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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传天下-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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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突厥人对刀盾很熟悉,也知道应对枪矛的办法,所以他们也采取了正确的应对办法,只是,凉州军的枪矛兵所用的枪矛在靠近枪矛尖下面,又加了两尺的铁套子,而突厥人所用的都是弯刀,砍不到两尺外,砍在铁套子上却根本无法将枪矛削断。瞬息之间,枪矛兵再次刺过来。这一次,许多突厥人被枪矛兵刺死,惨嚎着倒地,不待他们气绝,枪矛兵已按照鼓点向前齐跨一步,再次顶住了后面的突厥人。至于那些被刺中而未死的突厥人,第二排的枪矛兵早就从前一排同伴之间刺出了夺命一枪。
突厥人中也不乏勇猛之徒,只是个人的勇猛难以左右整体的命运。不少突厥人被刺中后依然不倒,反而借势逼近枪矛,奋力斩杀枪矛兵,试图破坏军阵的完整。但这些人如同扔进湖水的小石子一样,只能溅起一点水花,随后湖水便归于平静。前排枪矛兵被斩杀后,空出来的位置很快被后面的士卒填补,整个兵锋线丝毫没有因为这少数一些突厥人的勇猛拼杀而受到致命威胁。
大门口的厮杀刚刚开始,屈力颉便看到了机会。正如先前诸葛先生所言,当时若趁着南大营大门洞开,凉州军手忙脚乱时派出一只骑兵的话,恐怕第二次攻击便已经夺下了南大营。所以,当屈力颉看到大门洞开,双方在门口激战时,立刻下令五千骑兵进攻!
冯无惧也看到了突厥人的异动,立刻下令田宽和冯盛植迅速脱离接触,同时命令女墙上的弓箭手放箭阻止突厥骑兵。
接到命令的田宽虽然心有不甘,但军令如山,他只能执行命令。他先命令军阵后部的枪矛兵先行撤退,然后自己带着几名心腹上前替下了正在苦战的枪矛兵,奋力斩杀了十多名逼近的突厥人,喝道:“杀了他们,撤退!”冯盛植也带着亲卫上前斩杀一阵,然后下达了与田宽一样的命令。接到命令的士卒立刻提起精神,奋力攒刺一番,快步散到两侧后退。
看到凉州军撤退,而且听到身后已经传来马蹄声,突厥盾牌手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瞪着赤红的眼睛,嘶吼着向大门冲过去。一千突厥盾牌手经过一番激战,死伤过半,但剩下的这近五百人全都奋力冲锋,将整个斜坡顶部堵了个严严实实同时也将后面冒着箭雨冲过来的骑兵的路堵住了。骑兵们不由得破口大骂,然而还未骂出几句,便被女墙上的凉州军射杀。一时间,突厥两支部队陷入混乱。突然一阵急促的鼓点声响起,大营内的凉州军推着二十多辆小推车冲过来,车上装的正是圆滚滚的大石球!
轰隆隆滚下来的大石球将突厥人砸的人仰马翻。女墙上的弓箭手怎肯放过如此良机?箭雨如注,无情的收割着突厥人的性命。看到这一幕,诸葛先生无奈地摇头。而屈力颉的脸色变的铁青。
遏制住了突厥人的攻势,凉州军从容的关闭了大门。至此,屈力颉知道想要夺取大门是不可能了,只能下令收兵。狼狈收兵的突厥人又被凉州军弓箭手用箭雨反复洗礼了几次,才跑到弓箭手的射程之外。这期间,又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踩踏事件,不知有多少突厥人丧命自己同袍的脚丫子和战马的铁蹄下。
田宽与冯盛植来到女墙上向冯无惧复命。冯无惧望着两人身上的斑斑血迹道:“两位军司马做的不错,本官为你们记下大功一件,日后定有封赏。”
田宽叉手道:“全赖将军指挥有方,将士用命,我等不过尽了应尽的职责,不敢居功。”
冯盛植亦道:“适才多亏田司马勇猛作战,大大鼓舞了士气。某没什么功劳,怎敢与田司马相提并论?”
