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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抚摸-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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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性癖”患者痛苦的心路历程:轻轻的抚摸 作者:崔京生
《轻轻的抚摸》:易性癖痛苦心路历程
中国第一部心理推理小说,著名作家崔京生历时三年,着力打造,感性地揭示了一个“易性癖”患者痛苦的心路历程。

  金牌主持人段思宏荣膺金国“金话筒”奖,事业达到巅峰,成为远近闻名的著名节目主持人。生活中的他,也是个有目共睹的成功者和好丈夫、好父亲。

  在这一切光鲜的外表后面,却是一个“异性癖”患者无法与人言说的最隐蔽的痛苦。他们背负和随的,更多的是来自疾病之外世俗的偏见所带给他们的伤痛……

  《轻轻的抚摸》  作者:崔京生  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  2005年1月第一版 

  (编辑:小题)
《轻轻的抚摸》第一章(1)
段思宏是一个长得不错的中等个儿男人。  可惜他是广播电台的播音员,脸上生出花儿也没人瞧得见。他主持着一档叫做《相叙到黎明》的谈心栏目,每天晚间电视新闻联播开始是他离家上班的时间。  现在,他又来到了这个位置,身后是马桶,面前是镜子。他认真洗了一把脸,头发吹成一丝不苟,法国名牌腰带束到第四个眼儿正好衬出他姣好身段;做这些事时无名指上的白金钻戒在幽静灯光下闪闪烁烁。镜子里显现出一个精致的男人,香水喷在耳垂和腋窝。看电视的妻子叮嘱他下班交电话费和买西红柿,女儿在另一间房里大声抗议他总买那种打折富士苹果。  从他们家到广电大厦路上不堵的话,开车需要二十分钟。  他经过第二个交叉路口时不得不停下,一件东西破碎在前风挡玻璃上。他下车,手指在上面蘸蘸,闻到一股草莓味。路灯下一男一女撕成一团,女的戴一顶棒球帽看不清脸,不停地抓起冷饮店任何一件东西往男的脑袋上砸,男的躲闪灵活,让所有的飞来物顺利消失。两人同时朝他瞧了一眼,转头就逃。他正犹豫追谁,被黑暗里窜出来的冷饮店业主薅住脖领子。他们揪着吵着开来一辆110,下来俩警察,把他们一块儿请上警车。  一进警署警察脸就变了,锁上隔离室铁门不再管他。他着急上班,大声抗议,情急之下掏工作证,忽然想起工作证忘在车内的包里。  “你还有什么花招儿,尽可以使。”警察得意地抽着烟。  他说出单位电话号码。警察尽管脸上硬撑着,还是很快离开,再回来态度完全两样,询问了事件经过,让他在笔录上签字后放了他。  他打的到老地方才发现自己的车不见。开始他以为找错地方,后来从马路上残留的痕迹确定车确实不在了。的哥不停地揿喇叭,他摸了半天,总算从裤兜犄角找出十块钱付了账,这还是他下午买菜剩下的。他的手机,连同他所有随身携带的东西都丢在那辆失踪的车上,只好走出一段路,用公用电话报警,对方问过他车号后让等着。他看着一辆辆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心算早已过了上班的时间,有必要给办公室打个电话,可对方偏偏总占线。守电话的老头一直拿眼睛盯住他,默数着电话拨通的次数。他想抽烟,烟也忘在车上。  这里再往前大概五百米有一家妇女用品商店,他本打算经过那里时逗留一下,现在一切都停顿在想法上。  他傻子似地站了半天,交警方面才有答复,因为违章停车,他的车被拖到停车场,目前停车场下班他明天一早才能取到车。“谢谢。”他说。放下电话,搜遍全身也没再摸出什么,恳求明天补交话费。