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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序之光-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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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爷知道这件事情吗？”我问。
“母子连心，应该是知道的。”独雪回答。
她轻轻拔下龙且的一根头发，那一根白色的头发在空气之中漂浮，然后落下。独雪轻轻念了一句咒语，而在那根头发落下的那片土地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花，一朵白色的，小小的，十分脆弱的花。
可那一朵白色的，小小的，十分脆弱的花，却仿佛苔藓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着，最后，狐岩的身上，我们所站着的那一片土地上，都迅速开出了那一片白色的花海……
“原本啊，饕餮一族，就是曾经吞噬了天地的种族，可吞噬之后，却是新生；阿且的身体，是消亡的身体，也是新生的身体——仅仅是一根头发，就有这样大的力量……”独雪回过头，这么对我说。“你的这位陪伴者，也许是所有当铺掌柜的陪伴者之中，最强的……”
“奶奶不也很强吗？”龙且说。
“不被需要的陪伴者，哪怕是强，也是不强的。”独雪说。
“咦，独雪也是陪伴者吗？”我疑惑地问着。
“阿且没和你说过吗？”
我摇摇头。
“我是明春华的陪伴者呢……”独雪带着一点笑意，带着一点回忆，这么说着。
明春华？
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过。
第一卷 第139章、他的名字（六）
“啊！”我突然惊叫出声，“不会吧，不会吧……这不科学啊……怎么可能呢……”
我看着独雪。
我知道，如她这样的人，必然是深藏不露的，我猜出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没想过，她居然是这种人——她居然是当铺之中，第一任掌柜的陪伴者。
明春华的踪迹，已经全然地在这个世界消失了，消失的连一点渣子都不剩，可是，她却依旧青春貌美，一丝不变。仿佛十六岁的少女一样。
人类短暂的生命，在他们的人生里，似乎真的，只是一个笑话而已——甚至，连过客都算不上。
“你在想什么？”独雪问我，可她的脸上，却是如此了然的表情，似乎，她已经知道了我所想的，可她却还是这么问着。
我想了一想，回答道：“我在想，你们的生命，真的……真的很长呢……”
“仅仅只是这个？”
“仅仅只是这个……”
这时候，独雪笑了。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她说。
不，此时的我，并非是善良，而是虚伪……
我在掩饰着什么，而这一点恶意的心思，是我所不愿意说出来的。
“我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活的，是不是真的太久了一点。”独雪那十六岁少女一般明媚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她这个年纪所应该有的表情，那所谓——成熟的表情——那是日积月累，沧海桑田所留下来的沉淀。
我摇摇头。
“我见过太多的人死去了。不单单只是春华，还有每一任当铺的掌柜，还有我的同族，还有我所领养的孩子……他们死的，都比我早。”独雪有些遗憾地说着。
而当她将身体微微伏下地面的时候，她的身体，却在一瞬间膨胀了起来——一瞬间之后，我眼前所站着的，再也不是十六岁的少女独雪，而是，一只洁白的，毫无瑕疵的，散发着白色圣洁光芒的独角兽。
人们印象中的独角兽，是这样的——形如白马，额前有一个螺旋角，代表高贵、高傲和纯洁。有的还长着一双翅膀。
而在东方的神话之中，有一种神兽，与独角兽，似乎相似——麒麟。
只是眼前的独角兽看起来，比一般的马来的更大，而她的鬃毛仿佛浮藻一样，几乎拖地，而那白色的，带着螺旋状的角，高昂而笔直地立在她的眉心中央。
——这是所谓的，圣洁。
独角兽低下头，而我，则轻轻摸着她的额头。
“我曾经教授过伏羲皇帝文字。”独角兽开口，说出的，却是让人觉得惊讶的话。
传说大约五千年前第一只独角兽出现，并将文字传授于伏羲皇帝。在大约4700年前，也就是公元前2697年，另一只独角兽出现在黄帝的花园。这一吉兆被视为黄帝之统治将千秋万代，和平繁荣。尧帝统治时期也出现过两只独角兽，因此，尧帝便成为四千年前五帝之一。