田宽立刻谦虚两句,顺便夸奖冯盛植一番。冯无惧摆手道:“你们不必互相恭维了,你们的功劳本官看的清清楚楚。忙活了一上午,你们也累了,先带麾下士卒修整一番。突厥人连番吃瘪,应该不会再有大动作了。”
两人领命下去。
正如冯无惧所预料的那样,接下来突厥人又试探着攻击了几次便草草收兵。看到突厥人收兵,所有凉州军士卒均欢呼雀跃。然而冯无惧却面带忧色。他所担忧的是突厥人已经开始学乖了,不再是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两军作战,勇气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合理的部署和各部之间的密切配合。这一点多年军旅生涯的冯无惧当然明白。他轻轻摇摇头,暗忖,日后再也不可犯类似的错误了。刚才田宽与冯盛植率军与突厥盾牌手激战时,突厥人突然派出骑兵意图强攻大门,这种对战机的把握着实让冯无惧吓出一身冷汗。若非突厥人兵种的配合太差,恐怕大门不保!事实上突厥人的盾牌手与弓箭手、骑兵之间根本没什么配合,否则也不会出现盾牌手堵住骑兵去路这种低级错误,坐失了良机,以至于功亏一篑。但突厥人肯定会认识到这种低级错误,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如果他们能加强配合,那么今后等待他冯无惧以及麾下士卒将是凶险异常的恶战!
第一七五章 对峙
(这章是个过渡)
自从突厥人自南大营收兵后,便直接全部退回到二十里外安营扎寨。从此每天都派人来攻打几阵南大营,不过奇怪的是突厥人却从不增加攻击烈度,始终保持一千盾牌兵主攻,两千弓箭手辅攻,五千骑兵待命的局势。对于这种烈度的进攻;久经战事的冯无惧倒不会失手,指挥士卒守的无比严密。只是无论麾下多少人卖力求战,他却再也不派部队开门迎战,一律用滚石檑木防御。
之所以不再允许麾下开门迎战,是因为冯无惧已经看穿了突厥人的目的。这次突厥人不仅学乖了,而且已经看出了门道来。他们如此一遍一遍的重复进行同样的进攻,分明是在练兵!不仅再尝试练习攻城,而且更是练习兵种配合!一想到这一点,冯无惧就觉得脊背凉飕飕的。可即便冯无惧看穿了突厥人的意图,除了小心翼翼的被动迎战外,却没有更好的主意。突厥人的目的很明显,凉州军固守,那就把进攻南大营当成一个难得的良机,好好练练兵,摸索一下攻城战的诀窍,顺便消耗凉州军的守城器械,如滚石、箭矢。如果凉州军开门迎战,那就再好不过了。突厥人对野战非常有信心。
两难之下,冯无惧只能取其轻,坚决固守。但看着日渐稀少的滚石、箭矢,他却心急如焚。即便是这样,他还不能表现出焦躁情绪来。因为将乃军之魂,如果他自己阵脚都乱了,只怕整个南大营的士卒都慌了神。
凉州南大营面临的境地,冯无惧早就派心腹通过密道报给了田广,只是田广许久都没有回音。冯无惧也只能任由局势继续不松不紧的僵持。好在九月中旬天气忽变,下了一场雪。雪虽不大,但却对突厥人的进攻带来了很大的干扰,冯无惧的压力小了许多。雪后第四天,突厥人恢复了进攻南大营,局势又进入了僵持状态。
这种僵持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朝廷的旨意已经到了凉州,军民得知皇帝陛下已经下令兰州、西域督护府起兵救援,而且朝廷很快还会派兵前来。立刻民心大定,军心大振,士气高昂。
与军民的欢欣鼓舞不同,田广没有感觉到喜悦,只是悄悄松了一口气。旨意上的措词虽然严厉,但处罚却比田广的预期要好的多。降一等,而且准许戴罪立功,这对犯有丢城失土重罪的田广来说,根本算不上惩罚。当然,即便皇帝陛下现在板子打的轻,但不代表以后不重新翻旧账。因此,田广不能就此作罢。他要趁热打铁,做出一番姿态来,表示认识到了自己所犯的罪责究竟有多大,省的以后被人翻旧账。所以,宣旨特使,兵部郎中富原回去的时候,除了带着田广的谢罪表之外还有田庆的一颗人头,另外还有两千贯能够在长安兑换的飞钱。
