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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我套路了剑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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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心月颌首,这小姑娘便忍不住鼓起脸:“姐姐的病是那个女魔头折腾的吗!?”
  天心月闻言怔住:“女、女魔头?”
  “廻光啊!”婉如一点也不像她的名字,愤愤道,“听说她是个嫉恨成狂的女人,所以才会杀了自己的师姐,还想杀沈家庄的大小姐!姐姐你这么漂亮,肯定是被她下毒了!”
  天心月:“……”廻光!让你不要去掀沈璧君的帘子你偏要去,看看你名声变成什么样了!

  ☆、套路第三

  天心月第一次觉得说话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她望着婉如澄澈的双眼,考虑了一下自己的人设,缓缓开口道:“这样的话,婉如姑娘还是不要再说了。”
  婉如:“唉?”
  天心月敛了笑容:“廻光宫主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行事虽有不妥,但却从未真正危害江湖。如果不是廻光宫主,我一年前便死了。”
  婉如似乎不太相信,她质问道:“如果不是她,还有谁舍得给姐姐下毒?”
  天心月勾起了嘴角,淡声道:“有啊。”
  “谁?”
  她云淡风轻:“个没种的龟儿子王八蛋。”
  婉如艰难开口:“……哈?”
  天心月见状轻笑了声,对婉如道:“我一时气极说错了话,姑娘莫怪。”
  婉如连忙摇头,眼见药庐小院近在眼前,一时间竟还有些不舍。在见到天心月之前,她从不相信这世界上真会有人美的如同一幅画,但天心月站在堂前的青石板上时,那唇角含笑的模样真得太像一幅工笔精美的画了。她从小就喜欢美丽的东西,像是衣服首饰,百花群芳。西门吹雪长得好看,所以即便他看起来再吓人,她也敢去亲近他。如今见到了天心月,更是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比她更美的人物了,这么一想,她不由得好奇,那位天下第一的沈小姐,到底又有多美呢?
  只可惜她嫁的是白云城主而非西门吹雪,想来她这辈子是无缘得见了。
  婉如期待问:“就是这啦,凤姐姐,我以后能找你来玩吗?”
  天心月笑道:“好啊,只是我身体不好,不能陪你玩耍,你不要觉得我闷就好。”
  万梅山庄的仆役都十分守礼,天心月倒不是很意外。主人是西门吹雪,想来也没有几个仆人敢生出旁的心思。回到万梅山庄后,西门吹雪为她正式把了一次脉。天心月见着他的眉头一点点皱起,竟然觉得有趣,甚至数起了他眉间的皱褶。
  西门对她的毒在心里隐隐有了计较,收回了手,抬头便见天心月托着下巴盯着他。西门吹雪很不喜欢这样的视线,但天心月体弱,若是对她生气或者动手,恐怕会加重病情。西门吹雪既然允了要治她,就不会让她病重。
  所以他只能皱眉,冷冷道:“很好看?”
  “好看的呀。”天心月轻声道,她总是眉眼嘴角都带着笑,“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好看的。”
  西门吹雪的指尖一顿,开口道:“鸾凤。”
  天心月:“先生?”
  他抬头凌厉地扫了天心月一眼:“我不是江廻光,不需要这些。”
  天心月的指尖微顿,面上的笑却没褪下一点,她仍旧托着下颌,眉梢微微促起,露出几分困惑的模样:“先生是什么意思?请恕我愚笨,不太明白。”
  西门吹雪却只是收了手,连多一眼都没有留给她,径自开了药方:“你中毒颇深,廻光为了压住毒势,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我暂时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你先按着廻光的方子接着吃药。”
  最后一笔落下,他将方子交给了小厮:“按着方子,一日三次。”
  天心月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西门吹雪能写出和廻光一模一样的方子。廻光说过,她的医术承自梅二不错,但西门吹雪的医术,恐怕是昔年神医张简斋的传承。梅二与张简斋各有擅长与不擅长的地方,请西门吹雪医治这样的借口,倒是出奇的好用。
  然而面上,天心月仍是要表现出惊讶来,她问道:“先生,就如此肯定自己开的方子和宫主一般吗?”
