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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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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话,因为芊芊已经是在代行中馈了,再升一步,那就不是正式打理中馈了吗,中馈可是妻子的代称啊。
看到张淮深微微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芊芊笑着道:“怎么了,舍不得吗,什么时候七郎哥这么小气了?”
张淮深看到芊芊谈笑自如似乎没有想到那处去,心下也安了,打趣道:“芊芊你这么能干,那干脆让你来接替常叔当轩里的二管事吧,女承父业倒也挺好。”
芊芊轻轻捶了他一下,佯嗔道:“那你让我爹干什么啊,在家中养老吗?难道七郎哥想让我被我爹骂死吗?”
张淮深笑笑不语,待换好外衣问道:“常叔回家了吗?”
芊芊答道:“还没走呢。”
“那请他一起用晚饭吧。我还有事和他说呢。”
“我知道,外面饭食都摆好了,你换好衣服就可以开饭了。”
“好了,那我们出去吧。”
张淮深和常芊芊一前一后来到了饭厅,常无咎正在此处等候着,见到他们象一双璧人样成对进来,虽然面带笑容可是脸上却似乎掠过一丝惆怅。
张淮深眼尖,已经看到了常无咎神色上的轻微变化,而且好象还听到极轻的一声叹息,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心中不由得浮上一丝歉意。
他知道芊芊其实人很好,心地善良性格温顺,女红厨艺一流,对自己又细心体贴,样貌虽然不是美艳绝伦但也是一等的小美人,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却也算小家碧玉中的翘楚,如果她成为自己的妻子,那肯定会是最称职的,娶她对自己来说绝对是福气而不会是委屈,更何况大家还是青梅竹马自小亲近。
可是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看着她总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无论怎么宠她疼她也纯是兄妹之间的怜爱,自小到大对她就是一直没有过那种男女之间心动的感觉,也压根本想过要娶她。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连张淮深自己也很奇怪。
照理说日久生情,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张淮深也曾猜测过,也许是一起长大彼此过于熟悉了,没有什么神秘感,难以让自己动心,也可能自己理想中的妻子不是她这种贤妻良母型,因此产生不了爱意,也许……
但不管到底是那种也许,自己不打算违心确是无疑的,不过芊芊毕竟是自己很亲近的人,又这样体贴照顾自己,想到自己不可能对此有什么回报,心中不免有些歉意。
歉意如电光火石般一掠而过,张淮深摆脱了脑中的杂念,招呼常无咎落座。
张家虽然是长安的大富之家,但两代主人的饮食起居却一直简朴的很,也没什么贵贱等级的区分,象这顿晚饭,家主、管家团坐一起,不觉有何不妥,菜仅四味,也不觉寒酸,既没什么钟鸣鼎食之家的规矩,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限制,就在饭桌上边吃边聊张淮深这三天的遭遇,当用完饭时,常无咎和常芊芊也已经大略的知道了前后经过,连个中内幕也在其中没有遗漏。
仆妇将碗筷收拾了下去,张淮深端着一杯茶,悄悄地看着常无咎阴沉的脸,心中有些发毛。常无咎自打听到张淮深一剑击败马中昌时神色就开始凝重,脸色是越听越阴沉,直到张淮深说完,他那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所以张淮深有些提心吊胆,深怕被这位乐荣轩的元老辈管家责怪。
还好常无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我看这事恐怕还没有完结,神策军未必会就此罢休,将来的麻烦必然会更多。”
张淮深松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现在还没事,但我们也得先做些准备。”
常无咎问道:“那该如何?”
张淮深沉吟了一下道:“先将轩里库藏的胡香和葡萄酒搬到南边的庄子,东号和西号只留下三天的量,免得到时候损失太大。驼队今后也不要进城了,直接到庄子里下货。东西号多和京兆府里的官差套套交情,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一些该打点的地方再去烧烧灶,有什么动静也好先得个信。”
张淮深话里的南边是指樊川,樊川在长安南郊,是官宦人家和有钱人别墅集中的地方,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张家在樊川也置了所田庄,招了几家佃户,既可以作消闲休养的地方也可以收些租米免得大荒之年无处买米。东号和西号是乐荣轩在东市和西市的店铺,专为寻常百姓方便购买胡香和酒所设的,不过并不是销货的主要地方。驼队是用来往来西域的,所有的胡香和葡萄酒都是通过这只驼队运进大唐内地。
常无咎听了点头称是,又问道:“那豆卢著的比武邀约打算怎么处理?”
