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综]废后不易-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阿娇这孩子,怎又跟皇上犟起来了?”
馆陶公主府上,刘嫖忧心忡忡,寝食难安。自阿娇搬离椒房殿后,她就再没一日安生过。此刻听闻阿娇竟把刘彻锁在门外不让进,更是吓得七魂去了六魂半,从古至今,哪有女人把皇帝往外头推的?更何况,那头卫子夫还虎视眈眈的,她怎就不多替自个儿想想呢?
很快,御案上多了一份刘嫖进宫的帖子,刘彻手指笃笃地叩击着桌面,一下复一下,极有韵律,似是想到了有趣的事,嘴角挑起一抹笑来,连刚毅冷峻的侧脸也跟着柔和了几分:“准了。”让姑母进宫劝劝阿娇也好,这一使性子就将他锁到门外的事,还是不再有的好。
当刘嫖急急地进宫,看到阿娇大病初愈苍白的脸色,想指责抱怨的心思瞬间没了,只余下满满的担心和心疼:“阿娇你哪里不舒服?可有好些了?御医怎么说?”又扭头冲着青衣怒道,“青衣,你怎么伺候的?”
青衣连忙跪下请罪,刘嫖犹不满意,还欲再言,却被阿娇笑着打断了:“不打紧的,是我之过,您就别说青衣了,这些日子,也多亏了有她。”说罢,朝青衣使了个眼神,待她退下后,又问,“母亲今日怎有空进宫?”
提及正事,刘嫖的脸色也跟着不好了,略带不满地瞪她:“你怎就这般不省心,竟把皇上拦外头了?前些日子还跟我说什么戒骄戒躁,莫要忤逆了他,你眼下又在作甚?”
“母亲,此事您就不用再理会,我自有分寸。”阿娇的眼神略闪了闪,避重就轻地答道。
刘嫖忽然福至心灵,不由追问:“可是出了什么事?阿娇,跟为娘还有什么说不得的,难道做娘的还能害了你不成?”
这样的混乱不堪,叫她如何开得了口?
“如今早已时过境迁,母亲就不要再追究了。”阿娇淡淡地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又叹,“您就当女儿又错了一回罢。”
见她一副不愿深谈讳莫如深的模样,刘嫖也知再问不出什么,颓然地叹了口气:“为娘知道,是为娘不中用,再帮不了你什么了。如今想来,当初还真不该由着你,若不然,眼下也不会……”
阿娇偏开头,错开了刘嫖的视线,不叫她看出眼底的苦涩。她也曾想过,若是阿娇不曾倾心于刘彻,倾心这世间最无情的男子,她的一生是否就不会有伤痛有绝望?
人生八苦,求而不得最苦。
“过去的,何必再谈?”将漫天怅然挥去,阿娇晃过神来,见刘嫖仍低落在后悔中,心中亦是不好受。正欲闲扯些旁的,忽的想到了什么,阿娇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又道,“母亲何必介怀,女儿虽落得今日今时之结局,却也不曾后悔过。”
“可是……”知女莫若母,她如何看不出阿娇的失意?
“母亲可知,由古至今,女儿最钦佩何人?”阿娇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笑得优雅而温和。平静如澹澹碧水无波无痕,那笑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离她好远,就像站在至高的峰崖,俯瞰众生,带着对世事的了然和怜悯。
刘嫖从未见阿娇这般笑过,也从未如此刻这般深切地感觉到,她的阿娇长大了。
“是范蠡。”阿娇继续笑着,目光顺着光亮的方向,落到遥远天际,那一轮红日灿烂夺目,普天之下再无他物可与之齐肩共存,声音也变得飘忽了起来,“或许,他并不是一个好夫君,却定会是一代圣主。纵使女儿果真成了他宏图帝业的踏基之石,母亲也切莫感伤,更不要再提什么过去。身在皇家,你我又怎能因一己之私,因一人一家的祸福,而置国家大义与不顾?”
