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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情满潇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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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平息
敦慧郡主自然比不得黛玉那般能沉得住气,再说她跟前的人受了委屈,难道还不许她帮着伸张?
才从栖霞院那里出来,敦慧就气呼呼的往怡园去。
王妃正在暖阁里做针线呢,见她一头走了来,紫胀着脸,进屋就找地儿坐下。接过茶碗就喝,也不笑不闹,不说话。
王妃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笑说:“哟,我们郡主是怎么呢?谁欺负你呢,惹你呢,是嫂子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
敦慧急忙说道:“嫂子,这个家我就认你。再说你是王妃是正宫娘娘,为何让姓南的管事去?”
王妃便知道她的气是由桃叶居的人而起了,言语温柔的和她说:“郡主先消消气,都说侧妃会管事,行事又公道,怎么就将郡主给惹了,她胆子也忒大了些吧。”
可能是因为生气的关系,敦慧脸红彤彤的,额上青筋都暴了出来,手舞足蹈的说:“她自是不敢怎么着对我,但她不该那么对林姐姐。她给林姐姐脸色看,就是对我不好。嫂子,你该拿出你当家主妇的派头来压压她,我就看不惯她那行事的样子,偏偏还有人说她好。”
王妃终于知道原是为了黛玉而来,温和的与她道:“你别急,慢慢说来。我与你们评评理。”
敦慧急忙分辨道:“嫂子,你评评。南嫂子竟然将自己用剩下的东西送给林姑娘,别的也就算了,还将上面头上戴过不戴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去,还说是年下的节礼。我们家又不去穷得吃不起饭了,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我看是她有意给林姐姐脸色看。”
王妃心想这个南晴做事怎么没个成见,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那还了得,想了一回又对敦慧道:“郡主呀,这是侧妃她没做对的地方。想来事多她顾及不到那里去,又头一回管这些事,难免不出些茬子,你也别揪住不放。林姑娘她是个懂事的人,想来知道该怎么做。你也别嚷嚷,千万不能说给你哥听,只怕又要闹得不清静。”
敦慧撇了撇嘴:“我哥整天连个人影也不常见,他是忙,我也无处和他说。只是嫂子你想想,姓南的她这么做,不就是冲着我来的么,我又没碍着她什么,是我开口让哥不去她屋里么。长得那么高高壮壮的,就干些糊涂事。”
王妃想了想便道:“侧妃哪里敢冲着郡主做什么,别多想了。眼看要过年了,大家和和气气的就过了。林姑娘那边我会想法子去弥补,你南嫂子那里我会说她。”
敦慧年轻心热,原本就想直接往桃叶居去的,又怕事情闹开了大家不好看,再者她也得顾及到黛玉的面子,才没有去闹。她向王妃说了一通,心里方好受些了。将案上的那个绣屏拿来了看,忍不住去抚摸上面的绣着的那匹奔马,觉得很是传神,突然对王妃笑笑,撒娇道:“嫂子,你将这个送我好不好,我也学着做做,看能不能绣出这么好的东西。”
这个绣屏是王妃所有希望的寄托,最重要的东西,哪里肯送去,忙笑道:“郡主,不是我小气。这个还真不能给郡主,让它在这屋里好好的呆着吧,除了这个,郡主看上什么只管拿去。”
敦慧笑道:“嫂子果然不愿意么?”
