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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生长日志-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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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线不对。
    位面战争是埃瑞安宣言联合的主物质位面生灵与深渊、天界之间几十年战斗的统称,它由无数惨烈的战斗和战役组成,若要详细划分,可以分割成“深渊战争”与“天界战争”。四分之一精灵梅薇斯的母亲便是那段时间的亲历者,那位半精灵的父母参与了对抗深渊的位面战争,关于他们的描述可以证明,“深渊战争”先于“天界战争”,两者之间有时间差。
    东大陆的异状发现在驱逐了天界以后,在那之前好一段时间,深渊已经被驱逐,深渊的影响已经大部分被拔除——主物质位面生物开始对天界动手,这件事已经说明,他们驱逐了上一个敌人。
    人间的生物并非同时与神魔交锋。
    埃瑞安帝国的宣传一直以深渊为靶子,恶魔们在消失几百年以后依然担任着广大人民的假想敌,团结群众的利器,而天界生物就没这个待遇。对抗深渊的经典战役作为绝佳的戏剧创作题材流传至今,长盛不衰,也在军校的教科书上作为经典案例不断被揉碎了研究,对抗天界的战役则少得可怜,几乎没有。在深渊的存在感一次次被强化的时候,与之旗鼓相当的天界,却被刻意淡化了。
    哪怕从各式各样被粉饰后的记载中,塔砂也能读到一些蛛丝马迹。
    对抗深渊的一些重大战斗被含糊了过去,浓墨重彩的描写之中,这空缺便相当显眼。在帝国禁令难以触及的塔斯马林州,这些年来,有史学家得出了结论:主物质位面与深渊交战的时候,借助了天界的力量。
    这是很保守的说法,许多研究者更倾向于,主物质位面生物联合天界驱逐了深渊。
    塔砂并不觉得奇怪。
    埃瑞安宣言的联合可歌可泣,然而爱不能发电,勇气不能当武器。此前埃瑞安被深渊和天界当棋盘那么多年,主物质位面生物的不团结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实力,毫无疑问也是一个决定性的问题。
    魔灾中的小恶魔铺天盖地,源源不断,还有地下城担任前哨步步紧逼。维克多说过的天使大军则令行禁止,仿佛蜂后控制的一群黄蜂,最顶尖的人类军队也不能望其项背。再说高端战力,恶魔领主维克多一拳能砸碎一个传奇武僧的脑袋,记载中神降术加持的圣子能与大恶魔的人间之躯战个平手……主物质位面的生物,真的有可能同时与神魔开战吗?
    空有勇气的联盟没办法赢到最后,最终能以弱胜强,必然要扬长避短,用上所有能使用的手段,塔砂不认为这是需要感到羞耻的事情。天界生物崇尚秩序,哪怕伪善也会举起善良大旗;深渊恶魔蛮不讲理,大部分混乱得没人能够预料,两者之间选择先联前者消灭后者,再正常不过了。
    说到底,都是利益同盟。先联合利用再翻脸阴人这事并不光彩,但却行之有效——驱逐深渊后仅仅一两年,天界便步了宿敌后尘。而既然主物质位面生物已经选择了这种方式,他们更不可能在没扫清上一个敌人的隐患时贸然对第二个敌人动手。
    既然如此,深渊污染又是怎么回事?
    不扫清深渊不会战天界,驱逐天界后却又遭遇了深渊污染,像个驳论一样。是哪个恶魔隐秘的后手吗?就像维克多留下的深渊通道一样……可要是吃过这样的亏,当初人们就应该意识到深渊通道还没完全切断,那时候主物质位面的法师还多,魔导文明鼎盛,要继续切断或找出维克多的后手肯定比现在方便得多。再不济,也该留下点警示来才对。
    因果线牵扯出的维克多,虽然提供了一点点深渊污染的信息,却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问题:那个小小的幻境,出现在什么时间点?