凉州、肃州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了李潜手上。他接到消息后便在晚饭后召集牛弼、谢志远、马三奎、秦彝四人商议。
诸将共同商议乃是李潜所创。他如此做,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都没多少带兵的经验。李潜与牛弼刚刚虽看过不少兵书,但那只是理论,缺少实践。而马三奎、谢慎思虽从军多年,不过一直是做小兵,没有当过军官。秦彝虽然之前做过队正,但官卑职小,而且以前也没有遇到过突厥人大举进攻的状况。所以,他们只能是实践中不断摸索,才能快速成长起来。另外一方面是李潜根据前世的经验,认为集体决策是最科学合理的办法。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一个人即便聪明绝顶,也有想不到的地方。集合所有人的智慧,总比一个人想的要全面。
为了不将诸将商议流于形式,变成主将的一言堂,李潜规定,任何有资格出席会议的人都有说出自己想法的权力,哪怕这个想法幼稚可笑,其他人只能对事不能对人,可以据理反驳而不得进行恶意攻讦。
对于朝廷的旨意,大家一致认为对田广的惩罚太轻,不过,反过来想,如何处罚才算得当?将田广撤职查办抄家灭族?显然现在撤职查办不是时候。临战换将乃兵家大忌。若将田广撤职查办,必然引起凉州军动荡,对凉州乃至整个西北的大局产生不利影响。所以,众人对此不过是说两句便不再关心。
对于突厥人进攻南大营的态势,众人讨论的热情非常高。经过一番仔细研讨,众人得出的结论是突厥人正在等待援军,同时将南大营当成磨刀石,用来练兵,积累攻城经验。之所以众人认为突厥人是在等待援军,是因为按照兵法来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突厥人虽然战力比府兵强,但人数只有五万多,且缺乏攻城器械和攻城兵种。而凉州有府兵四万多人,再加上凉州城池坚固,又征召了大批民夫,突厥人占不到优势,冒然进攻凉州只会碰的头破血流。所以,想要攻打凉州必须拿出更多的兵力,做好更充分的准备才行。
在这一个月里,李潜等人拼命操练士卒,现在士卒们已经操练的很熟练,唯一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九月中旬,西北下了第一场雪。雪不大,但却预示着西北的严冬已然到来。好在李潜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羽绒服已经穿到士卒身上,同时他还与其他四人轮流带队到山上打猎,一是为了练习士卒们的射术,二是积攒点食物,三是获取些毛皮给士卒们御寒。可以说,李潜等人已经做好的充分的准备,就等着伺机而动,大显身手。
兰州,公孙恒的别院。
书房里烧着火炕,房间里温暖如春。公孙恒穿着一件白色水獭皮袍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笺。何岳身穿锦袍侍立在炕下。与夏天相比,公孙恒的气色好了许多,咳嗽的也没那么厉害了,晚上睡的也安稳了。
“呵呵,李公子果然不凡,这才几个月就当了游击将军。”公孙恒放下纸笺笑道。朝廷的旨意虽然是下给田广的,不过却是明旨,而且以公孙策的地位,宣旨特使也没必要隐瞒什么。公孙恒要从他老爹那里得到消息自然无比方便。
何岳恭维道:“公子果然好眼光。不过,若非公子,只怕李公子也难有今日的荣光。”
公孙恒笑了笑,他当然知道何岳话中的意思。只是他对其所言不置可否,而是有些惋惜地道:“可惜啊,如此大才却不能为我公孙阀所用。”
何岳一愣,没有接话茬。一个合格的谋士必须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显然,就这一点而言,何岳非常称职。
公孙恒脸上的惋惜之情片刻间消失,道:“不过,能有这样的朋友也是我们的运气。卓如,李公子的小妾家最近如何?”