王妃道:“实在不敢相送。”
敦慧只得作罢了,她又将绣屏放回了原处。心想嫂子向来大方,唯独对这个放不下,说不定它对嫂子十分重要,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当然没有再吵着要。
等敦慧走后,王妃又叫来了胡嬷嬷安排道:“将太后赏的那件下雪天穿的羽缎拿出来,再包一条皮裙,我记得还有一条银鼠的,将我的那个紫貂的褂子也拿来吧,将这三样包好了送到栖霞院去。再打听他们还缺什么,说明了来告诉我。”
胡嬷嬷笑道:“这些东西娘娘也没穿,都还是崭新的,可能还放在东屋里的大柜子挂着呢。钥匙好像是翠珠姑娘收着的。”
“那么你说给她,让她找出来。赶着再去做看来是来不及了。这几样也还拿得出手。”
胡嬷嬷便去找翠珠了。
王妃又亲自开了妆奁盒子,里面有一件金灿灿的累丝嵌宝点翠的大蝴蝶簪子。做振翅欲飞状,眼睛是用猫眼石点缀的,翅膀上着嵌着六颗蓝宝石。簪柄上刻着一对缠枝花卉,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不菲。
王妃依稀记得这是她刚进门不久,水溶打发人送来的,一直放在这里,她从没有戴过一次,金灿灿的还像新的一样。她不禁又想起了水溶的心事来,心想自己是戴不上它了,该拿去给黛玉。
想毕,就装进了一只红地的缎盒内,又放进了一对绿松石的耳坠,两枚珍珠戒指。
南晴送礼的这件事渐渐的平息下来了,黛玉并没有去和南晴理论给她不好看,也没到怡园这里告状诉苦。
黛玉收下了王妃送来的礼,亲自去谢过。因为要过年,贾家也曾来了两次人要请黛玉回去团聚,黛玉皆以身子不适推脱了。
年下有祭祖的习俗,但黛玉是无法回苏州到祖茔上祭奠了,因此让雪雁收拾出一张小案桌出来,放在东间,上面供着一盘新鲜的瓜果,一只玉壶春瓶里养着几支腊梅,一青铜小香炉里焚着白檀香。
每日黛玉都要在这边呆上一两个时辰,静静的跪在蒲团上,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双手合十,闭目祈祷。仿佛还能听见父母的谈笑声,宛如昨日。
已经到了年三十这一日了,又是万家团聚的日子。黛玉依旧不肯出栖霞院,一早,翠珠却走来和黛玉说:“林姑娘,我们王妃说了。今日请林姑娘一道去花厅用晚饭。”
黛玉想了一回,原本要推辞的,雪雁却暗暗的拉了拉黛玉的衣裳。黛玉明白雪雁的意思,只好应道:“行,晚上我必去。”
翠珠笑道:“那么说定了,林姑娘可不许躲着不去。”
黛玉道:“放心,我既然应了就必去。对了,郡主怎么这两日没来了。”
翠珠笑答道:“姑娘不知道么,郡主这几日都跟着进宫去了。”
黛玉之所以不愿意到前面去,那是因为怕见水溶的缘故。想想两人的处境身份,加上他的那一篇话,无不尴尬的。只是既然住到了同一府邸,没有躲一辈子的道理,再说又是大节下的,更没设么好托辞了。
才到酉牌,雪雁等就和黛玉妆扮起来。
黛玉道:“何必又去刻意弄这些,我不过上前面吃顿饭,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雪雁却笑说:“姑娘行事喜欢简单。只是过年,都得穿得整整齐齐,打扮得光鲜艳丽。王妃又让送了那些好衣裳好首饰来,姑娘若不妆扮出来,不是弗了王妃的一片美意么。”
“你也学得刁钻起来,看来我是管不了你了。”
雪雁笑道:“姑娘这是什么话,倒不是我刁钻,是真理。”
黛玉便由着她去了,雪雁与含烟等一一的替黛玉妆饰出来。银红宁绸织锦百花穿蝶的大袄,雪貂褂子,系着大红的一抖珠的攒花锦裙。
黛玉嫌红色太艳丽了,不大想穿。
雪雁在跟前道:“很该这样穿扮,姑娘穿红色的正好。”
“好什么好,我就觉得红色适合凤姐姐、三妹妹,别的穿着要么太突兀了,要么就俗媚。”
雪雁笑道:“好在姑娘这话不是在荣国府说的。”又给黛玉挽了一个随云髻,额前半弯刘海儿。发中插着王妃送来的那支蝴蝶簪子,妆扮整齐以后,王妃又遣了小丫头来请,黛玉知道不好耽搁,便带了飞雨往花厅上去。