  西门吹雪终于多看了她一眼:“治的法子或许有许多种,但压制的法子,以你身体能承受住的只有一种。”
  天心月做出一副“即是如此,先生也当真厉害”的表情,然而她的表情不过略摆上两三秒,西门吹雪便接着道:“更重要的是,江廻光对你的病确实上心,她一早就将你所有用过的方子给了陆小凤。我刚才不过只是复录罢了。”
  天心月的表情僵了那么一瞬,多年的素养让她快速镇定,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劳烦先生。”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眼底透了那么点儿笑意。然而天心月正垂首,刚巧错过了那么一点变化。待她抬起头,西门吹雪仍然是那副不可攀的冷漠模样。
  天心月目送这位剑客半点和她多说一句话兴趣也无地径自离去,坐在桌前几端思量不得法,干脆做回梳妆镜前仔细端看了自己的容貌,看是否因为喝药而损了些许——否则西门吹雪怎么会这么冷漠!看看陆小凤的态度,那才是正确的态度!
  天心月这辈子遇见过太多自称从不会为色相所惑的侠客高人了,也最对这种人嗤之以鼻。什么不为声色所动,不过是用以来打动你的声色还不够美,还抵不过你心中更重要的东西。
  若说这天下真有不为声色所动之人,天心月只服一个人。
  ……然而那个人。
  天心月点着自己淡色的唇边,神色恹恹。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突然万分嫌弃起自己的脸,竟是连多一眼都不愿意看了。
  人啊,是为什么想要艳冠群芳呢?或是为悦己者,或为己悦,又或者和她一样,不够漂亮就活不下去。
  “红粉骷髅,不过外相。”
  天心月还能想起那个人说出这句话是硬邦邦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可是再可爱,这个人还是要自己的命呀。若是刚刚毁了群芳谷的天心月,或许会说,好吧,我没有什么要做的事了,现在你要的话我就给你吧,不用谢我,只需清明寒食记得为我上香就好啦。但若是现在的天心月……她已然知晓活着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廻光告诉了她活着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太想活着了,她喜爱廻光送她的凤尾琴,并非哪一位目标人物喜欢而迫使自己去喜欢,而是自己真正的喜欢。她喜欢在移花宫内种上成片的茶花,花开之际于花中起舞,好似要羽化登仙而去,而非是为了惊艳谁,讨好谁,只因为她喜欢这么做。
  她舍不得那把琴,也舍不得满园的茶花。
  现在的她想活着,比在群芳谷内充满恨意时,都更强烈的想活着。
  天心月怔了怔,又转回了镜子的方向,伸手点了案上口脂,细细的涂抹在自己淡色的唇瓣上。桃花的嫣红色在她的唇齿间荡开,只是点点红色,便将她原本偏向寡淡的气色衬得艳不可言起来。
  婉如刚敲响了房门,便见案前的天心月染了胭脂,向她微微一笑。
  婉如竟是觉得在这一刻,便是为她去死,也是甘愿的。
  天心月当然不会要求婉如去死,她还要维持住“鸾凤”这个身份,好让西门吹雪心甘情愿的爱上自己。她请婉如带她去走一走。
  婉如是万梅山庄管家的孙女,自幼长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或许执著于两点一线的西门吹雪都没有她熟悉。
  婉如拉着天心月指着前面一片梅林道:“这里就是庄主练剑的地方,不过我们不能走太近。”
  天心月好奇道:“为什么?”
  婉如苦着脸:“庄主练剑的时候可不会管别人的,靠得太近,不觉得会被误伤吗?”
