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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是末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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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曳用手指捋着头发转过头来,张晓才意识到自己怔怔看了她好久。他一时间没有移开目光,于是对视上了她的眼睛。
尧曳眼底很明亮,有笑意,她轻声说:“我没拿梳子。”
张晓晃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啊,在外面哪个包里?”
尧曳:“算了,不用了,先擦擦干吧。”她转身看两个盆子旁边洒了些水,于是坐到了张晓旁边。他们中间隔着一摞被子。
张晓闻到了她洗发液的味道,那是一种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香气,不像花香,更像是奶香,吸进鼻子里,一丝丝腻在人的身上。
尧曳把湿发盘了盘,捏在手里,然后将脖子上的毛巾取下来,包在头发上擦拭。
她微低着头,露出白腻的后脖颈,还有她的小臂也是莹白的,窗台的烛火轻轻跳动,给一切都加了层柔和的滤镜。
尧曳一边擦拭头发,一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张晓扶着被子站起来,说:“我把水去倒掉吧。”
张晓挽起外套袖子,准备端盆,突然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张晓回头,尧曳皱紧眉盯着他的小臂:“你胳膊怎么弄的?”
张晓心想,完了,忘了。他也低头看去,一道口子划过半只小臂,两侧浅伤已经开始结痂,中间深得地方新冒出了些血珠,是先前捡蜡烛时被车骨给划伤的。
尧曳看着伤口质问:“你不是说没磕到?”
张晓:“是没磕到,不小心划了一下。”
尧曳抬眼冷冷地瞪着他,张晓声音一低:“没事,都快好了。”说着他伸手想把袖子抻下来,尧曳抓头发的手一松,把他的手拍开,“还流血呢,这叫快好了?”
她一转,毛巾掉到后面,湿漉漉的头发也落下来。尧曳伸手把头发往后撩了撩,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水珠,声音低下来,说:“我箱子里有医药包,我去拿。”
张晓没说话。尧曳抓着他的手腕拖到箱子旁边,她蹲下来用另只手找药,两个人的胳膊在半空中都被抻直了。
她头发上的水聚下来,染湿了领口,又在地上落了几滴。张晓看着她翻找,又看回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一时间胸口困惑地发堵。
尧曳从白色医药包里拿出棉片和酒精,她站了起来,冲他一扬下巴:“你把袖子再卷起来点。”
张晓动手把袖口卷到大臂,他的整条胳膊都黑不出溜,还黑的不均匀,内侧浅黑,外侧深黑,不知能不能搓下泥来。但他的血管很清晰粗野,像是树皮上的纹路,那些纹路上拦着一道鲜红的伤口。
尧曳将棉片堵在酒精瓶口,倒转出液体,然后将棉片点在伤口上,她抬起脸问:“疼不疼?”
张晓轻轻呼吸着,看着她凝黑的眼睛,摇头。
尧曳将棉片顺着伤口前移,指腹下压,酒精渗进了伤口里,张晓手臂微微一颤。
“还是不疼?”
“不疼。”
尧曳抬起眼睛望着他,冷声说:“张晓,你装什么装。”
那声音激在心底,张晓感觉心里仿佛有股莫名的火。他紧紧看着她,烛火光影中,他手腕一反抓紧她的手背,小臂上折,将她拉到面前。他看着她的脸,反问:“你说我装什么装?”
