻仇的,却只带了把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扫帚。
第五天,戚少爷一人前来。
一人一棍,胆量倒是不错。
眼看两人的最后决斗一触即发,余初伸出了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稍等一下,白菜猪肉馅的包子,错过这一口就只能到京都再吃了。”
她将手中的半个包子两三口塞进嘴里,边嚼边口吃不清道:“现在可以了。”
戚少爷手握着棍指着余初,颤抖着,将棍子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这辈子生出来就怂,小时候被条佳蛇吓的昏厥,长大后见到血就腿软,狐朋狗友都笑他胆小如鼠。
这次他从胡海凡那借了两个人,连同自己一共四个,五天过去,连个女人都没能收拾,还反被收拾了。
以后,更没有人看得起他了。
他想着想着,不免有些悲从中来:“你还是女人吗?就不能柔弱一点,让我找回个场子。”
余初对剧情的变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半靠在桅杆上,有些好笑,这古代封建直男癌思想可真是——
她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找什么词形容。
就见情绪彻底崩了的戚少爷控诉完余初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低声说给自己听:“这下胡海凡去跟国师喝花酒,肯定不愿意带上我了……”
第一百零六章
余初这辈子遇见的男人不少。
有像宋家哥哥那样不为三斗米折腰一身傲骨的; 有像肃美人那样脾气暴躁却战斗力彪悍的; 有像周寅那样执行力强私底下却和兄弟打成一片的; 也有像叶同志那样面上小仙肉内地里黑的冒泡的……
就是余老爹年轻那会儿,那也是出门站着挣钱,回家跪着哄老婆的人。
哪里会像面前这个戚少爷,没有半点男人的自觉; 连着被收拾了几日,弄得一身是伤; 到头来却只惦记着能不能和“国师”喝花酒。
更别说现在这样; 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越说越伤心; 还偷偷抹着眼泪。
余初往前走了几步; 走到他的身侧; 轻轻抬了抬脚,踹了踹他的大腿:“喂。”
戚林骏屁股挪了挪; 背对着余初; 不想搭理。
余初绕着他走了几步,第二次踢了踢他的大腿:“别哭了; 一会儿有人过来; 你这看着像什么样。”
戚林骏再次挪了挪屁股,继续不搭理
“这样吧——”余初半蹲在他身侧; 捡起一旁跌落的木棍,戳了戳他的手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
船上的日子对胡海凡来说; 度日如年。
不能策马,不能游街,没有珍馐美食,也没有陈年佳酿,就连个丫鬟也因为考虑到岳丈的想法,将人留在了云锦。
闲来无事画张仕女图吧,还因为船在水上不稳当,一笔没有控制好,花了个把时辰画的图就前功尽弃。
胡海凡将纸张揉成一团,随意扔在地上,一旁的小厮连忙铺开新纸。
动作倒还算快,就是这手抖得厉害。
他看着小厮脸上没有消肿的伤,越想越气,抬脚一腿将人踹倒:“滚滚滚,还嫌人没有丢够么?”
这一脚不算重,小厮顺势往地上一倒,也不敢叫疼,捂着胸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角落里跪好:“是小的没用。”
胡海凡嗤笑一声:“你还知道你没用,戚林骏那怂包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加起来,连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这些年饭吃狗肚子去了?你们照照镜子看看你们现在这幅模样,真是丢人现眼——”
等胡海凡这一通无名火发完后。
小厮犹豫了下,才开口:“少爷,戚少爷好像已经收拾完那姑娘了,今早那姑娘给戚少爷端茶递水服侍左右了。”
“哈?”胡海凡低头看着脚边跪着的人,挑了挑眉,显然不信,“怎么可能,前几天你们四个加一起,还被揍得满船皆知,现在就凭他一人就把场子找回来了?”