老头开始死活不肯,后来挥挥手,像轰走一个真正的无赖。  他小跑步赶到单位时,部门主任正在通知另一位播音员从家里赶来替班,看见他差点儿跪下:“哎哟,俺的香玻璃喂……”办公室里人捂住嘴不敢笑出声。他低头发现袖子撕开一条口,赶紧嘴里“骚瑞”着扎进卫生间。  阵阵若有若无的音乐顺着卫生球味飘来,只有这时他才感受到卫生间的优雅与美好。他转动脖子,打量着镜子里自己,忘记两个助手正等着他进播音室。手臂伤口经水一泡又流血,他撕下卫生纸贴上。这时助手进来客气地问他要不要喝咖啡,他知道这是催他上去了。  “回头你去我们家取件衣裳来。”他说。“吹风机和梳子也带来。”  “小心。”助手扶他上电梯。  他对着金属壁左顾右盼。播音室在十五楼。路上几乎所有遇见他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回头目送。  播音室被玻璃墙分成两个区域,一半播音,另一半接通听众热线。段思宏坐下,幸亏两个助手按照平日要求备齐文字和音乐资料才没有误事。他检试了一遍麦克风和键盘,尽量不想刚才的事。一俟他听到自己亲切平稳的声音,立刻换了一个人:  “亲爱的听众,大家晚上好,这里是《相叙到黎明》节目,我是主持人思宏,感谢大家在这个时刻打开收音机,使我们再次相逢在这湖风凉爽的夜晚……” 他习惯地把肘支在台面,一阵疼痛,差点儿中断嘴里的话。他从接进来的听众电话里选了一位中学生,因为母亲离婚改嫁,他已经出走多日。  “……看来你母亲离婚已成事实,我想告诉你的是,请不要再自作主张,那是不公平的。你说过,她是个善良本分的人,一直为家庭忍辱负重。对于一名传统的中国妇女来说,离婚已经意味着万不得已。作为孩子,你应该理解……” 他尽量让声音充满关爱。中学生渐渐平静,继而饮泣……  有时候他感到自己就是上帝,他用甜美的祝愿送走中学生,又选了一位姑娘,她正被爱情扼住喉咙奄奄一息。“你好马萍小姐,欢迎你来到节目。”  “你好。”  “非常幸运我们在这里相会,您有什么问题吗?尽可以对我说……”  “马萍小姐”没说两句巳然泣不成声。这样场面段思宏见得多了,哭一哭效果比语言更能打动听众。“思宏叔叔,我一直收你的节目,感觉就是在面对一个父辈。你问我为什么总痛苦,其实我对人生早就绝望……我很冷,社会像块冰。”  “你认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每天要和许多你这样的人对话,还可以告诉你,许多人比你不幸得多,我一直对他们说,当生活有愧于你,你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坚强地活下去。现在已经过了午夜零点,我想告诉你,一轮新的太阳会马上升起,忘记过去,振作起来,乐观地从头开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霸气书库
《轻轻的抚摸》第一章(2)
“唉,看来你也不能理解我……从白天; 我一直沿着湖边走呀走,也不知要到哪里?家在哪里?爱在哪里?我该怎么办……只有死才能阻止我走下去……”  “都这样,恋爱使人失去理智,尤其女人。” 助手用眼睛说,伸长腰身在椅子里做出个放松姿势。这让段思宏特不高兴,手一指,助手迅速坐成90度角。  “请你不要哭,能告诉我此时此刻你心里怎么想吗?”  “什么也不想。”  “这不可能,没有想法你也不会来到我们节目。”  “非要我说?”  “对,不说出来我们怎么交心呢?”  停顿,令人窒息……  “好吧,我就告诉你,一个字:死!”  时空似乎凝固。段思宏不再靠在椅子里,整个身体压上话筒,尽管是在空调房间; 额头还是渗出汗,透过玻璃隔墙与助手的对话已不再限于话筒,用上特殊时才使用的手语。“你听我说小朋友,你必须打消这个念头。你还这么年轻,声音带着嫩气呢,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个孩子。