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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雍正帝妃传-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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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还拿去一把,踩在上面晒被子。斯杰潘的理论是,椅子放多了,客人就会多,坐着不肯走,令他心烦。他不高兴家里人太多,就连衣物的洗涤,都是交由外面的洗衣妇来负责。
是的,他这家里甚至没有丫头,客人来了未免好奇,问斯杰潘为什么不买二个使唤丫头,斯杰潘的回答是:他讨厌女人。
也有和他不对付的客人,回去之后传播八卦,那人哼哼道:讨厌女人,也不喜欢男人,这家伙就是个孤独鬼。
没有人知道斯杰潘到底追求什么,讨厌他的人说他追求的就是如何害人,说他是大清的来俊臣;敬重他的人说他追求的是国泰民安,先天下之忧而忧。
只有胤禛明白,斯杰潘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那冷,并不是气候,而是他的内心。
到了那雪洞一样的书房,胤禛进来一看,斯杰潘正歪在床上发呆,没换衣服,头发都没梳,他一见胤禛来,顿时慌了神,赶紧起身要下床请安,胤禛摆手道:“别行礼了,我也不是客。”
等小厮退下了,斯杰潘才惨白着脸,低声道:“万岁爷。”
胤禛在他旁边坐下来,他叹了口气:“你别怕,我今天不会再逼着你听那些话了。”
斯杰潘一听这话,眼里顿时涌出泪来,他说:“万岁爷,我不想想起来。”
胤禛听他这么说,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他斟酌良久,才轻声劝道:“可是斯杰潘,你原先的生活,比如今好,你原先有人作伴,有人照顾,比如今这样孤孤零零的强多了。”
斯杰潘抬头看着他:“如果真的有万岁爷说得那么好,那我为什么不愿意想起来呢?”
胤禛一时无语。
“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斯杰潘继续道,“我躲也没处躲,就只能把它们忘掉。”
胤禛沉默片刻,忽然问:“听你这么说,似乎是想起来一些?”
斯杰潘点点头:“都是零星碎片,如鸿爪雪泥,连不成线,有时候回忆起鲜明的片段,但如果努力再去想,却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胤禛忍不住道:“既如此,索性一气想起来,不是更好?”
斯杰潘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万岁爷,我昨夜读古书,上面说,南伯子葵为了能得道,问于女偊,女偊说,自己曾授卜梁倚得道之法,所谓‘三日之后外物,七日之后外身,九日之后外天下,已外生死矣,而后能朝彻’……女偊所要求的这些,都是为了能够让卜梁倚得到‘朝彻’,朝彻后方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方能入不死不生之境地,拿女偊的想法,也就是得到‘道’。其实简单来说,得道者,只是要做到‘无己’就好了。”
斯杰潘抬起头来,郑重地凝视着胤禛:“唯有无己,方能无忧,人变得蝇营狗苟、瞻前顾后,所有原因不过是为了‘己’,人生于天地之间,都是‘有己’的,所谓‘有己’,也就是有生死、寿夭、贫富、贵贱、得失、毁誉这种种计较,这都是人心的负累,因为这些负累,人就无法做到‘游心于道’,我觉得,如今这样很好,正是撞了大运,人家想放下都放不下,我却忘得干干净净。反正什么都想不起来,所谓的自己,也随着前尘往事消失了。因此又何必非要抱着已经不能改变的过去,耿耿于怀呢?”
胤禛都被他说懵了!
古书这玩意儿,果然是不能读的!自己这正宗的清朝人,居然讲不过一个研究胚胎的外国人!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晌,本来想劝斯杰潘你算不上无己,你的自己是存在的,你的潜意识一点儿没变,只是被卡住不能上升到意识层面而已,你一想不通就抱着老庄之道来逃避,其实是在掩耳盗铃,古典哲学不是这么用的……
但是想想,何必再把现代心理学引进来呢?何必非要把斯杰潘说得没躲没藏的呢?他这已经够乱了。
觉得再辩论下去也是无益,胤禛点了点头:“好吧,我再不勉强你了,往后,你还是这么过吧。”
第四百零九章
回来以后,胤禛就把斯杰潘这通话告诉了九阿哥他们。
十阿哥听得嗤之以鼻:“还能耐了他!羚羊挂角都出来了!哪儿学的呀!”
