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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老婆又想解剖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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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略的目光平视诺亚; 用真正的高人一等的目光,也用高人一等的口气,缓缓向着诺亚道:“你说得没错。”
站在一旁的爱德华也没有想到; 沈略会在这种情况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而正在爱德华错愕的时间里,沈略便迎着众人探究的、好奇的目光; 继续往下说:“你知道诺亚方舟的故事里,洪水是怎么来的。”
这是一个肯定句。
诺亚当然知道,但他不太清楚沈略想要通过这个说明什么。
沈略笑了笑:“因为世人有罪。”
“我不是带来洪水的人; 我只是有幸曾与神交谈。”
诺亚听到这样的回答,脸上几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然而他嘲讽那便由着他嘲讽,自己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看人的眼神没有半点躲闪。
沈略确实掌握了其中的精髓,一种让别人信服的精髓,只要她理直气壮,她那张永远透着冷静自持的脸孔就是骗人的最好道具。
诺亚挑眉:“你口中的神,也不过如此。曾经也是被人类抓住的小可怜,半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沈略道:“那又如何?”
现在一样打得你们手足无措。
诺亚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缓缓道:“算了。”
沈略静静地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快便偃旗息鼓了,总觉得他还有阴谋一般。
诺亚迎上了沈略探究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回答:“我确实是来示好的。”
沈略摇了摇头:“和不久之前刚刚决裂的长风破浪号示好?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接纳你?”
诺亚叹了口气:“不是我,是我们。你大概还是很想见见冯先生的,你说是吗?”
沈略愣了一下,因为被他说中了心思。
正如不久之前章敦说过的,如果他们的老师还活着,那么事情大概会轻松许多。而冯先生则是另一位能够在长路上替他们点灯的人。
诺亚看着她的脸,知晓她是这个小岛上最有权威的人,是被所有船员信任的人,只要她做出的决定,没有人会拒绝,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处,等待着沈略的回答。
“我们所求不多,只要一小块地方,容我们栖身。”
沈略没法拒绝。
诺亚方舟号上的人们在小岛的南边驻扎了下来,他们就像一群笨拙的孩子,理论很强,而动手能力不怎么样,一部分人艰难地搭着帐篷,另一部分人则去寻找食物。
这座小岛上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有了人类的痕迹,毫无疑问的,这是一座极为安全的小岛,岛上的大部分生物都是没有攻击性的无害小动物。章敦粗略计算过,如果仅仅是满足生存需求,这座小岛容纳几千人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模拟的数据都让沈略想起了末世之前她玩过的一款游戏,她有时候不禁想,他们是否可能只是一串游戏中的数据。
下午的时候,冯先生来了。
沈略觉得他们分别的时间不算多长,但是冯先生似乎已经苍老了十岁。他冷硬的目光还是一如往常,让人足以信赖。
章敦给他倒了茶,冯先生的手有些不稳地拿起瓷杯——那确实是一套瓷杯,惨白的杯身易碎无比,沈略也为这样一件东西的幸存而感到诧异。
冯先生喝了一口茶,有些艰难地恭喜道:“你成功了。你确实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他的艰难不是那种因为嫉妒而难以真诚地出口称赞,相反的,他很真诚,只是喉咙有些沙哑。
沈略有些迟疑地问道:“您病了?”
冯先生笑了笑,没有否认。沈略少有见他微笑的时候,从他的笑纹中,沈略可以看出他年轻时的英气逼人,但是时间残酷,偷人发上黑,夺人面上花。
人老迈了总是爱回忆往昔,冯先生也不能免俗,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如果老刘还在,他恐怕是会高兴得不得了。”
“他还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不过我们都没有你们做得好。”他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承认姜不一定是老的辣。
沈略终于听见了他言语中的沉重,有一种回光返照一般的苍凉藏在其间,如果不是细细地咀嚼,很难察觉。
冯先生继续道:“据我所知,现在这台机器,只能控制小范围内的空气变化?”
沈略点了点头,毕竟一切都还在调试的阶段中,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超出了沈略自己的预期。
冯先生说:“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试着把一个空间从末世里分离出来……”
沈略愣了愣,没有什么迟疑地接下了他的话:“制造一个生态球?”
冯先生看着她笑道:“你也想到了。”
章敦坐在一旁,有些百无聊赖地拨弄瓷杯,他的本职并非在此,实在是有些难以插上话,听到现在,却也是听懂了。
他微微抬起眼睛:“拿这个小岛做实验吗?”