话到此处,忽然止住了,刘嫖心里亦是沉甸甸的,再看向阿娇的眼神更加复杂。阿娇忽然回过头,见她如此情状,忍不住又笑了,“母亲何必这般苦大仇深的模样?这世上本就是同患难易,共富贵难,想那文种不就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与他相比,皇上待女儿,还算留有几分余地的,您又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只盼着,刘彻能念在陈氏一门忠主的份上,他日留得亲人性命。
“她当真这般说?”
未央宫里,坐在大殿之上的男子,玄墨袍服上五爪金龙张扬而霸气,几欲腾空而去,刘彻的脸隐在黑暗里,有些模糊不清,就连声音,亦不甚明了,惟有那锐利如刃的目光,利剑一般落到跟前,叫人不自觉地匍匐,生不出半分抗逆。
一直以为阿娇只因对自己有情,才会这般死心塌地地辅佐自己,为自己奔波劳苦,为自己压上整个馆陶公主府,为自己与太皇太后周旋,却没想到……
他原以为,不,是始终笃信,阿娇不过娇纵有余,智计不足,若不然怎会看不清形势,几次三番败在卫子夫手里?
却没想到,她的智,从不在小处。
莫名地,又想起昔日长乐宫中的祖母,总是淡淡地笑着,淡淡地看着,却将整个大汉天下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不愧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阿娇啊!
难怪她会如此不怒不怨地离开椒房殿,无悲无喜地泰然处之,甚至,把所有的情意,都冷淡了,尘封了。
只因她早已看清看透。
刘彻如何感概良久,阿娇并不知情,更不会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小算计,竟然成了那大智若愚之辈。
竟让刘彻真正地对她上了心。
阴差阳错,莫过于此。
“如何,可有查清是谁?”如春内室,阿娇闲坐在案前,见青衣快步进来,便弃了手中的笔,拿起墨迹未干的纸笺看了几眼,随手丢进一旁的火盆里。不一会,便烧成了灰烬。
青衣一脸钦佩地答道:“是茶水房的王顺,公主刚离开不久,他便寻了个由头偷偷溜出了宫,兜了大半个圈才去的未央宫。”
“既如此,你便走这一遭,将王顺送去给郭舍人,就说是我特意选出来的。”
这趟差事,青衣私心里自是极愿意的,当即欢快地应了声,急急地往茶水房去。不论王顺如何慌张恐惧苦苦哀求,青衣冷眼笑着,不由分说地拎着他就往未央宫去。
当郭舍人看到两人时,也觉得棘手得很,更不敢擅作决定,连忙去见刘彻。
“既然阿娇姐不喜他,便送去掖庭吧,也好教教他规矩。”刘彻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便将王顺的命运定了下来,“你替朕走一趟,也好安安她的心。”
没想到,她竟这般聪慧,不过几日功夫,就将王顺揪了出来,不错,当真不错。只不知今后,你又会给朕带来哪般惊喜?刘彻心底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第14章 献长门赋
若真能铁口直断预知未来,刘彻情愿从未期待过。
静静坐在御座前,清俊而刚毅的侧脸紧紧绷着,如剑般桀骜的浓眉下,眸色沉沉,似是盯着平静躺在案上的笔墨,又似透过它,看到了那个月白蹁跹的女子。
墨迹已干,书香犹在。落笔如流觞曲水,清丽而婉转,宛若一幅上好的山水。可落在他眼里,却字字如利剑,直刺心头,又快又狠,刺得满目鲜红,刺得既痛且怒。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好一个“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先前密探是如何通禀的?
陈皇后素喜习字临帖,每日有暇即为之,然从不存留笔墨,皆付之一炬。
若非机缘巧合,怕是连手里这一页也早已丢进那火盆里。
更不会落得他手,摆到这御案之上,让他触目惊心,让他恨不得揉碎了撕烂了塞回那女人的嘴里!
枉朕还日日记挂于你,唤了郭舍人往来于两宫之间,殷殷问候,款款相待,却不想居然得了这一句“与君长诀”。刘彻心头郁郁更甚,整个人更隐没在沉沉阴影里,朕倒要看看,没有了朕,你能怎么活?