八阿哥忍不住笑:“这下麻烦了,往后就算想起来,装着一肚子古书,他还怎么回他的实验室呢?”
胤禛也想笑,但是看看九阿哥那怅然的神色,又忍住,他劝道:“眼下这状况,暂时还是别去刺激他了,上回逼着他想起来,他怕得什么似的,扒在门口大缸上不肯下来,再说二句就要跳进去了。斯杰潘终究是害怕的,我们不能勉强一个如此害怕的人。”
九阿哥点了点头:“四哥说的我明白,我这二天也想过了,不能再硬来了,不过,也许可以想点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九阿哥扬起脸,龇牙一笑:“默罕默德说,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他不肯想起来,那我就主动点呗。”
胤禛并不知道九阿哥打算怎么办,因为他如今还有一半心思放在胤祥那边。
按照八阿哥的计划,胤禛如今已经成功引起了胤祥的好奇心,胤祥实在搞不懂,为什么突然间他四哥和冤家对头八爷党就变得如此和睦,和睦得像一家人,好几次太监都看见他们几个有说有笑,太监把这事儿悄悄告诉怡亲王,说的人,自己都一脸不可置信。
再加上,他四哥最近时不时就在他面前,说些十分奇怪的话,譬如问他,有没有觉得自己不是大清的人。
胤祥被他问乐了:“四哥,我不是大清的我是哪儿的?”
“或许,是三百年后过来的?”
然后胤祥就以一种“你有病吧”的目光盯着他四哥。
胤禛只好咳嗽一声:“老十三,miucciaprada这个人,你记得么?”
胤祥呆呆看着他:“似乎……听着耳熟。是上回德楞泰带来的侄儿么?”
胤禛差点栽一跟头!
他还不死心,又问:“那,karllagerfeld呢?你可别说你一点不记得!当初你最欣赏他的作品!”
胤祥困惑地摸了摸头:“这名字真怪啊,是有点熟,难不成,是新入选的宫廷侍卫?”
胤禛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那川久保玲我就更不用说了。”
胤祥听见这名字,却忽然低下头,皱着眉反复想。
见他这样,胤禛感觉很有希望,他凑过来急迫地问:“怎么样?有印象?”
“好像……是个做衣服的。”胤祥迟疑地说。
胤禛大喜过望!
“除此之外呢!还想起什么来?她做的什么样的衣服你还记得?”
“嗯,就上次那件元色绉背心,那件不错。晴儿也说做工好,叫赶明儿做个湖色的。”
胤禛已经不想再和弟弟讲话了!
见胤禛神色古怪,胤祥也慌了:“四哥,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呀?”
胤禛叹了口气,他摇摇头:“算了,你一时也想不起来,我也不说了。”
结果他这欲言又止的态度,果然引起了胤祥极大的好奇心。
而让胤禛没想到的是,也许是他不断提醒的缘故,第二天胤祥拿着一张纸来找胤禛,纸上写着“kanzo”,胤禛大吃一惊,问他这是哪里看来的。
“昨晚做梦,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旁边好大的玻璃,玻璃里都是假人。”胤祥说,“玻璃上面的墙上,就写着这几个洋字。我照着记忆里的样子,描画下来了。”
“明白它的意思么?”
胤祥摇摇头:“不知道。四哥,我不懂洋人的字儿啊。”
胤禛轻轻叹道:“其实你懂的,而且还会说呢,只是现在你都忘了,全都想不起来了。”
胤祥惊愕地望着他!
