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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国魂-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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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眸子默默相对,没有一个人应声。

队伍逆流而上,刚刚接触到关东军的火力圈,弹雨便如泼而至,面前已经是死人死马一堆。弹坑里还冒着青烟,风雨卷着扑面而来,刺到鼻子里满是硝烟与血腥味。

前方已经没有活人了,厄尔泰一咬牙:“咱们是亲兵,即便现在跑了,日后也没好果子。要是王爷折在这儿,不但咱们难逃一死,就是家里也得受牵连!”

身旁一瘦弱汉子二话不说,哗啦啦拉动枪栓:“跟着王爷吃香的喝辣的,江宁的婊子睡了个遍,这辈子值了!弟兄们,也该是咱们玩儿命的时候了!”

亲兵们哄然下马,纷纷拉动枪栓,也不成队列,冒着风雨便朝涧桥冲了过去。闷着闭眼朝前冲,子弹上膛也不瞄准,只是天上一枪地上一枪地放着。厄尔泰更是在后头玩命地嘶吼着,挥舞着腰刀犹如疯子。国防军的火力瞬间转了过来,密集的弹雨之下,一众亲兵顿时如割麦子一般倒了下去。厄尔泰兀自在嘶吼,敦促冲锋,一阵迫击炮攒射下来。方才他所站的位置顿时硝烟滚滚,当真是尸骨无存。

远远在后方的奕匡,也不知从哪儿淘弄了一支望远镜,只是哆嗦着举着,将最后一丝希望都倾注了进去。眼瞅着百十号人影瞬间卷在硝烟当中,手一哆嗦,望远镜摔落。再瞧奕匡整个人已经脸色如土,双手高举过头顶,任凭雨水冲刷,憋了半天喊了一声:“天亡我奕匡啊!”

轰隆隆天际惊雷滚滚。半空中俯视下去,只见墨绿色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分割、压缩着土黄色的长蛇。那长蛇逐渐的收缩着,被消化着,到最后已经逐渐缩成了一团……

江宁行宫。

净鞭三响,烟气缭绕。低沉的钟声响彻全城。

惶惶大清,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举行这样的大朝会了。

按照清中叶之后的定制,这样的朝会除了军机之外,六部九卿都应该按日上值。不会一次聚集全的,可偏偏今儿,天色未明之际,行宫之外的轿子一串一串涌来,灯笼火把星星点点,穿戴整齐的军机大臣六部九卿已经全部齐聚,就等着上值朝会。

南迁以来,别说这样的朝会,就算人不齐的大朝会也基本就没有了。历经宫变、政变,能存下的中枢大臣少之又少,能顺利抵达江宁的更是凤毛麟角。往日里处理政务,都是交给刘坤一组建的内阁,批阅之后,拿不准主意的这才呈报给慈禧批奏。

各地督抚自重的局面谁都清楚,就算下去公文,地方上照不照办也只有天知道。大家伙聚集在这江宁,若不是为了那几斗乱世当中活命的米,早就躲开远远的了。

前些日子捷报频传,受了一个接一个好消息的刺激。不但这帮子值守江宁的官儿热络起来,连带着失散了一年多的同年也一窝蜂地涌来了江宁。一个个哭得期期艾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述说着一路南行,只奔着大清是多么不容易。只是连上座泪眼婆娑的老佛爷都纳闷,南逃再不容易,也用不了一年多将近两年的光景吧?只是这个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光景,也没人去深究这些个问题。

大家伙觉着从前大清萎顿不振,不过是没找对路子。如今立宪开阁,变法维新,这振奋的景象不就呈现了?只要撑过去,剿了何逆,这大清国依旧是盛世!正是一片升腾之际,奕匡北伐大军遇伏大损,一路溃逃,声泪俱下求援的消息,仿佛一盆冷水一般,兜头而下,将大家伙心里那点儿火苗子浇灭了个干净!