冯先生点了点头。
沈略缓缓说:“不是做实验,而是为这座小岛筑起高墙和壁垒。”
章敦看着沈略,继续问:“因为你的波赛顿,随时还会回来?”
沈略无可否认。
甚至在这个极为平静的时间段里,她对波塞顿无端生出了恐惧。她了解了人鱼的天性,一种杀死爱人以求得永恒的天性,即便最后会想孤独星球上的玫瑰一样枯萎,即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所不辞。
沈略知道波塞顿在极力模仿人类,甚至他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但是沈略不知道那另一半人鱼的血液中是否会有随时爆炸的因子。
冯先生只是静静听着,直到这沉默地间隙里,他才出声询问:“你们说的波塞顿,是之前在船上我见过的那条人鱼吗?”
沈略点了点头。
冯先生笑了笑:“那可真是一种神奇的生命,他们能够永生是吗?”
章敦几乎是有些酸酸地回答了冯先生的话:“这有什么,他们甚至有神的力量,如你所见,我们现在被困的洪水,就是他们中之一创造的。”
冯先生没有在意他口气中的不满一讥讽,他只是回答:“神呼风唤雨的能力,这听起来很诱人,可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古往今来,我们所寻求的都是永生。”
“刘青终其一生都在寻求人类长生的缘由,可惜他很短命,我也想知道,人鱼永生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冯先生对于生物方面的涉猎甚少,他所说的想知道,不如说是想替沈略已逝的老师知道。
沈略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去兜里掏什么东西,她把手拿出了兜,但是却迟疑着不愿摊开手掌。她掌心藏着的,是她曾经视若珍宝的礼物。
她很早的时候就想看看其中到底藏着什么,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她摊开手掌,掌心有一颗锋芒的星。
冯先生的神色凝滞了一下,他看着这片并不属于他认知中任何一种生物的鳞片,看见其中有流转的光芒。
他看见了他所没有见过的东西。
忽然明白了何为朝闻道,夕可死。想起了刘青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想看看百年之后的,哪怕一眼也好,我愿意用一生去换。”
沈略看着她手心嚣张地、有恃无恐地照耀着的星星,又爱又怕,爱得诚惶诚恐,怕得患得患失。
作者有话要说: 诺亚:不瞒你说,你得叫我声公公。
沈略:……
波赛顿:我们要不,还是分手吧。
沈略:行。
诺亚:哭哭
第60章 朝闻道(2)
说干就干是沈略身上唯几的美好品质了; 有了冯先生与章敦的支持,她也可以放开了做。
午后的休息时间,沈略忙里偷闲地从实验室脱身而出; 海滩上的气温已经落了下来; 海风带来淡淡的腥味,她赤脚踩在了海滩上; 沙子中藏着未散去的热度。
极目远眺; 是茫茫的海水,剩下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不存在; 这座小岛就像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然而海的另一面也没有什么世界。
“很久不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冷不防从她的身后冒了出来,惊得沈略几乎寒毛倒竖。
她有些悚然地回过脑袋; 诺亚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他是个衣架子的身材; 穿着一件大地色系的外衣; 如果笑起来就是人们口中的暖男,只是他神情冷淡,沈略无法从这样的一张脸上捕捉到丝毫温度。
沈略看他; 他也看沈略,是用那种看滑稽戏的目光打量。
沈略刚想说什么话; 诺亚便微微一笑:“你在等波赛顿。”
沈略皱起了眉头:“我想做什么,似乎不需要你来管吧?”
诺亚耸了耸肩,并没有回答沈略的问题; 他只是带着笑意说道:“他可能不会来。”
沈略回答:“那又怎么样?”
她的口气是硬邦邦的,直截了当的,有些自欺欺人的。自欺欺人自己一如多年前无坚不摧,并无软肋。
诺亚摇了摇头,似乎很不赞许她的话一般,他站在了沈略的身侧,同她一起抬起头看海面那边的太阳,一边笑着问道:“我看过很多次这样的太阳,几乎有些看得厌烦了。”
沈略不知道诺亚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她只能是有些警惕地看着诺亚,与他隔着一段恰当好处的距离。
诺亚也察觉了她兔子似的警觉,笑出了声:“你想要他来吗?”
