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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定长安-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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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想到叶昙安危,苏泠泠便又揪心起来,不由提气拔腿,愈发飞快赶回驿馆,直到见叶昙仍就浑然无觉地安稳睡着,呼吸平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犹豫再三,在次日把白龙口或有人要打劫玄晶剑的事告诉了叶昙。
  不等她把话说完,叶昙已经蹦起来冲出门去,抓住驿丞买下了驿馆里最快的两匹马。
  “小五哥哥!”
  那副热血且单纯的模样,叫苏泠泠又心疼又气恼,连忙紧紧抓住他,“那个送信之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话说一半藏一半如此语焉不详,咱们连他是谁到底为得什么也不知道,万一是陷阱呢?再说,咱们可是被人撵出来的!”
  “那也宁可信其有啊!万一是真的,沈——”叶昙急得舌头打结,直说道那个名字才遽然顿住了,咽了口唾沫,改了口,“万一是真的,我三师叔他们岂不是有危险?”
  “你就没想过,你自己会有危险吗!”苏泠泠恨极,情不自禁喊起来。
  “我……”叶昙似当真从没想过这问题,竟愣了一瞬,旋即咬了咬嘴唇,“我不怕!”
  他扔下这话,翻身上马就走。
  苏泠泠见状心焦跺脚也无济于事,只得也赶紧牵过缰绳,策马追了上去。
  【—兔必肯踢牛—】
  

  ☆、(42)

  咳血的症状并不算太严重,却也不曾消失,总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忽然就冒出来。接连三天,嗓子里总似有股若有若无的腥甜,让沈默止不住得就想咳嗽。
  张灯每天都紧张兮兮地粘着他,把些不知道名字的草药强行往他嘴里塞。
  好在张大夫平日里一贯颠三倒四稀奇古怪,做些出格之举,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唯一只有将军哥舒翎笑着开口问了一次:“张大夫你拿我的副将试药可不行啊,万一试坏了,你怎么赔给我?”
  结果从那以后,沈默就再也不肯吃张灯的药了。
  这下可彻底给张灯急得不行,不依不饶地又要给沈默针灸驱毒。沈默到底拗不过他,让他试了一次。但放出来的血全是鲜红鲜红的,半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于是沈默说:“算了吧,你就别折腾了,生死有命。何况我这不是还没死么,说不准过几天就没事了。”
  张灯气急败坏地骂他:“那要是过几天你就毒发死了呐?”
  沈默乐呵呵地说:“那就是我命里该——”
  还没说完,就被张灯揪住一顿暴揍。
  一向没个正行的张灯忽然如此紧张严肃,不免让沈默也跟着紧张起来,琢磨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替叶昙度气中了毒。
  结果几天过去,毒发是没有,叶昙倒是回来了。
  叶昙是在某天半夜里骑着马直接冲进队伍驻扎的营地里来的,还大呼小叫地嚷嚷着什么“有人要偷袭”、“有人要抢玄晶剑”之类的,惊醒了所有人。
  大家都吓得翻身抄起家伙就准备干架了,谁料到好半天什么事儿也没有,只有追着小少爷赶过来的苏泠泠,看见这如临大敌兵荒马乱的惨景,沉痛地捂住了眼睛。
  等终于闹明白怎么回事,众人各个气得直想翻白眼,恨不得把那个一惊一乍的小少爷吊起来狠狠抽一顿屁股。
  叶浅头疼得都快要裂开了,揪住叶昙耳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骂。叶昙心里委屈,却也知道自己好像又闯祸了,想躲也不敢躲,闷头缩着脑袋,偶尔不死心地吭唧着回两句嘴。
  倒是哥舒将军看热闹似的开心地不得了,咧嘴拿手背捶了沈默胸甲两下,摊开来,“拿来。我赢了。我就跟你说你撵他走根本没用,他一准自己跑回来!”
  沈副将无可奈何地掏出钱袋,还没来得及解开,就被将军整个抢走了。
  哥舒将军乐呵呵地拎着沈默的钱袋,扯开嗓子放话:“兄弟们辛苦了,都回去歇会儿吧,等明儿到了前头镇子上,沈副将请大家加餐吃肉啊!”