“陈氏既已废黜,又有何德何能尽享尊荣,安得位同皇后之分例?”
口谕既出,满堂震惊。
只是,这不等同皇后分例,往下,还有夫人的,婕妤的,美人的,一步一重天,究竟该怎么定,当中的奥妙委实太多的。内廷里一商议,便派了最得力地往昭阳殿去。
卫子夫心头欢喜,却只慢条斯理地留了句“好生伺候着姐姐”,便让前来请示的内廷宫人退下了。
在宫闱之中办事的,哪个不是心思玲珑之辈?
怎听不出那句“好生”究竟什么意味?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更何况,眼下的卫夫人手里握着管理六宫的权力,肚里揣着最最金贵的或许便是大汉第一个皇子,哪有人还敢不好生揣摩着她的心思?
于是,长门宫的日子一下子便不好过了。不是端来的饭菜冷了凉了,就是新送的木炭烟味儿呛人,就连宫人内侍分例里的新衣,也迟迟不见下发。惹得长门之中唉声载道,有些心思灵活的,有门路的,纷纷寻找着下家。阿娇也不动怒,只说不愿留的,自行离去即可,不必禀告与她。此言一出,长门宫更加清静了。
刘彻冷眼旁观着,暗自打定主意,此番定要叫她服软了才好。只是,一日日地过去,眼看着伺候的内侍宫人走了大半,眼看着日子困窘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便是青衣,也常挽起袖子去浆洗衣物、烧水生火。
却仍不见长门来人。
当听闻阿娇竟亲自去了庖厨,刘彻更是大怒地拍了御案,连砸了三个杯子,吓得宫中内侍侍女皆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如意就被皇上逮着了错处,惶惶不可终日。
便是得宠如郭舍人,亦觉心惊。
心中更是暗叹:皇上,您这究竟是在惩罚陈皇后,还是您自个儿呢?
刘彻的异常,莫说是未央宫中,便是朝野内外亦有所感。旁的不是,行事更添几分独断专行,连连重用酷吏张汤纠察百官,那张汤亦是狠角,一卷明细录犹如判官手中生死簿,轻轻一勾,便是一贪官污吏,手起刀落煞是干脆。如此整治,朝堂之上一片沉寂,文武百官颇有些风声鹤唳的紧张颤栗。
水至清则无鱼,为官多年,又有几个真能清廉到经得起任何推敲的?
然而虽如此,却也并没有几人,将帝王的反常,与长门宫中的弃妇联系在一起,除了——
“好一个陈氏阿娇!已落魄至此,竟还有这番能耐!”卫子夫娇美的脸已扭曲得不成模样,那阴狠的眼神,如毒蛇一般阴蛰,饶是伺候多年的灵玉,亦有些胆战心惊,“灵玉,你替我去一趟内廷署,问问这一月的册子可有收拾妥当。”华美广袖下的手指早已深深抠进掌心,却从这生生的痛楚里感觉到莫名的快意,卫子夫放声笑了起来:陈阿娇,我倒要看看你那长门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宫里见风使舵的小人不少,可忠厚本分的老实人也还是有的。”
灵玉如何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眼下的长门早已人心涣散无心做事,若不是有几个忠心的撑着,早就垮掉了。而自家主子眼下要自己做的,便是往那摇摇欲坠的宫宇上在刨掉两份根基,甚至,安插些人手进去,以备不时。
而刘嫖亦是无限记挂担忧。
阿娇自幼锦衣玉食,从未吃过半分苦,眼下,却落得个亲自洗手作羹汤的田地,这往后的日子还长远着,难不成要一直这般过下去?