问完之后便觉得自己明知故问,他叹了口气道:“当然了,你是想的,你怎么会不想呢?”
沈略只是冷静无比地冲他说道:“他不应该来岸上,即使我想见他,又或者他想要见我。”
诺亚听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个讶异的神情:“上帝啊,你是想在这座小岛上建造一个壁垒吗?隔开爱情和海风?”
沈略不太喜欢他过于夸张的神态与动作,也不喜欢他那毫无联系的比喻。总体来说,沈略不喜欢这样的一个诺亚。
“你不想再见见他吗?”诺亚过于煽动性的言语让沈略觉得前方必然有一个陷阱,但是她不由自主地想往前靠近,看看那坑中究竟有什么。
“你刚才才说过,他可能不会来。”沈略望着他。
诺亚笑了:“同样的概率的,他也可能回来,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把这个可能转化成必然。”
沈略笑了笑:“这听上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诺亚冲着她摇了摇头,用一种极具欺骗性的口气温和地对沈略说道:“不不不,这简直易如反掌。”
他笑着说出这话的时候,修长的指关节已经扣上了沈略的脖颈,然后收拢,就像是捏死掌心的一只珍珠鸟一样,易如反掌。
他的动作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力道却极大,沈略想要挣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天色终于阴沉了下来,原本平静的海面终于掀起了波涛,那波涛算不上汹涌,就像是一只困兽在笼中挣扎,那模样惨烈又美丽。诺亚似乎已经等待着这一刻许久,他微笑着撇过脸去,手中的力道微微放松,双眼眯起来打量那海面上的巨浪。
沈略在恢复清明的时候,终于意识到时波赛顿来了。
风与浪,都是他指掌中拨弄的花。
诺亚的浅色头发被那细密砸来的雨丝给沾湿了,但他的脸上依然表现出那种冷峻的,高人一等的姿态来。全然没有因为外表上的狼狈而缺失半分。
“波赛顿?”
诺亚松开了他的手,沈略后退了两步,有些艰难地站稳。而诺亚似乎已经对她完全失去了兴趣了一样,将全部的身心都灌注到了波赛顿的身上。
风浪里他什么也看不清,但他始终不愿移开眼睛。那些浪花与泡沫,不一样是造物主捏造的美丽与谎言?
“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略抬起头望向风浪来的那个方向,耳边是诺亚不明所以的言辞。
“我,约翰·科汀,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等候多时了。”
一个声音在沈略的脑子里炸开来了,她听到这个无数次看到的,听过的姓名,心脏难以抑制地狂跳了起来。她祖父的挚友,或许也是波赛顿的生父,只是——
真正的约翰科汀已经死在了那艘特修斯号上了,而诺亚这个人,从前的身份从来都只是诺亚。他有名有姓,有着完全健全的人际交往关系,而不是凭空出现的。
诺亚,又或者是自称约翰的诺亚,居高临下地用那种鸟瞰众生的目光,扫过了同样是芸芸众生之一的沈略。然后嘴角勾起了一个轻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你的推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沈略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诺亚笑着回答:“人们都是极为自我的动物,只要被一两个字词暗示引导,就会朝着一条路走到黑。死掉的约翰从来是那个疯子,而不是我。”
沈略了然而了。
而诺亚对她的批评也是完全正确的。
她最开始就看到了那本船员的航海日志,日志上粗俗不堪的言语给她留下了并不好的印象。而后来近乎疯狂的“我要杀了他们”,似乎也直接暗示了是他,杀死了所有人。
只是暗示之所以是暗示,是因为它不曾直接言明,带着强烈的误导性,把沈略,和船上的所有人,包括那个瘦约翰,都带到了一条沟里去。
从来没有什么人说过,约翰科汀死了,而船员约翰假扮了他——一切都只是他们的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测罢了。
沈略在了然之后的第一个问题,是带着她老师刘青那种研讨性的询问:“那么,你又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