胤禛看他这样,索性接着说:“老十三,有很多事,你不知道,你四哥我知道。但我不敢一下子告诉你,因为告诉你以后,你不会比现在过得好,只会觉得痛苦,而且这些事不光是有关你,还有你府里那个嘉卉……确切地说,是你俩的事。”
胤祥一听,更加惊讶!
“所以,这个选择,我交给你自己来做。”胤禛看着他,非常认真道,“如果你不想知道,完全可以,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提,你的日子,我可以保证,会一直过得很好,再不会走下坡路了。可如果想知道,十三,你就得做好准备,那可真不是什么让你高兴的事。”
胤禛这番话,把胤祥彻底给说呆了。
胤禛喟叹一声,拍了拍胤祥的肩膀:“自己去考虑吧,考虑好了,把决定告诉我。”
胤祥最终的决定,并没有让胤禛意外,他对他四哥说,无论发生了多悲惨的事,他也要想起来。
他确实是这样一个性格,胤禛想,就算上了泰坦尼克号,胤祥也是那种爬上船头,要清清楚楚看着整只巨轮是怎么沉下去的人。
于是,在一个准备工作全部做妥了的日子,胤禛将九阿哥带回来的那部分胤祥的资料,一点一点的,给他看。
还是那个蓝色的塑料文件夹,还是一叠照片,然而这一次,胤祥相关的资料就比八阿哥和斯杰潘的,多得多。
因为他毕竟曾经是娱乐圈的名人。
胤禛将弟弟早年做模特的照片,时尚杂志上的简报,他在欧洲走秀的旧录像,一一给胤祥看,当然,还有嘉卉的事,她和胤祥当初被狗仔队拍下的照片,嘉卉自己的照片,她的大学成绩单,嘉卉父母的身份……
除此之外,还有honeyhoney的资料,每个成员的名字,他也都说给胤祥听。
胤禛对这七个女孩不是特别熟悉,但他记得她们的名字,也大致知道个人特色,因为胤禛给他们写过一些文案。honeyhoney的团长就是当初因为增重,差点被胤祥给赶出去的那个女孩。在胤祥突然失踪之后,honeyhoney受到很大的打击,公司上层甚至考虑是否该解散这个团体。是这女孩子找到了管理方,坚称她会把团体继续带下去。
然而三年后,honeyhoney仍旧解散了,原因是有部分团员单飞。
尽管团队解散,honeyhoney却奇迹般的始终保持着向心力,七个成员在之后的近五十年里,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原因无它,她们都接受不了制作人胤祥突然间失踪的事实,那段时间阴谋论很多,比如说别家公司暗杀了胤祥啦,他因为得罪权贵(就是八阿哥)逃离国内啦……种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然而团员们都不相信,因此大家决定以自己的力量找到胤祥。
honeyhoney的七个人里面,其中有二个后来成为知名影星,另有一个嫁给了显赫的政治家,也进入了政治圈,还有一个成为资深歌手,一人不幸中年病逝,一人转职做商人,一人回归家庭做家庭主妇。
就是这样七个女性,因为命运的际遇,导致她们后来去往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但她们始终非常团结,也始终没有放弃搜寻胤祥的下落。
胤禛给胤祥说着这些,他自己也非常感动,他没想到弟弟给他的团体留下了如此深的影响。其实到了最后那十年,残存的团员们已经明白,胤祥是不可能回来了,但是在他们旧的那个经纪公司里,胤祥的那间办公室,始终都被保留着,连门外的名牌都没有被取下来。
最后,他对胤祥说:“老十三,虽然你忘记了她们,可她们却没有忘记过你,如果有可能,也许你该回去你们公司,看看那间办公室……”
那天,胤祥没有如八阿哥那样呕血,他只是不停的出虚汗,脸色蜡黄,身上肌肉狂抖个不停,就像害了疟疾。
胤禛看他这样,着实担心,他想问胤祥要不要先停下,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却不料胤祥忽然弯下腰来,开始干呕。
他呕吐得那么厉害,胃里的残余食物吐干净了,又开始吐黄色的胆汁,几乎要把整个内脏全都呕出来。
