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江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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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误会了，你娶谁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和苏姐姐的事与你无关。”莫离淡淡说道，“让王爷为难吗？那莫离直接向皇上请求好了，想必皇上看在我临死的份上，会答应了也说不定。”

“好，我答应你，我会去说，你不会死的，我会求皇祖父赦免你。”萧遥拉住了莫离的手。

莫离挣脱了，道：“不必了，莫离本无罪，皇上既然想要杀莫离，莫离也不求活命，只求在意过的人能平安度日。”

尹玄霄看着莫离和萧遥若有若无的情愫，若有若无的牵念，若有若无的怨恨，叹了口气，“王爷，你还在犹豫？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玄霄，你说你会救她，是不是？”萧遥问道，“莫离，玄霄会救你的，你别灰心。”

“我是有办法，但就怕王爷最后会怪我。”尹玄霄古怪地看着莫离，那眼神竟似朦胧起来，隐着痴迷。

莫离的手抚上了衣衫袖口下腕上的灵雨镯，尹玄霄的确会救她，因为她是灵族神女，尹玄霄所代表的尹家帮助了最后的灵族人，没理由前功尽弃。

莫离有些厌恶自己的自哀自怜，萧遥为了救他母妃放弃了她，她就做出淡漠哀伤的样子刺激他，让他拷问他对她的心，萧遥何曾有半分对不起她？卑劣的恰恰是她吧，明知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结果，却为了活命，接受他的心意，这次，若活命，就断了吧，最好永远不相见。

“我想快点见到我爹。”莫离说道。

“等等。”尹玄霄叫住了她，他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头发简单挽起，然后从手上褪下一个金珠链子绑在莫离发髻上，莫离原本想推开尹玄霄，但尹玄霄在她耳边悄声说话，让她打消了念头，“三叔给你的锦盒在哪里？”

莫离微愣，尹玄霄看着她，挡住了萧遥视线，莫离说道：“我的包袱里，应该在我六哥那里。”

尹玄霄满意退后，回看萧遥，萧遥身子晃了晃，想要笑，却笑不出来，莫离在他身边走了过去，萧遥轻声问尹玄霄，“你为什么对莫离如此关心？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莫离转头，与尹玄霄目光相对，尹玄霄眼神有些妖娆，微微一笑，“若王爷与莫离终究无缘，玄霄倒不介意娶个庶出的丫头。”

尹玄霄状似开玩笑，让萧遥松了一口气，莫离嘴角勾了勾，没说什么，这时，她已经上至了凌霄峰，峰顶上竟很开阔，坐北朝南有一殿阁，题着：会仙阁。

会仙阁外，站着皇家侍卫，那些侍卫虽然身着便装，但那英武挺拔的站姿，让人一望而生畏。而这些暗卫中，莫离看见了顾焕章，姚继兵还有她的六哥金魁安，那些江湖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魁安一见她就奔了过来，“离儿。”

莫离不知该说什么，金魁安收回了想要拥抱莫离的手，金魁安说道：“离儿，我们误会了，皇上不想杀你，而是要剿灭南楚人，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那是神武皇帝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天象图，莫离心中默默说道。

“怎么，你不信吗？”金魁安问，“真地，爹娘都没事，几位兄长一点都没事，是爹和皇上早就定好的计策。”

是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莫离心中追问，但是她知道她得不到答案，因为她不想真正知道。

“借一步说话。”尹玄霄拉过了金魁安，和金魁安咬了会儿舌根，莫离知道尹玄霄定是问那锦盒下落。

萧遥进入殿阁内通报，只听里面几声惊呼，从里面跑出数人，萧然冲在最前面，脸上五指山的印记仍淡淡可以分辨，他望着她，手慢慢移向腰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恨恨垂下了手，大踏步向她走来，金魁安挡在她身前，有人惊呼，“二王子手下留情，别伤了小女。”

金钟福一身盔甲在身，走了过来，莫离跪下喊了一声“爹。”

金钟福搀扶起她，细细看着她，“离儿受苦了，谁又能想到竟会有事呢？”