好了,孩子,既然你打来了电话,说明相信我。现在我已经伸出手,我敢保证能替你找回欢乐,找回丢失的爱。你愿意吗?如果愿意就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在哪里给我打电话。” 说话同时,示意助手与110联系。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叫马萍。”  “噢,对,你说过叫马萍。不过有许多打来电话人不愿说出真名实姓,这我理解。”段思宏凭空扇了自己一耳光。  “我没有什么可顾忌。”  “别这样小姑娘,咱们不是说好吗?还有个问题没回答呢,你是在哪里给我打电话?”  “湖边电话亭。”  “很好,电话号码多少呢?”段思宏抬头看见莹光屏上发来的信息,想起所有外来电话号码都储存在助手的操纵盘上,一紧张连这个都忘了。  “好了,别耍花招了。我要是生气就真的不跟你说‘谢谢’了。晚上我一直在听你的节目,谢谢你在我死前做了好事……”  “不不请等等,如果你真尊重我,那么请你告诉我现在的准确地址,我派车接你,共同来主持节目,好吗?”  “唉,”对方叹息。“可惜我不愿再给自己这个机会。”  “请别这样快就拒绝好吗。”段思宏攥成拳头的手心浸满汗,看见马萍准备放下电话走向漆黑的湖水,声音开始发颤。“你还没有回答完问题,我想知道,难道就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吗?是这样吗?”  “是的。我仍然爱他……”  “我觉得你应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仅仅为此结束生命值得吗?” 他老调重弹拖延时间。此时打进的热线电话乱成一锅粥,红灯不停闪烁。  “好了,我累了,谢谢你; 让我临走前感受到一丝温暖……”这次他意识到马萍真的要挂了,耳朵里仿佛听见那声“吧哒”,忘记资深播音员身份脱口叫道:“你不能这样孩子!请听我说完,你可以不听我劝,但你不能不听另一个人的。”  “谁?”  “一个同样关心你的人,请稍等。”助手做出了OK手势,段思宏迅速扳键,耳机里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姑娘你好,咱娘俩虽说没见过面,但我一直听着你说话,我想劝你一句,可不能这样干呀,要知道你这样走了会伤害一个女人的心; 她就是你妈。我也是个母亲,早几年习惯性流产,后来为了怀上孩子,床上足足躺了大半年,那个罪遭的,下了床连道儿都不会走。孩子生下来,我抱着她就哭,一条生命来到世上多么不容易呀!姑娘,为了给你生命的母亲,你也要活下去!”  “听到了吧,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为你难以入眠。”段思宏及时切换线路; 生怕马萍随时挂断。  “谢谢,可惜我没这样的妈。”  “别别,没这样妈没关系,再听听这位大爷怎么说。”键钮在指尖滑过,耳机里又出现一个苍老急切的声音:“娃儿可使不得呀,你一定得听听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曾有过一个幸福的家,收入也不错,后来开车撞死人,讨债的上门打折我的腿,太太又离开我,撇下我孤苦伶仃,那会儿我也想过死,喝过安眠药,心里就和你现在一样,死过两次,都给人家拉回来,后来我想通,干吗非死呢?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是幸福。今天我已经走出困境,儿孙满堂,不愁吃不愁喝,我想告诉你就是这样一个道理:珍惜生命!有了生命才会有爱情,有……” 段思宏监听着耳机里传自远方的那个微弱呼吸,只要这声音在他就放心。