胤禛吓坏了,赶紧去找太医和太监,但是胤祥呕吐得停不下来,喝进去的二杯茶水立即又呕了出来。
就这样翻江倒海的呕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停了下来,胤祥像虚脱了,瘫软在地上。
太监们慌忙上前扶起他,又给他换衣服,又给他擦脸擦嘴,胤祥脸色惨白躺在床上,虚弱得好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那模样,就仿佛下一刻,他就氤氲成一团白气,顺着窗口飘出去了。
胤禛胆战心惊走过去,他把手轻轻按在胤祥的胳膊上,胤祥慢慢睁开眼睛,望着他,胤禛能看见,那双眼睛逐渐从迷蒙变得清明起来。
胤祥的记忆恢复了,胤禛突然想。
胤祥撑着床沿,他一点点坐起身来,脸上是如大梦初醒的神色。
他说:“四哥……”
“都记起来了?”胤禛紧张地看着他。
胤祥点了点头:“都记起来了,包括后来回来的事。”
胤禛一时喜不自胜,他颤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胤祥脸上却丝毫欢喜的气息都无,他埋下头,像是看着什么奇怪的东西那样,仔细盯着自己身上,那绣着金色龙的,显示他一等亲王尊贵身份的长袍。
他忽然用颤抖的手,抓着自己那袍子,低声哭起来,他说:“四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如今……这哪里还像个人呢!”
第四百一十章
那天胤祥在宫里哭了很久。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他也明白为什么他四哥隐瞒了那么久,不敢告诉他。
胤禛安慰他说,好歹嘉卉还跟在他身边,而且俩人连孩子都有了好几个了,因此这总比天各一方好得多。
胤禛说到这儿,虽然觉得为难,却也不得不把茱莉亚他们的推测告诉胤祥。
当胤祥得知,嘉卉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时,他的脸色愈发灰败了。
看他这样,胤禛赶紧劝道:“不过这都没关系,等咱们一块儿离开大清,她慢慢适应了原先的生活,或许嘉卉还能想起来。”
胤祥垂着头,眼里都是泪,他哽咽道:“要是出去了……还是想不起来呢?”
这问题,胤禛也答不上来。
胤祥抬起头看着他,他摇摇头:“不,四哥,我不走了。”
胤禛大惊!
“什么叫你不走了?!你想在这儿呆一辈子啊?”
“我不能走,我也不想走了。”胤祥拿袖子抹了把眼泪,仿佛命运的双手在勒他的喉咙,试图挤出更多的泪水来,“嘉卉适应不了的。她的神志不稳定,再换环境,她受不了,又会疯的。她现在在大清,日子过得美满安定,她就觉得自己是大清的人。她并不想变,也不会想走的。”
胤祥停了停,才又说:“她不走,我也不走。四哥,我要陪着她。”
胤禛一时无言以对,他暗想,就一直留在大清?等到雍正八年你怎么办?就这么不医不药的等着骨结核发作?
那怎么行!
然而此刻胤祥情绪激动,胤禛知道劝不了,于是只好说:“这些,咱们往后再商量吧。”
那天胤祥回到自己的王府,他叫来嘉卉,抱着她失声痛哭,倒把嘉卉给吓得不行,还一个劲儿安慰胤祥,说,“府里有福晋奶奶做主,王爷别怕”,这话说得胤祥更悲伤了。
大家都知道胤祥的记忆恢复的事,也都劝他,不要勉强嘉卉想起来,否则她的情况可能会恶化。
“反正人是囫囵保住了,眼下好在也没病没灾的。这比当初俩人分开得强。”八阿哥说。
胤祥却说,如果当初俞谨只把他一个人扔回来,反倒好了,那样璩嘉卉也不会遭此大难,璩竞尧夫妇也不会痛失爱女。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十阿哥赶紧说,“老十三你想啊,当时嘉卉即将临盆,你突然这么一闹失踪,她受得了么?孩子生下来就没爹,这让她往后日子怎么过?你以为那样就能二全其美?不会呀!如果孩子留在了那边,说不定寿命不够,等不到你这个爹过来。你还不一定能见着呢。”
九阿哥踹了他一脚:“会不会说话啊狗嘴吐不出象牙!”
