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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镇山河-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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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容沉默了,太阳露出一半赤红,朦胧的光从云山背后透出,勾勒出一片即将到来的辉煌。
    “我手中的轩辕令吗?”
    “那是你拥有的指引,也是众生的指引,你需要去指引更多人,将他们带往真正的家园。这是你的愿望,也是你的使命。一旦进入万象森罗,我将不会再出现你的灵魂里,无事不要召唤我,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考验……”
    太阳终于跃出地面,苍青色的林稍被镀上一层璀璨的金红。仿佛有某种力量,缓缓从轩辕容的四肢百骸中消退,他眼底明灭的光芒隐去,露出一双老人略显浑浊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里——只有虚无。

  ☆、第102章 知守常

申城。
    远远看去,临时救灾中心,像一滴绿色的水滴,悬吊在树干之下,四周数道藤索,分散如六芒之星,将这颗水滴,稳稳固定在一百多米高空。
    此刻,枝干横呈间,绿叶掩映下,两人一站一坐,气氛竟有些沉重。
    谢怀衣的目光紧紧迫住木仰之,深沉的眼眸里,翻滚着看不见的波涛:“轩辕容就在城外。如果你决意不打开森罗大阵,请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木先生。”
    木仰之很少在人前现身,此刻他却气定神闲的坐在树干上。
    很多时候,木仰之并不理会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事情。数月来,不少修行门派陆续赶赴申城,也有很多公职人员出入其中,觉醒者联盟组成的巡查小队,每日都要进出森罗大阵,而木仰之从不阻拦,甚至从不现身。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这座神奇的森林拥有自己的灵魂。
    出乎意料的是——他拒绝放轩辕容进入申城。
    “理由……”木仰之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完全没有察觉谢怀衣眉宇中的怒意:“你需要一棵树的理由,还是一个人的理由?”
    谢怀衣皱了皱眉,似乎在判断这个“人”的真实意图。
    从接到金陵城肖将军的传讯开始,他就在着手准备轩辕容一行三千余人的安置方案。而数月来与他配合良好的木仰之,却十分反常。
    轩辕容已经在森罗阵外等了一上午。如果在太阳下山之前,还没有打开门户,让千里跋涉而来的人群得到妥善安置,就是谢怀衣的失职。而这是这位年轻的的将军,不能容忍的事情。
    “说。”他一字冷喝。
    木仰之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谢怀衣,那深碧色的眼睛宛如一片幽深的漩涡。
    “我曾经答应过一只鸟,要给他一片遮蔽风雨的森林,这是一棵树的回答。我不希望看见轩辕容和他带来的人,走进这片森林,这是一个人的回答。西方吹来的风里有亡灵哀哭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谢怀衣一滞。
    有时候,和木仰之交流,会令人感到有心无力。这棵树的思维和人类完全不在一个轨道上。
    “没听到。”谢怀衣试图放缓语气,听木仰之说下去。
    “我听到了。”他长长叹了口气,将担忧的目光落在谢怀衣肩头,自顾自道:“散播种子的人来了,可蒙上眼睛的人却不愿看见。”
    “散播种子?”谢怀衣神色陡亮,“我们第一次来申城的时候,种在莫言身形之中的种子?”
    “是的。他们是同一类东西。这就是我不愿意放他们进来的原因。”木仰之的神色很平静。
    那双深碧的眼睛,欲言又止。
    “他们从金陵带来的口粮只够路上消耗,肖将军特意强调……你愿意看着他们饿死在森罗大阵之外吗?”谢怀衣不再凝视他——极具压迫力的凝视,是他建立心理优势的一贯方式,可惜,这对木仰之毫无作用。
    木仰之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怀衣,似乎想读出他眼里的真诚。
    “这就是你的决定……”木灵喃喃道:“种子种在每个人心里,这也源于约定本身,我也无法阻拦。我只能拦住伏渊的窥视。你们自己小心吧。”
    “伏渊?又是一个归墟来客?所谓……播散种子的人?”