张淮深毫不犹豫地说道:“绝对不去。”
常无咎赞同道:“对,这事有害无利,弄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我们可是平头百姓,犯不着卷入那些达官贵人的争斗,受那池鱼之殃。”
张淮深点头道:“长安城里是非多,实在不是个太平的地方,那些权贵生生灭灭,每次都会祸及他人,虽然我们只是生意人从不攀权附贵,但也不能不防着点,谁知道哪天会祸从天降。这次的事更让我感到担心,我们乐荣轩的生意几乎全集中在长安,风险实在太大,真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算能逃出生天,可几十年的辛苦经营就全完了,看来不分散开点实在不行,向京外开拓之事得加紧点才好。”
常无咎一击手,豪气万丈地道:“好,少年有壮志,其气贯长虹。想当年老东主赤手空拳打下长安城的基业,如今乃父虎子承父志,常思进取不守缺。我常无咎也还没老,定当跟随七少再战天下。”
张淮深被他的豪气感染,声音也高昂起来,笑道:“看常叔说的,我们可不是在打仗,别人不知情还以为我们要造反呢。不过常叔豪气不减当年,实在可喜可贺。”
常无咎一愣,随即两人对视大笑。常芊芊本已迷迷糊糊在打盹,也被笑声惊醒,看着两人茫然不解。
笑了一阵,张淮深忽然想起一件事,止住笑问道:“常叔,曹叔应该回来了吧?”
常无咎答道:“大管事昨天傍晚回到长安,今天早上已经到轩里来上工了。”
曹叔就是曹品荣,除了东主外乐荣轩中的第一人,手握全权的大管事。
张淮深有些意外,道:“曹叔怎么还那么操劳,不是劝过多次让他不要那么辛苦了吗。从平卢那么远回来也不好好歇几天,可别累坏身子了。”
常无咎也有些感叹,道:“大管事实在是象铁打一样,从不知疲倦,对轩里那是尽心尽力,简直可以说是呕心沥血,我常无咎实在是佩服他,自愧不如。”
张淮深仰头回想往事,动情地道:“想当年,曹叔和我爹一同来到长安,同甘苦共患难,辛辛苦苦辅佐我爹成就了现在的事业,虽说我们沙州张家和他们瓜州曹家是世代联姻铁打的交情,可自愿陪我爹离开家乡的终究只有曹叔他一个人。爹过世后的那半年我还少不经事,常叔又生病卧床不起,轩里都全靠曹叔撑着,累得整个人都面黄肌瘦了,现在想起来我眼睛里还有些酸酸的。曹叔对我们张家和乐荣轩可以说是功大无比,实在无人可及。”
张淮深的话勾起了常无咎的回忆(文*冇*人-冇…书-屋-W-Γ-S-H-U),回想这二十几年的风风雨雨,也是嘘叹不已。
感叹了良久,张淮深神归体内,问道:“曹叔有没有说这次到平卢办的事成了没有?”
常无咎回答道:“当然成了,大管事亲自出马,那有不成之理。”
张淮深兴奋地道:“那太好了,这次能打通平卢节度使的关节,我们轩里的香和酒到燕蓟之地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常无咎看到他兴奋的样子,会心地笑了,道:“七少应该高兴,这次不单是打通了燕蓟之地,而且也说明七少眼光独到谋略过人,可以完全担当重任,今后七少就是乐荣轩名副其实的东主了。”
张淮深不好意思地说道:“常叔太夸奖我了,虽然这事是我的提议,可没您的大力支持和曹叔亲自出马哪会那么容易就成的,说来还是您和曹叔的功劳最大。”
常无咎笑着摇头道:“七少何必太谦虚了,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大管事也不过是照决定尽心去做,这次开拓燕蓟之地终究是你想出来的主意,下的决心,最大的功劳还是你的。其实最让我和大管事高兴的不是能开拓燕蓟,而是七少你志向远大,不愿意只躺在先人的基业上享福,而且目光如炬,既看得准时机也拿得定主意,更不被别人左右。少年气壮而心不窄,志大而才不疏,老东主后继有人,乐荣轩又有明主,这才是最让人高兴的地方。”
张淮深连连谦逊,常无咎依然兴高采烈地不停夸奖,时间飞快地流逝,转眼已到二更天时分。
听到梆子敲打声,常无咎想起到时候已经不早了,起身叫醒在打盹的常芊芊,就要告辞回家。
张淮深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常无咎说道:“常叔,明天清源公主会到这儿来拜侯我,该怎么迎接,你准备一下吧。”
常无咎一怔,说道:“公主要来,那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
张淮深说道:“没有,不过我看大概是下半天。明天是降圣节,早上她应该会入宫朝贺,再办些其他事,总归该到下午了吧。”
常无咎点头称好,犹豫了一下,说道:“七少,不是我想多嘴管你的事,只是我们是平头百姓,和皇家的人来往过密的话恐怕会卷入是非窝,那今后就难以太平了。”
张淮深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可是出宫时公主和我说了,总不能硬回了吧。今后我会小心行事的。”
常无咎点点头,也不说什么了,和芊芊招呼了一下,就要带她回家,可是常芊芊说还有话要和她的七郎哥说,让她爹先走,自己稍微迟一点再回去。反正常家就在张宅的附近,只要走几十步就可以到了,所以常无咎也就答应了女儿的要求,自己先回家了。
第七章 宠络
常无咎走了,现在屋子里只剩下张淮深和常芊芊两个人。
张淮深不知芊芊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随意问了她。芊芊瞧着张淮深,好一会儿没说话,忽然间问道:“七郎哥,清源公主是不是很美?”