还没等中枢拿出决议,坏消息一个个接踵而至。北伐军一溃再溃,整个淮河沿岸的国防军蠢蠢欲动,从洪泽湖里杀出来的巡江炮艇硬生生切断了淮河南北……江宁除了震动还是震动!此前一力主战的大臣、庆亲王奕匡的附庸,人人噤若寒蝉,有的人甚至干脆卷了铺盖,无声无息便没了踪影。如此窘境,谁也拿不出一个办法。甚至已经有风言传出,老佛爷正收拾东西,打算再次南迁……两广岑春暄已经北上接驾。

朝廷诸公一个个闻何色变,反倒是此前对开战的最大反对者,内阁辅刘坤一,这个时候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更弦易辙,口口声声高呼着进兵!调兵、筹饷,一次次请见,慈禧只是三缄其口,每次都是‘再议’!任谁都看得出来,老佛爷这回是彻底胆落了!

上面的事儿抛开且不说,单单说这战事。这么个大清,先是败在了小小日本之手,紧接着何逆愣是以关东不毛之地为根基,厉兵秣马年许,甲午的硝烟还没消散干净,便大举南下,而且还定鼎中原了!怎么就沦落到这步田地?中法一战,当年勇悍的湘军垮了,北洋顶上;甲午一战,不可一世的北洋又垮了。朝廷南迁,又是筹饷,又是募兵,七拼八凑了一支新军。可现如今新军也不顶用了,还有那支军队能顶用?

大家伙此前都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这天下,是不是老佛爷弄不成的?圣君掌权,总会有些指望吧?圣君跳出来,大清没变好,反倒丢了半壁江山。大家伙又觉着,是不是路子错了?满族沦落,汉人掌权总错不了吧?可维新了,内阁汉臣占了一大半,这气象却半点起色也没有。现在是谁也指望不上,就算最昏聩的官儿都心里明镜,这大清怕是要塌了。

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入大殿的这些官儿们,一个个愁思满腹。互相眼神一交,都是摇头长叹。难道这世道真的变了?一大群饱读诗书的精英,竟然比不上商贾、泥腿子操权的何逆?

“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随着太监的公鸭嗓,这些站在大清权利最高层的六部九卿一个个推金山倒玉柱,山呼万岁而拜。

一阵脚步声响动,就听慈禧嘶哑着嗓子道:“都平身吧。”

大家伙爬起来,偷眼朝上瞧。就见还是半大小子的小皇帝威襟正坐,目不斜视。其身后不远,也没了帘子,慈禧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那儿。苍白的脸上满是愁容。

就听慈禧病病怏怏地说道:“今儿叫大起,就是要商量出个章程。奕匡已经败了,这今后到底该怎么着?大清风雨飘摇,朝廷即便是再难也没亏待了大家伙。眼瞅着何逆就要打过来了,你们也该出出力了。哀家这次也不包容什么了,不出力,有天理国法等着!”

她话音刚落,就见刘坤一迈步出班,熬红了一双眼睛满是血丝。“老臣还是一句话,北伐大军不得不救!救下来,咱们还有安身立命的本钱,就可以靠着天险支撑着。没了大军,咱们还拿什么守?这么老长的防线,各地练军也不顶用,处处都是漏洞。再练兵、筹防,实在来不及了。说一句诛心的话,战败已是定局,倘若再折了大军,当真是国将不国了!”

“救?说得好听,刘中堂,我且问你,你拿什么救?江南不过剩下两万新军,还算有战力。若是救不出,反倒搭进去,又该当如何?”

“老臣斗胆,庆亲王北伐之军如今存没不知,此时兵实为不智!”

“臣附议!刻下江北逆军云集,江宁兵凶战危,臣恳请老佛爷移架南巡……”

不出意外地,朝堂上再次混乱一片。慈禧也没了主意,只是瞪着双眼,茫然一片。刘坤一人单势孤,几番抗辩不成,陷入围攻当中。

正这个光景,就听外头叫嚷道:“老佛爷!不好了!”一名小太监惶恐着抢倒在地:“镇江战报……北伐大军……全军覆没,庆亲王……奕匡战死!”

刘坤一心里咯噔一下,满脸都是颓然。这大清,完了!