也许是托生到了诺亚的身上,借着留着相同血液的后辈的躯壳生活下来,那些灵异中不乏有这样的题材。
诺亚只是笑了笑:“这是一个好问题——怎么活下来的?就是这么活下来的啊,呼吸空气,吃饭睡觉。”
沈略几乎觉得他给自己讲了一个极为拙劣的古早笑话,但是诺亚的样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的。
她还想再问下去,那海上的国王已经从海浪中露面了。他伸手时像是分开红海,海浪被他劈成两半。
波赛顿用金色的瞳孔,用着审视的目光扫过两人。
冷淡得不像他,让沈略几乎疑心,他并不是为自己而来。
波赛顿的目光扫过了诺亚,然后停了下来。
沈略从那样的一双,最适合微笑的眼中,看出了滔天的恨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六十章了,好了,这就是上一章公公的意思
不是灵魂穿越,就是活了很久很久。
第61章 朝闻道(3)
漫长地等待死亡这件事情本身; 要比死亡更加痛苦。如果死亡是一道惊雷劈开朽木,那么等待将是朽木底下生长病霉,缠住你; 直到死去,直到湮灭。
这片海域的王; 怯懦或是倨傲的王,高高在上地看向科汀,像是看着什么垃圾。他明知道科汀刚才扼住沈略的动作; 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现身罢了。
而自己也不是应当现身的时候。
少女的目光向他望来; 柔软得如同这片深褐色的晚阳,其中藏着些柔暖的因子一眼便让他想起那些冰冷与黑暗。
他听不见她的呼唤; 只能依靠口型辨别; 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郑重得像是她当年将这个名字给予自己的时候。
波塞顿几乎有些故作冷淡地将头别开,玩味地向着科汀问道:“你又在等些什么呢?”
科汀的神情柔和了下来; 几乎可以算得上释然了:“我在等死。”
等着 什么利刃插进他的胸膛; 等着 缺氧窒息的感觉一点点蔓延上他的四肢。
科汀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年,他忘记了计算; 他甚至有些不敢计算。
他在那条被诅咒的船上; 杀死了、吃掉了他的爱人。
即便在最后,恩诺斯用那种永远平静的目光; 那种死寂一般的目光看他的时候——
即便是在他满身鲜血地拥抱着那残肢的时候——
即便是在他轻吻她再也发不出声音的头颅的时候,一如莎乐美轻吻她的爱人约翰的头颅*——
他的心中仍然清清楚楚地知晓,自己爱她; 而显然这爱具有攻击性。
他爱上的是一个异类,他真真切切地爱着,也知道世界上不会有再多的人会爱恩诺斯。
可是那条人鱼,从未用正眼看过他,她永远神情冷漠,她永远没有回应。
那时候的科汀想,也许她永远是这样的一个姿态——他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姿态,甚至有些迷恋。
直到他看见了恩诺斯向他的只有求救,她那永远冷淡的神情似乎有了生动的颜色,而那双永无波澜的眼睛,也终于燃起了火焰。
你应知道,那火焰是绝望者的回光返照。
于是科汀知道了,她只是不像自己爱她那么爱自己罢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上,恩诺斯只有他一个人。 他也不爱自己那个未婚妻,他同恩诺斯一样孤独,用画笔画出那些斑斓和恩诺斯的身形时,他才是世间最富足的人。他与恩诺斯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恩诺斯一个罢了。
再后来,约伯格和那个未婚妻,都声称自己看到了人鱼。这种近乎挑战科汀底线的话语让科汀怀疑自己的未婚妻是否在挑衅他,并打算用这个秘密做要挟得到些什么。
他无法忍受任何的不可控制,于是将约伯格和自己的未婚妻骗进了地下室。他们也许活活饿死在了那里,但是谁知道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们中无人知道这个秘密,他们见到的不过是海上的诡异身形,那也许是另一条在海洋上漂泊的怪物。
而真正见过恩诺斯的,是另一个约翰
后来船员约翰为了自己那个未婚妻,鼓动了船员造反,却遭遇了暴风雨。船只在海洋的某个角落起起伏伏,船上的人们怨声载道。
到了最后食物不足,他们决定用约瑟夫环的方法选择应该先杀死谁充饥,有一部分人则拒绝这样的充满可能性的选择方法,最终与船员约翰约定,首先杀死那个无所作为的约翰·科汀。