    “一个注定只能活在影子里的东西。他不敢出现在森罗大阵之中。你要担心的、是那些有影子的人。”
    木仰之拍拍裤子站起来,正准备走入浓荫深处,却在光与影的分界处,突然回身,轻轻笑了一笑:“我会如约打开森罗大阵,你尽可以放心。”
    谢怀衣目送他隐入丛林,直觉告诉他,木仰之似乎知道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此时不是仔细询问的时机。他撩开软帘,走入临时救灾中心的后门。
    ——关于轩辕盟三千人安置问题的紧急会议,正在召开。
    谢怀衣稳步走入室内。
    以市长姚兴国为首的城市管理部门首先站了起来。其余人等稀稀疏疏起身相迎。
    谢怀衣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将目光落在姚兴国身上:“森罗大阵已经开启,把筹备好的物资发下去吧。”
    “好!好!可是……”姚兴国把脊背弯地更低了一点。
    果然,谢怀衣斜斜一瞥,稳步落座办公桌后,道:“有什么话、说吧。”
    “我们的物资,都是从大家伙儿的口粮里省出来的,一下要发三千多人的粮食给外人……这个、我们的临时班子保证完成任务!可架不住大家伙儿不同意给啊?”
    申城之中,物资原本就很紧张,觉醒者的日常生活只能得到基本保证。普通居民却缺衣少食,只能以森林中的新藤嫩叶掺入配给粮果腹。再添三千人的负担,穿入原住民耳朵里,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发!三千多人闹起来、你去收拾?”谢怀衣语气颇重,“不管是申城原住民,还是外来人,一律按规定统一配给。”
    姚兴国见识过谢怀衣的手段,不敢再多说,立刻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
    “今天,你们就要把这件事办好!”谢怀衣略一思索,沉声补充道:“我亲自出城迎接他们。”
    姚兴国领头出门,在谢怀衣目光看不见的地方顿住了脚步,愁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身边,被提拔为副市长、顶了姚兴国的缺的蒋伟成,揣度着姚兴国的神色,凑过去轻轻道:“听说这三千多人个个都会点法术。按谢将军的安排,那不得准备将近七千人的饭?”
    姚兴国横了他一眼,下意识向谢怀衣的方向看去,旋即板着脸道:“你懂个屁?”
    “是、是……”蒋伟成陪着笑,“可这事办好了是咱们分内的事,办不好……您也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啊!咱们手里哪有多少余粮?又有多少事情能分给七千个觉醒者去做?这一不小心……被将军拿去顶雷怎么办!”
    姚兴国的神色一暗,重新丰满起来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副手的肩膀,道:“这一个月,叫你手底下的人勒一勒裤腰子,度过了这个难关,我老姚好好谢谢你们。”
    “这哪能教您破费呢?”蒋伟成缩缩脑袋,脸上迅速浮现出一抹笑。
    姚兴国斜着眼一睨,两片浮肿的眼皮下流露出一丝精光:“要是办不好,哼!你就给我去顶雷吧!”
    蒋伟成迅速变了脸色,脚下趔趄,差点被树藤绊倒。
    日渐西沉的时候,白羽正在准备晚饭。
    一小把鲜嫩的香椿芽,过水一焯,拌上油盐一炒,再划入打散的鸡蛋。轻轻腾起的油烟味,在日暮清洌的草木清香里格外有人气。
    “师父!炒好了!来尝尝!”白羽将泛红的香椿芽装盘,又拌了一盘嫩豆腐,搁在收拾好的小木桌上。
    陌寒从静室出来,就看见白羽忙前忙后盛饭摆筷子,笑道:“再添一双碗筷吧。”
    “啊?”白羽一怔,“难道有人要来?”