紧接着,他又定定地说:“你不能说不知道。”
尧曳望着他的脸,晃动的柔光中,他的脸像是绷紧的石头,尧曳笑了一下,字句清晰:“我知道的。”
她身体向前倚了一下,凑在他的胸口前,鼻息里有酒精的味道,洗发液的味道,还有更加浓烈的某种气味。尧曳伸出另只手顺着他的大臂轻轻摸到脖颈,那些肌肉骨骼,没有一样不硬得像石头。他喉结在她手下滑动了一下,尧曳望向他的眼睛,轻声说:“张晓,咱们都直接一点,别装来装去的。”
张晓的眼底渐渐发深,随着她的手轻轻移动,他抖了一下,然后拽着她的手腕往炕尾走去。
他将尧曳抵在墙边,然后他往前逼近,尧曳慢慢坐到了床上。
她的身体很软,呼吸也是,她望着他带着轻轻的笑,那笑里的意思是,我早就知道了啊。
张晓抓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前,他的胸前像是安了个永动的鼓槌,一下一下的跳动,坚实有力。张晓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姿态,就这样看了很久,然后他低声开口:“如果,没有停电,你会这样么?”
尧曳眼里动了动,神情不解:“什么?”
张晓:“如果没有停电,我们根本没有一丝机会这样在一起的,对不对?”
尧曳嘴角轻轻一挑:“哪有那么多如果,世事都在不断变化,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张晓说话时胸腔闷闷振动,只让人觉得手里发麻。他看着她的眼睛,问:“我们今天在一起,如果明天来电了,你会不会立刻回到你原先的生活里?”
尧曳微微一滞。
“如果下一秒就来电了,你会不会立刻坐车离开?”
尧曳没有说话,仍旧望着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但她已经是默认了。
张晓也懂,他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已经写得清楚明白了。
张晓嘴边扯起一笑:“所以我没有装。我不想停电一个样子,来电一个样子,你理解么?”
他轻轻松开她的手腕,往后撤了一步:“原先时候,有人为了金钱名利,出卖感情,我和之前的女朋友就是如此分手的。”
尧曳手撑紧床铺,眉头蹙起来:“这不一样。”
“哦?”张晓重新注视着她,“停电了,你想要适应这恶劣的条件,想要找个人陪伴,所以……”他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这其实是一样的。”
久久的安静,尧曳静止在墙边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张晓转身去端起水盆,里面水已经凉透了,上面浮着一层虚虚的泡沫。半路,他看到酒精瓶子掉了,里面液体挥发了一地。
张晓出门倒完第一盆水,刚踏进屋里,另一盆水狠狠摔在他脚边。“哐当”巨响,水从他的裤腿溅到他的脑袋顶。
张晓抹了把脸,看到尧曳站在床边愤怒地瞪着他:“张晓,你不能这样骂人不带脏字你,你骂谁呢!”
第18章
那只不锈钢盆绕着盆底打转,摩擦地面的声音从急促到缓慢,转了很久才有停下的意思。张晓垂着眼睛看盆,手里握了握拳。
尧曳看着他,冷声说:“怎么,想打人?”
张晓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他眉毛上挂着一滴水。
尧曳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可以吵回去。她想说自己平时工作勤勤恳恳靠业绩靠能力,才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与人打情骂俏的女人。她给小费只是自己表达谢意的方式,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也不比一声谢谢少了真诚。
她还想说自己根本不是有心计有预谋接近他的,她只是跟他在一起觉得舒适,看到他就觉得安心,好像这世上只剩一口饭了,他都不会让她饿着。如此环境下,她自然而然被他吸引,这种感觉她自己体会分明,她自己也拎得清。
但是看着张晓这副样子,尧曳心里那口气突然转了味道,她磨了磨后牙,语气挑起:“张晓,你不是在骂我,你是看不起你自己呢。”