  连着赶路吃了好几天干粮的天策们一听这话顿时都来了精神,起着哄喊着“谢谢沈副将”闹了一通,就又都各回各位该干嘛干嘛去了。
  留下沈默一个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这个主将,简直怀疑自己几时是不是得罪了军师才被扔来干这么个差事。
  总觉得……前途未卜……
  虚惊一场,大家的火气也都消了,那边叶浅却还在拎着叶昙耳提面命训斥个没完。
  哥舒将军哄完了麾下,回头搓着手又乐呵呵地凑到这边,小心翼翼扯了扯叶浅的袖角,努嘴指指垂头丧气的叶昙。
  “算了别骂了,你看,小耳朵都红了,多可怜啊。”
  “你闭嘴!”叶浅剑眉倒立,满脸怒容,咬牙切齿地一句话就给他骂回来,“我还没说你呢,有你这种不干正事儿的将军吗——”
  眼看这是要换个人继续骂到明天早上的气势……哥舒将军一脸愁苦竖着一只耳朵听着,偷摸拼命给沈默使眼色。
  ……将军你是不是忘了你刚把我钱袋抢走了?
  沈默面无表情地听哥舒翎被叶浅转火怒喷了十几个来回,才终于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叶公子,既然他们两个是带着情报追上来的,还是——”
  骂了这么老半天,叶浅的怒火其实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何况也并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听沈默铺了这台阶,便狠狠把哥舒翎扔到一边,拎起叶昙先往营帐去了。不一时,又折返回来,一手揪住哥舒翎的后领子。
  可怜刚刚喘上一口气的哥舒将军,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拖木桩一样地拖走了。
  沈默一脸正直地看着自家将军被这么一路拖回营帐,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一下。
  反正自己那钱袋也肯定要不回来了。
  【—兔必肯踢牛—】
  

  ☆、(43)

  叶昙和苏泠泠送来的情报在次日晌午就得到了印证。
  有六人扮作过路行商,趁着午时炎热众人疲乏,企图将混有蒙汗药的茶水兜售给使团后发难,被早有防范的天策们识破。六人事败以后不肯束手就擒,尽数自绝当场。
  而苏泠泠得到那颗小蜡丸里清楚地记载着这六人的大劫玄晶剑之计划,时间、地点、人数、方法分毫未差。
  众人皆以为叶昙和苏泠泠终于立了一大功,气氛十分欢欣,对这一对少年少女也比从前宽善许多。军中比起出身人情更看重实实在在的战功,两个孩子既然力拔头筹,便该得奖赏。不少人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劝沈默,看在小少爷那么拼命努力的份上,别再把他赶走了,俨然根本不记得当初嘀嘀咕咕嫌弃叶昙娇贵碍事的都是谁了。
  唯有沈默忧心忡忡有口难言。
  叶昙和苏泠泠带来的情报太过完美,正因为完美,反而疑点重重。
  这一次所谓的设伏劫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事先做下的局,目的根本不在劫剑,而是利用劫剑给叶昙和苏泠泠一个名正言顺重回队伍的理由。
  或许并不包括叶昙,只有苏泠泠。
  这个小七秀幕后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定要咬死这玄晶剑不放,甚至为此不惜一次就牺牲六条性命为代价?
  那六人就死之时毫无畏惧,显然皆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如此枉送性命,真是令人齿寒。
  尤为叫沈默在意的是,这六个死士似乎对天策布防作战的习惯十分熟悉,明显针对天策受过特殊训练,若非他们早得到消息有所防备,恐怕这回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倘若苏泠泠那“主人”手中竟有这样的死士,打从一开始便派出来,此刻这玄晶剑多半已经易主了,之前种种周折,又是何必呢?
  苏泠泠指天立誓一口咬定给她传递消息的神秘人与她的“主人”毫无关联。
  假若这小姑娘说的是实话,那么这个设计叫她归队的神秘人又是谁?他为什么定要让苏泠泠回来?他与苏泠泠之间又是否还有不为人知的交易?观其行事作风,此人无论手段能耐还是凶狠程度只怕都不在苏泠泠那“主人”之下,若就此横□□来,简直雪上加霜。
  对于这两个藏匿暗处不肯现身之人的真身,沈默隐隐有所怀疑。但揣测之词,终无实证,说之无用,便不说也罢。他只是有些担忧。
  自从唐皇诏明天下,这么大个稀世神兵招摇过市,打主意的人车载斗量,这并不意外。然而此时眈眈如饿虎扑食的这两股势力,无论在朝还是在野都不是可以随便敷衍的小角色,接下来的路,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他把心中种种单独说与哥舒翎听了。
  哥舒将军歪头听完,毫无意外地问他有什么打算。
  沈默沉静良久。
  “将军从前和浩气大营的统领将军李修然可熟?”