他们用着最卑劣的手段,把科汀骗来了餐厅一楼,打算邀请他吃一顿最后的晚餐。
大部分人虽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他们虽然饥饿潦倒,人肉也吃的下去,却难以忍受良心上的谴责,率先带上了面具。
于是这场杀人宴席就变成了假面舞会——而科汀早已看穿了一切,他也带上了面具,并且混入了人群。
人群中顿时一片乱糟糟的,有人率先带起节奏,说约翰科汀已经混在其中,随时准备报复。
于是本来只是想蹭一杯热汤羹的懦弱者也不得不拿起刀叉,互相指着,想要从一堆假面者中找出那个人来。可是谁也不肯摘下面具,生怕最后会遭到报复。
气氛一度僵持着,终于有人说起约翰店科汀的衣着上的特点,而那个人就在舞池中央站立着。
他手中甚至有一把枪。
他确实是科汀平时会有的装扮,用旁人的话来说是装作绅士,谁也不知道面具下是船员约翰的脸,他们已经扑了上去,叉子捅穿了他聊以发声的喉咙。
大厅的灯忽然熄灭,人们在喧闹中相互践踏着,有第一个人跌倒,他手中的刀子也许穿过了他自己的皮肉,也许是别人的。反正那团黑暗中一片混乱。
科汀只是像几天之前关上地下室的门一样,锁死了大厅的门。
暴风雨之后的船身处有两处破损,水很快就会蔓延上来,淹没底层的厨房大厅。而科汀只是站在原处,等待着航船沉没。
他头顶的星空孤独地灿烂着。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回到了陆地,毫发无损。
他已经失去了他的缪斯女神,自然也失去了他描绘世界的能力。
每隔一段漫长的时间,他的记忆都会被重置一次,像是人鱼的那种通过遗传可以继承一样,他能看到恩诺斯所见过的一切山川湖水,只是他再也描绘不出这样的人间美景。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人间了,他孤独行走的人间就是地狱。
他碌碌于世百余年,迎来送往,但求一死。
他的本质接近于神,而无人能够杀死他。
但正如所有神话故事中所描绘的,神的儿子能杀死神。他等待着那个海底的炸。弹冲着他爆。炸,却没有想过他已经被故人的后辈所豢养——
是那个关于小王子的故事里的豢养。
忠诚的,长久的,忍耐的,其中却也藏着疯狂与意难平。
波塞顿看着他,只是口气平静地,打碎了他的好梦:“我无法杀死你,那是恩诺斯的诅咒,你不会死,永远也不会。”
科汀听了这样的回答,终于笑了出声,按理来说,沈略觉得他应该哭叫的。但他似乎早已在心中有了答案一般。
科汀抬头望向了波塞顿,他轻声地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诅咒你爱的人呢?”
他知道了。
沈略想说什么,波塞顿那个时候是想救她,反正是替他说话,什么也好,只是想替他说话。
科汀只是将略显嘲讽的眼神扫过沈略,最后落在了波塞顿身上:“多么可笑,一只食人的野兽也肖想着变成人类?”
波塞顿没有发怒,他甚至略显和善地笑了:“这很好笑吗?”
他的眼珠转了转,金色的眼珠同他的母亲想象。甚至可以说,在他身上找不出半点同他父亲相似的痕迹。
这点足以令人宽慰了,因为他并非是什么自愿生下的孩子了。
波塞顿似乎终于有了勇气直视沈略一般,他轻轻地偏过头,认真地看向她,像是在看什么世间珍宝,海洋之心。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像你,人也能变作野兽;那野兽凭什么不能变成她的同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圣经》中以色列希律王的女儿莎乐美献舞一曲,为了得到她爱人约翰的头颅。
抛包袱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第62章 爱症一
话题似乎很难继续下去; 波赛顿的冷淡与科汀有些略显神经质的笑容针锋相对着。约翰科汀最终还是微微垂下了眼皮,用着一种苦笑一般的口气道:“你还真是自信过头。”
波赛顿沉默着垂下头,看向沈略的时候; 沈略忽然想起了那些中世纪油画中的殉道者,又或者是天神注视凡俗的目光; 唯有此时此刻,沈略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出他们的不同来。
午后的沙滩已经被烤的过头,日光的温度散去之后; 终于能够设身处地地感受到海洋的冷意。
波赛顿的眼睛里似乎含着一点点的忧愁; 他静静地注视着沈略,继而轻声询问:“我想再问你一次; 你愿意同我一起离开吗?”