独雪的年纪，真是深不可测……
“我们一族，其实和白魔龙一族很相似。只是白魔龙一族，来的比我们一族更晚一些。我们一族，因为头上的角的关系，而给人类屠杀殆尽……”独雪有些悲哀地说着。
而白魔龙一族，是因为自己的眼睛，而被屠杀。
“我记得，我和春华相遇的时候，就是因为我在被人类追捕……那时候，那些人看到春华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妖怪呢……”说到这里，独雪捂着嘴，偷笑了几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哪里的人，都是深目高鼻，金色的头发，猛然间突然出现了一个黄色皮肤，黑色眼睛，黑色头发的人——还真是把他们吓了一跳呢。”
“后来怎么样了？”我疑惑地问着，如此急于想要听到后面的事情。
“那时候春华只是张牙舞爪了一番，他们就跑了……”独雪说到这里，笑了一笑。
“那些人这么胆小吗？”我问。
“不是啊。春华张牙舞爪的时候，他的影子，突然变大了，然后从影子里面，钻出了一个带着黑色斗篷和镰刀的家伙。”
“是死神吗？”我这么问着。
独雪点点头。“可当那人把斗篷从身上脱下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所谓的死神的斗篷之下，不过只是一个少年而已……少年走了之后，春华就收留了我……”
“你不怕吗？”我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后，独雪一愣。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那么久远的事情，我还没忘记呢……我甚至还记得那个时候春华对我说的话，还有那时候他的表情——好像还是在昨天一样。”独雪的脸上，露出出了极为悲伤的表情，“怕吗？那时候，我明明是很怕的，可春华一对的笑，我却什么都忘记了……”
这一间名为彼岸的当铺，到底出现了多久了呢？
那久远的时间，恐怕很多人都记不得。
而对于独雪来说，春华只是她那久远记忆中，很小的一段回忆而已——人类的寿命，不过才几十年而已，这几十年的岁月里，人类都不能把过去的点点滴滴都记下来，可独雪却将春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我想错了那些事情。
对于独雪来说，春华并不是她那恒长的生命里，可以随意忘怀的事物，而在春华死后，独雪却一直记得他。
也许他们的生命比之人类来说，确实很长很长。可人类，却比他们健忘多了。
独雪变回了少女的模样，她轻轻捧住了我的脸，将她那有着一点有朱砂红痣的额头抵住了我的额头。
我微微动了一下……
“不要动。”独雪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这样想要热切的，去感知一个人……你的身上，有让人很舒服的味道……甚至，你的身上，有一点春华的味道呢……”
独雪的额头，是冰凉的，而她的身上，有一种很和熙的，仿佛阳光一样的味道，我们两个就在这一片白花之中，额头贴着额头，谁也没说话。
……
许久之后，独雪对我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
这一声谢谢，是对谁说的呢？
是对我吗？
还是对春华呢？
回到了当铺之后，山爷坐在当铺中央，手里拿着一碗茶，在那边细细喝着。
“山爷。”
“回来了。”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对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两个突然变得这么陌生了。
明明我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我对山爷，还是很依赖的，可不知为什么，到后面，这一份依赖，却突然消失了……
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山爷常常冷漠的脸终于让我退却了，还是因为有龙且一直的陪伴，抑或是此时的我，不是过去那迷茫的我呢？
“你们去哪里了？”山爷开口问着。
正当我想要开口的时候，独雪说道：“我难得来这里，自然是让这些孩子陪我到处走走啊，毕竟我也和龙且已经很久不见了……”
她这句话，并非算是说谎，只是她并没说出我们到底去了哪里。
而山爷，倒也没有说什么，就是了。
——我一直不知道山爷的名字，我甚至从未想过去了解，而今天，我知道了山爷的名字。
——胡念。
胡，是狐族的大姓。
而念，是想念的意思，他想念的，到底是谁呢？