王妃正坐在南边的椅子上静静的喝茶,一面和跟前的侧太妃说几句话。南晴在吩咐丫鬟调停桌椅。几岁大的水澄则由奶娘跟着东跑西窜的。
黛玉走了进来,南晴先看见了,脸上有些不自在。黛玉微微一福身,南晴脸上堆着几分笑:“林姑娘来了。”
王妃又赶紧将黛玉叫到跟前,黛玉欲要向侧太妃行礼。侧太妃笑说:“姑娘免了礼吧。”
王妃又打量着黛玉:“今天这身妆扮不错,拾掇得整齐。”
黛玉笑说:“我说不穿这么艳丽的衣裳,都是雪雁那丫头硬要穿。”
“年纪轻轻的,就该这么着才好。”王妃满心的赞叹。
王妃身上还穿着进宫时的衣服,并没有换下。她见黛玉这般装束,不禁想起自己才这么大的时候,在家也喜欢弄这些艳丽衣裳的。自从到了这里,她却将自己的本性牢牢的给包裹了起来。平时不进宫时都是素雅淡服,不着华饰。
黛玉见郡主不在,王爷也还没回来。水澄突然跑到了黛玉跟前,手指着裙上系着的一只五色蝴蝶宫绦道:“蝴蝶,蝴蝶,我要蝴蝶。”
奶娘在跟前道:“小爷,这不是蝴蝶。”
侧太妃开了口:“澄儿,你过来。”
黛玉微微一笑,将宫绦解了下来,放到了水澄肉呼呼的小手里,并笑说:“拿去玩吧。”
侧太妃忙起身说:“哎呦,怎么好意思要林姑娘的东西呢。他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得。”
黛玉并不怎么在意。
第84章:共度除夕
南晴招呼着将一架玻璃纱照屏取了来摆在屋中,王妃在跟前看着忙吩咐道:“当心点,别弄坏了。王爷可宝贵这个了。”
南晴笑说道:“是呢,不宴宾客,不逢年过节,也都放在库房里锁好的。哪里用得上。”
王妃心想,平时都是各自过活,也不在一处吃饭,这件东西白放着也没处用。
奶娘将水澄紧紧的抱住,生怕不小心就将那围屏给弄坏了。侧太妃忙问:“怎么都这时候了王爷和郡主还不回来?”
王妃便让丫鬟们上前面去候着。
南晴笑说道:“妾身去看看。想来王爷快回来了,说不定轿子已经进府了。”
南晴殷勤的样子并没有触动王妃,她端坐在椅子里,神情依旧淡淡的。黛玉则坐在一旁望着窗棂,也不与人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南晴还没走出大门,水溶和敦慧郡主便一道回来了。屋里人都起身来。
水溶进屋来脱下了身上的披风,南晴顺手接过去了。
“王爷总算回来了,可让大家等。”
水溶道:“有事耽搁了一下。”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很快就要全黑了。
敦慧看南晴左右不顺眼,因此也不和她招呼,而是一头扎向了王妃的怀里。王妃爱怜的摸着她的头发,笑说道:“又在外面喝酒了。”
敦慧的脸上现在还烫着了,身上也还带着一丝酒气。又粘着王妃,一口一个嫂子的喊着,很是亲热:“嫂子,我只喝了几口,本来我酒量不好,可是太后说不喝不行,还有那些公主姐姐们在跟前帮腔,只好如此了。我真没怎么喝,不过哥哥应该喝了不少。嫂子你怎么不问问我哥哥。”
王妃看了水溶一眼,也不大理会他。水溶才从外面赶回来,一身的寒气。丫鬟们赶上将水溶的手炉递了来,又捧了一碗热茶放在跟前的小几案上。
水溶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黛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她了。上回和她说的那些,不知是不是还因为这个和自己赌气呢,说来还是莽撞了些,想来她那么敏感细弱,到底是吓着她了。不过自己是不后悔的,自己的心思总该让她明白才好。又见她一身妆扮还算好,余者也就没有怎么在意了。
黛玉坐在下首已是很不自在,略斜着身子,一言不发。
王妃是个明白人,早将两个人的情形看清楚了。
敦慧又到黛玉跟前,和黛玉说:“林姐姐,过几日我们一道进宫去,好不好?”