  哥舒翎挤眉弄眼想了老半天,一拍大腿,“记得,就那个老带着我弟不学好的臭小子嘛。”
  这反应真叫沈默好一阵无奈,“将军,几天前在浩气大营里才见过人家——”
  哥舒翎撇撇嘴,“啊,是啊我记得,他怎么了?”
  沈默喟然一瞬,暗自长叹。
  哥舒将军并不是记性不好,而是在故意装傻。哥舒翎有个亲弟弟和李修然同一年入天策府,两个人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上阵杀敌在一起,吃喝玩乐也在一起,早就名声在外了。哥舒翎就算本人与李修然并没什么深交,也绝不会不知道李修然何许人也。
  他之所以装傻,是因为他和沈默一样,早已看破了这盘棋局上暗藏杀机的后招。
  朱参军将沈默从浩气盟抽掉来担这护剑南下的差使以后,把自己最倚重的亲传弟子沈无昧派去了浩气大营。这是为浩气大营做好了换将的打算。而李修然在浩气盟已经有年头了,如非必要,军师绝不会在浩气盟这样的要地接连换掉驻守多年的副将和主将。在这个节骨眼上,军师把李修然扔出浩气盟必有大用,而且和玄晶剑脱不开关系。
  李修然是将才更是个偏才,混迹江湖,如鱼得水,勿论在浩气盟或是恶人谷都有他自己的路子。沈默琢磨,军师这是想让李修然从旁与他们策应援护。然而举国上下都知道从天策府走出来的这一路人马是护送玄晶剑出使南诏国的使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李修然能做什么?
  除非玄晶剑突然彻底的消失掉。
  唯此一计,才能重洗战局,搅乱对手的视线,而后李修然才大有可为。而他们,也可以化明为暗,悄无声息地将玄晶剑送去该去的地方。
  只是这样的险招使出来,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所以哥舒翎才装傻。同袍之情,亲如手足,杀敌报国义不容辞,可谁愿意自己的手沾上同袍的血?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沈默也绝不想这么做。然而他身为副将,却也不得不尽早做好万全准备。
  他把心中计议细细说给哥舒翎,才说了一半,便被堵了回去。
  哥舒将军沉默良久,终于收起那张嘻嘻哈哈万事不管的笑脸,用力摇了摇头,就像是要反对什么一般。
  “你这一手要使出来,李修然怕是得死啊。”
  沈默出神地盯着将军帐中那面犹如血染的天策大旗,哑声开口,“我与李将军共事多年,这点默契,我信他有。”他略微顿了一下,收回视线,定定看住哥舒翎,“只是……将军,恕我直言,依眼下这情景,能信任之人,恐怕不多了。咱们往后,该更小心谨慎才是。”
  哥舒翎垂着那双有别于中原汉人的眼睛,似有深思,却始终难以捉摸。“那叶昙呢?你对叶昙……到底是什么想法?”他忽然如是问。
  沈默怎么也没想到如此严肃正经的军机密谈之间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微妙至极的问题,一时之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当场,任心中有再多雄辩巧辞,竟然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兔必肯踢牛—】
  

  ☆、(44)

  将军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也许是替叶浅这个疼爱师侄的三师叔问的,也许……是他泄露了什么没收拾好的情绪让将军起了疑虑。
  沈默斟酌了许久,始终打不好这腹稿,不知该怎么澄清立志才好。
  哥舒翎咧嘴瞧着他那副瞻前顾后的模样,原本也没打算等他纠结出个结果,便又笑着问他:“你知道我和叶浅的关系吧?”