小厮头低的更低了:“真的,小的亲眼所见。”
于是闲的长霉的胡海凡,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乐子。
他将手中的毛笔往白纸上一丢:“走走走,我们去戚少爷那串串门。”
两人住的不远,拐个弯就到了。
胡海凡领着人来到来到戚林骏的住处,房门正大开着,戚林骏跟没骨头似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吃着花生米。
即使脸上还带着伤,也没有掩饰住他那嘚瑟的劲儿。
而那几乎震慑了正座船的女角,此时正恭敬的站在一旁,垂眸低目,素手芊芊剥着花生。
长相秀美娇小,无论是视线,还是垂头的角度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都像是十分懂规矩的人,哪里像闹得沸沸扬扬的悍妇。
他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下:“戚林骏,你可以呀。”
“谬赞,谬赞,一介妇人,虽说野心难训了点,但还算懂时务,见到本公子丰神俊朗……”
“行了行了,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胡海凡一副早就看透的样子,“你又破财了吧”
“你看看人姑娘住哪,穿的是什么,手上戴的是什么……也缺我这点破钱”戚林骏一撇嘴,“余姑娘,你说是吧。”
余初点头:“公子说的是。”
胡海凡这才发现,这姑娘身上的衣服不显,却是上好的云绸,手上带着的玉串,发间的玉簪,还有腰间的玉佩,用的都是顶尖的玉料。
结合她的仪态,这还真是——
大户人家出来的。
“傻了吧,山人自有妙计,我跟你说……”戚林骏似是想到什么,顿了顿,捏了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嚼的咔嚓响,“余姑娘你先回避一下。”
余初放下手中的花生,用手绢轻轻的擦了擦手:“是。”
她走出房门,将房门掩上,就那么不避讳的站在门前。
听见屋内戚林骏独角唱戏:“胡大哥,我知道你这次陪嫂子去云锦,就是为了跟嫂子和好如初,好跟岳家打好关系……这都不是事儿……您说你跟嫂子吵个架算什么,我跟余姑娘从云锦一路打到这船上……”
她笑着站在一边。
这货,倒是块演戏的料。
一盏茶之后,房门打开,胡海凡走出房门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余初,这才转身离去。
余初见人背影消失,原本模范仆人仪态,顿时像是被抽出脊梁骨,整个人都软趴趴的靠在门框上。
她看向门内暗喜的人,走到他旁边坐下:“谈妥了”
戚林骏侧着身子给余初剥花生:“看在戚家顾家的面上,他原本就有几分想带我的意思,现在不过是提前确定了而已。”
“那成。”余初打了个哈欠,“已经正午了,我先回屋补个觉,下午再过来。”
“啊”戚林骏声音里满是拒绝,在没人的情况下,都是他伺候这位姑奶奶,“胡海凡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下午就不用……”
余初摆了摆手:“戚少爷,做戏要做全套。”
于是余初也好戚林骏也好,又或是时不时过来串门的胡海凡,日子似乎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船按照它的速度平稳运行着,三日后,余初在伙计嘹亮的号子声中,看到了码头。
无论是船上的乘客船员,还是云锦里街头巷尾的居民,甚至是余初自己,所获得的叶神棍的八卦消息,最近也是一个多月前的。
而跨过一个月后的时间差。
下了船,余初才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因为国师,要纳妾了。
***
由码头入内城,还有一道城门,用于安检和盘查犯罪人员,顺便也收收人头税增加进项。
余初在城门外排队等待入城的时候,随处可以听见“国师”的八卦,而且八卦内容和风向,已经从“风流恣意”转到“道貌岸然”和“伪君子”上了。
而这种风向变化转折点,在于“国师”要纳妾了。
历代国师大人隐婚占据多数,公布婚讯的比占不多,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个别人,也遵从着一夫一妻制。
所以大多数百姓,对国师的印象,都是清心寡欲,不恋女色的。
