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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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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奇怪的事情
孙用和缓缓点头:“永轩分析得很清楚……”
刚说到这里,就听门房进来躬身禀报:“回禀老太爷,四少爷来了。说要求见老太爷。”
孙兆冷哼一声:“这时候他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孙用和一摆手,道:“叫他进来吧。”
片刻,叶知秋迈步进来,望见四个人,便猜到了他们正在商量对策。
孙永轩瞧见他,苦笑道:“四弟,明日大哥有事,不能到医馆坐堂了,你跟二哥抄方学医好了。”
叶知秋心想,我才不跟孙永辕抄方呢,那小子品德不行,医术再高也没用,更何况他医术也不怎么高明。笑了笑,上前躬身道:“我来不是为这件事。——爷爷,我能参加你们的讨论吗?”
孙兆皱眉道:“参加什么讨论?你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你就参加?”
叶知秋道:“下午我和师妹去探望了范仲淹范爷爷,他已经告诉我们了,府里也已经传开了,说皇帝下旨,要翰林医官院听审二皇子不治夭折医案,这三个医案都是爷爷主治的,高保衡弹劾爷爷说爷爷治二皇子‘误不如本方’,要将爷爷治罪。我知道今天在翰林医官院组织了听审,明日还要继续。我虽然学艺不精,但也想一尽绵薄之力,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所以就来了。”
孙兆不耐烦道:“你瞎掺乎什么啊?既然你知道这件事了,就该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我们这正商量呢,你就别来裹乱了!”
叶知秋道:“那我能看看爷爷的三个病案的医方吗?我回去自己个琢磨琢磨也好。”
孙兆心情很不好,今天的听审,虽然只是听孙用和阐述给三个皇子治病的经过和辩证、用方的经过,还听审了当时和药、煎药、尝药、送药的医师药师的阐述,诸位翰林医官还没有阐述各自的观点,但冷眼旁观,便知道不少医官是有话要说的,特别是高保衡,更是一直冷笑不断,明日看样子是凶多吉少,本来就心情烦躁,回来就听到自己妻子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满府的人都在乱搬东西,又丢了个大脸,更是羞愧,现在又听叶知秋这傻瓜蛋跑来说要一起研究,还要看老太爷的用方,当下便怒了,呵斥道:“你要看医方,你连病都不会看,你看得懂吗你?瞎捣乱!还不出去!”
孙用和道:“不要这样说他。永泽,你过来!”
叶知秋急忙迈步来到孙用和身边,孙用和瞧着他,道:“你把《伤寒论》阳明热证的条文背给我听听,你要背得出来,爷爷就把药方给你看。”
叶知秋朗声道:“阳明病,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燥,心愦愦公对切反谵语。若加温针,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憹,舌上苔者,栀子豉汤主之。”
孙用和听的连连点头,微笑着对孙兆道:“你听听,这孩子对伤寒论还是很了解的,应该能看懂我的方子,他说得不错,就让他看看方子,也未尝不过。”
孙兆忙躬身道:“是。”
孙用和取过一叠处方,递给叶知秋道:“这是我医治二皇子的所有处方。你拿回去看罢。除了处方,还有我誊抄的当时的病案记录,上面记录有二皇子的病症。你慢慢看,不懂就找些医书查。至于参加讨论,就不必了,倒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而是你没有参加今日听审,很多事情不知道,我们需要商议的东西很多,你先看处方,明日听审,你也一起去听听。或许对你以后学医有些用处。”
叶知秋躬身答应,接过那一叠处方,又给孙用和鞠了一躬,转身出了门。