  这一回,沈默算是彻底愣住了。
  “将军和叶公子……不是知交多年的‘挚友’吗?”他仔仔细细挑选了半天措辞,才试探着反问。
  哥舒翎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不是在跟你套近乎谈心,你的私事我不管。”他安抚地伸手拍了拍沈默的肩膀,然后就那么不轻不重地按住了,缓缓接着说道:“但是作为主将,我需要知道你的底线。同理我的底线你也应该有数。”
  心底骤然一紧。
  就在那一瞬间,沈默赫然懂了军师如此安排的深意。抛去西平郡王府的出身,抛去与神策军之间种种,抛去东扯西拉装傻打诨的表象,哥舒翎的本质是最适合他的主将。明明是个以粗犷豪迈跑马飞鹰著称的突厥人,却在敏锐如兽之余比许多汉人更精于世故,且还知分视寸收放自如。只有在这样的主将麾下,他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把思维精简成最粗暴锋利的箭,只瞄准唯一的目标。
  沈默又思索了片刻,静静开口:“他既不是咱们府里的兵,又还是个孩子,就不要把他牵扯进来了吧。”
  哥舒翎闻言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行。只要你做得到,我没意见。”
  那之后的旅程并不平稳,但也从没出过纰漏。不断有企图抢夺玄晶剑的江湖人或明或暗来袭,都被一一化解,有惊无险。以至于天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倦怠了,觉得比起沙场征战,这护剑之旅简直就跟小打小闹一般,繁琐又无趣得很。
  然而沈默心里总还是警醒着。
  自从叶昙和苏泠泠回来以后,所遭遇都不过是些无足挂齿的小角色,真正的敌手却似忽然蛰伏了,于黑暗中藏匿的悄无声息。
  这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
  沈默着实猜不透,对方正在谋划什么,打算于何时何处再掀起狂澜。他只是隐隐觉得,再次交锋之时,或许便是决定生死。
  同样警醒不安的,还有苏泠泠。
  自从回到护剑队伍中,她便一直在暗中观察。她想把那个据说依然安然无恙藏身在队伍里的“青乌”找出来。然而无论她如何观察入微,甚至设计使诈,企图引“青乌”露出马脚,都只是徒劳。这人若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便是隐藏得太好,让她根本找不到半点痕迹。
  而更让她恐惧的是,“青乌”也并不曾来找她。
  按理说,她的所作所为早已被“青乌”洞察得一清二楚,她再次回来,“青乌”若不向主人禀报将她除去,至少也应该对她有所告诫威慑。然而什么也没有。就如同死亡以前冗长的静默。苏泠泠不知道“青乌”究竟在盘算什么。这种被人于暗处死死盯住,随时可能丧命,因而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叫她备受煎熬。她也不知“青乌”还会不会对叶昙再出手,只好时刻小心提防着,连夜里也鲜少能安睡。整个人都如绷紧的弓弦,仿佛再稍稍施力就能立刻断掉。
  反观叶昙倒是浑然不觉,每天乖乖跟着师叔看护玄晶剑,其余时间也都寸步不离师叔和同门,至多在大队宿营休憩时找个空地练几套剑法,循规蹈矩得跟转了性子一般,再也不上蹿下跳任性胡闹了。
  所有人都说小少爷长进了、懂事了。只有叶昙自己心里清楚,他其实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自从重新追上大队以后,沈默虽然没再赶他走,却也没怎么搭理过他。忙碌并不是什么说服力足够的借口。叶昙总觉得,沈默好像在回避他。这种有意无视的冷漠叫他心如刀割。可他却也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心底有太多说不出口的话想让那人知道,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他只能每天遥遥看着沈默,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和那个天策离得越来越远。而无论他如何卖力地想要证明自己,无论有多少人夸赞他今非昔比,他都觉得自己像只笨拙的鸭子一样,摇摇摆摆追着那天策的背影,却怎么也追不上。
  或许,自从被留在南屏山那天起,他就再也追不上了。
  如斯微妙的情形,直到那天才突又横生出枝节。
  那日队伍行至黑龙沼一代,眼看已靠近南疆,将近午时,忽然有个苗疆女子骑着匹白鹿孤身拦住了队伍去路。
  那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容貌娇美,满身披挂的银饰随着她举手投足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就分花拂柳地把拦在面前的唐军尽数挥开,直到了沈默面前,撩起长发甜甜一笑。
  “小子,你可知你邪毒已入肺经马上就要呕血衰竭而亡了?你竟还有闲心拿枪指着你的救命恩人?”