不打算解释吗？莫离无言，只是泪流满面，一人来到她身边，温声叫道：“莫离，你不要怪我，我一直不想伤害你的。”

巧儿？莫离抹了眼泪，见巧儿身穿华美的淡红烟霞似的衣裙，头戴金灿灿的步摇，玉颈上带着金项圈，那分明是公主装扮。巧儿身份尊贵，这就是答案吗？巧儿是公主？

见莫离震惊，巧儿说道：“我娘曾是父皇暗卫，后被贬出宫，进了多景楼，父皇也是多年后才查知真相，将我派到了金家。”

真是好一派父女情深啊，莫离不胜唏嘘，神武皇帝无情至斯，巧儿仍甘之如饴，感恩戴德，可叹血缘亲情割不断理还乱啊。

莫离退后一步，对着巧儿行大礼，巧儿忙伸手扶起她，“你还叫我六嫂，我最喜欢了。”

莫离眼波看向金魁安，金魁安望着巧儿，巧儿微微板起了脸，金魁安的视线落在了巧儿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巧儿笑了，“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当时拦着他，不然我们母子都没命了。”

“公主福大命大，到什么时候都会化险为夷的。”莫离微微笑了。

巧儿笑容隐去，察觉到莫离对她的疏离，有些难过，“父皇不会难为你的，你是相公唯一的妹妹，即便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

“公主仁心，莫离感激不尽。”莫离又施了一礼，“公主带莫离去见皇上吧。”

非是莫离对巧儿有戒心，而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她本就无辜，满腔愤懑，难道还要她做出卑躬屈膝的媚态吗？她见皇上低垂着头，可是心中对神武皇帝是极度不屑的，皇权，让他没了人性，没了天伦，也就不配得到他人诚心诚意的尊敬，只有冻彻心扉的恐惧。

莫离进入了这会仙阁，这会仙阁中倒像有几丝仙气，正面壁上挂有神仙图，莫离由于愤怒，而少了些许恐惧，倒把那神仙图看个仔细，图有八人，七男一女，何仙姑手中却不是莲花，而是一株桃花，蓝采和的篮子里也不是花，而是黑白子，面容俊雅非凡，依稀眼熟，竟似项逸。

莫离立刻跪在地上，收回目光，垂了头，心中想着，怪不得项逸如此熟悉这灵华山，想必这画与他大有渊源。项逸令萧然传话，不知萧然传了没有？

“下跪何人？“神武皇帝坐在椅子上，香烟缭绕中，探着身子，做作问道。

“民女莫离觐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莫离这几声万岁说得诚心诚意，人真地能万岁吗？皇上就不是人吗？真龙天子不是人吗？

“你可知罪？”神武皇帝淡淡发问。

“民女累皇上千里奔波，民女知罪。”莫离轻声回答，“但这实非莫离所愿，莫离从入宫那天起，就一直被人操纵，身不由己，想必皇上定会了解一二。”

“伶牙俐齿。”神武皇帝笑声暗哑，“倒有些趣味，朕问你，江边他人所赠之物可在？”

莫离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左手衣袖，神情紧张。神武皇帝如此迫不及待吗？不想再和她兜圈子了？

旁边太监上前，抬起了她左手，在她衣袖中抽出了那薄绢，没有看，就呈给了神武皇帝，神武皇帝接过，打开，细细看着，久久无语。

莫离跪在地上，膝盖处逐渐疼了起来，神武皇帝的神色越来越坏，手指僵硬着抓着薄绢，好像要将薄绢撕成碎片。

会仙阁真地好静啊。仙人，你会来吗？莫离心中竟有几分兴奋，有几分期待，愿项逸如蓝采和般踏歌而来。

似回应莫离心底的呼唤，殿外忽传来悠扬乐声，那是短笛小调，欢快处酣畅淋漓，旖旎处婉转多情，神武皇帝从座位上弹起，殿外暗卫涌入，护卫在神武皇帝身边。

“四十年旧地重游，景物依旧人非昨，彩樱，你见到了吗？如今这会仙阁这神仙地也兴了刀兵，你怪我吗？”声音自头顶上传来，项逸此时应落足会仙阁屋顶。

“你究竟是什么人，装疯卖傻，给小爷我滚下来。”萧然大叫。

“你还没受够教训？既然你祖宗不教导你，我代他出手也是一样。”项逸说道，也不知他如何出手，却真地就此没了动静。

“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你既然敢来，为何不到会仙阁内？”神武皇帝大叫道，“朕已经备好了你爱喝的雪参茶。”