  天心月便笑了。西门吹雪剑术造诣可是连廻光都赞不绝口,若说这样一位剑客竟然不能做到剑气收发随心,练剑时还会误伤旁人,她绝不会信。
  但她却没有要提醒这姑娘的意思,相反,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她道:“我昔日在移花宫内阅览典籍,曾有幸窥得诸多剑谱,一直想要见一眼‘一剑霜寒十四州’是何等光景,只可惜宫主从不用剑。不过,今日既有有机会能一观先生舞剑,想来是我之幸,即是幸事,自要牢牢抓紧。”
  婉如闻言,登时跺了跺脚急道:“哎呀,凤姐姐,你身体这么差,要是庄主误伤了你怎么办!”
  天心月柔柔道:“你也说了,宫主脾气暴躁,她都未曾伤到我,你也该对我多些信心。”
  婉如欲言又止,她非常想说:西门吹雪和廻光能一样吗?廻光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西门吹雪他不知道啊!
  可是她拦不住天心月,眼见天心月往林子里走,急得不行。她也先跟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但天心月却看出了她的胆怯,说是风寒,请她去为西门吹雪取件披风来。
  婉如很想拒绝,但天心月的模样又令她说不出别的话。只得快去快回,以免发生意外。
  但她不知道,天心月就想要发生点什么意外。
  一个人若是对自己都能狠下十分的心肠,那么这天下大约也就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成的了。
  虽然已经快要进入初夏,但天心月仍觉得有些冷。或许是这林子里的剑气太过凌厉,又或许是她的身体确实撑到了一个极致,让她在极为和煦的春风里,都感出寒冷来。
  她轻轻向双手呵出一团热气,踩着松软的泥土往前走去。
  这些她经过的树桠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剑痕,天心月停在外围看了看,通过剑痕的高度、深度,几乎都能看见西门吹雪的一生。大约七岁时,年幼的双手才能举起一把正常尺寸的长剑,在最外围的树桠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道剑痕,而后再往后,十四岁颇有侠名,连高高的树干上也留下了他锐不可当的少年意气。再往后,剑痕反而少了,只有潇潇春日落叶,印证着剑的主人越发高深难测的造诣。
  天心月弯下身,捡起了一枚被割裂成两片的树叶,指尖轻轻再上拂过。
  仿佛擦过什么再珍贵不过的珍宝。
  风乍起!
  天心月微微抬起了眼。
  西门吹雪握着剑,一袭白衣。
  他握剑的手非常稳,即使这把剑的剑尖距离天心月的眉间仅有一寸,即使周遭剑气已将她的鬓发吹扬——但天心月面色未变,而她鬓边的黑发也未曾飘落一根。
  绝色的美人虽有病色,但唇染胭脂,身着杏衣。她手里捻着一枚被割裂的树叶,眉心前立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但她依然柔柔地、美丽地笑了开来。
  如梅花初绽。
  她赞叹道:“先生剑法果然高超,剑气收放自如,令我佩服。”
  声音如梅间白雪簌簌,飘落水池,悄然不见。
  西门吹雪盯着她看了很久,好半晌才收回了自己的剑,挑眉问:“你懂剑?”