黛玉一愣忙道:“我进宫去做什么?”
“太后说要见见林姐姐,还有公主姐姐呢,也说许久没见了。大家该好好的在一起说说话。”
黛玉想说什么,王妃笑道:“正该的,林姑娘也该进宫去走动,天天又不大出门,只怕闷出病来。”
黛玉见水溶在此也不好多说,坐在上面的水溶却一直没有开口,只静静的喝着茶,微微的蹙着眉。又见水澄在此便将他叫到了跟前,与侧太妃说:“等过完了正月,就该将澄儿送去正正经经的念几天书,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侧太妃在跟前笑说道:“王爷虑得是,老王爷走得早,只有让王爷操心了。”
水溶看着这个唯一的弟弟,生得很有几分当年老父亲的样子,突然间触动了心事。又拍了拍他的脑袋,从腰间取下一把几寸长的腰刀。嵌着螺钿的鲛层刀鞘,做得极为的华美精致。水澄一看便喜欢上了。
奶娘看着却心慌,生怕水澄伤着了自己。
水溶却拍拍他的头笑说:“我们水家的男儿可不能忘了本,希望你长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父王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必定也是知道的,高兴的。”
水澄听懂了长兄的话,点头不迭的说道:“大哥放心,我都记着了。”听他那说话的口气,完全像是个大人,倒把屋里人逗笑了。
水溶看着只有六岁的幼弟,依稀看见了小时候的样子,那时父母俱在,心中突然生了些许的感慨。
此时南晴走了来,赔笑着说:“王爷,晚饭已经好了,请过去一道用膳吧。”
水溶便起身来走在了前面,南晴赶着去相扶,水溶却挣开了她的手。黛玉行在最后,这样合家团圆的日子,对她来说内心却增添了几分凄凉之感。去年的时候与和姑姑在凤仪宫共话家常,今年到了这儿,情况仿佛并未有多大改变。
绕过了一道屏风,大家到了厅上,水溶却见当地摆放着三张桌椅,忙问:“这样怎么坐,其余的都撤了吧,将那张大圆桌摆出来,大家围坐在一起不好么?”
王妃听说便忙人来重新换了。南晴过来布置座位,后来将黛玉排到了最下面的位上,黛玉觉得倒也随心。敦慧却偏偏要来拉她和自己坐一块儿。
黛玉一看,若是坐在郡主旁边,那么与水溶只隔了一人,因此不大想上前面去,忙起身笑说:“郡主不用招呼民女,这里就好。”
敦慧道:“林姐姐就是这样的见外,都同一张桌上吃饭了还什么民女不民女的。再这样我可不高兴了,是不是呀,哥哥?”
水溶突然听见敦慧来了这一句,先是一愣,随即不自然的笑了笑:“歆儿说得有理。”
敦慧又说:“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人敢轻视林姐姐,只有那起坏心眼的人才会如此。林姐姐别和那些人计较。”
水溶尚且不知道敦慧说的是什么,但王妃等却心知肚明。南晴听了脸上更是不好看,只得勉强出来应付。
水溶对南晴道:“你也来坐吧,有丫头们,别再忙了。”
黛玉没有换位置,坐在这里隔得远远的倒也觉得好,只是水溶正好坐在对面,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丫鬟过来替大家斟好了屠苏酒。这是除夕这一晚的惯例了,凡是年饭上必有屠苏,据说原是华佗创制的,里面加了:白术、防风、乌头、附子等药材,可以益气温阳,祛风散寒。黛玉不喜欢这种酒,总觉得像是在喝药,不过既然是习俗,也就避免不了。
饮屠苏酒和别的酒不一样,是从最年幼的开始饮。因此一桌的人都盯着水澄看,水澄也不喜欢这个,在奶娘的几番劝说下才勉强的饮了一口,立刻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满脸飞红。接着便是敦慧,敦慧却推辞道:“才嫂子还说我不该喝酒的,所以这一次就免了吧。”
王妃忙道:“不过是个仪式而已,你小小的抿一口也就够了。”
敦慧听说当真只抿了一小口。
接下来便是黛玉,黛玉捧着酒杯,小小的饮了两口,立刻觉得心突突的跳,脸上也阵阵的发烫,味道比平时喝的药还难喝。好在没有失态。
后面的人也跟着饮了,座中之人只有水溶和南晴的杯子见底了。水溶受得了这个药味,南晴则是善饮,自然不把这点放在眼里。
饮了屠苏酒,当下又进桃汤。接着才上菜馔。
席上的人安安静静的吃着酒菜,除了水澄偶尔嘣出的几句童音,惹得大家一阵笑,其余的各有心事也不多言。
黛玉心想,这里过年到底没有在荣国府热闹人多,别的不说,就是凤姐姐的一张嘴,说得席面生风,谁不喜欢,谁不爱。
规规矩矩的用了年夜饭,当下撤去了酒席。南晴上来又说备下了戏文。
黛玉本说要回房休息,敦慧却按住了她,笑说道:“林姐姐着急做什么,难得大家团聚,一起说说笑笑的不好么?”