    维克多不记得自己“死亡”时的场景,不记得自己具体何年何月怎么从一个恶魔领主变成了一本地下城之书,只记得自己在残破的地下城中与世隔绝了四五百年。他对深渊被驱逐毫无概念,他的印象中天地之战还没开始,主物质位面的生物刚开始对彼此挤眉弄眼。
    幻境中的维克多依然是完好而狡诈的恶魔领主,那段对话的场景只会发生在战争开始之前。尽管用词已算温和,维克多的那种口吻,依然像在说主物质位面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水到渠成。
    那是优势方、侵略方的口吻。
    或许不能说得太死,塔砂依然很难完全理解对大恶魔能随便分割的灵魂。有没有可能维克多其实参了战,只是死亡的时候受重创失去了相关记忆?可能性很小,至今为止的所有资料中,没有一个提到谎言之蛇维克多。
    法师与学者的记载有这样的传统:不提死去大恶魔的名字,无论是真名还是他们认可的化名。要使用各式各样对方不承认的化名,不然那很可能成为对该恶魔领主的一次呼唤,让它得到重返人间的机会。因此,在天地之战这个恶魔领主曝光率很高的时期,维克多很有可能已经公认地死去了。
    在进入真知之馆之前,米兰达的调查报告还带来了其他意外之喜。她整理出了一份《有极大可能与星界有关的法师名单》,其中收录了所有生涯记录中有大片不自然空白的法师,用以担当“星界概念强行遗失”的证据之一。在这份名单当中,白色闪电索菲亚赫然在列。
    这是个空间法师,作为白塔的重要人士之一,后世之人只知道她研究空间法术,并在晚年参与了参与了埃瑞安宣言的签订。白色闪电索菲亚的资料残缺不全,她个人的研究很有可能与星界有关所以研究缺失得很厉害,最后据说因为旧疾复发死去,不算特别长寿。
    维克多那段与她撞上的记忆,也能圈定在埃瑞安宣言前后。
    可还是范围太大了,有这么多不确定的条件真是让人头疼。维克多在天地之战中,作为恶魔领主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为什么觉得不得不污染主物质位面或将之瓜分?
    后者的问题更加严重。
    维克多不是个忠诚的恶魔。
    把忠诚这个词放在恶魔身上,听上去是件相当搞笑的事情。然而塔砂理解到的恶魔的确怀有一点忠诚,不是对什么个体,而是对深渊。
    它们对深渊赋予的本能忠诚,终生杀戮、侵略,为了让深渊吞噬其他位面战斗不休——它们不会喊出为了深渊而战的口号,可最缺乏灵智的魔物都在做着一样的事情。它们忠于深渊,忠于本能,生于破坏,为混乱而存。在这样的典型恶魔当中,维克多几乎是个叛逆者。
    塔砂曾进入他的灵魂,读过他的记忆,体验过他的心情。
    他心中一样有着对鲜血与灵魂的无尽渴望,他曾杀人如麻,但塔砂从未见他主动在地面上为杀而杀。维克多在主物质位面的活动其实相当低调,和他与索菲亚他们说的一样,他不怎么动手。
    别的大恶魔来到地面上血洗一个王国,维克多在地下室哼着小曲解剖灵魂;别的大恶魔欺骗国王让他血祭一国之人,维克多给被砍手的流浪乐手十只手来换他的灵魂……这家伙自称是深渊勤勤恳恳的员工,但跟其他一出场就腥风血雨的大恶魔相比,他简直是来度假的。
    不是说想验证“维克多是好人”这种扯蛋的伪命题,但是,尽管维克多有一大堆邪恶的点子,喜欢没事搞事,做过不少坏事还会说一堆欠揍的话,他也不是个常规的恶魔。
    对深渊与其他恶魔的认识越多,塔砂越意识到,维克多是恶魔当中的叛逆者。
    他对塔砂说过,好不容易从只会烧杀吞噬的无脑魔物进化为现在的大恶魔,才不是为了做一样的事。
    从这种角度说起来,深渊有一天突然发现他消极怠工,于是把他放逐了也有可能。或许也因为一点个人感情作祟,塔砂不认为维克多会乐于看主物质位面变成另一个深渊。
    那么,是什么事让维克多觉得“不得不”这么干?
