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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日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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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怀疑?拉美西斯,承认吧,你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我。”
没错,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我最需要有人支持我的时候,他犹豫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计较,我脑袋里始终无法忘记那个时候他的眼神。
对于今天在伊西斯神庙发生的事,相信明天就会被传得人尽皆知。即便大婚当日不会有信徒暴/动,王室这关恐怕都过不了。连我都不禁想劝拉美西斯放弃算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阵,表情透着严肃。他胸前的宽项圈缀着许多水滴形状的金片,即便是最微小的动作,也会让它们阵阵作响。那响声在气氛压抑的沉默中显得很突出。
他声音低沉:“你是在怪我。”
我条件反射地否认:“……没有。”
话音未落,我便没来由地一阵心虚,便立刻转过头去刻意地冷落他。他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说话。
“那么,好好休息。”他突然说,“所有的事,我来处理。”
☆、神秘人(一)
这样美丽的夜晚,我通常是在安德里小镇上某一处贵族宅邸中度过的。
那雕刻成雪花形状的灯台装饰因折射光线而变得璀璨晶莹,珍藏多年的纯酿红酒,切割整齐的糕点,贵妇人身上浓郁的法国香水味。忽明忽暗的珠宝首饰汇聚成一条星河,我流连其中,像大多数名媛淑女一样,拘谨地微笑,在父亲用满是自豪的口吻向别人介绍我时高贵优雅地掂起裙脚行礼。
大多数人都会为我少见而迷人的相貌所陶醉,对我赞不绝口。这十八年来我所参加的舞会都无一例外地华美无趣,一遍又一遍无关痛痒的问候一度使我变得麻木。生活被各种规矩限制着,变得黯然失色。
但当我身处古埃及,重新回味起那恍如隔世的一切,竟也觉得亲切温暖。对坐在偌大宫殿里的我来说,那变成了何等遥不可及的梦。
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我开始怀念从前,这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按照古埃及当地的传统,男女双方在婚礼举行前是不能见面的。但拉美西斯是法老,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没有人敢对他说三道四。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将我一个人囚禁在他的寝殿内。每当夜幕降临,万物归于宁静,无尽的孤寂便会将我包围,使我的思念加倍绵长。
于是我再次想起菲碧王冠让我看到的那些往事——虽然我不知道画面中的主角是哪一位法老,但它似乎在警告我,不要轻易选择与拉美西斯在一起。
难道,我身上的血之所以会变色,是因为菲碧王冠的缘故?我想不通。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决定再次划伤自己,看看我的血是否又变了回来。明天我就要前往哈索尔祭司宫殿接受加封仪式了,我一定要在此之前作出是否逃离王宫的决定。否则一旦成为哈索尔祭司,事情便就此脱离我的掌控,朝着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当我拿起匕首对准自己的手指,我又犹豫了。
要知道,整天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我,以前还从来没做过这么冲动的事。我犹豫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下定决心,眼一闭心一横,用力朝指尖划过去。
我只觉得指尖一凉,立刻有钻心的疼痛涌上来。我手一松将匕首胡乱扔在地上,抱着受伤的指头就蹲了下去。
看着像淡淡花蜜一样淌出来的液体,我欲哭无泪。我想起桌子上有医徒留下来的药膏,便安慰着自己,又站起来去找。转身的罅隙,我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飞进了殿内。
竟然是两只活泼伶俐的蓝翎雀。它们忽上忽下地朝我飞来,在距离我足够近的地方停下,看上去一点也不怕人。我不知道古埃及也会有这么漂亮的鸟,不禁好奇地朝它们伸出手。
出人意料的是,其中一只真的落在了我手心。另一只则绕着我转了两转,落在我的肩头。
不一会儿,它们又想起什么似的,再次起飞,好像在为我引路。我不禁感慨,原来在古埃及这年代鸟儿都这么聪明了。