因为曾经当过山神，而舍弃了胡念这个名字，而自称山爷。他是否也有那么一点不想要记起过去的意思呢？
当然，山爷的想法，我并不知道。
听了独雪的回答之后，山爷也并未说什么。
他只是走到我的面前，蹲下了身子，从我的裤脚的褶皱里，拿出了一朵白色的花……
独雪的眼神变了一变。
……
独雪算是在当铺里面住下了，究竟住在哪里，我倒是没问——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山爷到底住在哪里。
不过我看得出来，独雪不喜欢山爷。就像龙且不喜欢山爷一样，似乎是天生的——不过我终于知道龙且为什么不喜欢山爷了，原来来源是这里。
不过独雪和山爷终究算是成年人，成年人表现出的不喜欢，和孩子们表现出的不喜欢是不一样的——他们的不喜欢很含蓄，可我却不太喜欢。
独雪和山爷似乎总是有很多话要讲，所以他们偶尔的时候会把我们打发出去。
——当然，当拿上山爷的黑卡之后，我真是一点也不介意。
走出彼岸当的巷子，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周围的人看到龙且，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奇怪的，也有嗤笑的……有这样一个人跟在身边，真是太惹眼了……
每一次龙且出去，总是会吸引很多目光，反正我总是习惯不了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龙且说：“你离我远一点啦……”
可龙且却不听我的。
——总觉得龙且似乎有些不同了，但具体又是那些不同我却没办法说出来。
“你还真是迟钝啊。”似乎读出了我的心思，龙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而我，则感受到周围男男女女发出的深深的怨念——我，做错什么了吗？
好在周围这些人的注意力马上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那是一家极其有名服装店，经营中国古典服饰，所售服装从汉服到旗袍，男女皆有。
第一卷 第140章、飞天（一）
为了庆祝开店十周年，这家店举行了活动，现场选取一些美女和俊男来穿上他们的所准备的衣服，然后在进行现场评选。第一名则可以免费选取店里面的任意一件衣服。
我对这个活动没有什么兴趣，但龙且却饶有兴致。
——当然我实在是非常赞成。
反正我还真是想看看龙且穿别的衣服的模样。
当我问龙且，为什么你想参加这个活动的时候，他指了指嘉宾席上。
因为人潮涌动，加之我的身高实在不是很高，所以我并没有看清楚嘉宾席上坐的人。
——而现在，我看清了。
这家店本来就是这个人的资产，他坐在上面恰如其分，但让我觉得惊讶的，是坐在他身边的人——她，本不应该坐在他的身边。
肖艳本应该被陈言赶了出来，可是，她现在却坐在他的身旁，谈笑风生，脸上，满是恋爱中的女人那幸福的表情。
对了，似乎在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无脸的女人，而血泪旗袍也似乎消失了。
“陈言早就已经中了肖艳的蛊毒，那本来就是慢性毒药，她少下一次并不会减少独毒性，至多是让蛊毒发作的慢了一点而已，哼，那名为爱情的蛊毒……”似乎读懂了我的想法，龙且突然出声。
“似乎，那个时候，我也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了呢。”那个时候，当肖艳被龙且揪住的时候，陈言很愤怒，甚至愤怒的脖子都红了，以至于我没看到那一只鲜红的蛊虫在他的脖子里蠕动。
龙且抓到肖艳的那一次也许是最后的一次。也是最无关紧要的那一次，也许是最重要的那一次。
可是，谁会在意呢？
大多数人都在意一个结果，就像现在我在意的只是陈言居然和肖艳在一起一样。
——她一定很伤心吧。
哪怕死去，也不愿意投胎，像是一抹空气一样躲在血泪旗袍里，只为再见爱人一眼，只是那时候，爱人已经忘记她的容颜，甚至，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于是，她变成了一个无脸的女人，站在他所能看到的地方，想去诉说她的思念——他却惊讶不已。
她为他死去，用了最偏激的方式，可是，他却已经不再记得她了，哪怕一点一滴都不记得了。
在这三个人的故事里，谁是最后的赢家呢？
谁是真正爱着谁，谁又真正恨着谁——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在这个彼岸当铺众多故事中的一个，她，也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而已。我要做的，仅是静静旁观，默不作声，犹如看客……