    肯定不会是“组织上已经决定要毁灭世界了,作为恶魔领主之一,维克多同志你要好好表现”这种程度的原因。
    在主物质位面的生物联合揭竿而起之前,深渊已经有了想要一举瓜分埃瑞安的企图。用这个来当人间生灵决心联合的原因倒可以说通,只是新出现的问题比前者更大: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混乱不堪、无拘无束的深渊也受到逼迫?天界的消失是否会与之有关?
    仅存的一条线索,在另一个大恶魔身上。
    “拉什德嘉大人”,和维克多关系不好却似乎与他准备联手意向的另一个恶魔领主,在大恶魔中和维克多一样以聪明著称。怒魔赛门提到过这个名字,“无可识之物”拉什德嘉如今还没死,维克多的遗蜕正在这位法魔领主手中。
    算是好消息吗,几年之后,塔砂多半就要对上它了。
    塔砂揉了揉眉头,觉得新解开的答案大礼包拆到这儿又到了瓶颈。
    比开始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对答案的渴求更加迫切,绝不仅仅因为好奇心而已。造成过去浩劫的原因还未解开,塔砂没有半点确信悲剧不会再现的侥幸。切断深渊的方式与驱逐深渊失败的原因都在过去的迷雾当中,如果不能将之解开,现在刚刚开始变得繁荣起来的埃瑞安,可没有重蹈覆辙的本钱。
    “如何关闭深渊通道?”塔砂问。
    镜之门毫无反应。
    要问的问题很多,能问的问题不少,但刚才那半截钥匙还卡在她的脑海当中,如鲠在喉。塔砂沉默了一会儿,尝试性地再一次伸出了手。
    “告诉我,”塔砂说,“我该去哪里寻找解答‘大德鲁伊与森精灵去处’的另外一半钥匙?”
    有那么一会儿,镜之门依然没有反应,塔砂几乎以为这等取巧的问题不会有回答了。钥匙的问题也会有钥匙对应吗?就再她这样想的时候,一把钥匙从远处飞出。
    它从星空迷雾中前来,塔砂怀疑本身没有这样的虚影,只是自己的问题出现才有了它——这样看起来,“如何关闭深渊通道”的问题不是没有解答,而是要铸造它的素材远远不够。新的钥匙虚影也是翠绿的,它看起来很有趣,只有半截,就像双色钥匙缺失的那一半。
    塔砂握住了它。
    没有东西从镜中飞出,塔砂也坠入镜之门,当她抓住钥匙,四条无形之线蓦然升起,以她为中心,放射状弹射向周围。塔砂的“视线”随之扩散,这种奇怪的视觉像被压缩在管道当中,既狭窄又冗长。
    第一条碰到了梅薇斯,它在这位精灵后裔的头发上绕城一个小小的环。梅薇斯的面盘变得更圆润,耳朵变得更尖,她母亲的面孔在此浮现。接着这张脸一点点变小,变成孩童,变成婴儿,突然消失又突然闪现。
    那是一张男性的脸,梅薇斯的外祖父对着某个方向温柔微笑,那张面孔又美丽又快活。接着出现了各式各样的人影,尖耳朵的人们在林间跳跃,德鲁伊崇拜稳重宽厚的橡树,森精灵则更喜爱自由的槲寄生。
    第二条落在玛丽昂的脊背上,光洁的后背在无形之线的缠绕中长出一片银白色的绒毛,好似芦花一下子抽絮。线圈中的狼女化为巨狼,这巨狼的影像睁开巨大的绿色眼睛,站起身,奔跑。
    她的体型在奔跑中变大又变小,那已经不是玛丽昂,而是许许多多只与她血脉相连的巨狼。男女老少代代追溯,当它停下,最初的狼神扭头,那眼神如同荒野本身。
    第三条碰上了德鲁伊,是尤金森,这位负责收集整理德鲁伊知识和历史的管理员正在伏案工作,看不见的线缠绕住他书写目录的手。中年人的脸变得模糊,那只写个不停的手边,出现了无数个小小的影子。
    德鲁伊吹起口哨,苍鹰落在肩头。德鲁伊轻抚树木,病树枝繁叶茂。德鲁伊跳入激流,一只海豚逐浪而行。德鲁伊挥舞手杖,晴空阴云密布。无数个德鲁伊的虚影闪现又消失,从最近前往最古,名为四季之环的大德鲁伊议会绕着圣树席地而坐。
    最后一条,连接着地下城的后院中,如今还算年幼的圣树。