作者有话要说:  天心月:是的,不用问了,我良心早就喂了狗。我没有良心。

  ☆、套路第四

  天心月活得年岁虽算不得久,但见的人已足够多。
  她曾见过王小石挽留刀从剑身出鞘的一抹温柔刀光,也曾见过神侯府冷四爷快剑出鞘的冰冷肃杀。
  但没有人的剑会像西门吹雪的剑一样。这把剑太纯粹了,它像是从未被它的主人赋予过任何意义,锋利的刀刃上每一寸都干净地让人无法产生任何联想——没有生也没有死。相反,他竟似才是被赋予意义的一方——是剑,让眼前这个男人成了西门吹雪。
  “他是剑。”
  天心月在这一刻终于真切的感觉到了这句话的意思,然而她竟似半点也感受不到不安与动摇,相反,她的笑容竟然透出了几分真心实意起来。
  她凝视着西门吹雪,回答道:“不,我不懂剑。”
  ——我终其一生大约也无法看透你的剑,但我却能看懂你。
  一把剑。
  天心月笑得越发甜美。
  这可真是太好懂了。
  人要比剑复杂。
  剑则单纯的多。你握住它,冲为刺,横为劈。它板直不屈,一块炼钢打头锻尾,虽全身锋利见血,但却将剑芒彰显的清清楚楚。
  它化不成绕指柔,但同样的,它连一点儿也未曾隐藏,你更本无需去揣度,因为他早已毕露锋芒。
  这让天心月最为擅长的技能似乎化作了无物,但却奇异提高了天心月的自信。
  ——是剑总好过天生冷漠。若西门吹雪当真是冷漠入骨的性子,天心月一时半会儿倒还真不好下手。既然不是天性冷漠,天心月便觉得自己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西门吹雪收了剑。
  天心月唤道:“西门先生。”
  他分了一眼给出声的人。即使是他,面对天心月也会留下半分于于地,不至于当真视若无物。若是这天下当真有人能将她视为空气,那恐怕便当真不是人类了。
  天心月道:“我读过《剑阵》。”
  西门吹雪的眼眸微亮,他沉声问:“李观鱼所著?”
  天心月颌首:“李前辈所著,藏于移花宫内。”
  移花宫最出名的绝学虽是移花接玉,但移花宫主却不止只会这一种功夫。江廻光的“金丝缚”就使得极好,当今武林能从她手中金丝长缎中脱身,逼她用出移花接玉掌法的,恐怕还不足十人。
  既然有以长缎作为武器的江廻光,自然也就有对剑法痴迷的移花宫主。早些年间便听闻《剑阵》在移花宫内,但大多人不过将之当做坊间传闻,不曾在意。毕竟若是《剑阵》当真在此,绣玉谷为何从未使用过,反倒更热衷于奇门遁甲?要知道移花宫可从不是低调之众,而《剑阵》杀伤力也远非奇门遁甲可比。
  然而《剑阵》确实就在移花宫。
  被江廻光和另外几本秘籍齐齐垫在书房凳子腿下,用来帮助幼时的自己能够上书桌的高度。
  这些小事自然不必与西门吹雪提及。天心月只念了《剑阵》的前三句,仅这三句,便足以让西门吹雪判断她话中真假。
  天心月道:“我受先生诸多照顾,若是先生需要,我便书信宫主,为您拓下一份。”
  西门吹雪是爱剑之人,他自然也爱《剑阵》。
  这个男人不过思考一瞬,便痛快点头。他道:“好。”
  一句“好”,天心月便明白,西门吹雪是承了她这份情了。
  作为西门吹雪的病人,天心月并不打算当真胁情要挟,先不提西门吹雪是不是个能被要挟的人,她的目的从一开始便不过是能与眼前这名剑客做进一步的接触,好让她对这个人能有更多的了解。
  天心月来了梅林,西门吹雪也收了剑。他看了眼天色,便径自迈步出了梅林,似身后无人。天心月也不觉被轻慢,她轻柔的笑着,在西门吹雪离开后仍然立足于梅林,甚至点起脚尖,伸出手指压了枝头,倾身低闻。凛冽的白梅香气萦绕在她鼻尖轻浮,熟悉的花香抚慰了她的眼梢眉角,让她露出了笑来。
  西门吹雪侧首,便见杏衣的女子婷婷立于白梅之间,她肤白若纸,清透间似连指尖白梅花瓣也逊上三分。