“那个管家姓肖。”这时候龙且突然对我说。
“难道……”
“他是肖艳的父亲。从刚刚一开始他们父女就只是为了报复陈言而已。陈言的祖辈父辈用最恶劣的方式夺取了他们祖先所一直生存的地方。在那场争夺之中，陈言的祖辈用一把火烧毁了整座山还有山里没逃出来的人……”陈言和肖艳依旧坐在原来的位子，依旧你依我侬。但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感受到彻骨寒意。
“陈言真的爱着肖艳吗？”亦或是张书荣真的爱陈云颜吗？
这个答案，我已经不想再知道结果了。
在这三个人的爱情里，红裳是付出的最多的，她也是最悲惨的那一个，果然，在爱情里，谁付出的越多，谁就会的越惨。
“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的。”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龙且突然这样说道。
我没有回答他。
他就走到主持人面前示意想要参加比赛，主持人的效率奇快，很快，龙且就被带到了后台。
龙且不在身边，旁边有几个女孩子凑过来，问我：“这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鄙夷。
是了，如王子般的龙且，我真的配得上吗？
可我又那么恶劣地回答着：“不是男朋友啊。”
那些少女立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只是我的宠物而已。”我这样回答着，我听到那些女孩子说了什么，但他们的话语最后都淹没在了人群的惊呼声中。
——当我看向主持人身旁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他们惊呼的原因了。
从后台出来的龙且穿着一身黑色绣龙的龙袍，宽肩窄臀，精壮却结实的身材一览无遗，他那半长的头发被一个精致的珠冠拢起，越发显得脸部线条明显，眼神锐利了。
人群本来嘈杂无比，但是在他出来的一瞬间却静极了。
一瞬间极静，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一瞬间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声，我似乎还听到这惊呼声里，隐约夹杂着喷鼻血的声音，还有几个女孩子在地下窃窃私议着什么“尤物”，“妖孽”之类的字眼。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高兴。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龙且被众人这么喜欢，我应该高兴才是啊……
果不其然，龙且是第一名。
他后面那些精心打扮过的人都不愿意参加比赛了——未免赢得太容易了一点——主持人面似花痴，流着口水把大赛的奖品颁给了龙且，而台底下似乎还有人想要冲上台去……
——果然龙且这样如王子般闪亮存在的生物是所有人争抢的对象。
作为冠军的福利，我们可以在店中挑选一件衣服，因为刚刚龙且所引发的粉丝效用，恐怕为了看龙且而涌进店里的人群可以把整家店挤塌，所以店家把店清空，只把龙且和我放了进去。
不过那些人贴在玻璃门上眼巴巴地往里面看，让我产生了一种自己是观赏动物的错觉。
“暖暖，你说选哪件衣服好呢？”但龙且似乎并未被这个场面所影响，依旧兴致勃勃地在店里面翻找着衣服，还时不时地拿着店里的衣服往我和他身上比比。
外面的人开始尖叫。
“拿龙袍……”
“凤冠霞帔比较适合你。”
“不不，旗袍，拿那种高叉的。”
“拿透视装……”
……
外面的那些龙且粉丝开始不断地给龙且介意，可是这种服装店里面为什么会有旗袍和透视装之类的的服装呢。
更可怕的是，龙且居然开始考虑他们的建议……
“算了算了，就选这一件吧。”我随手在红木衣架上拿下一个盒子，看这么古老的样子，里面装的衣服应该不便宜。
“就选这件吗？还没打开过呢……”龙且嘟嘟囔囔地说着，手里还拽着一件黑色刺绣牡丹的旗袍，显然对它恋恋不舍——最万恶的是那件旗袍是改良式的，不但穿上露着大腿，还把锁骨都暴露了。
“好了，就拿这件！”我把盒子塞进龙且怀里，这时候主持人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从外面钻了进来。
“你们选这件吗……”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让人觉得烦躁，但到底她说了些什么，我倒是没有听进去一点。