    前三条线在此交汇,它们缠绕,而后冲天而起。仿佛一支只有塔砂能看见的画笔,它划破埃瑞安的上空,在某个重点画上大大的圆。
    那是上一个德鲁伊圣地所在的地方,星界通道曾开启的具体地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开新副本了,一起下本的人选也定好了XD总之继续日六千~
    维克多:厨子、园丁、狗,你带他们下本?我呢?我在哪里?!T口T塔砂:在我心里。
    维克多:什、什么啦,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嘛!=////=
    塔砂:(你显而易见已经被打发了啊)
    
    第106章
    
    塔砂得到了“藏宝图”。
    最后一个橡树守卫者已经离世,知道路线的渡鸦更替了无数代,德鲁伊的记载遗落在岁月与战火之间,上一个圣地的位置早已被遗忘。现如今,自然之心标示出上一个家园,那个圣树与橡木林曾存在的地方,大德鲁伊与森精灵远行前停留过的最后地点。一个小点在塔砂脑内的地图中熠熠生辉,她倏尔知道了前往自然遗迹的道路,仿佛鸽子脑中的磁石指引着回程的方向。
    一个画面在塔砂脑中浮现,转瞬而逝,在她看清之前便已经消失了。视网膜上只残留着方才画面里的色彩,鸦青色的天幕,鹅黄色的满月,人影与树影在其中好似剪纸画一样。那就是藏宝图终点的景象吗?
    画面所预示着的东西,要到达地点后才能知道。
    前圣地位于帝国腹地,塔斯马林州北方,距离这里不算近也不算太远。用恶魔之翼飞过去是很方便,但这次塔砂不能轻装上路,她还有旅伴要带。
    狼神后裔玛丽昂,有着精灵血统的梅薇斯,得到德鲁伊传承的尤金森,此前三条线圈住的人并非线索抽取对象,而是这一次的关系人。塔砂能够感觉到真知之馆给出的提示,要想得到关于“远行”的后半截秘密,他们三个多少能够派上用处,尽管不知是多少。这一次的寻宝之旅,塔砂会带上三个旅伴。
    玛丽昂很为此高兴,难得有跟塔砂一起出远门的机会,她表现得像小学生要春游似的。塔砂一和她说完,她便嗖地跑出去整理行装了,什么额外问题也没有,倒让塔砂有点儿奇怪的内疚,觉得自己像个从没带闺女去过游乐园的家长。
    德鲁伊尤金森很惊讶自己是选择对象,“您确定是我吗?”他小心地确认,“我的能力在德鲁伊中远远排不上号,只是个文职人员。”塔砂确认之后,他便去收拾笔记本了。尽管认为圣树涅槃与圣地流转乃是自然之理,德鲁伊们也对前往上一个圣地充满了兴趣,仿佛拜访几朝古都。
    “外祖父消失的地方吗?”梅薇斯拍掉手上的面粉,将最后一个苹果派放进烤箱。她脱掉围裙,忽地笑了起来,说:“活得长真是什么事都能遇到呀。”
    这支队伍,被登记为一支“返乡团”。
    帝国与塔斯马林州的合作正在稳步展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次前往圣地的行动还是知会了他们一声。真相被坦诚了一部分,比如这次要去德鲁伊曾经的圣地,参与者有德鲁伊与精灵,更被隐藏了一部分,像是执政官塔砂本人会加入队伍,以及去圣地的真正目的。造访理由上写着“寻根归乡”,某种程度上也不算错。
    在这件事上,塔砂并没有亲自与帝国交涉,提交该申请的是下级部门的下级部门,让这支四人小队的造访被视为民间行动,不会吸引太多目光。帝国上层的和平派已经占了上风,但要是激进派会错意,做出什么神经过敏的事情来,总归是件麻烦事情。
    梅薇斯的擀面杖给塔砂施加了改头换面的法术,让她看上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普通女人,也登记成德鲁伊。有德鲁伊、半精灵何一个兽人的队伍比普通返乡团更引人注目,申请在几周的扯皮后通过,随之一起出现在海关的是一名帝国向导。