张淮深一怔,不知她是否话里有什么深意,反问道:“你说皇宫里的嫔妃是不是都该是美女?”
芊芊道很自然地说道:“那是当然,不是美女怎么会被选进宫。”
“那就是了,既然每代嫔妃都是美女,那公主自然不会难看。”
芊芊笑道:“七郎哥,你今儿说话怎么绕圈子了,你说是不就成了,还拐那么个弯干吗。”紧接着她又说道:“那公主是不是比我漂亮很多?”
张淮深就怕她问这句,因为真的很难回答,可是偏偏天底下的女人好象就喜欢问,芊芊也不例外。不过既然已经问了,那也不能不回答。心中回想公主的容貌,就觉得公主好象天上洁白的天鹅,高贵而秀气,聪颖灵慧之极,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而芊芊好似林中的锦雉,美丽可人,可亲可近,是小家碧玉中的楷模,各有个的好处,虽然看起来公主似乎更美,但芊芊却更容易让人愿意亲近。不过又该如何回答芊芊呢。
直接说是或者不是显然是最笨的,于是张淮深很技巧的问道:“芊芊,你说是常叔还是曹叔更有男子汉的气概?”
芊芊略微想了一下,说道:“我爹豪气干云,有气魄,曹叔心思缜密,谨慎小心、算无遗策,他们又不是一种人,根本没办法比。”
张淮深笑一笑,说道:“那你和公主也不是一种人,我怎么能硬比呢?”
芊芊柔柔的一笑,说道:“我知道了,公主一定比我漂亮,所以七郎哥怕我伤心不肯说实话。”
张淮深连忙解释道:“没这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和公主性子样子完全不同,真的是没法比啊。”
芊芊紧盯着问道:“为什么,那你说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张淮深回想和公主第一次见面时的争论,回想公主在知道被绑时候的镇静,回想在公主山中跋涉的模样,油然道:“聪明、冷静、理智、刚毅,没有皇室的骄横自私,颇有男儿气概。”
芊芊羡慕地道:“能得到七郎哥这样赞美,这位公主肯定是好得不得了的人物,像我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比的上她。”
“当然不是。”张淮深低声叫了起来,道:“你怎么这么说,你也有你的好处。”
“七郎哥还是在安慰我,我就从来没有听到七郎哥这样夸过我呢?”芊芊摇头不信,低下了头,郁郁的神色在张淮深的眼中看起来简直有一点泓然欲泣的样子。
“不是,绝对不是,芊芊你人又温柔又可爱,心肠又好,长的又漂亮,宅子里的大妈嫂子们谁不夸你。我不常夸你是因为自小到大咱们都在一起实在太熟了,你再好我都不觉得,再说你就像我妹妹一样,哪会有作哥哥的到处夸妹妹的。”张淮深诚心诚意道。
“七郎哥真会哄人,要是我真有你说得那么好,那为什么没有别人夸我?”
“那些宅子里的大妈和嫂子们不是都夸过你吗?”