就听会仙阁屋顶琉璃瓦块碎裂的声音，莫离被人拖到角落，会仙阁屋顶现了一个大洞，灰尘散尽，项逸青衫纶巾，手执短笛，坐在了神武皇帝的对面，端起桌上的雪参茶，也不在乎染上灰尘，一饮而尽，“不是南楚玉龙雪山的雪，味道就是不行。”

神武皇帝大笑着，“三十年了，你终于肯现身了，你说，是我赢了还是你赢了？”

“你，赢了江山，我，赢了彩樱，不是早有定论？”项逸看着神武皇帝，微微一笑，“人不能太贪心。”

“真的吗？”神武皇帝一挥手，指了一下莫离，一个暗卫上前将莫离推给了神武皇帝。

神武皇帝叫道：“所有人都退出去。”

暗卫和太监不敢抗旨，都退出去，神武皇帝大吼，“滚远点。”

“我再问你一遍，我真的已经赢了吗？”神武皇帝手里多了把尖刀，逼着莫离的脖子。

第七十七章　真真假假助逃生

“你怕了？”项逸望着失去了理智，像市井无赖一样的神武皇帝，“萧长淮，你还是很在意那个作画之人裴湘儿所说的话，是吗？你怕什么？裴湘儿你已经借你的贵妃之手杀了，知道那句话的人除了你我，别人都死了，你还怕什么？”

“你还没死，你会妖言惑众，我要在临死前除掉你。”神武皇帝阴阴笑了，“我成功了，不是吗？你很在意这个孩子。”

“是，我的确很在意，因为她就像是我的外孙女一样，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你放过她，取走我的首级，我活够了，没有彩樱的日子，我活够了。”项逸似陷入痛苦之中，“我真怕无颜去见彩樱。”

事情有些不对，项逸如此表现，哪里是在救她，不是反而会使神武皇帝忌惮她吗？

“那你散去神功，然后自绝吧，就在这里”神武皇帝说道，“我会饶她不死。就像对洛音。”

“你还敢提洛音？洛音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惨死在依晨手中，你借依晨手除去洛音，让南楚遗民群龙无首；又借为洛音报仇，除去功高震主的依晨，顺便安抚南楚遗民，这些还不够，你怕这孩子和南楚人汇合，更想找到我，就又设计了这出大戏，你还敢提洛音？”项逸声声质问，“要我自绝，凭什么？”

“这张图可不可以？”神武皇帝另一只手甩了甩，“东方家的天象图已经落入我手，当年裴湘儿说东方料天机，萧氏雄天下，项逸伴红颜，如今，这天象图落入我手，东方家已经名存实亡，你说过，若我取得天书，你愿服从天意自绝于我面前。”

“那是东方家的天象图？别逗人了，若是天象图，月怜为何痛快交出，可笑啊可笑。”项逸大笑起来，“实话跟你说吧，洛音一死，我便出山，你的心事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为什么留着这丫头的命？她不姓东方吗？”

“她姓金。”神武皇帝哼道。

“无赖果然还是无赖，你怕裴湘儿的预言，怕得要死，因为裴湘儿预言你大齐朝的运数只有两世，除非有转运之人相助，而这小女孩却被济昌断言为转运之人，你怕这预言成真，不得不留着她的命，但又惧她东方家的身份，因为你害了她的爷爷，她的父亲，因此想要将本应是她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夺走，这样她就帮不了别人，尤其是帮助南楚，是不是？”项逸对神武皇帝蔑视之极。

“那又怎样？”神武皇帝傲慢说道，“成王败寇，朕是天子君王，君要臣死，天经地义，你说这不是天象图，难道你看过天象图？”