王妃也道:“郡主说得是,林姑娘平时不大出门看了戏再去睡。”
黛玉心想也不好立即就走,只好多留一会儿。大家坐在廊下,戏台设在院中,只听得锣鼓喧天,真正的热闹起来了。
水溶难得陪着家人安安静静的看几出戏,拿着戏本子点了一出吉庆戏文,于是又将戏本子递给了王妃,王妃却让侧太妃点了一出,又递到了黛玉手上。黛玉却让敦慧点,敦慧点了一出“三打白骨精”。接着王妃又点了一出,黛玉始终未点。
紧接着鸣锣开戏,每一席跟前又是一个掐丝珐琅的灯罩,点着一支红烛,光线显得有些略暗。戏台那边却挂着数十支羊角宫灯,明晃晃的,宛如白昼。
水溶说道:“今儿这个布置倒有些意思。”
先唱的是水溶点的那出郑虚舟的(玉玦记)。
黛玉却是感到奇怪,这出戏是以文辞著称,不大适合这热闹的场面,为何他偏偏就点了这一出。黛玉不解的往水溶那边看了一眼,恰巧遇上的水溶的目光,黛玉心慌之下连忙避了。
此时耳畔倒响起了铿锵的唱词声,只闻得是:“几树垂杨隐画桥,西湖湖水不通潮。暖风熏得游人醉,多少黄金向此销……”
果然唱词与众不同,骈句连珠,和牡丹亭的秾丽纤巧自是有别。唱一句,黛玉在心里赞叹一句。
戏台上正唱着(玉玦记)里(赏花)的那一折,水溶觉得这里面好些唱词都十分的优美,值得细细的品味。
当听见:“葳葳蕤蕤,婷婷袅袅,芙蕖映水。”三句觉得用来形容黛玉最恰当不过。心中所感,抬头往黛玉坐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她两眼都在台上,神情专注。
水溶脑中回忆了许多事,似乎没有几时看见她真切的笑过,心想到底要何时才能打开她的心扉。
正在遐想时,六儿走了来对水溶悄声说道:“王爷,端王府派人送对联来了。”
水溶道:“我得去会会。”便起身离席而去。
王妃原本不知道水溶已经离席了,等想起往那个方向看时,才见位置已经空了下来。她也没当回事。
水溶来到前殿,却见来的是端王府的总管太监,马荣正陪着说话,水溶走了来,端王府的总管连忙起身行礼,口中笑说道:“给北王爷贺喜来了,新春纳福,大吉大利。”
水溶听了倒也喜欢,又忙人看赏,接着又问:“你们家王爷可好?”
端王府总管赔笑着说:“北王爷惦记,我家王爷挺好的。”
水溶又道:“正月里没什么事,该多走动走动。你回去和你家王爷说我会去拜访。”其实这样的场面有马总管帮着招呼,水溶用不着亲自出来,只是身上略觉得有些不舒服。中午喝了不少酒,回来的时候也喝了几杯,头略有些沉,但又不敢歇息,等过了子时还得进宫朝贺去。因此想着出来走动走动也好。
前面的戏文唱到哪里了,他此刻不关心。又有本家堂兄弟们过来相互道喜。水溶少不了又要应酬一回。接着又回房添了回衣裳。
又见屋里屋外只惜月守着,水溶上前关切道:“外面那么热闹,为何你不去?”