  而她的笑,则恰似春风。
  有那么一瞬,西门吹雪似乎明白了为何江廻光不惜倾尽移花宫之力,也要保住她的命。如此人间绝色,若就此凋零陨落,未免太过可惜。
  晚间时分,天心月在喝药入寝前,先提笔给廻光写了一封信。她信里的内容写得很平淡甚至很简单,哪怕陆小凤来看,也不过只是移花宫的琴师向宫主请求首肯,将《剑阵》默予西门吹雪。但天心月心里清楚,以她和廻光的关系,莫说是默一本《剑阵》给西门吹雪,只要她拿走的不是《移花接玉》,都无需通报廻光。
  她这封信只是报平安,好叫廻光知道她一切顺利。
  天心月提笔写完的那一瞬,出了一会儿的神,以至于她在落款处无意识写下了“天”的第一笔,幸亏她回神的快,笔下一转就改成了凤。她写好信后,放走出房门,找到了在隔壁厨房替她熬夜的婉如姑娘,托她寄信。
  月色下的天心月没了白日里的胭脂点缀,看起来越发纤弱体虚。婉如见着她泛着白的唇齿,便心忧这夜风会不会扰了她,连忙请她回去歇息。
  天心月道了谢,想说她中的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又不想过多的惹上这姑娘担心,便只是道了句谢,按照对方的意思,早早的回了屋子,躺在床上歇息。
  万梅山庄的宛如姑娘替她留了一盏灯,又担心她一个人住这么远的地方,晚上有个万一无人问津,便有些迟迟不愿走。天心月怕她当真守自己一夜,即使由于中毒的关系睡意很浅,也连迫着自己睡去。
  许是这屋子药香缠绕的缘故,天心月没多久便入睡了。
  她的眼帘合上,坠进了无边的暗里。
  天心月梦见了过去。她很少会梦见过去,因为她总觉得回忆过去是种懦夫的行径。过去光彩也好惨痛也怕,即是过去,便是不值得多看的曾经。人的时光匆忙,单是放在眼前于未来尚觉不够,又哪里来的时间沉湎过去。
  可她偏偏梦见了过去。
  她梦见自己被人牙子毒打,卖进了群芳谷里去。她梦见寒冬腊月里被关进冰房,从木窗飘进来的白雪将她淹没。她梦见了她最黑暗无助的那段日子,连那颗早已百毒不侵的心似乎也回到了当初那般可笑软弱的境地里。
  她在群芳谷的大火中茫然而无所去从,眼前近乎要灼烧待尽的红色里,渐渐显出人来。
  天心月费力的想,对了,我是这时候遇见的廻光。
  可梦里火光的尽头不是她。在天心月的梦里,她等来了原本想等的那个人。
  神侯府的冷血提着他的剑,气息冷的好似玄铁寒冬。他用着那双泛着碧光的眼睛看着她,看得天心月的由铁打成的心化成了浓稠肮脏的铁水,流经四肢百骸,映出了她万般的不堪来。
  天心月在梦里问:“你来杀我吗?好呀。”
  可梦里的冷血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天心月朦朦胧胧的想到,如果冷血已不愿杀她,廻光又不来,她该何去何从呢?
  身后的火焰愈演愈烈,大有要将天地都燃尽的意思,天心月回过了头,她看着那些火苗一点点舔上了自己的裙角,无动于衷。
  突然间,她的手指又动了,她蹲下身,开始飞快的扑灭自己身上的火苗。
  天心月心想,她不能死。她已经见过了花开,遇到了廻光。廻光不来,她便去找。
  天大地大,没有容身之所,她便给自己造一处容身之处,没有人等她,她便自己等待自己。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天心月如溺水之人般猛地吸进了一口气,又因为这口气呛得差点哭出眼泪。她扶着床沿喘息,一旁的婉如轻拍着她的后背,因为害怕而急红了眼角。
  她哆哆嗦嗦地对天心月道:“凤姑娘,你是怎么了呀,睡前还好好的,怎么睡着了反而发起病来!”