“那是大家哄我开心呢,他们都是自家人,哪能算呢。”
“怎么会是哄你开心,辛家老四前天和我去看比武时还提到你呢,把你那个夸得,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连我都听得不好意思了。”
“辛家老四,是都水监辛大人家的公子辛浩铭吗?虽然他常来,可我们又没见多少次,他怎么会这么夸我,七郎哥,你在骗我。”
“真的没有骗你,我发誓。”张淮深赶紧道:“像你这么温柔可爱的姑娘,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夸你是当然的。不过辛老四夸你可和别人不一样。”
“为什么?”芊芊不解。
“因为他看上你了。打四年前他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可爱了,这两年你长得越发水灵,他也越来越喜欢你。年前他还向我隐约问起你有没有人家,当他知道你还没时看他那个高兴劲啊,简直比得了宝还兴奋,后来他还穷问我你的事,那时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一问果然不出所料,他还求我为他在你面前说好话,替他撮合撮合。”
芊芊羞红了脸,嗔道:“他怎么这样,你还帮他说话,真坏死了。”
张淮深看到芊芊娇嗔的样子,笑嘻嘻地又道:“其实辛老四人还真不错,人豪气、够朋友,又有真本事,不是那些官宦家的纨绔,他父亲在都水监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帐十几年都搞不清,硬是让他在半年中都理清了,那个会算计啊,要不是他爹想让他去考进士死活不让他出来做事,我真想请他当轩里的大帐房。说实话,和他作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大家都知根知底,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而且他为人好、有本事,也配得上你。”
芊芊羞不可抑,站起身就要离去。
张淮深忍住笑赶紧说道:“别生气么,既然你不喜欢辛老四那就不说他了。不过芊芊,你也十七了,是该找个婆家了,假如你对辛老四没什么意思,那你说,你喜欢哪种样子的人,作哥哥的自然会替你留心。”
芊芊羞意未消,更添怨意,微低臻首,略有些惆怅地低声说道:“七郎哥这么希望我出嫁么?可是要是我出嫁了,就不能再来这里了。”
“怎么会呢,这儿你要来就来,谁会拦你不成?”
“可是这儿又不是我娘家,七郎哥也不是我什么人,哪能无缘无故就来这儿呢?”
芊芊话中颇有幽怨之色,张淮深心中清楚是为了什么,满是歉疚,呐呐地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是口拙舌劣地道:“你是我好妹子呀,来看看哥哥又有什么不行的。”
芊芊很是失望,低声道:“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
张淮深看了看门外夜色,已是月上半天,确实不早了,于是说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芊芊摇头道:“不用了,我家近,七郎哥这几天又很劳累,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张淮深执意道:“不行,这么晚了,还是亲自送你我才放心。”
芊芊默默点头,两人一同离房走去。
夜深沉,寒风徐,明月笼轻纱,天街满霜华。
寂静的街道,只听得到两人那轻轻的脚步,默默无语,各自的心事又有谁能知。
短短的十几步就来到了芊芊的家,铎铎的轻击敲开虚掩的门,当他离开时似乎见到她眼中的晶莹,蓦然回首还能望到她痴情的凝望,素无牵挂的他无由凭添了一份乱心的拌。
清晨,凉风徐徐,尚未升起的太阳散发着曦白柔光,整个大地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中,张淮深精神抖擞地来到了平素练功的院子,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再将胸中沉积的浊气缓缓吐出,反复再三,颇觉神清气爽。
昨日送芊芊回家后他的心情颇为沉重,没有什么心思做事,连惯例的晚课也草草而过。一夜过后,多少开朗了些,在这宁熙的清晨中,练功的兴致油然而生。
随意八字站开,双膝微弯,举手作环抱状,闭起双目,开始吐纳运气。运功九转,将身体内的浊气凝聚,再用真气把它逼至足底涌泉,一丝丝地向体外散去,与之同时,真气流转之间,从头顶百会处吸纳天地间的清气。
张淮深平素是先将浊气从百会逼出,然后再吸入清气,一先一后自有顺序,此时因为百会涌泉都已经贯通,因此可以同时吐纳。其速无形中可以比平日快上一倍,同样是练半个时辰得到的却是双倍的效果。而且平日因为内力有限,浊气往往不能全数逼出,积累的真气多少有些杂驳,而今日借吸入清气之力,非但将浊气完全排出,而且积累的真气也毫无杂质,这对于对“纯”字要求非常高的丹心流内功来说这种提升更胜于以往多多,今天一日的练功几乎可以抵上昔日两天。
练了半个时辰后,张淮深收了功,回到房间,洗漱了一番,到大堂用了早饭,这时只有他一个人,管家常无咎和芊芊要过些时候才到。饭后他到处走了走,和那些大嫂大妈们打招呼,逗逗他们的小孩,最后来到书房。本来他是该去西市乐荣轩的,只是今日清源公主要来,他不敢随意走开,只好到书房看看书。此时的他因为适才练功成效显著心情很好,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 《诗经》 哦颂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张淮深隐隐听到大门处传来异声,放下书踱着方步走出书房想去看看究竟如何,刚出得院门,常无咎匆匆而来,看到张淮深劈头就道:“公主鸾驾已经到门口了,请七少赶快去迎接吧。”
张淮深愕然道:“公主来了?”