惜月笑说:“这里里外外的火也得要个人守着。”
水溶道:“都脱空了,你还守着,年年如此,倒还有几分忠诚。”又见她身上衣服穿得少,忙说:“可别冻着了。”又在炕沿上坐着,惜月以为他只是回来拿件衣裳就走,哪知却坐了下来,又赶着端了碗茶来。
水溶见惜月勤谨的跟着身边好些年了,没听过她一句埋怨的话,待人接物始终透露着一股平和,他倒听见好些人称赞她。便将身上的一个宫制荷包解了下来,里面装着两对金银锞子,给了惜月。
惜月忙道:“奴才已经得了,王爷留着吧。”
“给你,你就拿着吧。”水溶坐着吃茶。
惜月则在下面伺候,心想每到过年都是如此,她也早就习惯了。心想还是当年老王爷、老王妃在的时候府里热闹,自从王妃进了这个门,多少变得有些尴尬,夫妻不团聚,依旧各自过日子,这像个什么话呢。如今王爷连侧妃那里也不愿意去了。惜月看着心疼着急,可又不敢劝,生怕惹急了这些主子们,只小心翼翼的服侍着。
跟前的茶碗惜月已经续了两次水,水溶将手边的一本书已经看了大半。那边的戏也不知唱到哪一出呢,他没有打算再过去。
只是看了半晌的书,觉得头沉得厉害,又不敢歇下。惜月又再三催促着他出去走走,别闷出病来。
水溶披着一领黑狐披风便出了门。从罩楼廊下走过,又绕了一圈,突然见树下站着一女子。朦朦胧胧的到底看不真切,水溶忙问:“是谁,谁站在那里?”
却见那个女子赶紧转过身子来,赶紧跪下,请饶:“惊扰了王爷,奴才罪该万死。”
原来是他房里的侍妾春画,好些日子没见过她。怎么大年夜的跑到这个角落的地方来偷偷抹眼泪,难不成府里还有人给她委屈受不成?又见她如此惊慌的样子,水溶倒不好再责怪什么,云淡风轻的说了句:“怎么刚才在席上不见你?”
春画心想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府里有谁还记得她。恰巧又因为上月她兄弟去世了,心下难免感伤。
水溶略站了站便又走了,剩下春画继续在那里长吁短叹。
关于春画,虽然名义上是水溶的侍妾,但两人却是不相干的,当年他也是为了救她,才将他收在房里,这些年了也没给过什么身份。安安静静的,常常忽视她的存在。
水溶当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被夜风一吹倒清醒了不少。耳畔响彻着外面的爆竹声,还有欢笑声。府里的上上下下都喜欢过年,只有水溶觉得淡淡的,每年都是如此,到底没有小时候好。像他才水澄或是大一点像水歆这般大的时候,大姐还在家里,父母俱在,他更是众人捧着的凤凰,什么烦恼负担也没有,潇洒自在。那时候他也怪淘气的,常常让父王母妃头疼。
水溶见前面的树梢上挂着一盏风灯,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正想择别的路而去时,却听得那人像是自言自语的念道:“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愁到晓鸡声绝后,又将憔悴见春风。”
水溶不用想,便也知晓那是黛玉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踌躇,便走到跟前。飞雨忙行礼道:“王爷来了。”
黛玉听见飞雨的话,回头去看,果见水溶在跟前,忙往后退了一步,欲要下拜,水溶却伸手扶住了她,望着她的脸说:“怎么不去看戏呢?又离席。”
黛玉却说:“王爷不也离席了么。”
水溶没料到她会反问自己,也不加以解释。能在这里遇见她,水溶的心情变得有些欢喜,连带着刚才沉闷的心情也不见了踪影。心想刚才她念的那几句话多半是想家了的缘故,可她父母也都不在了,和自己一样只能凭吊,突然觉得两人的处境竟如此的相似。此刻水溶倒能体会到她的那份孤寂和忧愁来,心下拿了一主意,便对黛玉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黛玉原说不想去,又怕弗了水溶的好意,只得跟着他的步子,不知要去哪里。
水溶带着黛玉到了府里的最高处,摘星亭。水溶让飞雨在下面等着,自己拿着风灯与黛玉爬上了亭子。黛玉好不容易上来了,有些气喘。水溶顺手将风灯挂好,此处甚高,可以俯瞰全府。
黛玉忙问:“王爷带民女到这里来做什么?”