  天心月虚弱地笑了笑,安慰着身前的小姑娘:“没什么大事,梦魇着了。你是不是在我屋里点了安神香?我用不着这个的。”
  说着她见到了自己手上穴位被施了针,天心月抬头向屋内看去,便见西门吹雪披着件薄衣,正在她的桌前提笔写着药房。他的黑发乌沉沉铺在身后,当笔尖最后一笔落下,西门吹雪便拿了给青衣的小姑娘,开口吩咐:“按着方子,给她煎药。”
  婉如捏着袖口擦了擦眼角,“唉”了一声,拿着方子便匆匆去一旁的药庐。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两人。天心月顿了一瞬,开口打破沉默,柔声道:“劳烦西门先生。”
  西门吹雪闻言,多看了她一眼。他眼眸清亮,仿佛一眼就能看进天心月的心里去。
  西门吹雪从不迂折,他一针见血道:“她心忧你因病难眠,为你点了安神香。”
  “这本没有过错,可你却连安神香也受不住。”
  烛光下的西门吹雪透出一分懒意,他眼中透出兴趣:“鸾凤。”
  天心月听见他淡淡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江廻光有没有告诉过你,心思过重也是病。”
  “你连自己的梦境都要控制,这可不像个琴师。”
  天心月的指尖僵住,她笑了起来,朝着西门吹雪的方向微微颔首:“先生说的是,不过梦境而已,没什么可怖的。”
  她仰着头,笑容轻柔:“将香点上吧。”

  ☆、套路第五

  天心月未入群芳谷前,也曾是个柔软的小姑娘。虽然她已记不大清楚那时的自己,但好歹还有那么点印象。
  她被人牙子拐走,与家人走失,似乎是发生在元宵灯节里,她吵着要最大最亮的那盏牡丹灯,央着家人为她去取。家人拗不过她,嘱咐她等在原地。可是她一转头又被别的新鲜事物给勾走了,吵吵闹闹脾气又不好,这么轻易的被人牙子给套住,最后还因为这身敲不碎的硬骨头,被卖进群芳谷里去。
  群芳谷是个什么地方?江湖传言是自蝙蝠岛后人间最大的销金窟——这是对客人而言,对被养在群芳谷里的这群女孩来说,这地方比炼狱更可怖。
  群芳谷是个求死都不得的地方,再硬的骨头也能在这里给你敲碎了磨成粉。
  天心月的骨头碎了,一颗心似是在盐堆里滚过。她变得没什么不敢做的、也变得对疼痛而麻木。
  针扎在心口上算是疼吗?
  被梦魇折磨安不下神来算是痛吗?
  天心月都不觉得,她觉得都可以忍。
  所以她轻描淡写说出了这样的话,不是为了同西门吹雪赌气,而是她真的不在意。
  只要最后能从西门吹雪手里得到她想要的,哪怕夜夜无法安眠,又算得了什么?
  天心月低垂着眉眼,浅浅地笑。
  西门吹雪瞧着她,敲在桌面上的食指止了了一瞬。他的手对于一名剑客而言着实太好看了些,不仅修长白皙,且无半点伤痕瑕疵,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在执着一柄连廻光都忌惮着的剑。
  西门吹雪从桌上收了手,白色的外褂披在他的肩上。他起身,对天心月道:“我救不了求死之人。”
  天心月闻言,眼睫微抖,她轻声的说:“我想活的。”
  “我很想活着。”
  西门吹雪迈出房门的步伐顿了一瞬,他回头看了天心月一眼。倚在床边的少女垂着眼帘,瞧起来比三月枝头初绽的白梅花瓣还要柔弱。甚至无需你去触碰,单单倒春寒落下的雪,就似能压垮她的花蕊瓣尖。
  但即使被雪埋没了,只需有一丝光从雾霭中透出,照在雪上。雪融化了,那花便能颤颤微微地又舒张开来。
  它本就是能在冬日里存活的。
  西门吹雪自遇到天心月起,算算也有了些时日。直到今天,他才觉得自己从她的嘴里得到了一句真话。
  她确实不想死,她比谁都想活。这样强烈的、激烈的意志,即使说得再轻,西门吹雪也能感受到。
  他顿了一瞬,回头又看了一眼天心月。
  天心月听见他说:“那就好好活着。”
  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构成简单,住下不过三日,天心月便摸了个透。这庄子里除了必要的洒扫侍女外,竟连护院都没有几个,她唯一见到的侍从与其说是护院,倒不如说是花匠,顺便帮着侍女们做些她们做不来的活计。
  唯二能在西门吹雪面前能被记住的侍从,也就只有他的老管家和老管家的孙女婉如。
  天心月倚在药庐外的藤椅上,此时尚是春日,她的腿上已经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由雪白的兔毛织成的毯子。天心月瞧着万梅山庄以素色为尊的装饰,问了婉如一句:“西门先生喜欢素色吗?”