我知道王宫里喜欢豢养奇珍异兽的大有人在,却从没见过这对蓝翎雀。自然也不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既然他用了如此绝妙的方式来通知我,还是值得前去一探究竟的。
*
夜已深了。远处有火把移动,是披甲执兵的侍卫在彻夜不眠地为法老守护王宫。女仆们原本应守候在拱门外,此刻大概因为一天的忙碌而疲惫不堪,纷纷靠着墙壁昏昏欲睡。
我蹑手蹑脚地跟随蓝翎雀走出拱门,穿过地砖光亮,摆放着许多熏香石罐的庭院,向远处不知名的小花园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撑着高大白色帷帐的整洁草坪,那里是白天王室成员们在花园中休憩的地方。卷起的帷帐下布置着一排排长桌与藤椅,打理得当的含羞草紧闭着枝叶,桌面上散乱地堆放着塞尼特棋盘。
走出不远,我便看见蓝翎雀停歇在一处棕榈树梢上,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它们似乎已经到达目的地,在耐心地等待我走过去。
在油灯火把所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我看到许多萤火虫聚集在一起,栖息在一颗白玉兰树上。那些萤火虫所散发出的点点荧光令人眼花缭乱,花树因此而披星戴月般地梦幻美丽,如同神作。我立刻就被这前所未有的奇景吸引了,待发现树下修长的身影时,连本该有的戒备之心都跟着消失不见。
那是个体态十分优雅的男人。拖地的飘逸长袍绣着不属于埃及神明的豹形图腾,隔着这么远,我看不出他的长袍是什么材质。他手中有一支描金酒杯,盛着暗红色的葡萄酒,在他慵懒怡然地摇晃下透出一股芬芳的气息。他与秘灯相似的栗色长发松散地垂在腰际,发尾随性系着一根银线,在夜风的吹动下飘摆着妩媚的弧度。
似是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他由始至终都背对着我,边欣赏美景边陶醉地浅酌。片刻,有蝴蝶翩跹而至,亲昵地停歇在酒杯边缘。璀璨的光芒下,我清楚地看到蝴蝶翅膀上那些靛蓝色的鳞片,与奥林匹斯山盛极一时的海伦娜闪蝶几乎一模一样。
他温柔地伸出指尖,蓝蝶会意,飞舞着落在他的指尖上。他周身萦绕着说不出的神秘气息,让人完全无法挪开视线。
我被这不属于尘世的美丽迷惑了。当他宛若神祗般缓缓转过身,朝我绽放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我惊愕地差点叫出声。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长得如此好看?我不禁傻掉了。见识过秘灯那种令女人都自叹不如的美,对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神秘人,他的容貌就只能用献给众神的赞歌来描绘了。他双眉之间浅浅的栗色花纹为他凭添了几分妖异之色,随性披着的长袍悬在臂膀上,微微敞开着,露出堪称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和线条优美的坚实胸膛。
与秘灯身上质地相同的玉饰垂在他精致的锁骨间,食指环着刻有不知名花纹的部落图章戒指。他的栗色瞳孔在微笑时会像猫一样眯成一条线,随即便充满邪魅,长驱直入地看进我眼底。
他恍然大悟地感叹一声:“啊,原来是你。”
我呆呆地瞧着他,我们在哪里见过吗?如果见过,我不可能不记得!
他漫步靠近我,那些蝴蝶便也朝我飞过来,围绕着我翩翩起舞。他一副熟络的神态,动作轻柔地托起我的手,充满疼惜地看着指尖细小的伤口。
然后,他一低头就含住了我受伤的手指。
他温热的口腔将我的指尖完全包裹,灵巧的舌细致地舔舐掉血迹。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刹那间脸颊通红。
“你……”
我已经大脑错乱了,卡带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才略略退开来,带着一丝品尝佳酿后满足的表情:“我就知道是你。找了这么久,原来你在孟斐斯。”
……能不能别用这么熟络的语气和我说话?你到底是哪位啊?你知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就舔别人的手很变态啊?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我还来不及爆发,就见他又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眸子好一会儿,才妖异魅惑地笑了一声:“拉美西斯还真是一点也没变。一见到你,就迫不及待要把你占为己有。”
“……你会看相?还是占卜?”我踌躇地问。不然他是怎么知道拉美西斯和我的事?
他不以为然地朝我一摇头:“猜错了。”
“那是什么?”
他没说话,来回转了下我的脸。好像在认真地看着什么。
“医徒给你的药膏,要再加一味没药。”他悉心地叮嘱我,“我不在你身边,至少要照顾好自己。”
我的表情快要扭曲了:“你难道是医徒?”古埃及的医徒原来都有特异功能?