尤其历任国师,不仅样貌上,气质上也非常出色,是不少女性心目中偶像级人物。
所以余初完全能理解,排在她前面的这两位大婶为什么一副偶像幻灭的感觉。
胖大婶嗓门洪亮,语速也比常人快上几分:“虽说国师大人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可这好好的正妻不娶,先纳上妾了,叫什么事儿。”
瘦大婶:“娶妻也好,纳妾也罢,都讲究个你情我愿,要是对方姑娘同意,纳也就纳了,和关键人姑娘不同意,这还三番五次的上门……”
胖大婶:“我听说那姑娘爷爷生前好像进过翰林,以前也算大户人家的小姐,现在虽然落魄了,但是一身骨气还在,不委身给人做妾太正常了。”
“这还真是——”
……
类似的对话余初在城门前听到不少,入城后在街上又听到不少,进酒楼吃饭继续听。
这种人设崩塌式的剧情,照理说会掀起不少议论。
就好像之前不论云锦还是在船上,总会有一半的人,对人设的突然改变是表示疑义的。
但是很奇怪的是,京都却鲜少有人质疑这一点,十分迅速且高效率的消化了这一不符合常理的人设改变。
直到她从酒楼里出来,意外的撞见了一队人。
这一队人马,少说有几十人,所到之处,即使是闹街也寂静无声。
前有骑兵开道,后有侍卫手握长剑,两旁有太监跟随,后有司城防殿后。
他们将一台类似于滑竿和仪仗的露天轿子围在中间,而座位上,端庄的坐着一个男人。
白衣飘飘,五官清隽,即使是那么安静的面无表情,双眸间也像是沁着悲悯。
整个人的气质如同一尊玉雕,高远疏离。
是“国师”大人。
——这样貌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却如同一辙。
这相像的程度,即使余初和叶同志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这不远不近的见了一面,都差点认错了。
余初终于明白,为什么京都对国师的人设转变没有疑义。
因为在他们眼前的这个“国师”,自始至终都维持着和原来相同的形象,没有变过。
街道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余初视线环视了一圈四周。
冒牌货在这,那么提前几日到京都的谭宪和叶神棍呢?
现在又在何处?
第一百零七章
依雀楼。
白日里的青楼有些冷清; 没有暧昧的灯火; 也没有姑娘们五颜六色的裙饰和调笑娇嗔的声音。
空荡荡的楼内; 两个老迈的粗使仆人正在做着清扫工作,只有空气里弥漫着的脂粉气,还能隐隐窥探出昨夜的纸醉金迷。
谭宪提着个食盒,跨入大门。
站在楼梯前的的仆人直到人到了近前才发觉出来; 微微避开了几步,让开道路来; 他看了一眼谭宪落腿; 这落脚不轻; 却没有多大的脚步声。
他收回目光; 低下头继续干活; 似乎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谭宪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 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 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继续提着食盒往前走。
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谭宪顺着走廊往里走,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住房前停下; 伸手扣门:“外卖到了。”
几秒钟之后; 房门被打开,露出一道熟悉的人影来。
四月天; 穿着件黑色的薄衫,没有束腰,顶着头短发; 踩着的是人字形的木屐。
就这么一身现代区去酒店度假时,用来附庸风雅的打扮,在叶长谦身上,愣是没有半分不端庄感。
这种程度的形体,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出来的。
谭宪心下感慨,提着食盒走进屋子。
两人虽然住在青楼里,却自始至终没有吃过楼里的一道菜,一口酒,吃喝全部外带。
国师嘴上说这些沾了脂粉气,难以下咽,所担心的不过是怕一不小心就被加了料。
他一一将东西摆在桌子上:“我刚去刘记拿菜的时候,看见那西贝货了,他跟庙会时的佛像一样,被抬着游了一个时辰才回去。”
叶长谦神色正常:“这鱼饵养了几年,不是生怕我看不到吗?”
“这么明显的意图,新帝不担心我们不上钩?”