她语气充满了无所谓,重复:“张晓,你这样就是看不起你自己。做个事思前想后唧唧歪歪的,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张晓梗着脖子看她,拳头攥得快结冰了,尧曳觉得他会一拳砸在墙上,或者至少骂回来。但憋了半天后,张晓的脖子轻轻动了一下,弯下腰把脚边的盆子捡起来,和手里的“咣当”摞在一起,放回架子上。
然后他就近直接往炕上一躺,炕很硬,他像是把自己砸了上去。他背身冲着墙壁,就那样一动不动一直躺着了,只能看到胸腔起伏的呼吸。
他的衣服湿了一片,身底下的席子都黏着水。
尧曳看着他的后背,使劲咽下一口气。她起身把两床褥子都展开铺平,垫得又厚又软,然后往上一躺,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转身冲着另一边。
尧曳知道张晓没有睡着,因为她一直能听到他控制下的呼吸声,她想,有本事你就一直别翻身。
后来张晓翻没翻身她不知道,她睡着了。
尧曳醒来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公鸡啼鸣。
她身底下摞着的褥子已经睡得散乱,一转脸,炕的另一侧已经空了。
尧曳下床穿好鞋,地面上还留有一点昨晚的积水,但箱子已经不见了。尧曳一点慌张的感觉也没有,仿佛她心里深深知道,张晓即便赌气,也不会自己跑路的。
尧曳出门去了厕所,回来时在院子里看到了一笼子鸡。有花白肥胖的母鸡,也有毛色鲜亮的公鸡,那几只公鸡正扯着嗓子此起彼伏的打鸣。
尧曳此前从来没见过活鸡,她靠近瞅了一眼,那些鸡立即在笼子里扑腾乱窜起来,抖落一堆鸡毛。尧曳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几步,挥开面前飞舞的鸡毛。
这时,卷发女人从旁边屋里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尧曳道:“起了啊,你家那位雇了车,一直在路口等着呢。”
尧曳有点糊涂:“车?”
卷发女人:“对啊,你们不是要去百里泉?今天正好有车给那边送货,你家那位已经跟师傅谈好了。”
尧曳点了下头就往院门走,走了两步她想起来,回头一瞅,墙边停着得三轮车已经不见了。她又转头问卷发女人:“我们的行李?”
卷发女人:“已经装好车了。”
“房费?”
“付完了。”
尧曳挠挠头发,走出院门后转到正路上,尧曳先朝左看后朝右看,在路口果然看到了辆车——
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木板车。
张晓站在车旁跟马车师傅说话。
尧曳走过去,看到木板车上装了许多蔬菜,以白菜土豆冬瓜等最为大堆,另外还摞了些米面。木板车周围钉着栏板,但车上的东西堆得挂了尖,比栏板还高出了些去。
尧曳一过来,张晓看了她一眼,就不说话了,转身坐到了车子后侧面的木板上。尧曳这才注意到,他们的两辆三轮车用链子拴在了马车后面。
马车师傅是个方脸粗眉的壮年男子,若是说起复古的职业,比起赶马车,尧曳觉得他倒更像是个镖师。
尧曳冲这师傅点头一笑,问:“您贵姓?”
“免贵姓赵。”
尧曳说:“赵师傅您辛苦。”
赵师傅:“嗨,应该是这两匹马辛苦,都多少年没拉过货了,蹄子都跑不动了。”他抚抚马,对尧曳说,“上车吧,上车咱就出发了。”
尧曳看了眼车板,指着赵师傅侧面的一块空地:“我坐这可以么?”
赵师傅说:“那小伙子把后面腾出了块地方了,不过都行,坐稳了就行。”
尧曳转头看向张晓,张晓没看她,正在看身边长条状的巨大冬瓜。尧曳转回脸来笑笑:“嗯,那我就坐这吧。”
尧曳把腿缩上来,扶着栏板坐着,赵师傅向后检查一眼,一声吆喝就启程了。
或许是道路平整,也或许是两匹马一起拉车的原因,车子跑起来比想象中稳当许多。当从村子的水泥路走上草间土路时,屁股底下微有颠簸,但很快就转到了高速公路上。
马车在高速上标着车道线跑起来,呼呼带风,尧曳看着前方蓝天微微亮起,叠嶂山峦布满绿意,只觉神清气爽。
她撩起头发,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车后的张晓,他依旧没有看她,在看一颗颗的大白菜。
尧曳把头发都拨到耳后扎好,问赵师傅:“师傅,我们大概多久能到百里泉?”