    “我是马丁。”向导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前德鲁伊圣地位于提林坦州,我对那里非常熟悉。”
    熟悉大概是真的,本职是不是向导那就是另一回事。
    他的步伐中有一点点军人的姿态,那种观察人的敏锐眼神又让塔砂想到她手底下的一些间谍。向导先生手上有着常年与武器打交道的茧子,这位帝国的监视者与天空中的机械鸟一样不算隐蔽,也算目前双方合作的诚意之一。大家都心知肚明,摆这么个人入队、一只鸟跟随,两边都省心。
    贯穿整个埃瑞安帝国的铁道网络还在建设中,他们暂时只能使用老旧的交通方式。靠近主要城区的地方,作为特供品的汽车还能用来代步,等进入了建设程度不高的区域,狭窄颠簸的道路上,所有人又回到了马车时代。
    “提林坦州大部分都是这样。”向导看着窗外说,“这地方山区太多,土地又不算特别肥沃,不少地区没有拿得出手的特产,经济状况都挺差。我听我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说,早些年埃瑞安还是军事化管理的时候,提林坦州参军的人最多,留在这儿也没法过下去啊。现在状况好起来,开始有人来这边旅游,倒也养活了不少开旅馆的人。”
    他们坐在一辆瘦长的马车里,一车能坐下五个人。马丁颇为自来熟地没话找话,一路倒也和梅薇斯聊得挺开心。
    “啊,我听说过这个。”梅薇斯想了想,露出了促狭的微笑,“‘让你体验最真实的收获,让你感受最自然的居所,老乔尼农家乐让你一次玩个够’——然后二十几个旅客就花一大笔钱去给那个农夫收个了庄稼,是在提林坦吗?”
    “是啊!”马丁笑呵呵地说,“最近不叫农家乐了,叫‘德鲁伊生态游’,诸位德鲁伊大人请别见怪,那就是个噱头,那些农人都没弄明白德鲁伊到底是什么。嗨呀,你说这事儿多巧,谁知道德鲁伊的前圣地真的就在这儿?”
    “德鲁伊本身快忘干净了。”尤金森说,“要不是最近从新发现的故纸堆中找到那个地点,年纪最大的德鲁伊也不记得圣地在哪里。”
    “就像精灵所在的地方一样。”梅薇斯接话道,“传说我的祖先曾经住在许多片森林里,如今却没留下一点痕迹。要想追寻他们的踪迹,我就只能借一借邻居的光,去德鲁伊的老驻地看一看啰!”
    “真是不幸。”马丁叹了口气,“玛丽昂小姐呢?”
    玛丽昂看了看他,不怎么想搭理的样子。狼女比过去心态平和一些,不至于对帝国硬塞进来的监视者横眉竖目,但也别指望她摆出多好的脸色。她一路都当马丁是透明人,多半还心烦他打扰了他们的旅行。
    “她是我妹妹。”塔砂开口道。
    马丁看起来有些惊讶,但他明智地没继续问下去。
    “我曾听说过兽人与人类的后代一些看起来更像母亲,一些更像父亲。”他说,“还是最近几年才听说的呢,早些年那想过会知道这些呀。”
    玛丽昂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审视目光,大概对他的识相满意,满意于没听到“你们姐妹长得一点不像”之类的话语。
    玛丽昂身上全无伪装,她赤裸的脚板踩在马车底部,毛茸茸的耳朵大喇喇竖在头顶,蓬松的尾巴从裙子里伸出来,正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她的兽人特征毫无掩饰,精灵搭上德鲁伊的返乡团还可以理解,传说故事中两者关系一直不错,而兽人的加入就有点怪了——何况兽人与帝国的关系至今还有点儿微妙。
    要用伪装术装成德鲁伊不难,但塔砂既然说过要让玛丽昂在帝国的每个角落昂首前行,那便要说到做到。
    “您之前说是女儿的。”玛丽昂在链接中说。
    这么多年来她总算掌握了在链接中和塔砂交谈的方法,此时用来十分方便。她的语气中颇有点失落,让塔砂想笑。
    “您之前是我的母亲,现在是我的姐妹,”玛丽昂说,听上去有点认真的迷惑,“再过几年,您是我的什么呢?”