公元1897年8月2o日,残清自南迁以来唯一一次逆袭,以两万新军被全歼,庆亲王奕匡自毙而惨淡收场!

不止如此,整个淮河沿线的国防军都在行动,在集结,逐渐汇聚在各个渡口,那姿态分明是要渡江进击!消失了几日的炮艇、护卫舰也一股脑的从洪泽湖涌出来,压得前一阵子还傲视江河的南洋水师,顿时收缩在各个码头,连个照面都不敢打。

前一阵还因为北伐大军高歌猛进,振奋不已的南满朝廷,一夜之间如丧考妣,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江宁官场已经隐隐有风声传来,慈禧打算要再来一次南逃,这回是打算去两广……

四二八潜变(二)

七八千服色杂乱的新军士兵聚集在营地当中,或是围坐火堆,或是躺在帐篷里,话交谈都低沉着声音,连头都不敢抬。周遭远远的散着一些荷枪实弹的国防军士兵,时而就会投来一丝不屑的目光。也许是营地并不恰当,此刻这些新军的士兵早就缴了械,一大多半都是当初掉在队尾,绝望之下自觉投降的,这里更像是看押俘虏的集中营。

索性国防军士兵对待自己的同胞并不如对待当初日本人那样苛刻,营地周遭没拉铁丝网,没有牵着狼狗的士兵巡逻,哨塔上更没有架起上了子弹链的机关枪。当然,什么毒气室、焚化炉之类的就更没有了。

即便是如此,新军上下也是从国防军士兵那不善的眼神当中,依旧感受到了不安。全军覆没,主帅奕匡的脑袋刻下就挑在淮河边上,他们这些投降之人前程如何不得而知。得益于南满一直将国防军宣传成洪水猛兽,一阵阵宣传攻势里,国防军上下都是杀人如麻、择人而噬的妖魔鬼怪。恐慌逐渐在俘虏当中滋生,窃窃私语当中,有国防军要押解他们去关东做苦窑的,有落狱多少年的,绝望一点儿的也有要全部处死的。

新军大败,投降之人生死全操了人手,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让人很是不好受。

现在正是开饭的时候,锅灶都垒了起来。新军一路奔逃,锅碗全部丢了个干净,就是随身携带的饭盒也早就没了踪影。现在用的都是国防军提供的大锅,和锃亮的铝质金属饭盒。听到开饭的招呼声,这些忐忑不安的新军士兵忙不迭地起身赶了过来,在哨兵监督下排队打饭。

粮食都是关东或者是朝鲜来的白花花大米,里头一点儿杂粮也没有。各种铁罐子打开,香气四溢的午餐肉,还有新鲜的杂蘑、蔬菜下到锅里,顿时整个营地飘满了浓郁的香气。每个人饭盒都打满了香喷喷的米饭,一勺汤汁一勺菜浇上去,一众俘虏纷纷端着饭盒就近找地蹲下来吧唧起来。

一边儿吃着,各式各样的话语也飘了起来。

“这国防军,吃的也太好了!”

“这伙食……一个月没五个大洋下不来!咱们当兵一个月才四两二,全部扣在伙食里也就这样了。都北面人富,老子这下算信了!”

“瞧瞧人家当兵的,又整齐又肃静,手上拿得家伙比洋鬼子的还好。人手一把短马枪,撸一下枪栓连打十个弹子儿……机关枪一个人抬着就走!跟人家打,输了,不冤枉!”

“,换身虎皮,到哪儿不是当兵吃粮?老子也是三挑五选进的新军,身板在这儿搁着,等国防军一招兵老子就上门,还就不信进不去了!”

“扯淡!世道变了,人家当兵的都读书认字,最差的小兵都能给家里写信。你身手再好,不识字,一样不要!”