    陌寒笼着手,略一侧头:“看来你的神识还没练到‘知常’。世上一切神通,都有三种境界:能入,能守,能破。你的瑟欲劫,就是神识是否‘能入’的一道门槛。也是将你的系统功能转化为本能的一道门槛。耳能听极弱之音,目能视极远之景,鼻能嗅极微之气,舌能尝极妙之味。这几个月的饭,可不是教你白烧的。”
    白羽暗笑:“哦!所以我每天烧饭,都是在修行!烧饭如练剑,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绝世武功!”
    陌寒一听便知,白羽没把他的话当真,也不多解释,一指树下:“那你就用你烧菜领悟的绝招听一听,那里有没有人?”
    白羽敛息凝神,熟练地站着入定,片刻,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三双碗筷,迟疑:“那儿过来一个人。”
    陌寒眼里流露出笑意:“我猜是两个人。”
    “那为什么要我添一双碗筷?”白羽有点惊讶,作势便去灶台上拿碗,却被陌寒拦住。
    “来者,一个是姚兴国;另一个,应该是他的儿子。”
    白羽一怔,不再做声。
    “再猜,他为什么要领他的儿子到这里来?”陌寒望着白羽。
    白羽还盯着那多出来的一双碗筷,凭直觉道:“不会是拜师吧?”
    陌寒心里一笑,伸手摸了摸白羽的头,道:“我记得以前答应过你,只收一个徒弟。”
    “你还记得啊?”白羽声音有点小。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有很多回忆,莫名其妙浮现,而我在定中并未动念。”陌寒在小木凳上坐下,看向驻地唯一的入口。
    白羽轻轻挨在陌寒身边,道:“可见你是个老人家!都开始忆苦思甜了。”
    陌寒唇角勾了勾,语气淡淡的,“那很可能就是苦海岸边。”
    “苦海天劫?”这回又轮到白羽惊讶了。
    三个月前,陌寒才度过换骨天劫,此番居然已行至苦海岸边。苦海虽然难度,可一旦度过,便可出阳神,成就地仙。想一想归墟大漩涡只有阳神化身才能自由出入,便知这一成就在人世间的意义!那已是半只脚踏上了永生!
    “有所猜测,未能证实。一旦我踏入苦海,就不能回头了。”陌寒若有所思。
    “咦?不是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么?”
    “我尚未参透,不能误导你。如果将来,你的修为也到了苦海岸边,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渡苦海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就代表重入轮回,此生不复为陌寒之名。”

  ☆、第103章 苦海劫

年轻人不愿意起来,他受过的教育令他羞于抬头;却不经意见,看到一片蓝白相间的衣袖,静静垂在眼前。头顶传来深沉而清澈的询问。
    “你是认真的?”
    “……是。”
    “那么、你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吗?”
    “我已经成年了。”年轻人的语气有点硬。
    姚兴国在一旁就要插话,却再度被陌寒的眼神制止。
    “你留在这里能做什么?”
    “学法术。呃……您能教我修习道法么?”他的声音里有点迟疑,下意识道抬头,却看到了父亲掩藏着失望的眼睛——那是一个成年人,看着不懂事的孩子的神色。
    陌寒收回伸出的手,退后两步,端详了一番,淡淡道:“我不会教你道法。”
    “啊?”他一怔,又一次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哪怕他自称已经成年。
    陌寒含笑不语,挑着眉毛,也看向姚兴国。
    姚兴国只得笑道:“陌道长,实在是不情之请。三千多号人刚来申城,外面恐怕要乱上一阵。我工作忙,顾不上这个孩子。思来想去,也只能把他送到您这儿来。我保证!这小子虽然不大会说话,但是手脚勤快,绝对不会添乱。只是麻烦您抽空看顾看顾……”
    白羽算是看明白了,她最不耐烦别人缠磨,插嘴道:“我师父没空看顾别人!”