他并不着急着拿出来看,只见满院子的人都在三五成群的嘀咕着,院子里放了好些箱子,大爷孙奇不让搬出去,而大太太又强令要搬,仆从们无所适从,都放在院子里等着下一步发话。
叶知秋瞧着他们,他们也瞧着叶知秋,目光很是复杂。
叶知秋快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岳氏还在佛堂念经,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仆从们聚拢在廊下,也在议论着,一些人脸色很是焦急,一些人暗自得意,想必是一些人已经把东西转出去了,一些人却还没有来得及转,就被大爷回来时喝住了。
叶知秋回到书房,关上房门,拿出处方,按照日期排列,一张张看了起来。
二皇子时年已经七岁,病症初诊即是高热,微恶寒、咳嗽,吹风时恶寒加重,遍身无汗,头昏头痛,双目发胀,渴饮不甚,咳嗽痰白易咯,大便稀溏,小便深黄,颜面发红,眼窝微微有些浮肿,眼白有血丝,舌正红,苔薄白腻,胸腹红疹散在可见,不痛不痒,压之褪色,脉浮紧数。出诊辩证为风寒外束,兼有停饮,治法是辛温发汗,宣肺化痰,用的麻黄汤加味。
麻黄汤煎好后先服一半,还是没有出汗,过了小半时辰再服一半,到夜间便大汗出,但是高热不退反而更盛!急招孙用和复诊。
复诊见二皇子面红耳赤,双目流泪,语言颠倒,掀被躁动,如欲狂之状。而且胸腹红疹密布,颜面四肢稀疏,疹色深红,舌质红苔浮黄而腻,脉滑数。
面对使用麻黄汤之后出现的坏证,孙用和最终使用了他自己的验方,这个方剂非常类似银翘散,但是没想到,二皇子服用这个方剂之后,当晚就病重而死。从发病到死亡,只有不到两天时间。
叶知秋看完了,呆坐在那里沉思,一直到了天黑。
吃过饭,岳氏继续念佛,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们也都散了,因为大爷已经派人到各房传话,谁也不准把东西外移,否则乱棍打死,还派了家丁守护在各门。眼见没了可能,那些没有来得及转走的人,都是欲哭无泪,已经转走的,却是自鸣得意,暗叫侥幸。
叶知秋回到跨院,又接着翻书、看书,一直到三更,这才出了房门。
碧巧服侍他梳洗完毕,宽衣躺下,眼见他一下午都是躲在书房里不知道做什么,现在还是两眼直勾勾盯着帐顶,也不知道想什么,便乖巧地蜷缩在他身边,也不说话。
过了半晌,叶知秋突然长叹一声。碧巧大眼睛眨了眨,轻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事情很棘手啊?”
“嗯,我这一晚上都在研究爷爷的处方,处方基本对证,没有大的问题,可是偏偏没有治好二皇子的病,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碧巧挪了挪身子,靠在他身边:“药方对证,却治不好,这是为何?”
“原因很多,必须药材的问题,煎药的方法,服药的方法,或者还有什么别的证没有发现,或者有别的什么病等等,不得而知。”
第35章 火坑
碧巧道:“老太爷是太医,治病从来不会错的,肯定是那些贼人想祸害他,不得好死!今儿个我已经烧香许愿了,愿菩萨保佑能咱们平安度过。”
叶知秋笑了笑,伸手过去,把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光滑如绸缎一般的肌肤,凸凹有致的娇躯,让人浮想联翩,只是,今日遭逢大难,却没有这等心思温存,只是搂着她,好像要找一份依靠似的。
碧巧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也没有挑逗他,知道这不是时候,柔柔地说道:“爷,还是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儿个还要去医馆呢。”
“明天我不去医馆了,我要跟老太爷他们去皇宫听审。”
“是啊?”碧巧抬头望着他,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大致分辨一个轮廓,道:“那太好了,听了之后,心里多少有些底,也好有个思谋。免得到时候吃亏。”
“有什么吃亏的,你是丫鬟,又不是孙家人,治罪也治不到你身上呀。”
碧巧啊了一声,娇躯微微颤抖着,声音黯然:“你,你就不当我是你的人么?”