他有趣地朝我摇晃了下酒杯,轻笑道:“错了。继续猜。”
“……”
我平复了下心情,彻底不想搭理他了。他优雅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树梢上立刻有蓝翎雀欢快地飞过来,嫩黄色的爪子牢固地从他手里抓起空酒杯,向花园外飞去。
我又是好一阵惊讶,嘴巴都要合不拢了:“它们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目送蓝翎雀远去,妖冶绝美的面孔含着一丝柔情:“自然。我是它们终生侍奉的主人。”
他顿了顿,转向我,“菲狄安娜,下次见面,我会带你走。”
他的语气镇定自若,好像只是在跟我谈论今天晚餐吃了什么。我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跟你走?再说了,你既然知道我和拉美西斯的关系,就该知道我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敢和法老抢女人,你活腻了?”
在听到法老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突然冷漠地看我一眼,栗色瞳孔划过一丝含义不明的危险气息。满树萤火虫仿佛感应到他的情绪,婆娑着四散飞舞开,窸窣的声响让人联想到初春第一场细雨。
☆、神秘人(二)
下一秒,他就已经恢复常态,在不断袭来的黑暗中,他的声音有致命的磁性:“小心。爱上他的代价,你付不起。”
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伴随着从某处弥漫开来的薄雾,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轻淡得像是浮在水面上的幻象。
“什么代价?你说清楚。”我生怕他就这样消失,朝他迈了一步,“……不对,我根本就不会爱上他。在婚礼举行前,我会想办法逃走的。”
看见他微微张大的双眼,我有些讪然。我这是怎么了,没头没脑地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他收起惊愕的表情,温柔地勾起唇角。当他直视着我罕见的眸子,便难以自制地露出陶醉的神色,俯下身对我呵气如兰:“菲狄安娜,你也一点都没变。”
刹那间,我涌起一股冲动,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跟我一样,也刚穿越过来。可他又淡淡然收手,叹息着转身,向远处挪步。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他语调幽远,“她也有一双月神赐给她的眼睛。每当她注视着我,世间一切都会黯然失色。”
我不知道他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只凭语气,我听不出哀伤。不过,他也实在不像那么感性的人。
他忽而侧过脸,光洁的下巴高昂着,我能看见那线条修长完美无瑕的脖颈。
“回去罢。”
当最后一个字符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他的背影几近透明。斑驳繁茂的植物层层叠叠,绿色的枝叶相互遮掩,他就这样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我急切地朝他消失的方向喊,“至少告诉我一个名字?”
没有任何回答。周围的一切重归宁静,我看了看远处闪烁的火光,那些侍卫快要巡逻到花园这边了。
我无奈地叹口气,拎起裙角开始往回走。
*
谒见厅内。
拉美西斯从寝殿出来后,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见赫努特米拉。这位与世隔绝的公主有太久没在公共场合露面,久到拉美西斯看见她时不小地惊讶了一下。
他为王室会议一事十分感激自己这个脾气古怪的妹妹,便邀请她一同饮酒。谒见厅宽敞整洁的雪松木长桌旁,红衣祭司米潘西斯,内务大臣卡图,哈索尔祭司赫努特米拉纷纷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面前摆放着腓尼基人带来的龙舌兰原酒。
顾名思义,这种酒以龙舌兰为原料,味道独特。但因为制作工艺受到当时的条件限制,酒的纯度十分粗糙。
不多时,几个人便有些头昏脑涨,醉意酩酊。拉美西斯一改往日的威严冷漠,垂着眼帘问赫努特米拉:“还记得你的十四岁生日吗?母后亲自用绿松石珠链织出一件披肩送给你,奈芙特见了,便说绿松石与她的眼睛最般配,哭闹着向姑姑要同样的披肩。最后,还是你体贴大方,把那件披肩送给了她。”
赫努特米拉随着他的话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微微点头:“陛下,我记得。”
“那个时候,你是整个埃及最聪慧美丽的公主。”拉美西斯低声感慨,“又有谁会想到,玛尔卡塔王宫会发生火灾。”
一直没出声的米潘西斯谨慎地提醒了一句:“陛下,您喝醉了。”
拉美西斯的黑眸因染上醉意而变得更加深邃。他的语气有发自内心的真挚:“为了父王母后,不要再把自己关起来。”
赫努特米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毕恭毕敬地点头。谁也没看到,薄纱之下的容颜有着怎样隐忍的僵硬。
良久,她却还是选择保持沉默,什么也没说出口。
简短的相聚后,几个人便各自散去。拉美西斯也不知道自己在谒见厅睡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窗外仍是漆黑一片。
他想起上次将菲狄安娜一个人关在寝殿里,也是这样沉寂的夜晚。他明明已经走到了寝殿门口,他知道菲狄安娜此刻就睡在那张他睡了无数个夜晚的床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看她一眼,然而他在门外驻足许久,仍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窗外,视线越过宫殿的墙壁,落进某处不知名的尘埃里。他仿佛已经与这黑夜融为一体了。
……
自从来到古埃及,我的时间观念就开始变差。从花园到宫殿,我竟估算不出自己到底用了多久。
当我小心翼翼走进庭院里,却发现先前守夜的女仆都不见了。难道出了什么事?我奇怪地打量周围。假如是因为发现我不见了,这里应该会乱成一团,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我警惕起来,躲在柱子后观察亮着无数盏香灯的寝殿。里面出乎意料的安静,没有任何异常。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就有声音从垂着的金丝隔帘后传来。
“你似乎玩得很开心。”拉美西斯低低地冷笑一声,语气夹杂着阴鸷,“去了什么地方?拉辛纳村?”