水溶手指着一个方向对黛玉说:“你看见那些微弱的灯火了吗,今晚比任何一晚都明亮。或许你可以从这个方向看去,能看见你的家人。”
黛玉微微一怔,回头看了水溶一言,突然明白他带自己来此处的深意了。心里慢慢的体会过来,倒生了无限的感激和温暖。那颗孤寂而敏感的心,此刻竟渐渐的暖和起来。她顺着水溶手指的方向看去,虽然迷茫,但心中突然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
水溶见她穿得单薄,又没个披风什么的,此处风大,连忙将身上的解下替她披上。黛玉本来推着他的手,水溶却趁势紧紧的握住,那双手竟没有一点的温热,又赶紧呵呵气,想立刻帮她暖和起来。
黛玉觉得胸口扑扑乱跳,心想这是什么说法呢。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说去。
“我小的时候经常一人夺在这里来玩,母妃他们派人来找,找了许久也找不着。记得有一次差点从栏杆处翻了下去,后来母妃发话了,不许让我再往这里来。”水溶说着又看了看天:“可惜今晚没有什么星星,也没月亮。不然此处观星到是个不错的地方。”
黛玉眼睛已经望着万家灯火,没有说话。心中却想他虽然是个王爷,身份尊贵,但却极能体贴人心,处处透露着他的细致。这份关切对于黛玉来说十分难得,在寒冷的除夕夜里,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火,突然渐渐开朗了不少。
听见水溶说起小时候的事来,忙回头轻笑道:“原来王爷有过淘气的时候。”
“可不是淘气,比澄儿还厉害。他们又宠着我,府里上下竟没有一个敢骂,别说打了。”
黛玉突然想起宝玉来了,同样是众人所捧着的凤凰,小时候的经历都一样,只是跟前的这个男人和宝玉却有很大的区别,他要担起整个王府的命脉,宝玉还是以前那样,像个大些的孩子。
水溶又道:“正月里没什么事,要不你回贾家住阵日子吧。十天半月,就是半年也住得。”
黛玉忙道:“王爷好意心领了,如今姐妹们也个个都流散了,回去住着也不习惯。栖霞院挺好的。”
“还好,你连门也不出。莫非还在生我的气不成?”
黛玉赶紧将手抽了回来,正色道:“民女不敢。”
“既然没有生气,那么就请别躲着我。忘云斋你也不去了,我正有东西要还给你呢。”
黛玉不知自己遗落了什么,忙道:“既然如此,那么请王爷还来吧。”
“此刻不行,我也没带在身边。一朵干涸的夕颜花,还有一张小笺。上面写了一支(落梅风)词很新鲜,就是我见后面有几句太悲切了,一定是你的口吻。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哪来那么多的苦。”
“人生就是是个苦么,不然为何一落地就要哭呢。”
“我倒觉得稼轩的那两句话,‘为赋新词强说愁’十分贴切了。再有姑娘心里觉得苦,多半还是因为看不开。难道你忘了那次我和你说的‘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话呢。一切都是你放不下的缘故。”
黛玉静静的听着,觉得很是中肯。
此刻两人都听见几声巨响,黛玉先惊了一跳。突然看见府里的某个角落里,冒出两点火星,直直的冲向高空。幽暗的夜空突然放亮了,五颜六色的火花在热闹的夜里静静的绽放着,一朵接着一朵,响声极大,就在两人的上空热烈的绽放着。
黛玉向来怕这些噼啪声,忙忙的捂了耳朵。抬头看天,又怕那些火花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伤着了自己。亭子里竟也没个躲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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