何岳回道:“信风斋的生意夏天时非常好,赚了不少钱,现在入冬了,生意淡了些,不过有夏天打下的底子,家境已算的上富裕。刘韶已将店里的生意全交给了他女儿打理,自己在家悉心教导两个儿子。在下已经交待了县衙,让他们多关照些。”
公孙恒点点头,道:“那个康居的公主呢?”
“碧姬丝公主在城里置办了宅院,开起了酒楼,在城外还置办了个庄院,请了四五百护卫,夏天时还去了西域一趟,听说收获颇丰。不过,现在她很少露面,一应生意全交给了她的随从康纳利打理。”
“凉州的事已经传过来,她们有什么反应?”
何岳道:“前些日子刘韶曾到府上拜见,询问有无李公子的音讯。公子正巧去了国公府,是在下接待的,当时因没有消息,在下便安慰了几句。”
公孙恒一笑,道:“好人做到底,卓如,等会你派人到这两家走一趟,将李公子的消息传过去。另外,你打听一下这次跟随国公出战的将领都有谁。”
何岳道:“在下已经打听清楚了,韩干城此次跟随国公出征。”
“哦?”公孙恒大喜,道:“如此更好。待会我修书一封,卓如替我交给他,告诉他,若遇到李公子便将书信转给他。”
何岳不解,道:“公子此举……”
公孙恒笑道:“李公子虽然有了游击将军的身份,但以他与田阀的杯葛,恐怕田阀也不会重用他。凉州正值战乱,但同时也是获取战功的绝佳时机,若有韩干城协助李公子,李公子的进境岂不更快些?”
何岳恍然大悟,原来公孙恒打定主意要帮李潜捞功勋了。只是,若被公孙策知道了,他会高兴吗?
公孙恒看到何岳的表情,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是什么,道:“再者,卓如不要忘了,李公子背后是谁。”
一语点醒梦中人。经公孙恒一点拨,何岳立刻醒悟李潜背后还有个朝堂寒门势力的领袖--徐简,帮助李潜,实际上就是变相向徐简示好。公孙恒让韩干城帮助李潜是出于私人友谊,若公孙策知道了肯定不高兴。但因为徐简的存在,公孙恒这样做,公孙策知道了,一定会支持。
“公子妙计,岳佩服。”
何岳的办事效率非常高,不到一个时辰,小柔和碧姬丝就知道了李潜现在已当了游击将军,正在凉州保护恩师徐简。得到这个消息,许久以来没笑过的小柔脸上露出了微笑,重重赏了报信人,然后急忙将消息告诉了父亲和两位弟弟。刘家立刻一扫沉闷气息,庭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得到消息的碧姬丝重赏了报信人之后,望着西北方发了一会呆,然后喃喃自语道:“可恨的小贼,你不仅偷走了我的心,还让我为你时刻牵肠挂肚。可恨的小贼,我该怎么惩罚你呢?我的小贼,你什么时候才能平安归来?亲亲小贼,碧姬丝好想你,你知道吗?”
康纳利望着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碧姬丝,无奈地轻轻摇头。这些日子以来,虽然碧姬丝没有明说,但却满腹忧虑。所为何人,康纳利自然心知肚明。他也派出了不少人到凉州打听消息,只是他派出的人无法接触到凉州的高层,自然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胜方驿的徐简以及一众驿丁驿卒全都消失了,没有任何音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没有遭遇突厥人。有时,康纳利也忍不住想,李潜去了何处?他究竟在干什么?