我一梗,立刻就有冷汗冒出来。不用看就知道拉美西斯的脸会铁青成什么样。自从我上次成功逃离孟斐斯王宫,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对我哪怕只有一丝的逃跑意图都敏感至极。我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已经把他推向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边缘。
我几乎是一步步捱进去,心虚地咳嗽两声:“我没走多远,就在前面的小花园里。”
我这才发现大殿内跪了一地的人。女仆,侍从,包括几个守卫,每个都吓得抖如筛糠,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不敢抬起来。
左右是我自己闯的祸,我不想连累无辜,就又对拉美西斯说:“不关他们的事,让他们都下去吧。”
拉美西斯的眼皮抬也不抬,片刻,才对奴仆们惜字如金道:“滚。”
目送他们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寝殿外,我深吸一口气,朝拉美西斯走近了一步,故作轻松道:“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话音未落,他就骤然站起身,昂藏七尺的身躯山一样横在我面前。有股夹杂着无奈疲惫的暴戾深埋在他眼底:“不如你直截了当告诉我,怎样你才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或者我们干脆再来一场交易,你想要什么,说出它的名字!”
如此近的距离,让我立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看到他血丝满布的双眼,我知道那是宿醉的征兆。
果然,太过激动的情绪让他站立不稳,身体摇摇欲坠。我不由拧眉,伸手扶了他一把。
“你先坐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我转身就走。拉美西斯一手扶着前额,神思怠倦地恍惚了下,见我要走,忽然就失控了,整个人几乎从身后扑上来,将我牢牢裹进怀里。
他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顺势搁在我的颈窝,又怕抱得太紧会弄疼我,手中力道松了几分。他的呢喃响彻在我耳畔:“别走。”
此时此刻,我全身上下所有部位都在这声呢喃中僵硬了。我默默听着他用疲倦的低语细数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心里逐渐升起一股暖意。
“上次你逃走后,我调查过孟斐斯王宫的所有出口。幸好有人在市集看见过你的身影,我才知道你去了拉辛纳村。但青石房早已人去楼空,我一无所获。”简短的停顿后,他的声音愈发低沉磁性,“我还调查过下等奴隶的住所,所有人都不曾见过你,你就好像是从天而降一样……你不会明白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的声音陷入一片寂静。不知是因为累了,还是因为从未对谁说过这种话,他俊美迷醉的双眼微闭着,像是在做短暂的休憩。我感到后背传来他炙热的体温,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火,缓缓吞噬我的理智。
我果断地转过身,将他的怀抱拨开。他很顺从,任由我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扶到长椅上慢慢躺下。
他一脸倦容地陷进狼皮中,阖上眼帘。即便马上就会沉睡过去,他也执拗地不肯松开我的手。我只好在他身旁坐下,沉默地看了他一阵。
他这一张脸看得久了,竟也变得没那么讨厌。也不知道是刚刚的一席话感动了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没来由地心软,便压低声音对拉美西斯说:“你睡吧,我不会离开的。”
拉美西斯的面容顿时舒展开,看上去轻松了不少。我就那样坐着,不自觉联想起小时候母亲哄我睡觉的画面。我也像拉美西斯一样执拗,总是想尽办法不让母亲离开,虽然最终我都会在她温柔的歌声里沉入梦乡。
我兀自笑了起来,轻声哼起歌谣。
那是流传在香侬河的凯尔特民谣,旋律异常婉转悠扬,描绘着花田原野的美丽,仿佛如梦似幻的天籁。我自认唱得不如母亲好听,却一样催人入梦。
窗外,云雾散去,有皎洁的月光挥洒向地面。我隐隐听到来自身体某处奇异的声响。
也许,我真的会爱上他。
☆、成为祭司
清晨,当拉神从光明中重生,又一次把太阳带临人间,神庙中的诵唱紧接着就响了起来。那些被赐予了神佑的奇斐熏香充斥着王宫的各个角落,所有人都爱这神圣奇妙的味道,如同爱他们独一无二的神祇阿蒙拉。