“婉娘,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刘嫖愁眉不展地坐在桌旁,连满桌的佳肴也无心用了。
“翁主年轻气盛,一时拉不下脸也是难免的。我瞧着,便是皇上怕也如此。不若公主您想个法儿,给他们递个台阶,到时候,可不就皆大欢喜了?”婉娘伺候馆陶公主几十年,也是打小看着刘彻与阿娇长大的,略一思索,便琢磨出了个法子来。
刘嫖不禁眼前一亮,连连点头:“不错,你说得有理。只是,眼下我心绪已乱,你可有好的法子?快别在藏私了,我哪能不知道你,若不是有了念头,怎会说得这般笃定?”
婉娘也不辩驳,笑着将自己的法子说出来:“听闻郎官司马相如素有文采,更擅辞赋,不若公主重金相求,定能得一篇上好的骈赋,待宫中宴席时进献给皇上,何愁皇上不上心?”
刘嫖沉吟片刻,越想越觉得此计甚佳,连忙叫婉娘去请司马相如过府。司马相如当即满口应允,取过狼毫一气呵成,写下《长门赋》。
刘嫖得之,如获至宝。适逢中秋,宫廷夜宴,她便小心地收好了《长门赋》,满怀希望地进了宫,时时留心着刘彻,琢磨着该何时进献最为妥当。
心里揣着事,自然神色有些恍惚。
刘嫖身为景帝之妹,刘彻之姑母,安排的位次自然离御座极近。看到她今晚一直心不在焉的,案上的酒食也没怎么动过,刘彻忍不住问道:“可是酒宴不合姑母的胃口?”
刘嫖心中一动,面露哀戚之色,答道:“皇上御赐盛宴怎会不好?想到阿娇在长门,却只得孤零零地独坐望月,我便什么都吃不下了。”说着,悄悄打量了一番刘彻的脸色,见他并无动怒之兆,便又起身到了座前,双手捧着《长门赋》行礼道,“阿娇别在长门宫中,日渐憔悴,听闻皇上心喜《子虚赋》,特让我求得司马相如此篇赋文,进献皇上。”
☆、第15章 子夫之劝
《子虚赋》?
犹记得初次读到《子虚赋》,自己确实对这司马相如的文采十分赞赏,没想到,阿娇竟放在了心上,还悄悄托付姑母去求。在刘彻眼里,刘嫖可没有这些个精细的心思,若不是阿娇,怕是连司马相如何许人都不清楚,更不消说旁的。
不得不说,刘彻对刘嫖知之甚详,此番筹划若非婉娘,她还真想不到这个。
却也因婉娘之故,让刘彻以为当真是阿娇所为。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桩美丽的误会。
“速呈与朕。”刘彻稍稍动了下身子,坐得更正了些,眼睛却紧盯着刘嫖手里的赋文。
言语里的急切任谁也听得分明。
大殿内外静默无声,偶有视线交会,皆是犹疑与蹊跷:莫非,这长门宫又要翻身了?亦有心思活络的,暗暗将《子虚赋》与司马相如记了下来。
郭舍人快步走上前,接过馆陶公主手中的赋文,恭谨地双手奉到帝前。
邻座的卫子夫一直温婉地笑着,握紧了拳得体地笑着,可看到刘彻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却终究是再难维持,只得微微低着头,不叫旁人瞧见她的失态,更为掩去眼底的冷意:看来,陈阿娇当真不能再留了。
刘彻并不知道自己的作为,让卫子夫下了决定,此刻,他所有的心神都在手上的《长门赋》中: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
“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字字珠玑,句句叩在心头,如杜鹃泣血,胡雁哀鸣,情真而意切。
刘彻忍不住又想起内殿里那张让他大怒让他愤恨却又莫名地不肯遗弃的纸笺: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勿念妾,这分明是在记挂着朕,关心着朕,只因伤心太过而欲黯然离去。阿娇的性子他是清楚的,烈火一般的炽热倔强,锦水汤汤,与君长诀!话虽狠绝,然其间深埋的,仍是情哪。
难道,是朕误会了她?
想到这,刘彻有些坐不住了,恨不能将这筵席撤了,好往长门看阿娇。先前含怒下的谕旨,长门的冷落与萧条,此刻回想起来,却叫他难得的生出几分后悔来。难怪阿娇会写出这般决绝的字句来,她本就是那般多情却刚烈的女子,不惜点燃自身也不妥协,如烈焰般的美,却让刘彻整颗心都跟着燃了起来:他的阿娇就是这么不一般的女子!