“这当口,你要当孙家人,可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我愿意!”碧巧紧紧抱住了叶知秋,“爷,明儿就回太太,把我收了房吧,抄家为奴,碧巧也要跟爷在一起,服侍爷,刀山火海,死不分开!”
叶知秋搂紧了她,道:“我不能这样,这是把你带着跳火坑的。”
碧巧哭了,哭得很伤心,哽咽着:“你不收我,我也要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撵我也不走!”
叶知秋涩涩一笑,故作轻松道:“想当麦芽糖,黏着我啊?”
碧巧在他怀里扭了扭娇躯,眼泪淌在他脸颊上,又赶紧伸出柔荑替他擦掉。叶知秋也伸手帮她擦脸上的泪水,道:“还没到那一天呢,哭什么哭!”
“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哭!就哭!”说着,碧巧眼泪一串串流淌下来,索性抱着叶知秋的脖颈,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知秋轻轻拍着她光滑的后背,在她翘挺的臀部轻轻打了一巴掌,道:“别哭了,让你跟着,还不行吗?”
“真的?你不哄我?”
“真的,你想跟着,就跟着呗,有人帮我铺床叠被,宽衣侍寝,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碧巧心花怒放,扬起俏脸,噘起红唇,便去找寻他的嘴。却又听叶知秋道:“就只怕满门抄斩,我要跟着老太爷一起上法场,不能享这福分,只留下你孤守空房。”
“不会的!”碧巧搂着他,吻在他的嘴边,低声道:“我听二太太说,如果定罪,只有年满十六岁男丁才会株连处死,你还没满十六岁,不会被处死的。”
“哦?二太太跟你们说的?”
“是,下午的时候,各房的人都去二太太屋里打探消息,我们也去了,二太太就这么说来着,说她有个表哥在大理寺,她问过了,说老太爷这种情况,如果真定了罪,只有老太爷、大爷、二爷,还有大少爷、二少爷他们几个会被处死,二太太还对我说,你还没满十六岁,不会被处死的,只会没为官奴,府上所有女眷,都会被没为官奴的。”
叶知秋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事情,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道:“那我做了官奴,你怎么跟我。”
“你把我收了房,我就是你的妾,就能一辈子服侍你了。”
“这个……”
“你刚才答应了我的!”碧巧急了,摇晃着他说道,“明天一早你就回禀老太太,收我入房,我跟你一起去做官奴,一辈子跟着你,好不好?”
叶知秋听她话语很坚决,心中感动,搂紧了她,道:“也是我的福气,能有你这样的好姑娘。”
“那你答应了?”碧巧喜道。
叶知秋想了想,嗯了一声。
碧巧红唇吻上他的嘴,深深吻着。一串眼泪,黑暗中,缓缓流淌下去,沾湿了枕头。
※※※
早上,叶知秋起得很早,梳洗完毕,迈步来到正堂。岳氏在佛堂里念诵着佛经,声音还是那么的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叶知秋整了整衣冠,回头看了廊下碧巧一眼,迈步过去,轻轻敲了敲房门:“娘!我有事跟你说!”
“进来吧!”岳氏在里面说道。
叶知秋推门进去,只见里面香烟缭绕,正面一座佛祖神像,下面还有一排小神像,供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嵌银边的香炉上,插着三炷香,供桌前一个蒲团,岳氏盘膝而坐,一手握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咚咚声不觉,听着的确让人凝神静气,心静如水。只是,现在叶知秋可没有这心情聆听佛音,不过,他也不会打断岳氏的念佛,便静静地在旁边一个蒲团上也盘膝坐下,等着。
终于,岳氏将一段佛经念完,放下木鱼捶,回头望着他:“起这么早,有什么事?”
“昨天老太爷说了,让我陪他们去翰林医官院听审。”
“哦,那去吧。还有别的事吗?”