第一七六章 肃州攻防战
且说肃州这边。
自从九月初仆骨拖洛率军第一次进攻肃州被阻,侯维全为他献计,佯攻洞庭山,意图将肃州府兵调出城伺机歼灭,或者直接吃掉洞庭山桓琮残部,结果却被谢慎思来了个围魏救赵,狠狠伏击了仆骨拖洛一把,又让士卒在大庭广众之下痛骂了仆骨拖洛一回,气的仆骨拖洛当场吐血。侯维全趁乱去了金山关投奔摩罗。
仆骨拖洛修养了十多日,然后集合近三万大军,接连对肃州发动了三次进攻。与屈力颉进攻凉州南大营那种不紧不慢的练兵相比,进攻肃州的突厥人攻势异常猛烈,战况更是无比惨烈。双方战死士卒的尸骨将肃州西门外堆满。肃州西门的城墙都已变成了红褐色,护城河几乎都被双方战死士卒的尸骨堵塞。肃州城一万府兵死伤过半。而仆骨拖洛麾下的突厥人伤亡更是惨重,约有八千突厥人战死,其中许多是重伤不治而死,负伤失去战斗力的也有三千多。
然而仆骨拖洛依然不肯放弃。因为他已得到消息,他的老主人仆骨部的俟斤已率五万精骑从草原动身,半个月内就能赶到肃州。若是他不能在老俟斤赶到前攻下肃州,他只能以死谢罪。
肃州,守将马真府邸。
马真满脸憔悴,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这些日子来,他虽然不用亲自上阵,但也得日以继夜调集人手,训练民壮,筹措钱粮、物资,安排备战。他麾下的四名校尉中,田旭称病在家不再出面。其实,即便他想出面马真也不允许,好不容易才将他打倒,马真怎么可能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田旭麾下的士卒全部交给了陈司马(陈芳)。现在陈司马的官职已变成了权校尉(代理校尉)。谢慎思、曹元炳、赵校尉(赵振国)各领本部轮流守城。突厥人三次不要命的进攻已令肃州府兵元气大伤。谢、曹、赵、陈等人也各个带伤。
更加可怕的是突厥人通过几次猛攻,已经摸到了攻城的门道,各部之间的分工更加明确,配合日益熟练,攻城用的器械也越来越多。最近这次攻城,若非是谢慎思命人拚死向城墙下投掷了许多火油罐,然后放火箭点燃了火油,阻挡了突厥人的后续进攻,恐怕突厥人已经占据了城墙。以前之所以觉得火油不好用,是因为护城河能拦住突厥人,而在城墙上依靠人力扔火油罐根本扔不到护城河外。现在护城河已经结冰,突厥人攻到了城下,火油就能发挥威力了。至于火油燃烧会产生大量的烟气,那也没办法,在挨呛和被杀之间你会选哪个?
谢慎思左上臂缠着白布,坐在堂下。上次突厥人攻城,他一时不察,被突厥人射了一箭,正中胳膊。好在射箭的突厥人距离较远,射中谢慎思时,力量弱了很多,没有伤及筋骨。比起谢慎思来,曹元炳的伤就重了些。他伤在前胸。当时是突厥人的先头部队已登上城墙,他率领府兵与突厥人接战,被三名突厥人围攻,他虽奋力杀了两人,但被最后一名突厥人砍了一刀,这一刀砍碎了他胸前的护甲。好在当时他反应的快,立刻闪开,不然,这一刀非要了他的命不可。赵振国与陈芳也伤势颇重。一个伤在大腿,一个伤在后背,均是与登上城墙的突厥人交战后所受的伤。
马真扫视了一遍四名得力干将,道:“目前粮食还能够支撑,只是箭矢不多了,士卒的伤亡也很多,而且看样子突厥人还会继续进攻,各位有何良策?”事实上,当得知当晚被牛弼射杀的突厥人是仆骨部的小俟斤时,马真等人就知道突厥人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仆骨拖洛每次攻城都喊着为小俟斤报仇雪恨的口号鼓舞士气,马真又不是傻瓜,当然明白眼下面临的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曹元炳思忖片刻,道:“如今之计,只能从民壮中选一部分补充进来了。”