“想套我话吗？萧长淮，我三人中，东方最富智谋，当年为你胁迫害了彩樱，他抑郁一生，他会让他的宝贝落入你手？当年你又不是没动过这心思，不是弄得灰头土脸，恼羞成怒，借助令狐星害了他？现在又来算计她的后人？”项逸看着越来越吃惊的莫离，冷笑着说道，“莫离生死与我实无太大关系，她死了可能更合我意。”

“激将法？”神武皇帝微笑，“对我来说没用，你不在意莫离没关系，还有一人，你定会在乎，来人，将那个丫头带上来。”

项逸神色变了，站了起来，神武皇帝得意一笑，“稍安勿躁。”

莫离知道那丫头一定是项逸叮嘱她日后相助的莫忧了，果然，莫忧花容惨淡的被绑着推了进来，推她之人正是萧然，萧然冷冷看着项逸，走到莫忧面前，扬手就是两记耳光，“还给你。”

莫忧嘴角流出鲜血，仍不驯服，对着萧然吐了一口血水，萧然要踢她，被神武皇帝喝止，神武皇帝招招手，萧然推着莫忧，推进了神武皇帝的怀里，而萧然将莫离拉入自己怀中，莫离踹了他一脚，他反而笑着将她搂得更紧。

神武皇帝枯枝般的手指抚上了莫忧柔嫩的脸庞，眼神残忍，“怎么样？大将军？是你的神功重要，还是她的清白和命重要？”

“好，就依你，你一国之君，可别再学这市井无赖，真叫人看不下去。”项逸缓缓坐下。

“不，爷爷，你不能这样，莫忧不怕，莫忧什么都不怕，爷爷，你别死。”莫忧哭喊着。

莫离想要张口，项逸袍袖一挥，莫离便发不了声音，项逸在椅子上盘膝而坐，双手隐在袖中似乎交握在一起，闭着眼睛。不一会儿，项逸的身上发出骨节错动的声音，神武皇帝的身子有些发抖，“裴湘儿，你不是说我会死在他之前吗？你看看，他散功了，散去了……”

神武皇帝话语戛然而止，莫离惊恐发现项逸的双臂向前伸展着，萧然倒在了地上，而自己则被连点了穴道，僵硬了身子，神武皇帝喝道：“项逸！你竟敢欺朕！”

项逸喷出了一口鲜血，溅落在青衫上，他优雅地掏出绢帕，轻轻拭去唇边血迹，“你逼我散功，我自然会带走这转运之人，你就等着那命运降临在你的大齐朝吧，好好欣赏吧。”

神武皇帝推开了莫忧，奔到莫离面前，但项逸更快，将莫离僵直的身体抓在了手里，仍坐在椅子上，似乎功力仍在，而且还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怀里，神武皇帝对着项逸挥刀刺了过去，项逸自椅子上跃起，抓着莫离，挡在自己身前，“我从不逆天，这次我依然给了你机会，莫离已经被我用独门功夫封了穴道，七天之内不解，必死无疑，那只能说明你大齐朝运数不过如此。我这身子，不会任你糟蹋，我会趁这机会回到彩樱身边，彩樱，等我。”项逸将莫离使劲一推，推给神武皇帝，然后旋身抱起莫忧，跃上会仙阁屋顶，“萧长淮，我在等你选择你的命运？”

“放他走，不许拦阻。”神武皇帝狂喊，怕项逸对他下手，莫离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萧长淮不要自己的命，而要自己命的人竟成了项逸。

短笛声响起，这回却是时断时续，哀伤到极致，神武皇帝委顿在座椅上，看着莫离，“逆天又如何？我就不信没有你，大齐朝就只有两世之运！”

神武皇帝握着刀，“告诉我，这图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看不懂？”

莫离没有回答，她无法回答，她被项逸封住了穴道，就像个活死人。

神武皇帝愤然大叫，将尖刀甩出，扎进了那个神仙图中，莫离看见那尖刀颤悠悠地，扎中之人正是与项逸神似的蓝采和。

会仙阁外面的人听见了神武皇帝喊叫，以为神武皇帝出了事，急忙冲了进来，金钟福和金魁安虽然看见莫离倒在地上，也不敢上前，都跪在神武皇帝脚下，等候神武皇帝的旨意，萧遥也在看莫离，莫离现在能动的只有眼睛了，她不想面对这样的难堪，她闭上了眼。