“喂，我说，这间店应该有后门吧，在哪里。”最后，还是龙且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要点。
主持人楞了一下，痴迷地点点头，然后用手指指了指某一个方向：“那里。”
龙且就带着我像是私奔一样地逃走了，当然还没忘记带上那个盒子。
“那些人好恐怖……”这是龙且和我逃回当铺后的第一句话，我突然发现龙且出蛋其实还不满一年，本质上还只是一个婴儿而已，我看着他絮絮叨叨着抱怨着，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
于是我捏了捏他的脸。
而他则变成了兽型挤到了我的怀里。
抱住龙且需要用两只手，而我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只盒子，当然，盒子没有龙且重要，于是，盒子掉子了地上，而龙且则稳稳地窝在我怀里，顺便打了个哈欠。
我有些可惜地看着盒子被摔出了一个裂痕，而一地白色却显露了出现——天空似乎飘雪了，不然，我为什么看到一地白色，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呢？
“暖暖……”
“暖暖……”在我怀里的龙且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我才回过神来，在一看，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虽然不是夏天，但天上的太阳还明明灼热的燃烧着，为什么我会感觉冷呢……
我看着那个裂开的盒子发呆，还有盒子里露出的那片白色的纱……这时候，一只洁白而修长的手映入我的眼帘。
——山爷把那件纱衣从盒子里面抽了出来。
“真漂亮。”山爷修长优美，又无任何瑕疵的手上吊着一件雪白的纱衣，那纯白无暇的颜色犹如今冬的初雪一样，透过浅浅的阳光仿佛还会散发着一层淡淡的亮色。
“真美……”我又再次感叹着，不知道是在赞美山爷的手还是在赞美这件衣服。
“飞天羽衣。”山爷嘴里念出一个我不认识的名词。
“啊，原来是它。怪不得远远的，我就觉得有什么很熟悉的东西到了当铺里。”有着如海藻一样漂亮白色头发的少女从山爷手里抢过飞天羽衣拿在手里端详着，“我记得这是她的衣服吧。”
“她？”我问眼前名叫独雪的白发少女。
第一卷 第141章、飞天（二）
“恩，一个很可怜的孩子呢，很早的时候就死掉了，我记得死的时候才二十岁，还死在了异国他乡，是寿命最短的当铺主人呢。那个时候，她甚至还没找到她的陪伴者，也没有留下子嗣。”独雪淡淡回忆着，脸上带着一点悲伤的表情。
每一个彼岸当铺的主人都活的很长寿，活得百年以上的人大而有之——是因为身边的陪伴者——他们有可能是神，又可能是魔，但一旦与当铺主人定下契约，就会陪伴他一辈子，可是人的寿命又是那么短暂，所他们的陪伴者就会用尽一切的办法为他们延续寿命。
所以早逝的当铺主人真是少之又少。
是吗，早逝……
独雪看着碧蓝的天空，这样想着。
她又再次想起那个像风一样恬淡的男人，隐隐忍受的痛苦，却不允许她帮助延续寿命，他曾说过，他不愿意亵渎生命，如果命运注定他是在那个时候死掉的话，那他就等到死亡来临的一天，不去争取什么，但他死前，一定会把自己觉得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好。
“不对啊。如果她没有留下子嗣，那么谁来继承当铺？难道……”龙且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不会吧……”
而回应他的，是从回忆里醒来的独雪的一个爆栗。
“白痴，是因为双胞胎！双胞胎！就好像上天知道那个人会早死一样，预先留了另一个选择，所以即使那个人死掉了，当铺也不会无法继承下去。”独雪朝龙且咆哮着，那表情仿佛在想为什么自己的后辈会傻成这个样子……龙且用柔柔地爪子捂着自己的头，而我则摸着他头上起的大包安慰他。
“那个人真可怜……”我换了个姿势用一只手勉强抱住龙且，然后伸出手接过山爷手里的飞天羽衣，虽然说是羽衣，但它其实只是一件美的近乎于迷幻的纱衣而已。
——可是怎么会被放在那家服装店里面呢？
“其实它还不够美呢……”山爷一边把羽衣递给我，一边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觉得有些没头没脑。
可是当我接触到那件羽衣的时候，周围突然寂静起来，虽然我的周围本来就不嘈杂，可是那种寂静却像周围就只有我一个人一样，可是龙且，山爷，独雪，明明都在我的身边啊……
我揉了揉眼睛，但眼前的一切却突然开始模糊了起来，周围的一切，开始风化……可是周围却明明没有风，他们的躯体，周围的环境，怀里的龙且，都突然化作了飞灰，离我越来越远……