八阿哥也说,十阿哥越活越倒退了,一句好话也不会讲。
十阿哥倒委屈了:“我是说真的啊,不管怎么样,嘉卉眼下在老十三跟前,一天到晚守着他,而且生下的弘晓,往后是袭亲王爵的……”
九阿哥见胤祥神色悲戚,他又宽慰道:“毕竟死活想不起来的也不只是嘉卉一个人。朝里,不还有一个么。”
他停了停,脸上露出苦笑:“好歹你比我强,老十三,嘉卉一心向着你,不会和你作对。你再看看我……”
胤祥听懂了九阿哥话里的意思,他点了点头:“九哥,你得小心,这几年斯杰潘可真是够狠毒的,整死了你手下的好几个官员。”
胤祥的记忆恢复之后,全员的目光就集中在了斯杰潘身上。
被这么多人用颇有深意的目光盯着,斯杰潘这种特工一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尤其九阿哥,做得那么明显,最近他对斯杰潘的态度,突然变得特别好,好得不得了,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比如每次见到斯杰潘,也不管是在朝房里还是在大街上,必然笑眯眯打招呼,问他吃了没,接下来有什么节目,最近要不要去哪儿玩,时下鲜果尝过了没,如果还没有,他就叫人送一筐去……
九阿哥的这种匪夷所思的改变,别说斯杰潘,不知内情的众人都觉得万分惊愕,这俩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啊!明争暗斗了十年有余,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九阿哥怎么突然间改了性子?
一部分人认为九阿哥只是改变招数,想用这种办法来笼络斯杰潘,为自己的日后铺路。包括斯杰潘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在一开始的吃惊过去之后没多久,就立即判定,九阿哥是改了绥靖政策!
因此,不管九阿哥表现得多么热情,斯杰潘的脸永远冷若冰霜,要么就一言不发,要么,从鼻子里哼一声,再说上二句酸不溜的话来讽刺九阿哥。
他才不信九阿哥真心对他好呢!
那日又是在朝房里,大臣们闲聊天,等待着上朝的时间到来,九阿哥手里拎着二个袋子进来朝房,一进门,就把其中一个放在了斯杰潘面前。
“三明治,早上现做的。”他说完,也不管斯杰潘,自己打开另一个,狼吞虎咽起来,九阿哥一面吃,一面还感慨,“睡得比贼还晚,起得比鸡还早!饿死我了!饭都没空吃……”
他那儿吃得挺欢,再抬头一看斯杰潘,冷冷盯着他,面前的纸包碰都不碰。
九阿哥很诧异:“给你吃的啊!干嘛不碰?哦,里面有你特别喜欢的脆莴苣还有火腿。”
斯杰潘冷冷道:“多谢九爷费心,下官已经用过早点了。”
九阿哥叹道:“知道你那早点吃的啥,又是馒头稀饭对吧?那点儿东西不够的!我这三明治可是研究了一整天才研究出来,连蛋黄酱都是我手工做的……”
十阿哥在一旁看不过去,气呼呼走过来,抓起桌上的三明治:“九哥你浪费什么!何必给他!不如给我吃!”
九阿哥哎哎了二声,伸手夺回来:“我这是给斯杰潘带的,你要想吃我回去再给你做……”
斯杰潘在旁哂笑:“正好,您哥俩自己用吧,既然是九爷您带来的吃食,下官可不敢碰。”
朝房里本就在围观的众人,一听这话,纷纷挤眉弄眼起来,胤祥在一旁看了九阿哥一眼,面带怜悯,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十阿哥气疯了!