神武皇帝说道：“金卿家，莫离被那贼人用独门功夫封了穴道，七日不解，必死无疑，朕会传旨，遍访名医及武学大师，一定会救她的。”

“启奏皇上。”尹玄霄说道，“金莫离被封了穴道，这解法很容易，习武之人均可以解开。”

“胡说。”神武皇帝说道，“那人的武功……”他突然住了口，不说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人是项逸。

尹玄霄说道：“那不如叫金将军试一下。”

神武皇帝脸色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金钟福走到莫离身边看了看，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在她后背轻击了一掌，莫离踉跄了一下，便活动自如了。

金钟福又解开了萧然的穴道，萧然神色黯然，看了一眼莫离，然后移开了目光，不知在想什么，也许是难过神武皇帝对待他这个亲孙子如此冷漠吧。

神武皇帝冷冷看着莫离，莫离被他看得越来越心虚，事情是不是又回到了原点，神武皇帝还是想要杀她。

“金莫离似与那奸人勾结，来人，将金莫离打入囚车，押入天牢，回京后再审。”神武皇帝说道，“所有人等，随朕归京。”

金家人有些傻眼，刚才还会尽心尽力救人，一转眼就把人打进囚车，但金钟福他们也不敢说什么，萧遥想要出声，但被神武皇帝瞪了一眼，也不敢造次，怕反害莫离吃苦。萧然上前，“孙儿愿领人看守金莫离。”

神武皇帝摇头，他环顾所有人，然后说道：“金莫离由顾焕章尹玄霄看守，其余人等不得接近。”

莫离被装进了匆匆打造的囚车，就要下山，她想起项逸说过的话，若她活着，要相助莫忧，如今莫忧在哪里呢？项逸会死吗？若他不死会带走莫忧吗？

他们在半山腰的灵华寺留宿，莫离被关押在一个禅房内，莫离取出项逸塞进她怀里的东西，她愣住了，这不是他曾经交给她的那张图吗？只是上面多写了他念过的那首诗。莫离苦思冥想，不知项逸是什么意思，饭也没吃多少。

夜里，尹玄霄来了，扔进了一张纸，莫离就着灵雨镯的光，见上面写着：静观其变，回京后救你。

这个“回”字让她想起项逸的话，“回头是岸”？莫离取出那幅图，想到项逸带她来时走的溶洞，突然有所领悟，是让她从藏经阁进入往回走的意思吗？这幅图是溶洞的地图？

怎么办？谁会帮她？好像只有尹玄霄了。

莫离咬破了手指，在那图上写了八个字：藏经阁下，按图救人。

莫离来到门口，对着外面看守说道：“我饿了，给我送些吃的。”

不一会儿，尹玄霄出现了，递给她一碗素面，莫离趁机将手中之物交给了尹玄霄。

次日，她到达灵华山下小镇的府衙时，尹玄霄冲着她点了点头，神情轻松，莫离笑了，将绑头发的金珠摘了下来，用手梳理着头发，金夫人跟着巧儿来到了她身边，囚车打开了，金夫人抱住她，说神武皇帝允许她们带她回房中安歇。

莫离跟着金夫人到了一个房中，金夫人说道：“离儿，大娘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可你究竟有什么秘密，你就对皇上说出来，皇上会看在你六嫂的份上，饶了你的。”

莫离看了巧儿一眼，“大娘，非是莫离倔强，不肯吐实，莫离自幼就在金家，哪里有什么秘密，若说有秘密。恐怕是皇上自己有秘密。他以为莫离是关键，殊不知莫离也是受命运拨弄之人，哪里能做主什么呢？”