赵师傅把腿惬意地搭在脚搭上:“天黑前就能到,不过我不送你们到地方,我跟那小伙子说好了,你们在路口下车。”
尧曳问:“您之前,也是驾马车?”
赵师傅答:“啊,我之前就靠这两匹马吃饭的,在风景区里面一停,游客们可以拍照,也可以坐马车溜达一圈。”他朝着后面一指,“这一停电,就用马车来拉货了。”
尧曳问:“百里泉那边自己不种蔬菜粮食么?还要这么远送过去?”
赵师傅说:“不行啊,那边大多是山谷,风景是挺美,可是庄稼地少啊。之前有几片农村,也都建成农家院了,搞旅游赚钱啊,种地种菜能挣几个钱?本来好好的,发展旅游发展的,现在一停电连生活都成问题。”
尧曳皱了皱眉。
赵师傅继续说:“我前天也拉了一对夫妻去百里泉。最近很多人都往那个方向走了,毕竟这一圈的城市啊,百里泉是最出名的自然景点了。”
尧曳没有纠结夫妻这个词汇,她问:“那边现在会不会人太拥杂,资源不足,不太适合生活了?”
赵师傅说:“那倒不至于,这不有我们不断从周围往那边送货么?住是有地方住,吃也肯定有的吃,就是贵点儿。”
又断续聊了几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尧曳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感觉腿累得慌。太阳渐渐爬高到头顶,前方的路还是几乎一样的景致,蓝天,群山,延伸不断的雪白道路线。
赵师傅指了指栏板里面:“这不,里面有块毯子,坐累了就去躺会儿,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到呢。你们俩交换着躺。”
尧曳回头,张晓换了个姿势靠着木板,双手抱前,头向后微仰。他的头发被吹着,也是硬硬的一撮一撮,立在风里。
他保持着仰头,侧转一点,看向师傅说:“我不躺。”
尧曳突然发现他五官其实长得不错,鼻梁很高,脸颊利落,现在他的眼睛被风吹得微微眯起来。
尧曳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说:“那我躺。”她跨过栏板,踩在几袋大米上,从车子侧面抽出一块粗厚的毛毡。
尧曳环顾一下满满当当的车斗,问:“师傅,我躺大米上可以么?”
赵师傅:“可不就是躺米袋子上,不然哪还有地方。”
“……”
尧曳把毛毡摊开,慢慢躺下了。她蜷起身子,把头躲进栏板的阴影里,感受着车下轮胎有节奏的轻震,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她以为自己只是迷糊了会儿,没有睡着,可是随着一声“吁~”,马车停下了,赵师傅一声利落的吆喝:“到地儿了!”
尧曳从米袋子上爬起来,发现太阳早已转了方向,她坐起身,看张晓已经下车,开始拆解绑三轮车的链条了。
尧曳下车揉揉眼睛,跟赵师傅告别,他赶着马车朝一条小路跑去。尧曳目送着那辆马车走远,又转回头来,张晓站在一棵大树底下,他身旁排着两辆三轮车。
看样子已经进入山区了,路两旁的草木都带着野意肆意生长,他们站在一个丁字路口。两条大路一条是在向上蜿蜒,一条是在慢慢下坡,不远处能看到各式各样错落的房顶。
尧曳走过去,扶上她那辆三轮车的车把,一整天没有骑车,感觉都不适应了。尧曳把车子推出一截,路过张晓身边,张晓还是板着一张脸,站着没动。
尧曳以为他彻底不打算说话了,继续推车向前,突然一只手抓在了她的车把中间。尧曳抬头,张晓走到车面,两腿叉开拦住车轮,压下头看着她:“你来百里泉,打算投奔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骑三轮太慢了,我都替他们累得慌。
所以弄了辆马车来。
第19章
“你来百里泉,打算投奔谁?”