叶知秋笑了笑:“别的没什么事了。”
岳氏点点头,又拿起木鱼捶,轻轻敲了起来,口中佛经声郎朗不绝。叶知秋起身,开门出来,到了廊下,对碧巧道:“太太不同意。说不能拉你一起跳火坑。”
碧巧不知道叶知秋根本没有给岳氏说,信以为真,掩面而哭。
叶知秋轻轻将她搂入怀里,道:“别着急,还没到那一步,等我今天去翰林医官院听审回来再说。”
碧巧依偎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叶知秋没有心思吃早餐,迈步出了院门,便看见一个翩翩公子站在门外一棵柳树下,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觉得很是面熟,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一看,更觉得眼熟,上下一打量,喜道:“师妹!”
这翩翩少年,却原来是范妙菡女扮男装。
范妙菡快步上前,道:“我听说你要跟爷爷他们一起去听审,我也想去,你帮我求求爷爷,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有这个调皮可爱的小活宝在身边,不知怎的,叶知秋感到很踏实,便点头笑道:“好啊!一起去求爷爷。”
两人快步来到老太爷孙用和的院子时,孙奇他们还没有来,径直进去,来到药香堂,便看见孙用和站在窗边,两扇窗开着,没有戴官帽,一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挽了个发髻,用布带扎着。只是三缕银须被风一吹,胡乱四处飘荡着,显得有些悲凉。
叶知秋和范妙菡互视一眼,走到他身后,轻轻叫了一声:“爷爷!”
孙用和回头过来,望见他们俩,有些意外,道:“妙菡,你找爷爷,有事?”
范妙菡上前拉着孙用和的手臂:“爷爷,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翰林医官院听审,让我去吧,好不好?”
“你……?”
“我也听听,长长见识嘛。”范妙菡故意说得很轻松,刻意避开这件本身让人很沉重的事。
孙用和笑了笑:“好啊,你爷爷把你托付给我,我只怕不能……,呃,让你在我这学医,你去听听也好。”
孙用和话语有些黯然,说漏了嘴,给范妙菡听见了,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脸上笑容更灿烂了,道:“我爷爷经常夸赞爷爷您医术高明,当世无双呢。没有人能及得你的,连皇后的绝症都能治好,还有什么能让你为难的呢!”
孙用和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捋着胡须道:“说得好,爷爷的医术虽然不敢说举世无双,却也不输于他们!今儿个就真刀真枪干上一场,让你们两个小家伙看看,爷爷这廉颇是否老矣!哈哈哈”
两人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孙用和心情开朗了许多,扭头瞧着叶知秋,道:“怎么样?昨夜看了处方,觉得如何?”
叶知秋想了想,道:“我觉得,爷爷给二皇子的用药,呃……,是正确的,不过,爷爷的用方我有些看不懂,看从方药组成上看,却是很对症的,不过,爷爷辩证为类似阳明腑实证,用方却不按阳明腑实证用方,虽然方药与病症是对的,但是,毕竟辩证与用方不一样,就怕别人抓住这一点不放啊。”
孙用和很欣慰,好生瞧了他好几眼:“嗯,你看得很准。你能知道爷爷用方跟辩证的不同,足以说明你的医术功底很扎实了,想不到啊。看来,你暗地里下了不少苦功,这很好。”
范妙菡听孙用和赞扬叶知秋,也是很替他高兴,禁不住也瞧了他好几眼。
孙用和背着手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招手让他们俩也坐,沉思道:“二皇子这病,我最初辩为风寒表证,但是用方之后,病情反倒加重,转成类似阳明腑实证,但是又不全似,我斟酌再三,随证用方裁剪医治,本想应该有所好转的,却不知为何病情反而加重,以至不起。细细想来,莫非当真是爷爷用方错误吗?”