处于孟斐斯王宫建筑群边缘地带的哈索尔神庙与伊西斯神庙隔水相望,而其华丽宏伟的程度,却在信徒朝拜略逊于后者的情况下遥遥领先。这不仅得力于赛提法老对小女儿的宠爱,更是因为那场出乎意料的大火,使现任的执政法老总觉得有愧于自己的妹妹,除了能从物质上弥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神庙庭院里的金合欢郁郁葱葱,那雕刻着金色母牛像的方尖石塔矗立在圆形广场正中央。红色地毯直通码头,今年新任的年轻祭司们都站立在地毯两侧,迎接传说中的那位准王后。
作为最高祭司与法老婚礼的主办人,秘灯也出现在了这场特意为菲狄安娜举行的加封仪式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当这个仪式结束的时候,菲狄安娜将会一步登天,成为众神宠爱的神仆,成为法老的王妃纳芙塔瑞,成为拥有着古埃及最大最宏伟的神庙的哈索尔祭司。但无论如何,盛装的赫努特米拉无法从秘灯脸上读出一丝一毫的慌乱。
那个被称赞拥有着“阿蒙神的笑容”的清秀男人,从头到尾都在与身旁的大祭司们交流他多年的神学见识,好似谒见厅里拼命反对这场婚礼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铜号声遥遥吹响,赫努特米拉望着彼岸的伊西斯神庙,仿佛可以看到伊西斯奈芙特美丽空洞的面容因这预报吉时的铜号声而皱成一团。她仰起头,脸上不自觉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今日的她在假发上点缀着绿松石吊坠装饰,搭配她量身定制的一整套绿松石首饰,仿佛时刻提醒在场所有人哈索尔女神才是当之无愧的“绿松石女神”。除此之外,在场的所有哈索尔祭司们都身着统一的橘红色祭司披风,脸上刷着用棕榈油与彩色矿石粉末混合搅拌而成的眼影膏。隔着很远,都能清楚地看见他们眉毛下那条精致圆滑的黑色眼线。眼线一直延伸到太阳穴,像极了花豹脸颊上的黑色泪纹。
“苏莉提,可有派人去催?”赫努特米拉低声问身旁的女仆。女仆恭敬地点头,回答道:“奈德丽嬷嬷亲自传的话,纳芙塔瑞小姐还未起床,陛下不愿意她被打扰……”
话未说完,女仆的脸竟然红了红。赫努特米拉不由地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那就耐心等着吧。殿内如果有滞留在此的信徒,就把陛下赏赐的夏苏橄榄香分给他们一些。也让他们感受到哈索尔女神的喜悦。”
“是。”
女仆答应一声,便退开来。
与哈索尔神庙相比,法老的寝殿此时一片宁静,似乎还未被太阳神唤醒。良久,才有女仆一如既往地走进殿内,将煮沸的新鲜牛奶与点缀着椰枣的烤面包摆放在餐桌上。
卧房内的拉美西斯听见外面传来的响动,知道该结束这美妙的一夜了,心中不禁有淡淡的留恋。
昨晚他在菲狄安娜的歌声中入睡,又在她打着呵欠重重倒在他身上的时候苏醒。他顶着宿醉的头痛将她轻轻抱进卧房内,认真地为她摆出一个舒服的睡姿,盖好被子。
当他在另一侧躺下,便看见自己的黑发与菲狄安娜的满头金丝纠缠在了一起。一寸一寸的流光溢彩,在亮着几盏香灯的房间内显得异常夺目。
紧接着,睡梦中的她突然一个翻身,手脚并用地贴在了拉美西斯身上。
她似乎习惯了一个人睡,一点儿也不客气,把拉美西斯挤到了床的边沿。她时而会嘟囔一句梦话,是拉美西斯从未听过的语言,但这并不影响他看穿菲狄安娜的心思。她在想些什么,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特别是她睡着的时候。
拉美西斯听着女仆进出的脚步声,竟然开始祈祷拉神能暂缓行程,先回到太阳船上去。然而他内心又对菲狄安娜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充满期待。
“陛下,赫努特米拉公主派人来催过了,说是加封仪式已经准备妥当……”
拉美西斯淡淡地看了眼微微打开的木门。许是那些女仆不敢进来传话,便去请来了奈德丽嬷嬷。他闭了闭眼表示理解,用眼神示意奈德丽先下去。
奈德丽立刻会意,弯着腰退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把木门又带上。
拉美西斯侧躺下来,低垂眼帘揉了揉太阳穴。他曲起手臂优雅地撑着额头,极有耐心地等待身旁人自己醒来。
*
于是,我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拉美西斯放大的面孔。
我立刻就不淡定了,低头就去检查自己的身体。还好衣服都在,不像被人动过,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默不作声地往后退出一大截,见拉美西斯纹丝不动地盯着我看,才勉强挤出来一丝笑:“真不巧,我也睡着了。”
我又看了看四周,完全摸不着头绪:“我记得我们明明在外面啊?”