不是他不信常无咎的话,只是事过突然,也不合情理,一时难以相信,怕是听错了。
常无咎肯定地道:“没错,真的来了。”
张淮深不再多说,提起袍子大步向外赶去,只是在路上问他:“常叔,怎么我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常无咎道:“公主没有用仪仗,也没喝道开路,轻车简从而来,连我也是门房送拜帖进来才知道的。”
张淮深感到有些意外,公主刚刚从险境脱身而回,应该是余悸未消之时,为什么今天却又是轻车简从而来,难道她不怕担上再次被绑架的危险吗?
未及深思,张淮深已经来到了大门口,公主正站在门外等候。
今日的公主穿得很淡雅,也不是宫装,更没有满头珠翠环佩绕身,而是一身寻常百姓家女子的衣饰,普普通通的打扮,却依然明艳动人,更掩饰不住的那副高贵气质。
张淮深扫视了四周,公主这次果真是轻车简从,非但自己打扮成个民女,连辇车也是最一般的马车,简朴的很。她只带了两名侍女和两名侍卫,他们也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样,两名侍卫中的一位赫然是在灞上比武场中结识的方安和。
不及考虑为何公主会这么早就到,张淮深赶上两步行礼道:“草民不知公主驾到,迎迓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公主满面春风,笑着道:“张公子太多礼了,我知道你没想到我这么早就来。”
张淮深只得道:“是的,草民本以为今日是降圣节,公主殿下会去宫中朝贺,总该是下午降临寒舍,没想到会这么早,草民实在是失礼之至。”
公主笑道:“本来也该是这样,只是想到今日还要来拜侯你,所以我一清早就赶进宫朝贺,也没回去,换了衣服就直接来了,没有事先和你打招呼,说起来应该是我失礼了。”
张淮深这才明白为何今日是降圣节公主却仍会这么早到,虽然不知道为何要这么早来,但对她如此重视这事也有些感动,连忙请公主入内,公主点点头,跟随着他进入宅子。
张家的宅子有些和别人不一样,象外墙不是一般的灰砖青瓦,而是用灰白的岩石砌起来的,非常坚固。大门特别宽,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同时经过,也没有门槛。进去了门绕过照影壁后,可以见到一片空旷的场地,横宽足有二十来丈,象公主这样的辇车可以停放上一百多辆,大得简直是一个小小的校军场。
一所宅子会有这样大的庭院已经是令人惊奇了,可是更让人看不懂的是在庭院的尽处竟然已是高墙,没有大堂正屋。
公主一愕,看着张淮深。张淮深明白是为什么,说道:“鄙宅简陋,和他处颇有些不同,草民的住处在那边。”说着向左侧一指。
公主顺着所指方向看去,在这宽敞庭院的左侧墙上一排有四个院门,像是四个独立的小院子,张淮深所指的是最远处的那个。
公主失笑道:“张公子是人中俊彦,处处高人一筹,连贵宅的样式都是这样与众不同,不落俗套。”
这话里已经有一点取笑的意思了,照理张淮深应该会很不高兴,只是自家宅子布局怪异已经不知被多少人提及过,早就习惯了,加之公主说这话时声音清脆笑靥动人,很难让人动气,自己也颇有肚量,所以张淮深非但没有生气,还接着公主的话自嘲了几句。
公主随着张淮深向庭院深处走去,从前三个院门走过时,张淮深介绍说道,自南至北的四个院子中第一个是马棚、仓库和乐荣轩中那些还是孤家寡人的伙计的住处,第二个院子是在长安有家小但没有房子的伙计们一家子的住处,第三个院子则是历年来为乐荣轩捐躯的伙计他们留下的遗属的住处。最里面的那个院子自然是张淮深的私宅了。至于外面小校军场似的空地则是每次商号驼队出发时的集散地。
从最远处的院门进入张淮深的住处,公主方知这院子从外面看来十分狭小,可其中却是另成天地,有房有屋,有树有花,每所宅子中该有的正堂厢房这院子中都一概齐全,不像是宅中的小院,倒像是一个缩小了一点的民宅。
张淮深引着公主进入了正屋,公主的侍女跟随着进了来,而方安和和另一名侍卫则被常无咎引至他处招待。