第36章 听审
叶知秋有些担心,道:“爷爷的变方,也是随症用药,那高保衡不应该由此怪罪到爷爷身上。”
孙用和面有忧色:“你不了解这高保衡,他的医术,不在你爷爷之下。跟着他一起弹劾爷爷的掌禹锡等几个太医,医术也非同寻常。昨日见他们笃定的样子,好像已经胜券在握。而主持听审的太医林乙,似乎也是偏向于他的,此人医术更是了得,他要是断定的事情,皇帝十有八九会采信的。唉!”
叶知秋一听到掌禹锡和林亿,顿时一激灵,这两人也是北宋名医,名气比孙奇还大,两人都是北宋校正医书局的主要参与人,特别是林亿,今日我们看到的《伤寒论》、《黄帝内经》等古医学典籍,都是经过他们校勘后颁行天下,才得以流传至今的。
有掌禹锡和林亿这样两个强大的对手,再加上高保衡自己,三个名医,这一场激斗,将会是十分的惨烈,不过,己方爷爷孙用和,大伯孙奇,二伯孙兆,也都是北宋名医,双方有得一斗的,鹿死谁手,现在还难以定论。
这时,便听到脚步声响,孙奇和儿子孙永轩快步走了进来,见到范妙菡,微微一愣,却不询问,道:“父亲,二弟他……,他不见了!”
“什么?”孙用和大吃一惊,起身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适才我去了二弟房里叫他,弟妹说,他天不亮就出去了,也没说去了哪里。”
孙用和白眉一皱,抬头看看窗外,道:“时辰差不多了,不等他了,走!”
一行人出来,孙用和让管家李有才准备两匹马,给叶知秋和范妙菡骑。
马匹很快备好了,叶知秋从来没有骑过马,很是紧张,好在电影电视里也看过人家怎么上马,又有仆从牵着马的龙头的,却也不慌,看见范妙菡轻松地翻身上马,显得很自如,便也跟着学样,上了马背,抓着马鞍梁,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孙用和和孙奇上了轿子,领头前面走了,叶知秋正不知该如何办,那掌着笼头的仆从却没有撒手,牵着笼头跟着往前走,这才放心。
他们出来很早,街上还没什么行人,见到官轿过来,前面仆从喝道,都纷纷让开。叶知秋和范妙菡两人并驾齐驱,相视一笑,他们都想用轻松的表情,缓解孙用和他们的心情,不至于太紧张,否则临阵紧张,那可是兵家大忌。行医如行军,道理一样。都必须心平气和,才能准确判断。
远远看见金碧辉煌的高墙碧瓦,更有兵甲一队队站着,便知道那可能就是皇宫了!
皇宫!叶知秋在现代社会去过北京故宫,那也是皇宫,不过那已经开发成为旅游胜地,没有了往日的威严,现在身临其境,才感受到皇家威严非同一般。
翰林医官院并不在皇宫里面,而是紧挨着在一起的,所以不用进皇宫,沿着皇城边往前走。
来到翰林医官院,这大门倒也气派,里面古树参天,他们下了轿马,正要进去,便听到远处传来焦急的呼喊声:“父亲!父亲!”
孙用和回头望去,只见后面一匹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处,却是早上不见了的二儿子孙兆,见他官帽外斜,衣冠不整,骑着马,额头上全是冷汗。
孙用和皱眉道:“怎么回事,去了哪里?”
孙兆脸色苍白,低声道:“我去打探消息去了。父亲,御史台捕快已经出动,今日一旦认定有罪,便将我等下狱啊!”
“啊?”一众人等都是脸上变色。
孙兆接着说道:“我得知这个消息,很着急,想去皇宫托信给皇后娘娘请她帮忙,可是消息递不进去,看样子他们已经防着这一手了,根本见不到皇后娘娘。这可怎么办啊?父亲,得赶紧想想办法!”