他冲到斯杰潘面前:“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九哥下毒害你?!”
他说着就要抡拳头,八阿哥赶紧上前拦住十阿哥,他也很生气,就忍不住对斯杰潘道:“斯大人,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我九弟费心费力做的食物,巴巴儿的送到您跟前,您要实在觉得不合胃口那也罢了,平白无故的,您怎么能说食物有问题呢?”
斯杰潘愈发的冷笑,他站起身,抱着胳膊,冲着八阿哥毫不畏惧道:“老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八爷您自幼饱读诗书,比下官强,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吧?”
十阿哥更火,又要去揍他,胤祥却走过来,拿起桌上那个三明治:“别吵了。斯杰潘,你不吃这东西,我来吃。”
大家都停下来,斯杰潘有点吃惊地看着胤祥,其余诸臣就都明白过来了:斯杰潘那样说话,不管怎样都是在污蔑九阿哥,怡亲王这么主动拿过来把食物吃掉,是在挽回九阿哥的面子。
……只是,什么时候怡亲王和九阿哥这么好起来了呢?
九阿哥非但没觉得宽慰,反而皱眉道:“我又不是做给你吃的,是专门给斯杰潘做的。你想吃就叫你府里的人给你做呗。”
胤祥的脸色暗了一下,他说:“九哥,我府里……没人会做三明治。”
斯杰潘这下看明白了,就连死忠胤禛的胤祥,如今也不知为了什么缘故,站到八爷党那边去了,这让他不由勃然大怒!
他的冷笑也因此变得格外尖刻难听:“下官该恭喜九爷。”
九阿哥一怔:“喜从何来?”
“您这笼络人心的手段,可真不得了。再过二天,恐怕就连万岁爷都得对您言听计从了吧?您这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斯杰潘这话,含着满满的恶意,其用心更是险恶,朝房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九阿哥凝视着他,忽然道:“你真觉得这样很快活?”
他这句话,用的是俄语。
大臣们一听九阿哥竟开口说洋文,就都愣怔了,他们彼此看看,还有的问:“这是啥话啊?啥地儿的洋文?”那仅有的二三个传教士也纷纷摇头,说,听不懂。
他们只懂拉丁文,没人懂俄语。
然而别人听不懂,斯杰潘却是听得懂的。他的脸色,在极迅速地变了一下之后,又恢复了常态:“九爷您在说什么?您在和下官说话么?”
九阿哥叹了口气,继续用俄语道:“斯杰潘,你别装了,这是你的母语。”
斯杰潘的脸依然昂着,他冷然道:“下官听不懂九爷说的话,不知道您的意思……”
九阿哥打断他:“你是说这种话长大的,是你的父母从你牙牙学语时一句句教你的。斯杰潘,你不认自己的母语,难道连你的爹娘都不肯认了么?我们中国人最敬重自己的祖宗,你跑到中国来,不要祖宗,不认自己的语言,却穿着大清的官服,堂而皇之的站在大清的皇宫里,大谈什么孝悌忠信……你有资格谈这些么?你觉得会有任何一个中国人,认同你这种数典忘祖的行为么?”
斯杰潘的脸色大变!
这下,都不用找人翻译,群臣都明白了,二个人是在做有效沟通!
斯杰潘铁青着一张脸,他突兀地瞪着九阿哥,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下官的事,不烦劳九爷您操心!”
依然是中文,然而这下就等于他彻底承认,听得懂九阿哥说的话了,官僚们彼此交头接耳,他们都看得出斯杰潘的那种神色,那必定是九阿哥用洋文斥责了他,因为“孝悌忠信”四个字,九阿哥并没有翻译成俄语,他直接使用的汉语——这么一来,肯定是九阿哥指责斯杰潘不孝不忠!