    姚兴国转向白羽,又换了一副亲切和蔼的叔叔版笑容:“当然不敢劳烦陌道长。陌道长有小道长这样聪明乖巧的徒弟,那真是好福气!叔叔也给你带了点见面礼。”
    说着就要递上手中的包装袋。
    白羽向后一跳,一时顿住了话头。
    姚兴国这一类人有一种魔力,当他带着一脸真诚的笑意称赞一个人时,总是难以拒绝。难道要对着谦虚“哪里哪里,先生谬赞”么?那不是白羽愿做之事,所以她只有沉默。
    “劣徒正在辟谷,她今日课考没有完成,我罚她一个月不准吃饭。”陌寒的目光落在鼓鼓囊囊的食品袋上,尚带着三分看穿的淡笑。
    姚兴国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立刻将礼物搁在放着三幅碗筷的小木桌边,道:“一点心意,还望道长不要推辞了。”
    白羽皱起眉,心中的不耐难免带出了一点,径自直言道:“师父说不要,那就是不要!你再费多少工夫,也不可能改变他的心意。”
    场面一下就僵住了,饶是姚兴国办事利落,总揽申城一应内务琐事。这些天也只在谢怀衣面前,才会放下身段。哪怕是修行人、觉醒者,也要给他三分颜面,尊称一声“市长”。又哪里能受得住一个小姑娘三番两次、毫不客气的拒绝?
    可他一丝不善的心念尚未流出眼底,就撞入陌寒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之中。
    顿时冷汗细生。
    ——是的,眼前这人是不同的。他所接触的修行人越复杂,接触的神妙道法越精深,就越是感受到此人的深不可测。面对那双眼睛,宛如面对浮跃着星辰倒影的大海,幽微深邃,仿佛藏着另一片轮回。
    “小羽,去再盛一碗饭。”陌寒侧头吩咐。
    白羽眼睛一转,老老实实去后厨拿饭勺。
    直至此时,姚兴国才注意到他面前的小木桌——上面居然摆着三副碗筷。
    与陌寒等人一同来到申城的另外三位高手去探查海上漩涡至今未归,留下一个小女孩,正在重建的、申城唯一一所寄宿学校里上学,手续还是他亲自叮嘱了办的。现在不是放假,更不可能回到这座木屋。
    那么……
    “道长……这是……您有客人?”姚兴国心中一动,却用了另一幅说辞。
    陌寒会意,也含笑道:“是。没什么好菜,但有好酒。请上座。”
    姚兴国一时也摸不准陌寒用意,看着桌上三只碗出神。
    “爸!”姚启轩低低喊了一声,将姚兴国唤醒。
    那张脂肪丰厚的的脸上,惊疑不定的眼睛忽忽乱转,仿佛从陌寒笃定的笑意里读出了什么,惊喜立刻绽放。
    “你……道长你既然都知道我们的来意,何必逗咱们玩呢?嘿嘿……这……”姚兴国一手攥着的食品袋,立刻被放到一边。
    “我不会教他道法,也没有逗谁玩。”陌寒一笑,止住姚兴国再度失望的眼神,“他不适合纯阳的道法。我想这世上,除了小羽、恐怕谁也学不会。”
    姚兴国并没有把这话当真,陪着笑道:“那是当然,白小道长,那绝对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就连谢将军、对她也是赞不绝口!我这个儿子我知道,唉……我也不指望他能干什么大事,安安稳稳修修道法,就够了。”
    姚启轩瞅了父亲一眼,却没得到回应。
    陌寒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惜我这里也不安全。如果可能,我建议你把他送出申城。”
    姚兴国何尝不知,双手接过白羽端来的饭碗,勉强冲她一笑。
    “唉……送出申城我更不放心。你们都是世外高人,言必践诺。万一我死了,谁能看顾看顾我的儿子?”