话越越远,可每个士兵望向周遭国防军士兵的眼神里,无不充满着艳羡!不亲眼瞧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支军队。每个国防军士兵,都是武装到了牙齿。手中端着步枪,右腿外侧别着手枪,胸前鼓鼓囊囊的口袋前,还挂着四颗甜瓜手雷。静静往那儿一站,不怒自威,就仿佛一只时刻跃起择人而噬的豹子一般。整齐、肃静、敏捷、规范!这些勇悍的士兵面对军令,出奇的没有一丝骄悍,他们全都是无条件地服从军官的命令。而那些布命令的军官,起来真是年轻的过分。

那些军官装备精良,剪裁合体一丝不苟的西洋式军装,锃亮的皮鞋,图囊、手枪,全套下来衬得人英武之气顿生。每个人的眼睛都是充满了朝气,即便面对上级长官也没有一丝畏惧。这种胆大不是那种无知无畏的粗豪,很明显每个军官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举手投足,良好的基础教育、军事教育不经意间展现出来。新军军官有不少都是留过东洋的,自认上得了台面。可跟人家一比,顿时成了乡下的土包子!

所有人都在奇怪,何……大总统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一帮军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下子找了一批!有如此朝气蓬勃、信心满满,对未来跃跃欲试的军官团,这支已经武装到了牙齿的军队,凭空便给人一种威压!就仿佛阻挡在他们面前的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能谈笑间如履平地地碾过一般!

俘虏们暗暗思量着,忽然听到营地门口一阵响动。两队国防军士兵飞快跑到门口,迅地拉开鹿柴,半刻之后,一票人马骤然就冒了出来。

战马都是西洋的高头大马,矫健如龙。马上骑士人人背着马枪,右侧还悬挂着骑兵刀,个个神情肃穆。两列纵队急而行,队伍不乱分毫,连马蹄都踩着一般的鼓点!甫一露面,就显出逼人的气势!

有耳朵尖的,从国防军守军敬礼招呼的声音中已经听出,来者却是国防军中将军长,也是国防军元老之一的张成良!

“好威风!”

“人家跟着何大总统,平过察哈尔民乱,下过南洋,朝鲜杀到辽东,实打实的功绩!……话这位怎么来了?”

“还用?朝廷不自量力,惹怒了何……大总统,这位一准是准备反击的。瞧着吧,朝廷这回算是完了!”

“也不知刘中堂能不能抵挡得住,且看吧,且看吧……”

一大队警卫护佑身旁,张成良颇敢不耐,一纵马蹿到了最前方。两侧警卫想要再次挡在其身前,却被其瞪眼制止:“一堆就差没卵子的降兵,能耐我何?”

着,便当先纵马绕着俘虏营转起了圈子。一边走马观花,一边跟声旁的军官着话。“芝泉,不错!算算,这一仗下来俘虏就七八千,连奕匡都葬送在你手了。将来述功,再升一级是跑不了了。”

表字芝泉之人,却是十九师师长段祺瑞。闻言只是笑笑,便坦然接受了上官的夸赞。这俩人都是傲气之人,国防军中是出了名的。之前还有人担心,这二位碰在一起会不会擦出绚丽的火花。可事实证明这种想法错了,俩人明显是王八看绿豆,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一向鼻孔看人的张成良,面对着段祺瑞夸赞起来毫不吝惜。那架势分明就是把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的师长,当了自己的接班人一般。虽然外人怎么瞧怎么觉着别扭,可当事人段祺瑞居然还接受了这种关系。当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成良一抬马鞭,画圈一指:“芝泉,你瞧这些降兵如何?”

段祺瑞嘴角上撇:“勉勉强强,一张白纸没有灵魂!操练操练,也许能顶事儿。”

张成良赞赏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骤然话锋一转:“你的那份后续计划我看了,就一个评价”侧头定定地瞧着段祺瑞:“胆子太小!”

评语一出,段祺瑞猛然收缩瞳孔,来了精神头!

“残清新丧,镇江、徐州又有多少防御力量?残清唯一的主力就是这些新军,没了新军撑着,十万练军,不过土鸡瓦狗!其余新军尚且龟缩在江宁,整个淮河、长江之间,残清兵力已经空虚到了极致!加之士气低落,如此种种便是天大的机遇!要是不取,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上峰既然派我张成良来主持南线,自然就是由着我折腾。在老子字典里头,就没有防御二字!进攻!只要打过去,能打多远打多远。对付残清,根本不需要后备兵力。”

段祺瑞已经两眼放光,一腔热血激荡不已:“长官的意思是,收编这帮子俘虏,用以镇守后方?而后集中兵力,全力南下?”