这座面南背北的正屋高大宽敞,阳光从大开的门窗中投射而入,使大堂显得非常明亮,连所有的角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屋子虽大,摆设却毫不凌乱,打扫得也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公主进入大堂,一眼就注意到了悬挂着的一幅中堂。那是一幅画,画中一位樵夫怀抱着一株松树,站在市集之中,四周有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但没有一人注视于他,天上雪花纷飞,这樵夫站在雪中,虽然衣着褴褛,却昂首挺胸,毫无畏寒之意。目光遥视远方,似有所思,眉头微锁,显然心中郁郁,细细看来是那么的孤傲高洁,那么的飘逸出尘。这幅画落墨不多,用的全是白描的手法,虽不是栩栩如生,但意境却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幅画的左上角题着一首五律:“入市虽求利,怜君意独真。欲将寒涧树,卖与翠楼人。瘦叶几经雪,淡花应少春。长安重桃李,徒染六街尘。”诗题为 《赠卖松人》 ,其字苍劲有力。在画的右下角落款为:愚教弟杜曲于邺。诗和落款这两处字一模一样,显然同一人之手。
“好诗,好画!”公主仔细观赏了后脱口赞道,转头问张淮深道:“七郎,这诗是哪位诗人的高作,托物寓意,意境高远,真是好诗啊。这幅画寥寥几笔,却也尽现诗中深意,也是好画,杜曲于邺,这诗和画就是这位的大作吗?”
因为此时侍卫已经不在,身边只有两个亲信的侍女,所以公主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径直用更亲近的七郎来和张淮深说话了。
张淮深点头道:“这诗确是我的好友杜曲于邺于武陵的大作。”
公主问道:“这位于武陵是什么样的人,这首诗看来好像是他怀才不遇之叹。”
张淮深叹息道:“确是如此。这位武陵兄非但才学出众,而且胸怀济世救民之心,本欲入世为万民造福,只可惜现今宦官当道,粗鄙暴虐,哪懂什么求贤若渴沙中淘金。武陵兄诗赋皆精,高中进士科本是易如反掌,偏偏当今李党用权,非门第显彰者不用,他又是出身寒门,三举进士不中,不免心灰意冷,甘作隐士,蛰居山中。这首 《赠卖松人》 就是他在第三次不中后写的。”
公主也是叹息道:“可惜可惜,如此人才却受制于门第不得中试,实在可惜。不过即使不能中试,这位于武陵的才情确是实实在在的,为何在这长安城中声名不彰?”
张淮深冷笑道:“长安重桃李,纵有真才实学却又如何,没有人吹捧抬轿,一样难以出头。红花还要绿叶扶,那些已经成名的文人哪肯那么好心扶持后进,他们难道不怕自己反被压下去吗?”
公主摇头道:“七郎你太偏激了,虽然现在他默默无名,但我想只要是利锥自然会有脱颖而出的那一天,也许不久后他就会名扬四海,这或许也是上天要历练历练他吧。”
张淮深一直为于武陵打抱不平,虽然对这话不以为然,但想到此时公主是在安慰他,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道:“但愿如此。”
公主看到和张淮深之间似乎有些话不投机,有意转个话题,问道:“那这画又是哪位国手所画?”
张淮深露出笑容,得意地道:“不敢当公主谬赞,这画正是在下的信手涂鸦。”
公主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很是高兴地说道:“真没想到七郎竟然文武双全,不但武功如此高强,连作画也这等了得,难怪虽是商贾却毫无铜臭之气。”
虽然公主的话是在赞扬他,可张淮深却一点也不高兴,有些不悦地道:“我们商贾是四民之末,公主是皇室千金、千乘之尊,自然不会把我们看在眼里。”
公主当然是娇惯惯了的,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见到张淮深生气,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可是还是立刻道歉道:“是我说错了话,七郎你别见怪。”
张淮深没想到公主会这么柔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地道:“是我失礼了,公主勿怪,还请上座。”
公主含笑坐下,常芊芊手端茶盘从门外走进来给两人送来了茶。张淮深没想到会是芊芊亲自端茶送水,很是诧异,当她将茶端到自己面前时,连忙微微站起身来接过茶,低声道谢。看到张淮深对一个端茶的侍女如此客气,公主很是奇怪,目不转睛地看着芊芊直到她下去。这才收回目光对张淮深道:“七郎真是谦谦君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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