九阿哥站起身,他走到斯杰潘面前,静静望着他:“还记得弗拉基米尔么?你的第一任男朋友。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斯杰潘,他那么爱你,甚至后来将领养的婴孩取名叫斯杰潘——你为什么要抛弃这么爱你的人?为什么非要离开俄罗斯?因为你痛恨你母亲的堕落,也痛恨你父亲的麻木不仁,所以你想把一切与之有关的全都抛下,就因为弗拉基米尔是你母亲最得意的学生,所以你也一并迁怒于他。你父母的婚姻毁了,你的家庭毁了,你觉得世间一切都是坏的,不可救药的。于是接下来你专门去找根本不爱你的人,找那种只会利用你,剥削你的人,比如沈沛纶,还比如……我。”
九阿哥这番话仍旧是俄语,但沈沛纶三个字却是中文,大家都听见了这名字,窃窃私语之声不由变得更大:“沈沛纶是谁?”
斯杰潘的眼睛睁得那么大,他脸上的肌肉奇怪地扭曲着!
九阿哥还不肯放过他:“你觉得对不起弗拉基米尔,可是怎么办呢?你又回不去了,你也不想重蹈覆辙,你怕自己不小心再爱上谁,你怕又要对谁不起,伤人家的心,于是你干脆让别人对不起你,于是你就可以在心里痛恨每一个对不起你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斯杰潘突然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朝九阿哥砸过去!
“当啷”一声,茶杯砸在九阿哥身旁的墙壁上。
飞溅的碎瓷片划破了九阿哥的左眉骨,一道细细的鲜血,迅速涌了出来!
大家一起惊呼!
十阿哥再忍不住,冲上去,狠狠一拳打在斯杰潘的脸上!
朝房之内一片大乱!
朝房的这场乱,马上就让胤禛知道了,他又无奈又气恼,吩咐说让斯杰潘先回府去养伤,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别来上朝了,都回自己家反省吧——反正那俩正好求之不得。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过后,沈沛纶这个名字悄悄在大清官僚之间流传开来。谁也不知道此人是谁,谁也没听说过,因为九阿哥说的是俄语,大家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很快就有谣言流传出来,说此人是斯杰潘的故友旧交,斯杰潘为了功名利禄出卖了这个旧交,最后还为了掩人耳目把他杀了,所以九阿哥一提这个人,斯杰潘的脸色才变得那么可怕——他们是把事实给完全颠倒过来了。
九阿哥坐在家中,听着这流言,心里又好笑,又酸楚。他自然是不会把沈沛纶的身份告诉任何人的,只不过,斯杰潘真的没有想起他来么?
第四百一十一章
因为“允誐在朝房肆意殴打大臣”,胤禛在朝堂上,象征性的斥责了十阿哥一番,又扣除了他三个月的俸禄。他必须这么做,毕竟那么多大臣都看着,他不能一点惩罚都不给,但十阿哥还是气得够呛,他和胤禛说,斯杰潘也打伤了他九哥,为什么胤禛不扣斯杰潘的俸禄银子?
胤禛掀了掀眼皮:“你九哥不让我扣。至于为什么,你问他去。”
十阿哥更加气闷,他和九阿哥说,难道就由着斯杰潘这么欺负他们?
“是我那天说话太过分。”九阿哥说,“翻了他的旧账,把他给说恼了,责任在我。”
斯杰潘那之后好几天没能来上朝,据说他被十阿哥那一拳给打得鼻青脸肿的,没法出门。九阿哥却像没事人似的,竟然叫吴十七将自家做的菜,还有鲜甜的桃子,送到斯杰潘的府上,美其名曰,赔罪。
结果斯杰潘那边根本不接受赔罪,送去的菜和水果,全让管家给扔出来了,斯杰潘的那个管家老万还气哼哼指着吴十七说:“回去告诉你们九爷,我们老爷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沾他的!”
吴十七非常生气,他觉得自家主子去赔罪,这就已经是放下身段了,已经纡尊降贵了。自家主子是先帝爷的亲儿子!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他斯杰潘算什么东西?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一个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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