孙用和长叹一声,摇摇头,只说了句:“进去吧!”便背着手慢慢踱步走了进去。
其余人跟着他进了院子,来到正堂,这大堂当中两把椅子,两边是两排椅子。上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
孙用和示意孙永轩、叶知秋和范妙菡坐到大门旁边的旁听席上。然后孙用和和孙奇、孙兆他们几个径直走到东侧座椅上落座。
翰林医官院的医官们陆续都来了,很快将两边椅子都坐满了,旁听席上的椅子也都坐满了人,都是衣着鲜亮,锦衣玉带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叶知秋悄悄问了孙永轩,这才知道是太医院的学生。
太医院是北宋设立的最高医学教育机构同时兼任医疗机构。面向各地方医学机构学生和社会召开优秀学员,这些学员毕业后,成绩特别优异者,便可以进入翰林医官院了。今日来旁听的,应该都是太医院中成绩优异者。
两边已经坐满了,只有上首的一把椅子还一直空着,又过了好一会,这才从后堂慢慢踱步出来一个人。这人身穿官袍,面目清朗,花白的胡须飘荡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来到当中椅子上坐下,叶知秋问孙永轩道:“这人是谁?”
“主持听审的林亿,朝散大夫,光禄卿。——不要说话了!当心被撵出去!”
叶知秋赶紧闭嘴。
只听林亿道:“昨日听审,听孙太医阐述了给三个皇子诊病的诊治经过,并详细分析了辩证处方。又听取了诸位监药官、尝药官、药师的经过陈述。本官让诸位回去思考,今日详细表达个人意见。这就开始吧。谁先说啊?”
一个胖胖的医官站起身,拱手道:“卑职开个头吧。孙太医医术高明,卑职是十分仰慕的,特别是给皇后娘娘治病,药到病除,令人叹服,只是,这一次辩证用方,颇有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卑职抛砖引玉,说说拙见。不妥之处,还望海涵。”
孙用和微微点头,瞧着他。
胖医官道:“病例记载,二皇子就诊之初,恶寒微热,身痛,口渴无汗,故孙太医辩证为伤寒,卑职以为,这是很准确的。《伤寒论》有云:‘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孙太医用麻黄汤辛温解表,也是对症的。”
胖医官笑眯眯说到这里,突然笑容一敛,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本子,瞧了一眼,沉声道:“只是,这之后就出问题了,二皇子表证未解,却出现了高热神迷,鼾睡、谵语、小便涩赤,大便不通,脉洪而数,苔黄厚腻而干。这是阳明腑实证啊!当以三承气汤之类辩证医治,但是,孙太医却不用阳明腑实证之方剂,而改用他自己的经验方,虽然他昨日也解释了,这是因为觉着跟阳明腑实证有些不同,又看到病人邪热内陷,夹痰蒙蔽,所以用了清热解毒、豁痰开窍的方子,对症治疗,但是,卑职以为,既然已经辩证为阳明腑实证,那就应该以该证之方剂治疗,而不能擅自使用没有经过验证的自己的一些经验方,这个给一般百姓可以这样,但是,给皇子看病,则是很不妥当的!”
一个瘦医官冷笑道:“岂止是很不妥当而已,这分明就是故意不如本方嘛!”
孙兆指着那瘦医官道:“高保衡,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故不如本方?难道家父要谋害二皇子不成!”
叶知秋心头一凛,这才知道,那瘦高个便是这件事的挑起者,名医高保衡,见他果然个子比旁人高出半头,一张马脸,不过两道眉毛却是又浓又黑,好像眼睛上挂着的两条发霉的香肠。
高保衡又是一声冷笑,道:“是不是想谋害皇子,谁知道呢!”
中间主持的林亿眉头一皱,道:“高大人,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不要妄说!”
高保衡急忙躬身施礼:“是!”
孙用和站起身,对那胖医官道:“你刚才说的二皇子的病症,漏了两个关键的症状:‘口不渴,舌红绛’。昨日我已经说了,二皇子的病,壮热、谵语、便秘、脉洪数,这些都很像阳明腑实证,但是,还有一些不对的地方,比如,口不渴,如果是阳明腑实证,应当是口大渴才对,为何不思饮呢?还有舌红绛,这就不是阳明腑实证所应当出现的病症啊!而且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症状,阳明腑实证,应当是有痞满燥坚实的里实之证,但是二皇子却没有出现这个病症……”
胖医官道:“他不是大便不通嘛!”