    “亲人。”塔砂回答,捏了捏玛丽昂揪尾巴毛的手。
    狼女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
    “何况这只是对外的称呼改变而已。”塔砂继续在私人频道中说,“每过一年,你涨一岁我也涨一岁,傻瓜,过多少年你都不会比我年纪大。只要你想,你就永远是我的孩子。”
    玛丽昂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出两颗虎牙,把还在滔滔不绝的马丁吓了一跳。一样与塔砂有单独频道的梅薇斯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和向导先生闲聊去了。
    “但我看起来会比您大。”玛丽昂说,“我会变老,长出皱纹,看上去比您还老。那个时候您就只能说是我女儿啦!”
    她这会儿与其说是讨要什么说法,不如说只在撒娇而已,于是塔砂从善如流地摸了摸她的尾巴。玛丽昂的尾巴扫了两下,向旁边一倒,大扫把躺倒塔砂膝盖上去了。
    塔砂问:“你想要永远的青春吗?”
    也不见得做不到,死灵法师的研究项目不断向前推进,一个让面皮死亡一部分的法术意外能驱除皱纹,在勇敢的爱美人士当中大受欢迎。塔砂拥有玛丽昂的灵魂,要让狼女也换个身体并非天方夜谭。尽管有诸多限制和一些副作用,但塔砂有很大的把握,只要玛丽昂愿意,在她垂垂暮年之时,塔砂能将她的灵魂从衰老的身躯中抽出来,放进健康年轻的容器当中。
    用这种方式,别说青春常驻,就是长生不死,搞不好也并非不可能吧。
    “不要。”玛丽昂说。
    狼女都没有思考一下,不假思索得就像塔砂回答她们是亲人时一样。她说:“我想知道自己年老时是什么样子。”
    “你都说了,会变丑变衰弱呀。”塔砂说。
    “可是我没经历过。”玛丽昂认真地说,“我知道身为婴儿时是什么感觉,知道年轻是什么感觉,我也想体验中年和老年。我活过,也想知道死掉是什么样子。”
    这可真是奇特的拒绝理由啊。
    “每个人都只能活一次,死一次,因为死的人不能回来告诉我们死后是什么样,我们才会害怕——这样的话,不是更应该去体验一下了吗?”狼女说,“没有人能告诉你死后的世界,只有自己去尝尝看才行,虽然去了之后回不来有点可惜……但活着的时候好好活,也就没有遗憾了。”
    听上去让人惊奇,不过,塔砂想,不愧是玛丽昂风格的回答。
    狼女絮絮地说:“我要跟大家在一起,堂堂正正地活着。我要吃每个季节的果子,摘每个季节的花。我要打败所有侵略者。我要和朋友一块儿玩,交很多新朋友,帮大家的忙,看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要是遇到喜欢的人,我就跟他生个孩子,然后教小孩很多事。遇不到也没关系,我有很多朋友,我可以教朋友的小孩。我会教他们怎么爬树,怎么打架,我还会让他们坐在我的背上在森林里跑来跑去,最好的马都没我快,狼也是,上次鲁比亚变成郊狼跟我比赛又输了……”
    玛丽昂在思维链接中的交谈比嘴巴说出来更混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像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雨,听着让人放松又愉快。
    说起孩子,塔砂倒没有真去养个孩子的兴趣。有什么必要呢?