此时助手与警方取得联系,测定公用电话的方位,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营救就会成功。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快!快!快!  一瞬间,那呼吸声没了。  他按键的手指本能地扳下去,跟着是呼叫:“马萍!马萍!马萍你在听吗……”  耳机里传来一长串盲音。  通常,谈心栏目每个单元之间,段思宏总会在谈话没结束前适时地推动那枚银白色键,让音乐恰到好处地来到背景,此刻他大脑一片空白。在他播音生涯中也曾遇到这样情况,每次都化险为夷,被誉为“东湖第一嘴”。眼下,一条生命经过他努力,最终还是溜走了。  两个助手也离开椅子,像准备白刃战。他迅速打开所有对外播放通道,拿起话筒:“正在收听《相叙到黎明》的听众,我是主持人思宏,也许你刚刚打开收音机,也许你一直在听着我们的节目,但不论是哪种情况,我向你们发出请求,也就是在一分钟前,一个参加我们节目的女孩儿断然放弃了生的权利,选择死亡,我希望收音机旁的听众,包括您还没有入睡的亲属,迅速行动起来,为了这条生命展开一次爱心大营救。女孩儿名叫马萍,声音文静,估计年龄二十岁左右,她透露自己儿童时因调皮而破相,导致今天的婚姻悲剧,那么脸上疤痕将是大家辨认的重要线索。另外根据警方锁定,打电话的位置在湖南岸御码头一段,现在时间过去三分钟估计她不会走远。我这里的直播电话号码是88930366,如果有谁发现线索请尽快与我联系,或与警方联络。拜托大家,快行动起来吧!”他一口气说完,软在椅子里。
《轻轻的抚摸》第一章(3)
很快就有电话进来,说在湖边石牌坊底下发现一相似女孩,鼻梁上有一道斜疤,神经兮兮转来转去。又一个电话说马萍已经在御码头附近被找到,哭哭泣泣什么也不肯说。跟着一个信号不是很清楚的电话冒出来,自我介绍是一位心理咨询师,正在驾车赶往出事地点,人和车随时听从调遣,这使他心头一热。  部门主任陪同一位警官来到播音室,带来饮料和夜餐,通常这是制度所不容的——播音室禁止餐饮。领导的关怀使段思宏感到不是在孤军作战。时间在一分一秒度过,接进来的电话很快组成一支营救大军,段思宏始终能听见女咨询师的声音,他把它剥离出来,发现她跟自己对话的同时还在和背景里的人争吵。听了一会儿,听出行驶的车上有她姐姐、母亲和另外一个男人。姐姐不同意她多管闲事,男人担心她半夜出事,她命令停车,也不管什么地方非得下去,最后母亲决定一家子转移到后边面包车上,把车留下。刹车声。开关车门声。背景一下子空荡,她以一种轻松的口气对段思宏说,她的车速是一百四十迈。还告诉他,她是他的忠实听众。  段思宏觉得这个女人就在对面,隔一会儿告诉所在位置和搜寻情况。透过声音,他看见她沿着湖在寻找,背景里有别人在喊马萍。突然一阵汽车喇叭,她说石凳上坐着个人,又断定是一截树桩不是人。他提示她马萍正陷于绝望,会产生超常举动。一个正常人无疑会被喇叭声惊动,但一个非正常人,很可能听不见任何声音。电话里调转车头。很快说那确实是一个人。“是她!马萍!” 电话里叫。显然下一句是对马萍说。“请问,是马萍吗?”  空白。  “请你看看我,我们认识,在刚才的节目里。来,擦擦。如果真是你,请跟我上车……”  “闭嘴!你怎么知道我是马萍!”  撕扯。喘吁。“真讨厌,起码有一万个家伙这样问我!”  “你站住!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滚!”嘶啦,什么被撕裂,跟着是咕咚摔倒。“喂,喂……”段思宏呼叫。过了一会儿,电话里哭腔:“对不起我眼镜掉了,我在找眼镜……”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听不清……” 段思宏叫。  “对不起信号不好!”段思宏手底下及时调整音量。“我是说我已经找到她……哎哟……对不起我又摔倒了,我在追……” 沙沙声。“喂喂喂听得见吗?