    这话已有托孤之意。
    姚启轩从未想过,他父亲执意要他留在这群修行人身边,居然是在为身后之事考虑,一时心绪起伏。
    “轩辕容……”陌寒轻轻念了这三个字,道:“听说他今早就到了森罗大阵门户前。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姚兴国拍了拍桌子,真是千头万绪,说来话长。
    “我跟你说啊……”他竖起手指比划了一番,似乎想要表达什么,可最终还是颓然落下:“我看那个轩辕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老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人的本事真不是吹的!这老东西迟早要闹出事情来!”
    他说这话时,偏着头,油黑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陌寒的神色,似乎想确认什么。
    “从长安千里迢迢来申城,说是为了登上‘天梯’。他带来的那帮人,把他捧得像个神仙,说他能为所有人唤醒力量,就差自封什么教主了!他要是做不到,牛皮就得吹破喽!”
    陌寒微一思忖,眉皱得很深:“如果他……能做到呢?”
    “你说……真有这样的能人?呃……不是,真有人可以为普通人唤醒力量?”姚兴国攥着桌沿,不敢放过陌寒脸上流露出的任何一丝神色。
    陌寒看着他眼底浮起的热切,心中一沉。
    “如果真有这样的妙法传世,华夏数千年繁衍下来,应该人人都是修行者才对。世间各大修行门派,为何延续的如此艰难?”
    他眼中的热切熄灭了。
    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忧虑。
    陌寒没有理由欺骗任何人。事实摆在那里也不会欺骗任何人。人容易被欺骗,很多时候不是骗术高明,而是受骗者宁愿自欺欺人。
    “那他想干什么!”姚兴国自言自语,也希望陌寒能为他确认、一个他不愿相信的答案。这个答案早就在他心中,所以他将儿子送到了陌寒身边。
    “或许这也是必然,就算世上没有轩辕容,有些事情也不会改变。”陌寒淡淡一笑,道:“菜上齐了,吃饭吧。我会留下你的儿子,直到他自愿离开。”
    姚兴国立时喜形于色,重重拍了拍姚启轩的肩膀,一通奉承滔滔而来。听者无心,说者也未必有意。夜幕轻笼下,两个脸上功夫尚未修炼到家的年轻人,目光毫无交流,默默吃饭。
    入夜,送走姚兴国,姚启轩也因为一天忙绿,早早睡去。
    白羽心存疑惑,忍不住还是要问陌寒。
    “师父,你为什么要留下姚启轩?”
    夜风入体生寒,道长轻轻将手掌放在白羽头上,感受到了掌心的暖意。
    “我可能,要闭关渡苦海天劫了。”
    “这么快?”白羽又惊又喜。喜者,陌寒精进神速,三个月前才脱胎换骨,如今便已行至苦海岸边。一旦度过,便可成就地仙、修炼阳神。归墟大漩涡只有阳神化身、方可穿行两界、脱身而出。此等修为,精深玄妙,已不须赘述。惊者,陌寒在这个节骨眼上闭关修行,如果有木仰之庇护自然不会受外界扰动,可申城诸事烦乱,不亚于另一个大漩涡,陌寒又怎能脱身?
    “该来的终究会来。我感觉,还有一层隔膜未能突破。尚需等待机缘。”
    “什么隔膜?”
    “苦海天劫,对应的便是轮回众生。”陌寒一指脚下,寒烟抱树,灯火隐现,人声若有若无,吵吵嚷嚷,仿佛远在天边。却有饭菜之香混着油烟气,缓缓腾起,在鼻尖流连。“在一世世轮回之中,经历过过怎样的事,遇到过怎样的人,因果勾牵如尘网缠缚,将一一展现于灵台。轮回之中,你可能是一只蚂蚁,一尾鱼,一只鸟,甚至只是一棵树,却要以清明的灵魂去经历。蚂蚁可能被脚踩死,鱼可能会被送上餐桌,鸟可能会死于绳网,树可能被巨斧砍断。如果历世为人,你可能富比王侯,也可能穷如乞丐,可能健康终老,也可能多病早夭。一切经历,如同经历轮回,又如同观尽天下众生。灵台中展开的不仅是苦海,更像是世界的倒影。而我经历不够,所以距离踏入苦海天劫,尚有一点距离。”
    “所以……师父,你的机缘会落在轩辕容身上?”