她抱住了金夫人，泪水漫出来，她身边，或许只有这个只知道金家安好就一切都好的傻女人可以让她借着身子温暖一番了。

第七十八章　牢中岁月暗又长

莫离多日来没有睡好觉，又被押在囚车中，风吹日晒了一天，很是疲倦，吃了点东西后，便昏昏欲睡，神武皇帝的身边的大太监带着人来看莫离，见莫离脸色红艳似霞，尖着嗓子嚷道：“是不是病了，发烧了？”

金夫人忙伸手去摸莫离的额头，她一摸之下也叫了起来，“怎么这么烫？这可如何是好？”

莫离倒没怎么觉得难受，只是不想睁眼睛，她说道：“没事儿，晒了一天，能不热吗，没事。”

“不行，得禀告皇上。”那太监到底跟在神武皇帝身边九，知道轻重，知道神武皇帝很看重莫离，“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应着，你们两个，跟我回去。”

大太监走后没多久，尹玄霄带着一个郎中过来了，这时莫离已经迷迷糊糊，意识都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某个冰凉手指为她把了脉，然后不知是谁将苦药灌进她嘴里。

她再次醒来是多日后，人在狱中，她的牢房很宽藏，条件也还好，有床，有被褥，有方便的地方，还有每日在好几个太监监视之下来问诊的林御医，她是在京城中的天牢里。

林御医告诉她，由于她多日担惊受怕，风餐露宿，身子骨大损，若不是及时回了京城，用了宫中上好的药材，她怕是小命不保。

莫离每日并不寂寞，看望她的人很多，不知为什么苏敏慧没有来，萧遥萧然倒是都来过，但莫离不与他们多说话，因为神武皇帝有旨，除了问诊的林御医。任何人不得进入莫离那个小牢房，他们见莫离都是隔着牢门。尹玄霄也来过几次，他不拘束，每次都讲些趣闻，逗得那个看守大妈嘻嘻笑着，说自己越活越年轻了。莫离也笑。不能辜负尹玄霄的心意啊，这个人心思难测，但是对她确实是很好的，不管是为了萧遥。还是因为她的灵族身份。

只是，她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她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

莫离感到很滑稽，又很无奈。现在的她真是生不如死，怕是要被神武皇帝囚禁一辈子，不。神武皇帝即便死了，也会留下遗旨：永远监禁金莫离。

尹玄霄不是说要救她吗？为什么没有行动？还特意交给她一个武功小册子，让她每日照着图练心法，练动作，说让她轻身健体，以备他日之需，这不就是想告诉她。狱中岁月悠长，唯有身体康健。才得熬得久长，莫离接过时差点将它撕了，尹玄霄正色问道：“你想放弃了吗？

她是不想放弃，她收了小册子，莫离问尹玄霄，他送她小册子，皇上怎么会允许，尹玄霄说皇上也希望她活得长长久久。

那好吧，那她就练吧，她这个武学白痴在狱中几十年后说不定能练成另一个“白发魔女”。

说来也怪，自从她早晚开始练习那小册子中的动作，她的心静了很多，而且她发现自己身体柔软了许多，她的各种感官似乎灵敏了许多，这小册子也许和印度的瑜伽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约是在她在她的床头划了十个“正”字的那一天，金魁安带着抱着小婴儿的巧儿来看望她，并让她为刚满月的小侄女取个小名。

透过牢房门上那个小洞，她望着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眸，说道：“若我起，就叫笑儿，愿她笑口常开，一生喜乐。”

“好，就叫笑儿。”巧儿说道，“公爹给笑儿起了大名，叫金梦笑，你和公爹真是心有灵犀。”

“是啊，做梦都笑。”莫离笑道，“那我也开心。”

“离儿，你怪爹吗？”金魁安终于问道。

“六哥，你不要乱说话，我有什么资格怪爹呢？爹他救了我，养大了我，还受我所累，受人猜忌，我现在这样能够活命，已经很知足了，没有怪爹爹一分一毫，你要让爹和大娘保重，千万勿以我为念。”莫离说道，淡淡的失落总是有的，但她没有埋怨，应该是她拖累了金家，若不然，金钟福绝不会常年在外，与金夫人聚少离多。