“陛下,今夜明月皎皎,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无酒?妾欲敬您一杯酒,愿陛下圣体安康,愿大汉万世昌隆。”
卫子夫温柔的劝酒,将刘彻的心神自《长门赋》中唤回,举目四眺,满堂文武宫娥,险些竟误了正事,不由赞赏地对卫子夫笑了笑,举起手中的杯盏:“此盏,朕与你共饮,与诸位共饮。”
见刘彻饮尽此盏,卫子夫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微微侧身,掩袖,亦是饮尽,又悄悄将酒盏翻转,朝刘彻挑了下眉,看得刘彻忍不住大笑起来。
很快,筵席之上便是一派君臣共乐的和谐美景。
眼看好事将成,却被卫子夫坏了这大好局面,刘嫖的脸色怎么会好?看到她这般郁郁怨愤的模样,刘彻心中微叹,忍不住摇了摇头:姑母实在是……
不若子夫识得大体。
这般一琢磨,便不再去看刘嫖,也懒怠理会她的不渝,径自与诸位爱卿推杯交盏,觥筹交错,夜宴之上,主客尽欢。
卫子夫不露神色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更是轻蔑,不过是仗着出身好罢了,竟想唆使陛下弃了这满堂百官去看陈阿娇,也不怕被天下人笑话?如此心性,如此喜怒形于色的城府,真真不足为惧也。
只要没了陈阿娇,我看你这馆陶公主府还能唱什么戏!
曲终人散时,刘彻略有些醺醺然,本欲往长门,却看月上柳梢,天色已然不早,踌躇间,却见卫子夫袅袅婷婷地走到跟前,笑道:“陛下欲何往?可是去见姐姐?”说到这,脸色微微有些黯然,似是钦羡,又似带了一丝幽怨怅然,“姐姐如此讨得陛下的欢喜也是自然的,过了今夜,怕是姐姐与这赋文就会流传开来,传为美谈。只是今晚,不知子夫可否先睹为快?”
刘彻倒也没多想,便将《长门赋》递给她。
卫子夫双手接过,细细地读了一遍,犹觉不足,又回头重复了一遍,方缓缓抬起头来,眼圈竟隐隐泛着水光,柔声道:“真真难为姐姐了。只不过,这姐姐也真是的,心里有事,哪有什么不能同陛下说的?您可得好生赏一赏这司马相如,若不是因他这《长门赋》,怕是姐姐的这番肺腑,不知何日才能懂了。”
刘彻心中亦有些不渝,可一转念,想起之前的薄待,又压了下来,强自笑道:“她那性子,你又非不知?无理都要争三分,更何况还与朕怄着气呢。有时朕瞧着,便是对青衣,也比待朕客气几分。”
“这便是姐姐的不是了。”卫子夫微微蹙眉,一脸娇嗔,“陛下莫怪子夫生气,实在是姐姐……哪有姐姐那般使性子的?些许小事,有什么可计较的?若是妾得了陛下这般关爱,感恩戴德尚且来不及,又怎会跟您怄气?”
“子夫这是在怨朕待你不好?”
“怎么会?陛下待妾之好,点点滴滴,妾都铭记于心,怎会埋怨您呢?”卫子夫急急地辩解了一句,盈盈眸光里满是万千柔情,缱绻得比这月色更妩媚,“有时候,妾都担心自己会被陛下宠坏了呢。若是妾恃宠而骄,越发行事张扬,往后再不讨陛下欢心了可怎么办?”