“不收编,留着一帮饭桶吃咱们喝咱们,还不出力,简直成一帮子老爷了,全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张成良的副官忍不住了:“军长,北京没有给咱们随意收编的权利。”

“那又怎么样?”张成良得意一笑:“放心,原则上的错误老子不会犯。不就是没有编制么?也不用编成正规军,直接挂在武警部队下头。怕是当地行政长官还了不得呢,根本用不着操心。”深吸一口气,信心满满道:“行了,都摸清楚了……芝泉,你会同参谋部拟定作战方案,老子来跟军部打叫道。只要批准下来,咱们就大干一场!”

湖广总督府。

签押房里一片静谧,巡抚陈宝箴,学政徐仁铸低头品茶,不时眼神碰撞在一起旋即分开,而后就是一声或有或无的叹息。

湖广总督张之洞坐在座,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桌子上还摆着厚厚一摞。今年正好六十,步入花甲之年的张之洞始终深沉着一张脸。三两眼看完一份,顺手一撇,旋即再读另一份。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那一摞报纸见少,而张之洞捏着报纸的手逐渐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脸色浮现出震怒的潮红之色。

压抑再三,再也忍不住了。张之洞猛地起身,双手一推,将面前的报纸公文一股脑地推落,怒从心生:“昏聩!昏聩至极!”

老中堂多少年没过这么大火气了,这一嗓子可谓石破天惊。本来忙着手中活计的笔贴士、幕僚,一个个都停住,怔怔地张望过来。谁也不知道,老中堂到底为了什么火。只是一个个噤若寒蝉地将目光聚集在刚刚来的二人身上。

陈宝箴、徐仁铸对视一眼,这张之洞的火气怎么也有他二人的关联,这个光景自然不好坐视不理。

两人拱手上前,还没等劝慰,张之洞泄的话语劈头盖脸便砸了过来。

“北面与日人开战,那是国战!所谓者何也?四万万黎民百姓,泱泱华夏之出路!人家何绍明顺大势,凭天命,走得是堂堂正正!刻下与之起衅,不智也!胜负且不,单单落在百姓眼里,朝廷便是勾结洋人,卖国求全!难怪人家骂朝廷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得好啊,得好!”

“值此时节,北地与倭浪战,正是朝廷刷新气象,清除弊端,收拢民气重振中枢威权之时。北面不能惹,也惹不得。打了不见得赢,赢了反倒丢了民心。朝廷当道诸公莫非都是尸位素餐之辈,怎地如此浅显之理都瞧不清?他刘坤一难道也昏了头?”

“老大人,刘中堂也是独木难支。又要治军,又要理政,身边又没有帮的上话的人……奕匡撺掇一帮老臣,动了老佛爷,内外交加,刘中堂即便不同意,也是无能为力。”

陈宝箴开了口,徐仁铸也叹息道:“刘中堂难啊……分兵权,不但损兵折将,更是丢了大义名分。可要是不分兵权,一帮人群起攻之,一个擅权、拥兵自重的罪过,刘中堂就吃不消。”

二人你一言我一嘴,得在情在理。张之洞闭着眼也知道刘坤一处境如何尴尬。深吸了几口气,长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便是恼火又有何用?两万新军尽损,两江防线岌岌可危。国内舆论,又是一股脑的咒骂……当初摇旗呐喊的都没了声息,就剩下一个烂摊子!大清国,这一关难过啊!”

陈宝箴苦笑道:“何止难过?国防军蠢蠢欲动,老佛爷一日三惊。听已经动了意向,要去两广……”

张之洞刚刚压下的火气,腾的一下又起来了:“荒谬!北京丢了,往南跑;江宁丢了再往南;等到两广也丢了,又该如何?”