他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当初马真征召了一万多民壮,这些日子虽然府兵的伤亡很大,但民壮一直只从事后勤工作,伤亡不多,而且当初征召的民壮都是各商号的护卫,本身就有功夫,稍加训练便可充任府兵。
马真点点头,道:“兵力补充只是一方面,眼下更重要的是河水已经结冰,护城河的作用不大了,突厥人随时可以进攻到城下。”
听到这点,众人无不叹气。以前护城河没有结冰时对突厥人来说,那是一道难以通过的障碍,现在结了冰,突厥人的骑兵可以如履平地般的攻到城下。不过,他们倒是不用担心突厥人撞击城门,因为很早以前他们就将城门堵死了,撞也撞不开。
因为突厥人可以轻易进攻到城下,所以,他们眼下所要面临的难题是如何对付突厥人的云梯。以往,他们都是采用滚石檑木直接砸下去,但滚石檑木属于消耗品,几番攻守下来,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指望士卒推开云梯更是事倍功半。他们也曾想过用拒木(一种守城器械,实际上就是一根长杆,顶端绑一横杆,用来将云梯推到),但城墙的宽度有限,拒木不能太长,可那样能操作拒木的人手就少了,推不动云梯。
众人正无语间,马真的亲兵突然禀报,兴发皮货行的许掌柜求见。
马真自然知道兴发皮货行是李潜的产业,这些日子来,无论了动员富户、商号捐钱还是协助守城,救助伤患,兴发皮货行都出了大力。听到许掌柜求见,马真虽然纳闷,却没有推脱,立刻传他进来。
老许进来,先向众人请安问好。
马真先客套一番,请他入座,然后道:“许掌柜找本官有何事?可是李公子传来什么消息了?”
老许起身道:“公子那边还没有消息。小的此次前来是有件东西想献给诸位大人,不知道诸位大人能否用的上。”
马真一愣,道:“是何物?”
老许道:“就在院内,请诸位大人移驾一观便知。”
众人都觉纳闷,在马真的带领下出门观看。只见院中六个兴发皮货行的伙计抬着个木器。此物呈土字形,不过却有三根横木,前后长不过一丈,最长的一跟横木宽约八尺,尖头部分是一尺长的铁枪头,四棱全都开锋,锐利无比。第一根横木就在枪头后面,长有两尺,第二根横木距离第一根横木有六尺远,长有五尺,两侧各站一人,两人肩膀上挂着皮带,皮带的另一端系在横木上,最后一根横木后站了四人,每人肩膀上也挂着皮带。六人合力用肩膀架起木架,前面两人中有一人充任队正,发号施令,六人前进后退,往来自如。
看到这个东西,众人倍感迷惑。
谢慎思皱眉苦思片刻,忽然大笑,道:“果然是好东西。许掌柜真是雪中送炭啊。”
老许微笑道:“谢大人谬赞了。小人本来早就该拿出来献给各位大人,只是这些日子正加紧赶造,一时没来得及献上。”
马真大惑不解,道:“此是何物?”
老许解释道:“此物乃是改进后的拒木。”
经他这么一点,其他人立刻醒悟。城墙上宽不过丈半,原来的拒木都是一个直杆,士卒们需要前后列队,用手握着拒木使劲,受用力方向的制约,士卒们有力也使不出来,只能通过延长拒木,增加人手来达到效果。可城墙的宽度有限,拒木若是长了,在城墙上也不好施展。现在改进后的横木只有不到一丈长,但加了两根横木后,士卒可以站在横木后使劲,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力量,而且解决了拒木的长度问题。
马真大喜,上前拍着拒木道:“果然是件利器!若能守住肃州,本官为许掌柜记一大功。”
老许躬身道:“这些东西都是小人按李公子吩咐做的,小人不敢居功。”
马真听了大为感慨,道:“李公子真乃义士也。此前,肃州能免遭突厥人屠戮就多亏了李公子,现在李公子又献上如此利器,本官更有信心固守肃州。等与凉州的信息通了,本官定会将李公子的功绩如实上奏朝廷。”
老许连忙代李潜谢过。
马真又道:“不知此物有多少?”