    “凡事要多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能力,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所以会做什么样的事……你其实不笨,只是有些事,你明明知道却不愿意去做——为什么?”陌寒意有所指。
    白羽明白,陌寒在说她应对姚兴国的态度似有不妥,却没有责备之意。
    “或许我去闭关,不在你身边,你反而能……罢了。”陌寒心念一动,顿住语意,“姚启轩心性尚可,你应该不会厌恶他。如果我闭关渡劫,姚兴国也不会为难你。”
    “就算他为难我,又能如何?”白羽轻笑,语气里有一点儿锋利的意味,“师父,你不需要担心我。就算天下人都为难我,白羽也依然是白羽!”

  ☆、第104章 岂无衣*

翌日清晨。
    薛惟民接到了谢怀衣要在今日视察研究所的消息,就有点神不守舍。
    自从来到申城,这位顶尖生物医学学者,以工作繁忙的理由推辞了数次谢怀衣的会面。除了将他脾气古怪的消息传遍申城外,倒也挡住了很多烦扰——他手中拥有唯一可以令普通人转变成觉醒者的药剂。如非刻意低调,恐怕早就成了申城最炽手可热的人物。各方人士,明里暗里,无数目光关注着这座研究所。只是,连谢将军都会在这里吃闭门羹,别人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次,谢怀衣在轩辕盟安置工作后,立刻赶来。结合种种传闻。薛惟民已经明白他此行的目的。
    所以,他再一次与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对视时,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谢怀衣心领神会,一路上除了工作不多问一句,仅仅表示了对申城防疫工程的赞许,提了一些官面上的问题,就按照预定的日程的离开。
    薛惟民一脸沉思,一边出神,一边走回戒备森严的地下办公室,却不料厚重的钢门甫一拉开。却见一道年轻挺拔的身影,端坐在木凳上。
    “谢将军?”薛惟民下意识地看向门外,确定是否有人。
    谢怀衣放下研究室待客的塑料水杯,神色锐利:“没有人看见我进来。说罢,有什么事找我?”
    薛惟民站在厚达半米的钢门前,却没有踏入圆形门槛半步。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闪过刚到申城时接到的命令。显示屏幽暗的蓝光一如此刻地下室摇晃的灯光,将年轻将军的影子投射在坚硬的墙壁上。
    光怪陆离。
    谢怀衣只消一眼,便看出薛惟民心事重重。他垂下眼帘,纯净水倏然跃起,在稳定的指尖旋转,又一颗颗珍珠般跌落杯中。
    “看来这件事关系到我,而你、不被允许透露。”
    薛惟民神色不动,权当沉默。
    谢怀衣挑了挑眉:“不解释?看来你很想告诉我,却不想违反规定?真是棘手。”
    薛惟民自若地走入办公室。钢门在身后合拢,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泛起轻尘的机械震动里,医生的话,轻得像一片落在冰面上的羽毛。
    “你的身体……还好吗?”
    啪……
    飞旋在塑料杯沿的水珠,猝然一跌,化作满室水雾。无需再看,一片凛冽的杀意,从漫漶的水汽中倏然透出,转瞬消逝。
    ——快得如同错觉。
    医生像是做出了某种退让,放缓语调:“都说我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其实不然,我碰巧知道,我不是最后一个。”
    他抬起眼,静静端详着眼前面容如水的年轻将军,那张平静自持的脸上,一瞬间抽空了一切情绪。
    水雾很快被通风口卷走,密闭的室内,呼吸声声可闻。
    良久,谢怀衣的眼里流露出冰冷的笑意。
    薛惟民却像是卸下重负,温言道:“小师弟,我们算是正式见面吧。”
    “老师经常提起你。”每当提起那个老人,谢怀衣的口吻,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令他轮廓分明的脸稍显柔和。
    “最后一次见老师,还是四年前在平京开会。我们这些学生天南海北,各奔东西。如今想要再聚一聚,都不可能了。”
    “会有机会的。”谢怀衣的神色平和了几分。脸上残余的悠远,告诉薛惟民,他想起了积年的往事。
    “但愿吧。”薛医生顿了顿,谢怀衣流露出的怀念,令他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顷刻、仿佛下定决心般孤注一掷:“我提起老师,只希望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这毕竟也是我的专业——你的身体还好用吗?”