拉美西斯没有回答我,抖开衣袖从床上站起身。他一本正经地朝门外传唤:“来人,为纳芙塔瑞小姐梳洗装扮。”
我猛地想起哈索尔祭司的受封仪式。昨晚只顾着睡觉,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答案明显不如我所愿。我呆呆地看着女仆鱼贯而入,手里端着衣物饰品以及一些瓶瓶罐罐,而拉美西斯悠闲地在椅子上坐下来,好像打算亲自旁观这一切。
我十分确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拉美西斯绝对算是个变态。
我在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下完成洗漱,用餐,以及化上浓妆艳抹的典型古埃及妆容。间或瞥他一眼,他都目不斜视地在看我。
他眼神里倒没有太多东西,一贯的深邃低沉,即便如此,我还是怀疑他有严重的监视癖。若不是奈德丽嬷嬷公事公办地请他回避,他一定会恬不知耻地继续看我更衣。
我对身上的亚麻努格白略感不适。毕竟是第一次穿,它比我想象中要紧得多。没有弹性,材质也很粗糙。为了彰显我尊贵的身份,我的祭司披风边缘缀着一圈不知名的动物绒毛。当绒毛擦过肌肤,我就感觉痒痒的,像是被发梢拂过。
除此之外,奈德丽还为我加了一条甲虫纽扣的镀金腰带。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才给我换上一双装点着金莲的纸莎草凉鞋。
我不太适应古埃及的凉鞋,走起路来别别扭扭的。我就这样蹒跚着走出卧房,当拉美西斯看见我时,我明显从他眼里读到了惊艳。
奈德丽在身后善意地催促我:“小姐快动身吧,祭司们等候多时了。”
我还没说话,就听拉美西斯毫不在意地吐出两个字:“不急。”
他与我并肩而立,笃定地看着我,也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与你一同去。”
……可我只是受封,不是去参加婚礼啊?
我就那样看了他一阵,觉得他实在没有同去的必要。拉美西斯却不这么认为。他一扯我的披风,就把我向他拉近,然后便带着我朝寝殿外走。
任性好像是自古以来掌权者都会有的通病。我撇了下嘴唇,把已经到嘴边的话都咽下去,顺从地跟上拉美西斯的脚步。
哈索尔神庙内。铜号声再次吹响,沸沸扬扬的人群顿时寂静下来。大家心照不宣地看向地毯尽头,只见属于法老的太阳金船已经靠岸,腰间裹着白布的侍卫率先走下来,排列出整齐的队伍,而被众人簇拥着的主角,往往在最后才会登场。
终于,那雕刻着荷鲁斯之眼与拉神曙光的金船上出现了法老的身影。拉美西斯把我的手紧紧裹在掌心,提醒我下船的时候要小心台阶。他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展示他对我的宠爱,以至于就算是个小小的加封仪式,他也必须亲自陪伴在我身边。
我并不知道昨晚在伊西斯神庙发生的一切早已经在孟斐斯流传开,当人群中传出不和谐的声音,拉美西斯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身后,三言两语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神庙,此时此刻,什么都无法阻止加封仪式的进行了。
我还没有习惯如此正式的场合。顶着无数双眼睛和他们神色各异的视线,我走向高大端庄的哈索尔女神像。我双手交叠置于胸前,缓缓跪下来,向女神表达我最崇高的敬意。
我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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