  穿着嫩青色、像是杨柳枝条一样朝气蓬勃的可爱女孩闻言,停了原本的动作,转而向天心月看来。婉如说:“不知道唉,反正从我记事起,庄主就一直穿白色了,应该是喜欢的吧?”
  她想了想:“他爱干净。”
  天心月闻言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虽然指甲上因为中毒的缘由泛着点青白,但指缝里连最小的微尘也无,手指光洁无瑕,当得上一句指若柔胰。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也算是爱干净,虽然她不喜欢素色的衣裳,喜欢色彩鲜艳的,但忍过这段时间也算不上问题。
  她正想着,婉如瞧见了,却误解了什么。
  她的眼里露出了狭促的光,噙着笑意对天心月说:“凤姑娘什么都不用担心,你这样好看,就算如今病了,也是最好看的病人。所以就算凤姑娘穿红戴绿,也一定是最好看的红和绿。”
  天心月差点被婉如这样的话给逗笑,她看着这样年轻又鲜活的女孩,自己仿佛也单纯清澈了起来。她对婉如说:“我哪里就能穿什么都好了,你还小,不知道,女人的样貌呀足有五分,是可以靠着后天打扮来的。”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朝婉如招了招手,婉如不解的放下了扇子,来到了她的身边,坐在她身旁的藤椅上。婉如不知天心月有什么吩咐,刚想要问,便见天心月温婉的问她:“婉如姑娘,我可以为你梳一次发吗?”
  婉如有些紧张:“这,这怎么好,你是庄主的客人。”
  天心月道:“我只是个求医的乞者罢了。”
  她说着,婉如没有抗拒的意思,便伸手摘了她原本的发髻,用手替她重新编起了发。婉如的头发生的很好,即使没有梳子,也华顺的很,天心月只消用手指,便为她梳了新的发。
  这发髻比起她先前惯爱梳的双环髻没有太大的变化,天心月只是替她挽起了原本过多垂下的长发,露出了她白皙的脖颈。而那些头发则被细细的编起于发后,轻巧了连起了双环,天心月取了她原本发间的珍珠,坠了一二于其上,方才算是停了手。
  她说:“你看看,喜欢吗?”
  婉如正是爱色的年纪,听了话,便去了屋子里好照一照镜子。天心月为她编得头发并不复杂,却将她十六岁的年纪越发显露了起来,她看起来似乎更美了些,有了些女人方才拥有的韵味,可梳着的双环髻又是这般的可爱清丽,不曾堕了一分少女青春。
  婉如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是微微调整了原本便很合适她的发型,竟真的又美上了一二分。到了这时候,婉如是信了天心月的话了。
  她有些纠结的走了回去,瞧着天心月问:“那,那这样算不算骗人呀。”
  天心月散着发,面上未施粉黛。她细声细语:“当然不算,这难道不是你吗?”她的眼神温温柔柔,令婉如想起夜色中最柔软的那抹月色,“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你原本的样子显露出来罢了。”
  婉如忍不住微微红了脸,她喜欢漂亮的,当然也喜欢自己更漂亮一些。
  她瞧着面色素然的天心月,不由一时瞧呆了。婉如道:“凤姑娘,你病着都这么好看,如果你没有病着,又穿着最好的衣裳,梳着最好看的发,是得有多好看呀。”
  天心月闻言,竟然真得食指抵唇想了想,她瞧着婉如弯了眼,半正经着说:“大概就是,很好看很好看吧。”
  婉如扑哧一声被她逗笑了。
  她去瞧一旁药炉——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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