老许道:“已打造出上百具,士卒只需稍加训练即可熟练操作,而且由于是用肩膀架起拒木,空出双手可握兵刃,不虞遭遇敌人没有自保之力。”
众人一听,又是由衷地称赞一番。马真立刻命老许协助训练士卒使用拒木。同时,让受伤最重的曹元炳负责从民壮中选拔精锐,充实入府兵。
拒木的是用其实很简单,老许只命人演示几遍,士卒们便掌握了要领,再反复操练几天,便可用的纯熟。这边士卒们刚刚练熟,那边突厥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攻城。
十月二十二,天气清朗。一大早,突厥人便全部出动,在肃州西门外列队,准备对肃州发起第四次进攻。
与前几次进攻肃州相比,此次突厥人的阵式反倒小了许多,只是各兵种的排列井然有序,应是几次进攻下来经验丰富所致。肃州这边,情形也与初次遭遇突厥攻城时完全不一样。士卒们各个紧守岗位,脸上也没有了惴惴不安之色,只是沉静,就等着将领一声令下。
号角声起,突厥人中当先出战的乃是两千名弓箭手。他们各自拍马上前,站在城下府兵弓箭射程之外结成错落有致的战阵,每个战阵之间空出一丈宽的通道。而后是手持大盾,抬着云梯的先头部队,再往后则是排列整齐的冲锋部队。
第一七七章 驿军出击
老许上前拱手道:“谢大人,我等先退下,您也抓紧休息一下,一会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我等就在城下等候,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就是。”
谢慎思谢过众人,送众人去休息。老许刚要与其他人一块离开,谢慎思一把拉住他。
老许有些纳闷地望着谢慎思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谢慎思道:“许掌柜,我与李公子也不是外人,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
老许看了一眼谢慎思,笑道:“谢大人,莫非你还信不过小的不成?”
谢慎思摇头道:“倒不是信不过,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老许低头思忖片刻,道:“也罢。若小的不说明了,只怕大人您一定不放心。其实这些人就是所为的江湖中人。”
谢慎思不禁纳闷:“江湖中人?”
老许点点头,道:“市井之徒,贩夫走卒不乏江湖之辈。他们中或有桀骜不驯口出狂言之辈或有对官府富绅横眉冷对嗤之以鼻者,但不可否认,他们都是血性男儿。时值突厥犯边,百姓苦难之际,他们怎会袖手旁观?动员他们协助大人岂不两全其美?”
谢慎思不由得点点头,道:“古人云,仗义多是屠狗辈,今日观之,果真如此。是谢某小视了江湖豪杰。”
老许一笑,道:“倒不是大人小视了他们,而是他们若未认可大人所为亦不会出手相助。刚才大人也都看到了,这些人中不乏与大人有关交往的,若是平常时日,大人岂会知道他们乃是深藏不露的侠士?”
谢慎思一凛,道:“若肃州如甘州那般,他们当如何?”
老许听了沉默半晌,道:“与突厥贼子力战,不死不已。”
谢慎思浑身一震,许久才点点头,道:“可惜了甘州城侠士的一腔热血。”
老许闻言,亦是怅然。
过了片刻,谢慎思忽道:“许掌柜来甘肃时日不久,如何能动员这么多侠士相助?”
老许微微一笑,道:“侠义之士虽然众多,然每城每地均有深孚众望的首脑,小的只需联络到首脑即可。”
首脑?谢慎思脑海中浮现出袁大头的形象。若非李潜揭穿了袁大头是突厥人奸细的真相,这厮在肃州这些年结交了无数城狐社鼠,俨然是肃州一方的大佬。
老许似乎看穿了谢慎思的想法,摇头道:“侠义之辈的首脑岂是仗势欺人之辈?袁旺所结交的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地痞无赖而已,他本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大人刚才也见了,似面馆的何老板、鲁木匠、杜铁匠之辈又岂会与袁旺交厚?”
谢慎思想想,觉得也是。何面面、鲁老憨、杜大个子平素里老实巴交,被那些地痞流氓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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