    为了传承血脉吗?塔砂死都死过一次了,现在的身体如同衣服,她上辈子就对血缘没什么执着,如今到了这片神奇的大陆,更觉得执着于血脉没什么意思。为了传承精神吗?在现在的埃瑞安,塔砂可以不客气地说,她的精神传承者遍布全世界。
    所有接受了她理念的人都是她的传承者,甚至不需要认识她,乃至不需要喜欢她。一些人曾对异族倾泻着无理由的恶意,如今他们能与异族走在同一条路上,能容忍这些不同的存在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她崇尚文明,提倡共存和双赢,和平是个艰巨的任务,却并非痴人说梦。即便她的努力会在未来分崩离析,即便照亮了黑暗的光明非常短暂,这薪火也将在灰烬下静静燃烧,等待有朝一日再度燎原。
    想想吧,一个人的精神能影响成千上百、各式各样的族群,无论对方是男女老少,是敌是友,是人非人,而最精彩的是,那些传承者并非被洗脑的木偶,他们本身像繁星一样璀璨多彩——这是狭隘种族主义者永远无法达成成就,这是野心家的浪漫。
    最慈爱称职的家长也只能被三四代子孙记住,而塔砂,她的影响将被整个世界记忆,天长地久,千秋万代。
    “……在我死去的时候,”此刻玛丽昂的絮语正来到结尾,“我死去之后,请把我的墓碑立在地上,把我埋进您的墓园。喜欢我的人今后要是想我,他们就能来墓碑那里看我。我的尸体呢,它属于您,我将成为您永远的战士,我愿战斗到每一根骨头都化为碎片。”
    塔砂抱了抱玛丽昂。
    最后那段话并非虔诚的贡献,不是出自一位殉道者之口,而是来自一个对生活充满了热爱的人。狼女说到死的口吻与谈及生的语气相仿,两者一样充满了憧憬与快活的希望,她真诚地乐意在死后投入塔砂的怀抱,成为家园永恒的守卫者。要有一颗很硬很硬的心(比地下城核心还硬),才能不被玛丽昂纯粹的爱与忠诚打动。
    “在你体验了生活的每一个部分,并在垂暮之年寿终正寝之后,”塔砂祝福道,“我会完成你的愿望。”
    她也希望自己能做到。
    如果不被摧毁,塔砂注定会活很久,对普通人来说接近不朽。可怕吗?才不。
    一些人喜欢顺其自然,一些人极度怕死,一些故事里的长寿种对长生感到空虚与厌憎,而塔砂大概三者皆非。她对自己的寿命有着冷静的预定规划,就像安排工作表格。
    塔砂不认为自己会在某一天感到生活腻味,至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感觉到。要做的事情这么多,永远有新的内容会冒出来,能用来规划的时间只会少不会多。何况……
    “看!前面就是这段路最有看头的地方!”马丁兴奋地拉开了窗帘,“从这里看能看到贝塔斯湖!”
    夕阳从窗外照了进来。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他所说的那段路上,在两座山丘没能完全接壤的缺口中,可以看到远方的庞大湖泊,还有仿佛正要落入湖中的夕阳。
    刚才马车一直行驶在山的背阴面,此时此刻,眼前霍然开朗,仿佛突然掉进画框中似的。天空中红与黄色热烈地晕染开来,舒卷的云朵有着油画的笔触,仿佛被揉开的大片颜料,又有点像被风拉扯开的彩色棉花糖。那一轮红日即将被湖水吞没,太阳到了交班的时候,也显得懒洋洋提不起劲儿来,暗红色的光辉完全不伤眼睛,盯着看都行,如同盯着一个巨大的咸鸭蛋黄。
    湖面平静如镜,完美地映照出了天空,要是将天地颠倒过来,不细心的人可没办法看出差别。水鸟从湖上飞过,点开长长一串的涟漪,像个被拉远的省略号。几叶扁舟从湖面上划过,依稀望见有渔夫撑着长长的杆子,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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