我慌张地想抓住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抓到，然后，没有然后了，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猛地醒来。
“是梦啊……”我心有余悸地擦了擦脸上的汗，但脸上的汗却渐渐被冷风吹干了，怎么会？明明还没到冬天，怎么会这么冷。我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里疼的厉害。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不是我的手，我的手没有这么柔软，没有这么修长，也没有这么白皙，我怎么了？
我慢慢向上看着，视线越来越远，而触目所及的，是让我更加震惊的画面。
精兵铁骑，刀利马肥，杀声漫天，一骑当千。
——这是古时候的战场，最直观，最血淋淋，也最残酷的战场。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慢慢站起身，这才发现，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凛冽的风将长发吹得凌乱，而随着长发扬起的，还有我身上白色的纱衣。
——怎么会，为什么这件飞天羽衣会穿在我身上。
“羽神。”我听见身后有人这么叫着，我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我身后穿着绣龙锦袍的男子，一样是龙袍，龙且穿着是丰神俊朗，而他穿着却狼狈不堪。
下面杀声震天，周围弥漫着血的味道——是在拍戏吗，如果是，那未免也太真实了一点。
“羽神……云歌……”他是在叫我吗？羽神是谁，云歌又是谁？
“怎么……”风太大，我的声音几乎被吹的支离破碎，犹如悲歌，也许是我的声音太过于悲伤，眼前的男人居然哭了。
“吾，愧对百姓，愧对羽神啊。”那个人，居然哭了起来，那是一种很委婉的哭法，我只看到他不断抖动的脊背，因为他哭的时候，把头微微地下，又用袖子挡住了他的脸。
——不是假的。
即使我没有看到他的眼泪，我也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弥漫的悲伤。
——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
我伸出手，想要去安慰他，可是他却放下了袖子，站直了脊背，我看到了他微微有些发红的眼，还有眼里的决绝。
“国君！”到最后，我都没能阻止他。
他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下面的军队传来了一声欢呼——对于死亡，为什么有人赞颂呢。
我大着胆子往下看去，很容易就看到了国君的尸体，他们围成了一个不大的圈子，而国君染血的身体被围在那个圈子里面……
千万双眼睛，见证着他的死。
那个圈子突然分开了一条小道，从小道里，一位全身穿着铠甲的战士慢慢走出来，那件铠甲的做工精良，保护严密，甚至头上的头盔把整张脸都挡住了，之留下一条可以从里向外看的缝隙。他的铠甲虽然是银色的，但却沾染了不少的血，已经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他不知说了什么，士兵们本来是极静的，但一瞬间却又爆发出欢呼声。
周围的人陷入一种癫狂的欢乐之中。
可是那个穿盔甲的男人却仿佛未被这狂欢的气息感染一样，他的周围弥漫这一种类似于铁器的寒冷。
猛地，他突然抬头。
——他看到了我。
眼神交汇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冰棱狠狠刺穿了一样。不但有着几乎窒息的疼，还有近乎于绝望的寒冷。
逃！
我的脑子里瞬间闪现出这样一个字眼，我飞快地从城墙上跳下，四处寻找着出路，可是每一条都有士兵把守。
我成了笼子里面的鸟，瓮中的鳖。
我又在一次回到了那个地方。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兵器碰撞地面的声音，淡淡的血腥味在城墙之上弥漫开来，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他。
“云歌。”他在叫谁，那是谁的名字？
对了，我记得那个人，那个从这里一跃而下的那个男人也是喊过这个名字的。
那是谁的名字？
“云歌。”他又再一次开口，他的脸上带着面具一样的头盔，我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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