“大便不通,不等于腹痞满燥坚实!而且大便不通只有两天时间,是服药之后才出现的。”
“这样啊,那我没注意……”胖医官讪讪坐下。
另一个矮个子医官起身道:“请教孙太医,如果不是阳明腑实证,那二皇子究竟是什么证?”
孙用和一愣,道:“我昨天说了,二皇子的病很像阳明腑实证,但是有很多地方又不太一样,究竟是什么病证,说实话,我也说不清……”
一众医官都笑了,那矮个子医官却没有笑,等众人笑声都停了,这才淡淡道:“原来孙太医给二皇子治病,证都没有辩准,就下方用药啊!”
第37章 苛刻
此言一出,孙用和脸上变色,这个罪名可不轻,辩证错了,还可以说是“误不如本方”,但如果没有辩证准确,就擅自用方,那就有“故不如本方”的嫌疑了,一个是过失,一个是故意,两者罪过大不一样。虽然都难逃一死,但罪过不同,株连范围就不一样了。
孙用和忙道:“我自然是辩证准了的,这种与阳明腑实证类似的病症,我以前诊病也遇到过,也曾经用过阳明腑实证的方子治疗,但是效果很差,有的病患也因此不治。所以我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再用阳明腑实证的方子,必须该用别的方子,我参考了一些前人的方子,根据这种病症,自己拟了几个方。给二皇子用的方子,就是其中之一,这几个方子我给很多类似病患都用过,效果很好的,所以,这一次才给二皇子用。”
“那为何没有效果?”矮医官问道。
“这个,谁也不是包治百病的神医,方子也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有效,至于为什么给二皇子治病没有效果,我也不得而知。”
“孙太医这话差矣!在你家医馆你可以这么说,但是你身为太医,给皇上和太子皇子治病,那就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就不能轻易下方用药!”
孙用和很有些尴尬,脸色也变得苍白了,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二皇子当时病情危重,我不能不及时下方医治,来不及征求其他同仁的意见,而且,这个方子我用过很多次,以前基本上都是有效的。”
“皇家用方,必须是《伤寒论》等经方,又或者公认的时方,孙太医用的方子,既不是经方,我等也从来没有见过,自然谈不上公认,这样的方子,能给皇子使用吗?”
孙用和身子一晃,似乎有些站不稳,急忙扶住了椅子扶手,旁边孙奇起身要搀扶,孙用和摆摆手,示意不用。
见此情景,高保衡笑了,对那矮医官道:“掌大人,你不用这么追问他了,免得孙太医恼羞难堪,昏厥在地,那听审就完不成了。”
掌大人?叶知秋在下面听着,莫非就是掌禹锡?高保衡和掌禹锡都是北宋名医,在这之前,如果见到这两位,叶知秋肯定会很高兴,甚至说是感到很荣幸,没想到却是在这样一种场景下见到,对方正在准备将自己附身的孙家置于死地,那就是自己的敌人了。叶知秋狠狠瞪着他们。不过,这于事无补,必须找到对方攻击的漏洞,才能力挽狂澜。可是,从昨天一直到今天的现在,叶知秋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甚至连二皇子为什么会死,死亡的原因是什么都想不明白。
范妙菡刚学医不久,他们说的有些听不大懂,这时候又不敢乱说话,眼见孙用和有些被动,急得抓紧了旁边叶知秋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帮上忙似的。
掌禹锡朝林亿拱手道:“卑职以为,孙太医辩证不清,擅自使用未经验证的处方,实属‘不如本方’,至于是故意还是过失,请大人定夺吧!”说罢,冷笑着慢慢坐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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