对,她正往芦苇里钻呢哎哟……我看她还是想死,我现在……位置在风荷茶楼后边,小路,对你们赶快不好了她跳下去了该死的……”扑通一声,电话就此终断。  “喂,喂喂喂!”他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嗓子眼儿冒火; 声音喊劈。  电子钟指示凌晨二点半。那一声尖叫证明他最不愿意的结果还是发生。她真的跃入水中吗,两条人命呵!不断有电话进来,但都不是所期待的。玻璃墙背后的那位小助手一直在回避他的目光,抢救过程中她几次出错,现在像害了瘟病。说起来她还是个孩子呢,是段思宏亲自从广播学院的进修生中把她挑来,当时他十分欣赏她对音乐的灵感。  “我来换换你。”部门主任说。“去去卫生间。”  他用手势示意尿都变成汗顺毛孔排出去。终于,警方电话进来,水里捞起两个人,送附近海军医院抢救。他追问人是死是活,回答正在路上还不能确定。  他摘下耳机,休息片刻,想好了以后又把耳机戴上,调整好播放频道,略带兴奋的口气传达了营救结果,听上去大功告成。他这样做是不想让全城市民再担忧。不断有人来播音室祝贺,原定播音计划无法继续,好在天快亮,他选择了一篇屠格涅夫的散文安排助手播放,然后调了一辆采访车直奔海军医院。  湖滨大道蒙了一层迷雾,采访车仿佛穿过某舞台布景。他嘴上说去看马萍,其实多年的播音生涯他练就一种特异功能,只要对方一开口,只听声不见人就能勾勒出对方的容貌、年龄,气质、包括职业、婚丧嫁娶,###不离十。女咨询师声音一上来就吸引他,也可以说这是他在众多营救者中间选择她的原因。发出这样声音的女人应该是皮肤白皙、身材纤秀,表面文静的性格底下蕴含着坚强不屈,让人第一眼不太注意,越看越有味道,一旦深入接触就会发现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人。如果真是这样,跳湖救人可就有点惨烈了。他心里怜香惜玉,暗暗祝愿她没事。  半路他让司机绕弯回家换了身衣裳,补了妆。再回到车上司机已经睡着,换句话说他是被他身上那股香味给熏醒了。“接着去哪?” 司机睡眼朦胧。  “海军医院呀?”  “我还以为您去赴晚宴呢。”  在海军医院抢救室门外,他被一位中年女军人拦住,任他怎样解释,就是不放进门。从议论中他得知两个女人都不会水,如果不是警察及时赶到,水上俱乐部摩托艇出动,很可能就淹死。他转到外边,黑灯瞎火踩了块石头扒着窗台往里窥。里面拉了窗帘,跳下来还崴了脚。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回头,又是那位110巡警,翘起大拇指说:“够意思!”  他笑得有些不自然,说:“我没撒谎吧?要把我关起来,可就是两条人命呐。”  警察问他来干嘛,他说了。警察问他真的想进去吗,真想进去他有办法。说完,到门口,用身体挡住女军人视线冲他挤眼,他立刻心领神会,趁机溜进。抢救室内两张白色的床,包围床的是忙碌的身影和各种抢救器械,他不知哪张床上躺的是想见的人。“找谁?”白色人影中一个问。他只好自我介绍是《相叙到黎明》主持人,话音未落,左边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动了,发出微弱一声:“是思宏老师吗……”
《轻轻的抚摸》第一章(4)
现场抢救的人都被这奇迹惊呆。  他上前,用充满感染力的男中音小声说:“请不要动,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电话里人了?”  床上人微微点头。这正是他想象中的人,既使躺在这样的环境,刚从死亡边缘挣脱,手臂和鼻孔都插着输导管,苍白的美貌依然叫他怦然心动。  “没事了。” 医护说。  “我能陪他呆一会儿吗?”  “可以。”  护士拿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谢谢。”