    一字之差。
    谢怀衣神色陡冷。
    抽风机呼呼的声音,单调得重复,卖力地拉扯着凝滞的空气。
    而薛惟民一片坦然的宁静。
    “看来我估计的不错,你也知道。”医生垂下了眼睛,眉头却越结越深。
    “没有哪一件事情,能蒙骗我二十多年。更何况,老师从来没有欺骗过我。”谢怀衣笑了笑,落在薛惟民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嘲意。
    “是的,老师自有他的坚持,他不会欺骗自己的学生。”薛惟民略显苍老的脸上,深藏着不安。
    “你在怀疑什么?”谢怀衣的声音冷冷传来。
    他在等待薛惟民的解释。从某种程度上说,薛医生是最不懂机变权谋之人,哪怕他自认为很明白。
    “我不会怀疑老师,那是对他的侮辱。只是二十八年前,执行女娲计划时,我正好在老师身边做助手。我的学位论文就是这个计划的子项目,只因保密条例,没有公开发表。”
    谢怀衣沉默的听着。
    薛惟民径自走过去,也倒了杯水坐下,心绪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平静。
    “原本,我只是做一些外围工作,并不知道手里的实验项目,就是传闻中女娲工程的一部分。可第一批实验胚胎在自我复制时全部凋亡,上面调整方针,我被递补进核心实验室。”
    谢怀衣淡淡一笑,从容不迫地接口道:“后来,第二批实验按期开始。很意外,其中有一个□□胚胎成功活了下来,并且顺利着床,发育成健康的婴儿。他的编号是34…1,分管的实验员就用百家姓第34个字作姓,暂取名‘谢一’。后来那个幸运儿到了上学的年龄。老师取《诗经·无衣》之意,给他更名‘谢怀衣’。薛医生,这些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薛惟民怎么也没想到,谢怀衣对自己的身份毫无抵触,甚至在回忆时,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令他一时踌躇。
    地下室幽冷的气息缓缓泛起。
    他决定单刀直入——
    “是!你是女娲计划最杰出的成果。但这并不是一个意外。”他垂下眼帘,微暗的唇机械性地起伏:“因为这个计划根本就不是为了研究新兴的□□技术,早在□□羊多利出生之前,这项技术就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只是谁都没有公开!这项计划其实……是为了复制出一个原本不该存在的生物。”
    锋利如刀的目光,停滞在他被灯光照得纤毫毕现的脸上。
    谢怀衣的声音,莫名生寒:“一个原本不该存在的生物?”
    “对……”薛惟民的眼里,埋葬着叹息:“所有试验标本,都源于一片染血的金鳞。”
    “金鳞?”
    谢怀衣轻轻念出这两个字,那幽深的眸子像一片无底的漩涡,将一切情绪吞噬。
    薛惟民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竭力想从他冰封的面容下寻找一丝裂隙。
    “一片金鳞,可培养出的成果出乎意料之外。”医生的眼神里流露出不解,“试管里培育出一个男婴。”
    “哪里得来的金鳞?”谢怀衣问地平稳从容,好似事不关己。
    薛惟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想必是帝之下都?”
    “哦?”谢怀衣终于轻轻一笑,打破了凝滞的气氛,“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要扯向轩辕氏?先是什么‘轩辕令’,现下又来了一个‘轩辕盟’。你是想说、我也该认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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