“不上钩他也不亏,拖个一年半载,把国师府拖垮了,别说是我,就是我师父‘起死回生’也救不回来。”叶长谦替谭宪摆好碗筷后,也替自己摆好了碗筷,语气轻松,“行了,吃饭时间,不聊工作的事。”
叶长谦看了一眼桌上办桌菜,玉笋老鸭汤、青椒肥肠、辣炒鸡丁、粉蒸肉,凉拌皮蛋,羊肉面,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前两日两人吃饭都是两个菜,一荤一素就打发了一顿,今天倒是难得的丰盛。
“你不是你记不起来自己多大,什么时候生辰了么?还说以后生日都跟余初。今天四月十三,她生日。”谭宪将最后一碗羊肉面放在叶长谦面前,“叶楚,生日快乐。”
“谢谢。”叶长谦知道谭宪一片好意,道谢道的真诚。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面,没有吃先笑了:“没想到我人生第一次过生日,居然是在青楼过的。”
谭宪给自己倒了碗桂花酿,听到这话手抖了抖,洒出碗沿极低,也跟着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经历特别?”
叶长谦点头:“终身难忘。”
吃完饭,叶长谦继续看他的三国演义,而谭宪则继续的坐在窗前观察街上的情况,偶尔发发呆,或者看看东西打发时间。
这一次,他拿出了一张照片,目光温和。
叶长谦看完几章,起身去桌前倒水喝的时候,瞥见了他手里照片的一角,他端着茶盏走到谭宪的身侧。
照片里的一男一女并肩坐着,穿着大红色古代款式的衣服,背景的墙上还贴着不少喜字。
现在想起来,余初当时是收到了谭宪的结婚请帖的。
叶长谦了解余初,在那样的背景下,要她为自己的决定去怨恨藤晓,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她的处理方式是,将藤晓当陌生人处理。
——一个隔壁单位打过照面的领导。
所以她并没有去参加对方的婚礼。
叶长谦:“这是你们成亲时的照片?”
谭宪回过神来,将照片收回了口袋:“不是,这是婚纱照。”
叶长谦觉得自己对这个词的理解,可能有些误差:“婚纱照?”
谭宪早就习惯了自己时不时蹦出来的词太过现代化,导致国师大人理解上会有些困难,他随口解释到:“婚纱照在我们那,是夫妻双方确定了婚姻关系——也就是定了要成亲后,为了纪念彼此的感情所拍摄的照片。”
叶长谦楞了一下。
然后转过身,低头笑了起来。
小骗子。
***
“你个骗子!”
戚林骏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这话时,后牙槽合着,听着有些咬牙切齿:“你不是说你是礼部余侍郎家的小姐吗?”
他的面前,是刚刚赶到的余初。
深蓝色的男装,腰部塞了棉布,再用宽腰带系紧,胸口因为裹胸布下手不留情平坦成一片,就连领口都系到了喉咙口,最容易出岔子的耳洞,也用肤色相近的化妆蜡抹上。
加上一线人员化妆基本功,明朗的五官,弱化了柔美,从正面看,变化不大,却像是做了个变性手术回来。
余初面不改色心不跳:“怎么了?”
“余侍郎家只有一个小姐,今年才八岁——”关键他还特意托嫂子去打听了,才知道余家家丁不旺,幼女还是个孩童。
他现在想起嫂子看他的眼神,都能羞愧到找个地洞钻进去。
“噗”余初自己笑了起来,“我随口一说你还真信呀,你见过礼部官员的小姐哪个像我这样的,一身武艺、不懂规矩、和男人私会,还心心念念要出来喝花酒的?都够沉塘好几次了。”
戚林骏撇过头,不说话。
“是我的不对,我给你陪个不是。”余初从袖子里掏啊掏啊,掏出一小把奶糖出来,塞到戚少爷的手里,“这糖是我从霖州那边带回来的,就只有一小包,剩下的都给在这了。”
戚林骏捻开一颗糖,塞进嘴里,奚落道:“为了见国师,你连进青楼都浑不在意,你不是想要嫁给国师大人吧?”