尧曳从肩上摘下帆布包:“投奔?没这么惨吧。”她从包里翻出陈金石给的那张名片,“找一个朋友。”
张晓拿过卡片,名片一面是地图,一面是照片,照片上古典的院落建在密林野树之中,院落背后山峰高耸,绿源山庄的名称印在山顶蓝天上。
张晓问:“你朋友在这?”
尧曳说:“这家旅店是我朋友开的。”
张晓眼睛一垂,把名片还给她:“就在这附近,你过去吧。”
尧曳没接:“那你呢?“
“我继续往家走。”
“现在?”尧曳转身看着树干间隙中的落日,那夕阳低的都快落进地面了,她一脸好笑转回头来,“你什么时候打算走夜路了?”
张晓没说话,坚持举着名片,手悬在半空中。他袖子挽着,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深红色的一条,很扎眼。尧曳抿了抿唇,把名片从他手里抽回来扔进包里。
张晓空手收回来,语气有些轻地说:“你把你的行李拿走吧。”
尧曳点点头:“好啊。”她走到一旁大三轮车面前,扫了一眼,“除了箱子,这些帐篷睡袋也是我的。”
张晓看都不看,说:“那你拿走。”
尧曳指了指:“那几大桶水也是我的。”
张晓:“你都拿走。”
尧曳:“还有你从我办公室里拿走的那个什么净水器,也是我的。”
张晓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他的眼睛黑漆漆的,一张脸上好像什么情绪也没有。
但就是这样,偏偏不能灭火,反而浇油。
尧曳盯着继续追问:“净水器你放哪里了?”她指着那军绿色的大背包,“在你包里?”
张晓静静看着她,开口说:“三轮车是我的。”
废棋百回,一步将军。
尧曳噎了噎,咬牙切齿:“我买了。”
张晓一字一顿地回她:“我不卖。”
“你又不是没车?”
“就不卖。”
尧曳瞪着眼睛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以前觉得他是块梆梆硬的木头,没想到却是带弹性的,一拳打过去,反弹的还挺够劲。
他们两人对峙着,站在山路清冽的微风之中。突然听得熟悉的轮胎滚动声,伴随着马蹄声传过来。
尧曳转头,看到赵师傅驾着马车原路回来了。
他行至面前,牵绳停马,十分诧异:“怎么还在这呢?我货都送完一家了。”
尧曳一时间没有说话。
张晓把路中间的三轮车推到边上,给马车让路,然后冲赵师傅说:“我们这就走了。”
赵师傅点点头:“快点吧,天都要黑了,山路不好走。”他一声吆喝又驾车行远了。
张晓到尧曳面前,推起自己三轮车的车把,说:“走吧。”
尧曳抬头看他:“去哪里?”
张晓神色平淡:“去那张名片上的地方。”他语气也同样平淡,补充说,“我明早天亮了再走。”
有台阶下,就下去了。尧曳没再说什么,推起了自己的车子。
山里像是起了雾,空气十分潮湿,头顶的树叶都裹着水珠,亮莹莹的。
沿上坡的方向骑车没多久,一侧的路突然收窄,草木也消失了,起伏的高山轮廓豁然显现。山峦间有两座高峰,其余的都低矮一些,像是在半空中比了个耶。
山上包裹的植物少,石体大部分都裸露出来,那些石纹由上至下像是被泉水冲刷出来的,不过现在水道都一片干涸,石头干的微微泛白。半山腰底下有一片密树掩障的房屋,从名片地图看,绿源山庄就在其中。
从路旁伸出来的小道骑出去,沿着盘旋的山路下行,不多久,便看到了一座景区大门拦在路上。大门牌子上书写着苍劲的毛笔大字——欢迎来到百里泉景区。
门侧有两个站岗的亭子,但如今里面也是空的。
骑车进了景区大门,路两旁停留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景区里有一大片停车场,里面几乎聚满了人,有夫妻情侣,也有带着老人和孩子的家庭,都铺着毯子或者搭着帐篷,聚在一个一个车位里。
尧曳感到不解,她看向张晓,张晓也锁紧眉头看着停车场里的人。继续沿着平整的水泥路往前骑,到百里泉的售票处后,再往里的路被一道坚固的铁栅栏拦上了,栅栏面前聚了一圈人。
尧曳跳下三轮,推车走过去,踮起脚看到两个保安模样的人举着火把站在门口,正在喊话解释情况。
“昨天开始景区就已经封闭了,现在里面正在评估水源和食物的情况,也在统计目前的人员数目,看还能再接收多少人。等出了结果,后天统一通知。”
有人喊着问:“那我们这么多人都在等着,都能进去吗?”