他说。  床上的人嗓子里沙哑地一声,他示意不要说话,检查了一遍输液情况。尽管是指尖轻微地接触,他能感觉到她的皮肤水一样柔软。他用纱布轻轻拈去她额角泥砂,小声问:“感觉还好吧?”她点点头,脸上泛起红晕。“一切都过去了。”他说,抓起她渐渐红润起来的手。  “真高兴见到您,往常只能听到声音……”  “我也是,见到你很高兴,这得感谢马萍……”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一声喝断。  马萍嚯地,挥舞固定着输液管的手哭叫:“干嘛救我!”一口污水喷到墙上。  “马萍?”  “嗯。”段思宏离开椅子过去。  马萍睁开眼来就找棒球帽,拽倒输液架,打伤护士,上去几个人才勉强按住。段思宏再次回来手腕添了一条血印。“简直是个疯子……” 她说。  “干嘛不叫我死,魔鬼!猪!呸!不叫我死你们也不得好死!” 马萍又一次挣脱。  段思宏用身体护住床,借助灯光看清这张脸并不像自述的那样丑陋,虽然扭曲,依然称得上端庄秀美。猛地,他差点叫出口,这不正是那个用酸奶砸他车的女人吗?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霸气书库
《轻轻的抚摸》第二章(1)
施小茹是一个小个子偏瘦的姑娘,鼻梁上架一副浅灰色细丝眼镜,平日里总穿着素雅不招人眼的衣服。从六岁上小学读书,到二十八岁拿到心理学书博士学位,仿佛一直也没长大,姐姐总是说:读书有什么好,光长脑子人都抽巴了。  她走出校门后,经带德国籍导师伯尔推荐,到了本市博爱心理咨询中心上班,虽说签的试用一年合同,但对于普遍存在的大学生找工作难现象已经挺不错,谁知一年后国家又有什么新政策出台呢。  姐姐施小慧是海军医院一名军医,父亲死得早,她在妹妹上学的岁月倾注了过多的心血。军营生活打造出她一副结实匀称的身材和爽快性格,除了睡觉嘴里总在哼歌,而她最大的爱好就是不知疲倦地逛商店。  为了庆祝妹妹获得学位走向社会,在秋高气爽的日子,姐姐组织了一帮人在南山脚下的“吴越渔家”开了个小型PARTY,一群人吃饱喝足,又唱了一会儿卡拉,半夜才开车回城。跟着发生了拯救马萍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施小茹并没有听从医嘱卧床休息。她想过,在试用期内请假不太好。  博爱心理咨询中心坐落在湖边,卵石小径穿过草坪通向一座晚清建造的中西合璧式小楼。门口放的电子秤本是为咨客预备的,体重变化可为咨询效果提供有效依据,久而久之,上班的人也加入称体重的行列。这里共有八位女咨询师,早晨她们依次走过磅秤,好戏也就开场。施小茹一脚迈进门就被苗青青拦上秤,惊呼:“俺的天,吃什么灵丹妙药,一夜之间轻了五斤!”  “没听说昨晚上事?”  “是指救人吗?”  “现在年轻人胃口真大,想一口喝干湖水。” 又进来的一个,站到秤上。  “救人女英,鄙人也!”  一群人都没拿正眼看她,嘘成一片。  “掂掂您这小身板儿吧,还救人呢,有点儿风就能从这岸刮那岸去。”  “不过有点像,头发还沾有水草呢。”苗青青伸手从她的头发摘下一根草棍儿。  “都听说了?”宋幼铭踩着钟点儿准时进门,当天晨报往桌上一扔,说,“好好学习学习吧,别整天吃饱了饭没事干。”他是这里的主任,中等个儿,外貌文雅。报纸头版用大篇幅报道了爱心大营救,段思宏被描绘成临危不乱、运筹帷幄的旷世神明,只在文章结尾以“一个路过群众”简单代过施小茹。  “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什么,大概没睡好。”  “真感人呵,想想,有那么多人通宵未眠,在茫茫黑夜寻找一个外地女孩,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宋幼铭激动地。“可惜我睡太死,不知道外面的事。”  “英雄就站你面前!有眼不识泰山!” 