沈略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
这个问题是他们已经彻彻底底地讨论过的; 没有人给出妥协; 也没有人能给出最终的方案。
约翰科汀本来已经因为波赛顿的回答而心灰意懒了一阵,听到波赛顿与沈略忽然起的争执; 眼睛里终于是烧起了火焰; 他略带讽意地望向沈略,字句中夹枪带棒; 似乎自己不好过; 也不一定要让别人好过一般。
“波赛顿,你的盲目自信让我确信你不过是个小孩子——你的心里有那么多阴暗面; 自私得要命又偏执得要死,同你母亲似的——”
波赛顿轻声回敬,气势上半点不输:“闭嘴; 这是我和她在说话。”
他眼中又阴暗翻滚不停,让人想起将雨未雨的海平面,那是暴风雨的前兆,甚至没有一直海燕飞翔。约翰口中的阴暗几乎是满溢了出来,在波赛顿的眼中酝酿成一团浓云。
他当然不是殉道者。
他试图用一己之力践踏人类所有的道义与规则。
因为他制定规则。
除去他眼中的阴霾,不远处也终于翻起了那种大雨将至的海浪。
沈略忽然有些发慌,她见过的海从来平静安详,她见过的深渊也从来只是凝望回她。这样的波赛顿令人害怕,没人能幸免,即便沈略曾作为他的饲养员,看到这样的波赛顿也无端有了颤栗的冲动。
但她只是冷静地注视着他,慌埽也不闹。
安抚似的。
波赛顿似乎对这样的眼神十分受用,似乎是天神愿意垂下他高贵的头颅了,波赛顿轻轻俯身,用他那双特别的,与诺亚不同的双眼,美丽如同海底斑斓礁岩的双眼,同沈略对视。
他终于张开了嘴,缓缓说道:“谢谢你。”
沈略一时间不知道这个谢字是从何处来的,因此一脸困惑地看着波赛顿。波赛顿只是笑了笑:“谢谢你时至今日而来,仍然对我有所信任,谢谢你这么多年的注视。”
他一开口,就好像是晚间的八点档电视剧,几寸的小盒子里困着的苦大仇深的苦命鸳鸯们,说着生离死别一样的话。
“可是你当初为什么要看我一眼呢,你当初或许就不应该走到那个地下室来的。”波赛顿忽然有些唠叨起来,沈略不知道他为何在此时忽然想要回忆从前了,但是他的情绪确实显现出一种不太冷静来,所以沈略只好是由着他,把那段话将台词一样抛到了自己的面前。
沈略摇了摇头:“不……我不觉得我不应该,有你在的日子是我生活过的最令人高兴的时候了。”
波赛顿的眼神似乎有了轻微的摇晃,他注视着沈略的眼睛始终不吭离开,似乎是舍不得一般。沈略不确定这样波赛顿是否就会安定一些,她索性像逗猫似的抚上了波赛顿的发顶,那是一种有安慰性质在的安抚。
一旁的约翰却是半点见不得好的,冷嘲热讽地向着波赛顿攻击道:“她不过是在安慰你,她现在心里也很害怕。”
沈略拂过波赛顿细碎长发的手指一顿,得了片刻的僵硬。
波赛顿却只是轻笑了一下,他此时脸上的笑容确实真切的,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那又怎么样?我很高兴。”
沈略的指尖最终离开了他的长发,有一丝头发带着百折不挠的精神,缠着她的指甲落下。
波赛顿垂眼看她:“我爱你。”
蜻蜓点水似的一句话,如果不是沈略在认真听着,她觉得自己可能都要错过这句过于彼俚难杂锪恕
他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似乎根本不用沈略的回答。
海上泛起了骇浪,沈略的神色一滞,几乎是在下一秒捉住了波赛顿的手,她却怕波赛顿听不清,狂风夹着暴雨似乎在下一秒就要侵袭这个小岛。
当人们站在这座小岛的脊背上的时候,人们觉得他宽厚而稳健,但当风暴席卷这片狭窄而逼仄的土地时,人们才能察觉生命的脆弱与自然的伟力。
“你要做什么?”沈略睁大了眼睛看他,右手紧紧地抓着他,似乎这样就能改变什么。
风波平息了下来,海神忽然沉默,波赛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歉,我控制不住。”
沈略的手心仍旧贴着他冰凉的手臂,从那里沈略能感受到波赛顿极力抑制的力量。你永远也不知道那未知中蕴藏着怎么样的可怕力量,沈略点了点头,宽心地说道:“没有关系。”
波赛顿却忽然抬起了眼睛,目光中缠着些许不快与警觉:“有人来了。”
沈略不太确定他这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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