“离儿，你要保重。”金魁安说道。

“会的，我现在都快武艺高强了。”莫离说笑道。

“那等你出来了我们可要比试比试。”金魁安的手举了起来。

莫离一笑，也举了手，两人隔着牢门击掌，又挪开手，相视一笑，都没了芥蒂。

金魁安和巧儿离开，莫离默默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处，现在她能分辨出不同人的脚步声了，听，一大群人脚步沉重，一定是又关进什么重要犯人了，还有一人一步三摇的，赖子般，像是萧然，押送犯人吗？莫离叹了口气，千万别来烦她，她还要练功呢。

莫离走到牢门口，想要叫那个大妈将那个洞堵上，但大妈不在，想必是好奇，看看谁有遭了难，这大齐朝的天牢可总是很热闹的，好多当年的功臣都是从这里被送上黄泉路的。

锁链声，开门声此起披伏，莫离闭眼坐在床上，想要练习心静止水的功夫，但不太成功，因为萧然朝这边过来了，空气中还带有酒气，莫离有些紧张，想起曾听说古代女子入狱后都会很惨，很多都清白受损，虽说神武皇帝曾下旨，不准闲杂人等进入牢房内，但萧然无法无天惯了，那个大妈和狱中管事未必能管得住啊。

“莫离，你过来。”萧然叫着，手啪啪拍着厚重的牢房门。

莫离走了过去，“莫离见过二王子，二王子叫莫离何事？”

“送冯家人过来，顺便看看你，你住还挺习惯，怎么反而精神了，瞧瞧，比前些日子美多了。”萧然夸张地把脸紧贴在牢门的洞上，直勾勾瞅着她。

莫离笑笑，摇了摇头，“不习惯还能怎样，我现在不但习惯了。还觉得这里也有各种好处，可以修身，养性，练功；可以见识各种贵人；可以领略各种人生；可以看透世间兴盛，可以参透凡人生死，我离成神之日不远了。”

萧然平日里不太正经的眼流露出不同以往的幽深。“你这个小东西搅得整个大齐朝都不安生。你倒想要成神，我看我应该拖着你入地狱才是。”

“也行啊，我现在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是来者不惧，惧怕的惧。”莫离摆了一个武功姿势，尽量有模有样。

“你当真有恃无恐了。也对，你有这本钱，皇祖父舍不得杀你。谁要说一句杀你的话，就会被打入大牢，你可知那冯家如何入狱的？冯傲向皇祖父建言立储，提议我父王为太子，那些人质疑我父王的血统，质疑我父王对你的野心，冯傲据理力争。说转运之说无稽之谈，转运之人应被斩立决。皇祖父便说冯傲狼子野心，想要颠覆大齐朝，判诛三族，九日后问斩示众，你什么都没做，已经双手沾满血迹，你能成神？”萧然转身，大笑三声，笑声又转成呜咽，“冯傲，就像我亲爷爷一样疼我。”

萧然好像是倚着牢门坐下了，莫离也背靠着门坐下，她闻听有人因她要无辜枉死，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但是她又有什么错呢？

“你可以指责我，我没什么可说的，加诸于我身上的，无论是好的，坏的，实际上都与我本人无关，是那些有心人拨弄的是非，试问，若济昌稳当当做僧人，还会不会有我金莫离的牢狱之灾？试问，若你父王谨守嫡庶本分，可会累及挚友臣僚？试问，若皇上的大齐朝惠泽天下，可会日夜担心大齐朝的运数？”莫离现在，真的没什么可怕了，她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济昌随意的一句断言，那她也不用再刻意隐藏自己对这些算计自己的人的看法。

萧然似乎很吃惊，半天没有说话，久到莫离以为她走了，或是睡着了，她站起来，想要回床上躺下，却发现萧然站在牢门外，看着她，眼神有些凄凉，还有几分事实而非的眷恋。

莫离不知说什么才能让萧然离开。

“你知道吗？遥二哥就快要大婚了，皇祖父下了旨，封了遥二哥为皇太孙，指太常寺少卿苏晗之长女苏敏慧为皇太孙妃，半年后完婚。”萧然仰头说道，脸上滑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