保安说:“到时候会抽签决定的,你们后天早上来这里排队就行。”
“不能让我们进去等吗?天都已经黑了,总不能让我们睡地上吧。现在我们也不挑,随便有张床,挤一挤都可以的啊。”
保安说:“景区里山势险要,只开发出来了一条山路,其余的地方都是悬崖,很多人都不熟悉路况,再加上人挤人的,容易出事。这个情况连救护车都没法给你找来。”
这时身边走过来一个人,尧曳扭头,看到了张晓。
张晓经过她,往人群里钻了几步,站定后冲保安问:“里面有家绿源山庄,是我朋友开的,我可以进去么?”
他声音不大,但是个头高,声音在嘈杂中传到了保安耳朵里。
保安举着火把看向他,说:“不行,还有人说里面开店的是他亲戚呢。无论亲戚还是朋友,现在一律不让进了,都得统一抽签。”
张晓退回来,对尧曳一歪头:“走吧。”
尧曳看着他。
张晓又说了遍:“走吧,这么多人,再晚连帐篷都没地方扎了。”
张晓把地方选在了停车场和收费处之间的草坪上,他把帐篷支好,然后熟练地将睡袋拆开放进去。他钻出帐篷,看到尧曳坐在三轮车上,望着景区里黑茫茫的山色发呆。
感觉这几天下来她更瘦了,胳膊抱在胸前,薄薄的肩膀简直像两个直角。
张晓走过去,站到她面前。
尧曳抬起头来,她原本咬着唇,再松开,那唇瓣变得很润。她的眼睛像这夜间山色一样,清凉动人。
张晓觉得胸腔里不太舒服,发紧发闷,他不知道这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原本想听她说话,可是她没说,于是他张了张嘴,说:“你朋友,似乎不太靠谱。”
尧曳笑了下:“这也没办法,人太多了,现在又不能用手机,都联系不上了。”
张晓看着她的脸,她又轻轻地说:“我早几天来或许就好了。”
张晓好像有点知道胸口为什么不舒服了。停了一会儿,他低声问她:“你吃东西么?”
尧曳:“还是面包?”
张晓:“对……”
尧曳又轻笑了一下,看着他说:“我想吃自己拿。”
这时旁边有一家人走了过来,在帐篷旁的草地上铺了张垫子,然后几个人疲惫地躺在上面。向四周看看,整个停车场里,路边空地上都停留着人,但夜幕已经暗了,人们渐渐安静下来,铁栅栏前的保安也离开了。
尧曳看了一圈这些人,突然说:“我觉得我能抽到签的。”
张晓眉头动了动。
尧曳说:“我一直运气很好的,就算到时候只让一小部分人进去,我也能抽中,我有预感。”
张晓意识到自己这样站在她面前太久了。
他走开一步,说:“我去附近转一转,你吃点东西,或者早点睡觉。”
尧曳转过头来:“天这么黑你去哪转?”