刘彻眼底闪过一缕深思之色,面上却仍带着几分调笑,伸手揽过她入怀:“原来子夫是嫌朕不够宠你呵,那今晚,便让朕好好宠你一回罢。”
“陛下,您又拿妾寻开心,妾不依……”
女子羞恼的薄怒浅嗔,和着男子肆意张扬的大笑,渐渐消失在高高的宫墙之间,只余下月色清辉,静静地凝望着檐角一盏盏飘摇的宫灯。
☆、第16章 将计就计
恃宠而骄,昔日的阿娇,并非没有这般过。
想起那段烦躁甚而厌恶的日子,再一回想,近来,似乎自己确实有些太由着她了。刘彻心头的蠢蠢欲动便压了下来。如常地处理政务,如常地在昭阳殿,在后宫流连,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如此情状,前朝文武委实松了口气,办起事来更卖力了几分;后宫佳丽更是常有在御苑里嬉戏玩乐的,只盼能得见圣颜、欢享雨露。
只是,惟有郭舍人心里明白,那御案上,一直并排摆着两页墨香,一页绝烈,一页凄凉。
那是刘彻每日都要在手里摩挲着细细看几回的。甚至,看着,看着,整个人都会柔软下来,带着温和的笑意。
从未见过的温柔。
另一个心如明镜的,怕就是卫子夫了。那日刘彻的失态,她看在眼里,记下心上,如鲠在喉,叫她吃不安稳,也睡不安稳。眼下刘彻虽未成行,但这样的平静,又能延续几日?
昔日娇纵却无甚心计的阿娇并不足为虑,可眼下的,她却心有忐忑。心里更是懊恼,自己当时为何没有一尊鸠酒,以那时阿娇之于刘彻,便是自己当真做了,怕也无甚大碍,哪还需要今日这般战战兢兢,唯恐露出半分破绽?
长门宫里,因无人悉心照料,满园子的花木,凌乱而无序,然这种任它生长的自由,却让整个园子多了几分野性与自然之美。
只是,落在青衣眼里,却是荒芜苍凉的。
每每经过,她总低头快步地离开,生怕多看几眼,就勾起心头的悲。犹记得那回,她小心翼翼地提及,阿娇微微一愣,笑着曼声吟道:“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
其间的意思她虽不甚明白,可主子的不在意,却是明白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冲动地就想问:这样的日子,难道您就当真不在意?
其实,不消问她也知道主子会如何回答:是福是祸,自在我心。只是这般的潦倒,怎会是福?每每看到主子一派甘之如饴的自在惬意,青衣心里总说不出的滋味,可她能做的,也只有更尽心地伺候着。
“谁在里头?” 刚进庖厨,却见有个人影背对着门,在灶台旁窸窸窣窣的,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忍不住扬声喝道,“你是哪处办差的,怎跑到这里来了?”心里更是恼怒,这群小蹄子,整日就知道偷奸耍滑,正事儿不做。
听到她出声,那人扭过头来,手里还拿着半只酥饼,一见是青衣,心头一慌,不自觉流露出心虚失措的神情,忙把手里的酥饼往袖子里塞,双手往衣服上蹭了蹭,赧然地红了脸:“青衣姐,我是前头院子里的穗儿。我……今儿的晨食用得少,实在是熬不住了,瞧着里头没人,就……我以后再不敢了。”说着,还很是麻利地把掉落在灶台上的饼子屑揩去。
青衣略略点了下头。穗儿她是知道的,平日里寡言少语,人倒也还算勤快,见她如此惊慌胆怯的模样,心头不免一软:“各院有各院的规矩,怎能随意走动?往后可不许再如此了。”
当青衣拎着食盒回屋,不过一碟醉鸭,一盅竹荪汤,并三色素菜,一面将饭菜一一布好,一面将穗儿的事当作笑料说与阿娇时,阿娇眉心一蹙,看了会汤盅,忽然问:“这炖的汤羹,她可看到过?”记得当年书里,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却不知这穗儿是否也如此。
青衣一愣:“怕是早儿就炖上了,若不然这会子哪炖得……这汤不对劲?难道真是那穗儿?这贱蹄子,我还道她是个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生的一副黑心肠,怎能这般歹毒?”