“谁不是……只是我等做不得主。”

“有心振作,无力回天啊……”

劝了一番,陈宝箴见火候差不多了,猛冲着徐仁铸努嘴眨眼。徐仁铸思量半晌,终于犹豫着道:“香帅……朝廷既然已经……我湖广,还应当早做打算啊。”

张之洞正打算呷茶,听了这话,端着茶碗的手顿时僵持在半空。怔怔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仁铸脸色尴尬,陈宝箴咳嗽一声,在一旁帮腔道:“香帅……并非我等就铁了心想做2臣。只是这时局……朝廷无力回天。句诛心的话,当初李鸿章救不了,现在刘坤一也救不了。破房子四处是窟窿,风一吹就能倒。眼下勉强维持,还不是北面与倭鏖战暂时无力南下?老大人,绑在大清这艘注定要沉的破船上,不值啊!”

“是啊,老大人!卑职等知道老大人忠心为国……可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咱们忙活十来年,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着想;为几千万湖广百姓着想啊!您……”

再要下去,张之洞却只是摆手制止。无力地道:“甭了……此事,再议吧,再议!”

二人眼见如此,也只得暂且退下。只是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从前试探着起此事,张之洞只是没口子地决然不准,可听今天的话锋,明显是有些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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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九潜变(三)

时间进行到1897年,对于尚且偏安江宁的慈禧来,是那么难熬过去的一个年份。一场有如闹剧的北伐,将大清仅存的那么一点儿颜面扒落个干净!军事上的大败尚且不要紧,战场之外,朝堂之上的种种桩桩,一切所作所为,硬生生将慈禧、这个朝廷‘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嘴脸毫无遮盖地暴露在世人面前!

毫无保留地在英国人唆使之下,与死敌日本结成了同盟,而后出兵北伐……已经有消息隐隐指出,此前庆亲王奕匡与英日签订了一揽子卖国条约,名义上已经确定朝鲜归日本国所有……一旦生在朝鲜的战争,日本人取得最终胜利。按照条约,日本又义务帮助大清消灭盘踞在北方的逆贼。大清则会考虑将台湾、澎湖列岛授权日本进行托管……

声势浩大的北伐,这才没几天便消停了。整个朝廷里前倨后恭,起先跳着脚摇旗呐喊,而今噤若寒蝉,乃至于胆子小的干脆挂印而去的比比皆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到了这个时候,这大清能不能撑过去今年都是两。

这场由江南士家大族背后推动的风潮,戛然而止之后,一切的罪过都算在了朝廷上。罪魁祸奕匡已然身死,刘坤一又是当初反对最为激烈的,满朝再也没有一个有分量的能站出来顶缸,这黑锅慈禧只能硬着头皮甭管乐意不乐意都得背负起来!

气数一,是民间最为相信的。其实不只是民间,哪个读书人在读史的时候儿,不时常出一代兴亡观气数的浩叹?大清已经眼瞧着无可奈何花落去,而财政,兵制,行政,无一不破烂不堪。重臣凋零,而新进的本事远远过做实事儿的本事。人才、钱财、大头兵,无一不缺,这种烂摊子,神仙也得束手!

造反到了何绍明这个地步,全天下人都在看着。只是他有如彗星一般的迅崛起,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一待定鼎中原,大清丢了半壁江山,老佛爷领着一帮子满汉避居江宁,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天下是何绍明的了!可就在这个光景,休养生息一年多,大家伙满心以为何绍明该是南下一统江山了吧?偏偏人家出兵朝鲜,与宿敌日本大打出手,一时间让北地风雨飘摇,凭空让这天下归属多了许多变数。

也正是因为此,有心人这才在背后推波助澜,搅动风雨。奕匡兵败身死,犹如晴天霹雳,一巴掌将了白日梦的有心人打醒。原来,北地已经强盛如斯。也许在人家看来,这天下归属已经是定局,满清在人家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这才局势稍稳,便迫不及待与日争夺朝鲜……原来,鼎革已成,一切阻挡不过螳臂当车罢了!