张晓说:“我从来没来过百里泉,随便看看,反正也睡不着。”
他点燃了一支蜡烛,举着慢慢走出草坪,路旁树很多,天又黑,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尧曳抱肩在三轮上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冷,于是她把门帘撩开,缩进帐篷里。
在睡袋上坐了一会儿,张晓还是没回来,尧曳又钻出帐篷,打算从张晓背包里翻点吃的。
她拿出装食物的大袋子,包底下还有好几个塑料袋,尧曳把它们一一拎出来看。有牙刷牙膏,有半湿着的毛巾,有手动剃须刀,还有一双薄薄的塑料大拖鞋,最底下还搁着两卷卫生纸,每卷分别用塑料袋包好。
都是很生活化的东西,但尧曳觉得它们气质很统一,简单干净,仿佛都写着张晓的名字。
尧曳很趣味地将这些东西一一塞回去,然后拿着半包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回到帐篷里。
她吃完了半个面包,趴在睡袋上,一直看着门帘外的草坪。四周越来越安静,好像最后几个人也累得睡下了,尧曳一直撑着的眼皮耷拉下来。
浅浅的睡眠中,有山风不断吹进来,尧曳迷糊着看到有人在推他们的三轮车。
那人不是张晓,是两个陌生的男人。
尧曳一下子爬起来,钻出帐篷,那两人见有人看守,一下子扔下车跑走了。
尧曳追了一步,走到草坪边上,看着漆黑的环境,放弃了。她又走回来,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摸了半天,摸到了复古的打火机,然后翻出蜡烛点亮起来。
她举着蜡烛,仔细照着检查了一下三轮车,发现放在最顶上的自己的一只大行李箱不见了。
那只行李箱里装着她全部的衣物和许多护肤品。
尧曳瞬间心都凉了,她朝着那两个人逃走的方向跑了两步,雾很浓,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她的脚步惊醒了旁边睡下的几个路人。
这时她在雾中看到了另一点烛火,张晓举着蜡烛走回来。他问:“怎么了?”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那张脸,尧曳一时间情绪波动非常,她几不可闻地吸了吸鼻子:“你大晚上干什么去了那么久?”
张晓说:“我找人仔细问了问景区里面的情况。”
尧曳揉了揉鼻子,不在意地问:“里面什么情况?”
“景区里面一共就十来家民宿,几乎已经住满了,最多能再让十来个人进去。”张晓手里的蜡烛一下一下晃着他的脸,“所谓抽签,不过是安抚这些后来的人的情绪罢了。”
尧曳的头低了低,心里一种巨大的挫败感突然涌上来,她抬起脸质问他:“你去问这个干什么?”
张晓微微一愣:“什么?”
“知道我无处可去,你又能怎样?”尧曳冷冷看着他,“我带着现金呢,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吃的,穿的,住的,百里泉进不去,我就回昨天住的那个村庄,一直住在宾馆里,住上一年半载,又能怎么样?我还活不下去了么?”
张晓的脸色有点垮,他感到莫名,凑近一步问:“你怎么了?”
他的眼睛很黑很静,尧曳突然觉得想哭,但她忍住了。不过这些情绪已经体现出来,她的眼角红红的,烛光一映,她的脸颊也有些红。张晓不自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烧了?”
第20章
“发烧了?”
尧曳抬起眼皮,推开了额头上的手。烛光跳动一下,火苗蹿到了他的袖口。
张晓赶紧夺下蜡烛,一把扇灭了袖口,薄薄的面料已经烧黑了一块。张晓把两只蜡烛换到一只手里,另只手攥起她的手腕,皱着眉头说:“你刚才是不是吹着风了?”
尧曳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张晓,你不用关心我,我发没发烧,吹没吹风,有没有地方住,都不关你的事。”
她手下是一张硬邦邦的脸,哪里是柔软的呢?她找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耳朵,他的耳骨是硬的,手慢慢下滑,她捏了捏下方柔软的耳垂。
他的耳朵敏感的颤动一下,尧曳仰着脸看着,手指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抚摸,最后点在下巴上:“张晓,你都觉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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