余初点头。
戚林骏觉得这丫头直白的,有些连打击都懒得打击。
他将剩下的塞进自己的荷包里,转身就走:“算了,走吧。“
余初跟在身后:“好嘞。”
古代的高档青楼,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尤其是这依雀楼,在京都竞争这么激烈的环境下,还能时不时杀进前三,自然有几分底气。
一来需要有钱,这是物质基础,二来还需要附庸风雅,有点小才。
戚林骏早就有所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他人代写的诗,然后连同赏银一起递给了门外守着的妇人。
妇人扫了一眼两首诗,点了点头:“两首诗一首气势开阔,一首别致雅趣,虽然用词并不高明,但也算有几分才气,两位公子里面请。”
进了青楼。
戚林骏的目光一直在身侧人身上,这青楼他隔三差五来一回并无新鲜之处,但是女人逛青楼就太新鲜了。
尤其是青楼里没有才情只能陪酒卖笑的妓子,衣着暴露,姿态放丨荡,不是坐在恩客怀中,就是抱着恩客的手臂,而那些坐在大厅里的客人,多半手也不会闲着……
这样不雅的场面,即使换个良家的几十岁妇人来,都能羞得面红耳赤,骂骂咧咧。
但是他身边这位姑娘,全程脸色正常,神态落落大方,目光中甚至透出几分趣意,看的兴致盎然。
她甚至还有心情问:“我看大厅这些客人看起来条件都一般,你们这些大家少爷,平时来喝花酒是不是进的包厢?”
“你小小年纪,又是一介女流,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还想来下一次?这可不是…”
“打断一下。”余初歪过头,想了一下现代区的人种优势,知道对方误会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今年最多二十出头。”
戚林骏:“二十二。”
她点头:“我今年二十八。”
“……”戚林骏,“你个又疯又老的女人。”
两人站在角落里你一言我一句,在青楼接引的仆人走到时,双双停止互怼。
戚林骏从腰上结下一个荷包,伸手抛向余初:“那你一个人好好玩,我先上去等着了,有事报我的名号。”
两人原本约定的交易内容,就是国师大人喝花酒那日,戚林骏要带她一同进青楼。
字面上的意思。
只要踏进青楼就行,随后他喝他的花酒,余初自己玩自己的。
她捏着手里的小包银子,难得一次笑的十分真诚:“谢啦。”
***
余初在大厅里叫了一桌,点了两个小姐姐,在古代区的失足妇女中算是大龄从业者。
除了颜值差强人意之外,身材丰盈,眼神风流。
一看就是欢场老手。
对方专业出身,眼光毒,几眼就看出了她是个姑娘,但是余初不仅出手大方,还没有半点嫖客的不良嗜好。
除了不喝酒之外,没有任何要求。
陪着她划拳喝茶,然后唱几首小调,就能得到丰厚的赏银。
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而余初也玩的相当自在,不仅摸了两个小姐姐的手,每每给了赏银后,还得到了香吻两个。
口红印就印在脸颊上。
不亏不亏。
只是这茶水虽然不醉人,可是喝多了,容易尿急。
几轮过后,余初捂着肚子,脸色涨红,拳也不划了,就那么干耗了好一会儿。
其中一位蓝衣小姐姐想了想:“小公子是不是内急?”
余初顿了顿,终究垂下眼帘不好意思点点头。
另一位红衣小姐姐吃吃的笑了起来:“小公子还真是——人都有三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沿着左边往里走,穿过过道能看见一个院子,院子里有搭好的茅厕。”
她靠近了余初的耳朵:“单人间的,内能反锁,我们晚上也在那方便,小姐可以放心。”
余初从荷包掏出两片银叶子,拍在了桌上:“多写两位姐姐,我去去就来。”
话刚说完,她捂着肚子,就跟火急火燎似的跑向别人给她指的方向,将桌上的笑声抛在了身后。
走进后院的时候,余初脚步慢了下来。
腰部弯了,背不躬了,肚子不捂了,脸色也不憋了……她环视了一圈后院格局。
国师大人既然屡次喝花酒都没有被普通人正面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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