“我不过是这么一猜,是与不是,还两说呢。”看她一脸愤愤,咬牙切齿地将那穗儿诅咒了个遍,阿娇摇摇头,没有应声。她心里也说不好这穗儿是否有猫腻,但愿不会这般巧合吧,“你悄悄拿去喂了狗,切莫声张。”
青衣心领神会地点头应下,急急地出去处置了。
遇上这等事,阿娇也无甚胃口用饭,索性往书案前习字,眼下并无太多字帖可以临摹,她也从不拘这个,由着性子胡为。许是心里存了事,只写了会,便觉心浮气躁,再难落笔,随手将写过的丢尽一旁的火盆里,索性往窗前的暖榻上歪一会。
刚睡下不久,便见青衣一脸凝重地进来:“娘娘,穗儿不见了。”
阿娇猛地坐起身来:“什么?可曾各处找过?”
“都找过了,一听说是穗儿,我哪还会不经心?把咱们这长门宫都翻了个遍,也没瞧见人影儿,也问过今儿守门的小德子,也没见她出去过。”青衣惴惴地看着她,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娘娘,穗儿会不会已经……”
“你让人往那些个荒芜的地儿,还有什么水井地窖之类的,再仔细找找。”阿娇脸色也有些发白,心里更是发寒,隐隐有些预感:这穗儿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那大黄狗,并没有什么不对啊。”
“不是致死的剧毒,哪会有事?让你这般做,不过是碰个运气罢了。”阿娇亦觉得浑身发凉,忍不住抱了衾被,将自己整个儿裹在里头,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牵强地扯了下嘴角,那笑,竟比哭还难看,“没想到,竟牵扯出了条性命。”
穗儿最后,便是在水井里找到的。只是在宫里,这般不吉利的事,便是想要好生安葬也是难的,阿娇让青衣塞了些银子,只盼着能安置得妥当些。
“娘娘,那这汤……”
穗儿一死,究竟是何人差使,便成了无头公案,再无线索可言。
阿娇的精神仍是靡靡不振,整个人都跟着苍白了几分,这吃人的皇宫,叫她再无半日安宁。又听青衣问起,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整颗心都怦然跳动了起来:若能借此机会,远远地离了去……
她原以为长门清静而太平,这般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也不错,可眼下这一桩桩,一幕幕,却将这迷梦撕得粉碎,若是再待在这,面对刘彻的无常,面对后宫的阴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撑多久。倒不如借着这有害的汤中一回毒,若是筹谋得当,说不准,真能叫她如愿呢。
想到这,便唤了青衣到近前,附到耳边悄悄吩咐起来。青衣虽觉不妥,但如何拗得过阿娇?
次日天明,刘彻刚穿戴好朝服,准备上朝,却见殿外有人慌慌张张的,心中十分不喜,皱眉叫郭舍人去处置。可不一会,郭舍人便急急地进殿,却不曾留意到地上,被门槛狠狠绊了一脚,险些跌倒,却又顾不得旁的,趔趄了几步到他跟前:“皇上,长门来人,娘娘昏迷了。”
☆、第17章 阿娇出宫
“怎么回事?还不快去传御医!”刘彻闻言,脸色陡然一沉,如乌云蔽日,整座大殿顿时压抑冷凝了下来,也顾不得仍杵在那伺候他更衣的侍女,快步往殿外行去。刚至门外,忽的,脚步猛地顿住了,扭过头,冲着刚赶上来的郭舍人道,“你速去长门,朕要她好好的,记住,好好的。”说罢,转身往听政的朝堂行去。
郭舍人只觉得整个人跟浸在冷水里似的打颤儿,那宛若实质的冷厉,竟比三九里的寒霜更凛冽,抹了抹额头层层的冷汗,忙不迭地叫来内侍:“还不快去传御医!不拘是谁,把他们都宣去长门宫!”说罢,疾跑着往长门去。
经此一闹,整个未央宫都知道阿娇出了事。
刘彻坐在高座上,听朝臣们议论着各地大小事务,互相争执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平日倒不觉得如何,臣子之间各有立场是常理,也是他极乐意见到的,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