苗青青这话明显调侃,众人哄笑。  宋幼铭板起脸:“人家刚来,你正经点!”  “咦,她自己说的,大伙儿都听见了吧?”  “没错儿,干嘛来得个凶。”众人七嘴八舌。  “去去,上班了!正经事找不着你们,歪门邪道都能耐着呢!”宋幼铭一挥手,转身对施小茹说。“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施小茹笑了一下,眼泪差点下来。她的咨询室与宋幼铭一墙之隔。她关起门来,借着清洁桌椅,努力使自己摆脱干扰。心说,既然做了,就不图回报,况且事发时除了冷月清风,谁又知道呢?  苗青青出现在门口,看着她背影赞叹:“身材真不错,体质弱了点,在家不怎么干活儿?”施小茹有些不好意思,扫扫擦擦脸蛋儿上已经娇不胜力。“干咱们这行最好什么都会点儿,什么苦都吃一点儿,这样对咨询才有好处。”这话听起来有点好为人师了。她来自一家生物制品研究所,从前是制剂师。这里的大部分咨询师都没有专业学历,在该市被列为全国精神卫生建设重点后,从精神病院等处抽调来。  午休后宋幼铭过来,详细打听了她在大学时选修的科目儿童自闭症,答应以后有这方面咨客尽量安排她做。这种及时的关怀冲淡她心中不快。她大学实习阶段也曾深入过几家心理咨询机构,印象是与世界同行业相比明显滞后,不是照搬国外,就是管理上不到位。就拿咨询室内布置来说,许多地方还是按照老的理论,房间不做修饰,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认为这样简单地布置可以营造出心理上零距离。她第一次走进这里就被温馨的气氛感动,每一个细节都能感受到宋幼铭治业的新理念。宋幼铭鼓励她好好干,凭她的学历肯定能留下来并成为业务骨干。  下班后,她虽疲劳,还是先到商场买了顶红色棒球帽,又买了一篮鲜花,赶往海军医院。她尽量挑人少的地方走,不愿碰到姐姐。斜阳照进病房内,一半明亮,一半阴暗。值班护士告诉她,马萍睡睡醒醒一整天没吃东西,有空就瞪着眼睛发呆。她踮起脚尖到床边,马萍立刻警醒:“又是你,我不是说过不想见到你吗?”  她取出棒球帽,没等递过去马萍一把抓过扣在头上,面前没有镜子,她测量端正不端正的标准是手指掐在帽檐正中心,对准双眉间。戴了棒球帽的马萍神经立刻不那么紧张。  “你看上去好多了。”  “那又怎样?”  “你该相信我,咱们已经共同经历了一次死……” txt小说上传分享
《轻轻的抚摸》第二章(2)
“我根本不想活!”  “简直不识好歹……” 有人刚要说话就被堵回去。  “关你屁事!”  “咱们做个游戏好吗?” 施小茹提议。马萍眼睛翻到天花板。  她从橡皮泥底座拔下花,介绍游戏很简单:“马蹄莲、康乃馨、玫瑰、还有菊花和文竹,你可以随心所欲,用不着全部插,可以挑选,再插一个造型。”  “什么意思?”  “没什么,对这个花篮不满意。”  “这个主意倒不错。”  马萍玩弄花,并无欣赏的意思。过了会儿,拿起一枝马蹄莲插上去,又是白色马蹄莲;插完,开始插康乃馨; 尽量选洁白的,其中一两只花瓣上带红边儿坚决挑出来。再选菊花,无奈只有一两枝纯白,犹豫再三,几枝淡黄色的也插上。施小茹一一记在心里。“我要把它献给一个人。” 她自言自语。  “谁?”  “不告诉你!”  施小茹不让大家笑。她肯定了马萍的创造力,却黯伤这冰冷颜色和造型证明她依然没摆脱死亡。恰在此时,一缕夕阳投在这张脸上,她发现那双眉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只有在某个角度和光线,它才会闪烁出与周围皮肤相异的浮光掠影。这也许就是被夸大的那道伤疤吧,她心说。  锃亮的沙锅盖一被揭开,顿时热气弥漫厨房。  施小慧今天要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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