他们所熟悉的那一套微言大义、圣人学,已经完全不适应这个时代了。思变之潮汹涌,风口浪尖之上,要么是适应,要么就会被一个浪头打翻!

于是乎江南士族几乎在同一时间转了口风,封疆大吏再也顾不得脸面,放下身段与之前口中的逆贼眉来眼去,更有甚者干脆就表忠心了。他们思量的清楚,从龙之功怕是已经晚了,开疆拓土他们也没这本事,也唯有仗着大兵还没到家门口,把这督抚之地当作了谈判的资本,尽可能地为自己谋身后。

相比之下,地方上对江宁的态度简直冷淡到了极点。此前诏谕什么的还会托辞一二,到了现在干脆明摆着置之不理了。朝廷的诏书,出了两江就等同于废纸!

此前还觉着大清每况愈下的慈禧,到了现在已经警觉到了灭顶之灾近在眼前!

江宁,行宫。

大清太皇太后慈禧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头烦躁地踱步着,**刚刚沾了椅子,又仿佛扎了钉子一般弹起来。老太太已经六十多岁了,腰板已经略显佝偻,髻中间花白之色愈明显,厚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脸上的皱纹。一双眸子还有些神采,只是也如同这治下的大清国一般暮气深沉。

下端坐着刘坤一,也没什么讲究,半新不旧的绣墩子,一**坐了个实成。老刘的岁数也不小了,一年前还上得骏马拉得硬弓,一年多劳心劳力,刘坤一老态愈明显,平时走路都要人搀扶,单薄的身子骨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一般。

慈禧召他而来,见面却没有几句话,君臣二人,差不多是凄恻对视。接下来半个时辰,慈禧就是在这房间当中拖着脚步,一圈圈的弓腰踱步,这气氛就在一片沉默当中,让人越来越觉得窒息,越来越觉得喘不过气来!

到了最后,慈禧终于绷不住了:“刘坤一,哀家今儿就问你一句套心窝子的话,这大清……还有救么?”

刘坤一叹息着张张口,正要辞,却被慈禧打断:“别学那帮子腐朽什么只是小挫,朝廷刷新改良,重整旗鼓,不过是弹指之间……得好听!朝廷到了这般田地,没饷、没兵,还拿什么刷新?拿什么去挡逆贼?大清现在这么个烂摊子,都知根知底,……”

老太太话到最后,已经是带了哭音。

刘坤一强撑着身子跪倒,颤抖着嘴唇,话到嘴边一句‘无力回天’硬生生不出来。

大清如今的境遇,他这个辅比谁都清楚!如今不过是虚浮个架子,骨子里早就烂了个干净。也许都不用外力,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轰然倒塌。这些他都知道,可面对着已经惊慌失措到了极致的慈禧,他怎么好出口?

应付的话更不能。很显然,慈禧已经把仅有的一点希望,完全寄托在了他刘坤一身上。

他这边不话,那头慈禧已经踱步过来,生生跪倒在自己面前,几乎泣不成声:“岘庄,大清什么样子,我也知道……可但凡有一分希望,你可要撑着啊。有什么困难,哀家尽力给你解决……总之全都拜托你了,保不住大清,能保着我们孤儿寡母的也行……”

“老佛爷……这……您快起身,老臣受不起。”任凭刘坤一怎么拉拽,慈禧就是跪在那儿哭。到最后刘坤一眼睛也红了,一跺脚:“老佛爷放心,老头子就是拼了一身刮,也保了这大清江山!”

罢也不多言,毕恭毕敬叩,起身一句话不扭头就走了。只留下慈禧依旧跪坐在那儿,抽泣不止。

李莲英这会儿也红了眼圈,上前搀扶其慈禧,劝慰道:“老佛爷,地上凉,莫坏了身子骨……朝堂上刘中堂撑着,万事错不了。您要是病倒,臣子们不就是没了主心骨?就是刘中堂还指望着您在背后撑腰呢。”

慈禧搭着李莲英胳膊,缓缓起身,擦了把眼泪。满心绝望道:“事到如今,除了刘坤一、岑春暄他们还有谁把哀家放在眼里?当初口口声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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