  沈默微微一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胸口忽得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登时口吐鲜血两眼发黑就从马背上栽下来。
  【—兔必肯踢牛—】
  

  ☆、(45)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跟头,把沈默那匹跟了他多年的战马吓了一跳,登时立起前蹄一声长嘶,惊惶地打了个转就低头企图将主人拱上后背。
  边上几个天策见沈默就这么闷声倒了,也都着了慌。军娘李凌萱反应比其余汉子们快那么一步,当即一手拽住沈默那匹战马缰绳,免得惊马伤人惹出更大的乱子。一旁的小师弟夏侯焚凤则已跃马上前点枪抵在苗女咽喉。
  天策们七手八脚就想将沈默扶起来。
  那苗女懒洋洋看着,发出一声娇笑,“你们要随便乱动他,动坏了哪儿救不好了我可不负责啊。”
  顿时天策们就僵在原地了,伸出去的手扶也不是收也不是,只好齐刷刷气恼地瞪着那嚣张的苗女。
  苗女倒是对这反应满意地很。她拿指尖轻轻推了推小凤的枪尖,“没听见我刚刚才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小凤闻言面无表情地侧脸看住了师姐。但眼前这情形,李凌萱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回头去看哥舒翎。
  其实早在这苗女现身以前,哥舒翎便已察觉有客到了。然而他也不知这女子身份来历,不知她究竟意欲何为,实在不敢轻举妄动,故而由始至终静静看着,不离玄晶剑半步。叶浅领着几个藏剑弟子也与他一起在玄晶剑四周严阵以待,死死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如此一来,却把叶昙急坏了。
  打从看见沈默摔下马,叶昙心里就“咯噔”一紧,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偏偏他又只能在这里守着玄晶剑,只好眼巴巴张望着前头情形,干着急也没用。
  他也不是不知道哥舒将军缘何如此审慎,若是换个人此刻倒在地上,或许他也不至于如此百爪挠心。
  可那是沈默啊!
  那苗女说得如此严重,只一想到沈默可能要死了,他脑子里就乱成一团,什么也没办法细想。
  他就想扑上去看看沈默怎么样了。
  可他才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就被叶浅紧紧拽住了。
  三师叔皱眉盯着他,眼中全是严厉的阻拦。
  叶昙呆了一瞬,咬唇不甘不愿地垂下了头。
  然后他看见张灯扒开几个挡路的天策挤到人前去。
  张灯一直凑到那苗女跟前,近到再近一点就要碰到对方雪白挺翘的胸脯的程度才站住脚,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把人看了一遍,又反过来从脚到头再看了一遍,终于夸张地张大了嘴,大叫了一声:“嫂……嫂子?”
  “哟,是小张灯啊,你还认得我?”苗女似乎还挺高兴看见张灯的,笑着打了个招呼。
  张灯顿时汗如雨下。
  这个苗女名叫黛帕阿桑,张灯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在花海。那时傅师兄突然带着这么个容貌娇美却挺着大肚子的苗家姑娘回谷来,没过两个月就生下了儿子傅宁。结果就在师长们表示既然孩子都生下来了总得让他俩名正言顺结成夫妻的时候,黛帕阿桑却甩甩手头也不回的走了,还留下话说嫌弃傅宁是个男孩儿懒得养……把师门众人都震惊得够呛。
  万花谷与苗疆五圣教渊源颇深却也互有避讳。关于傅师兄和黛帕阿桑之间的事,张灯并不知道详细,只大约知道……这个还没进门就跑了的苗疆嫂子可不像花谷里的师姐师妹们那么温婉贤淑。
  眼下黛帕阿桑突然拦住队伍去路,还口口声声自称沈默的救命恩人,是傅师兄让她来的,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
  而且眼前这个苗女看起来和多年以前别无二致,那张貌美如花的脸上丝毫未有岁月流逝的痕迹,不知情的只怕真要以为她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张灯用劲揉了揉眼睛,尴尬地扯出一个硕大的笑脸。
  “□□年不见了,嫂子你这个,还是这么……年轻貌美,我确实……有点不敢认……”
  “讨厌,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哄人开心了?明明上次瞧见的时候还是个小泥猴子哩!”黛帕阿桑很是受用地大笑,颇为得意地愈发挺起那一对傲人雪胸。
  张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回头向哥舒翎介绍:“将军,这位是……我傅师兄的……夫人——”
  话音未落,黛帕阿桑立刻挑眉反驳:“呸,那死鬼都没娶我,我可不是他媳妇!”
  我只是拉拉关系好让他们留下你而已,毕竟还有只黑狗倒在地上好像真的快死了的样子……张灯愁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用已经近乎哽咽的语声又问:
  “……嫂子,你怎么来了?”
  “你师兄请我来救人呗。”黛帕阿桑嫌弃地努努嘴,瞥了一眼还倒地不起的沈默,再抬眼,含笑瞅着在场诸人,“怎么样你们到底想好了没有?这小子也就还剩一口气吧。要是不用救,我可就走了?记着,他身上有剧毒,你们把他烧了,别随便挖个坑就埋啊。”
  她说得这么难听,天策们全气坏了,若不是有所顾忌,真想捋袖子动手。
  但就这么不上不下的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还牵扯到沈默性命……
  哥舒翎看看气得吹鼻子瞪眼的同袍们,沉思片刻,便下令就近寻个稳妥之处安营扎寨,先救人要紧。
  对于沈默所中何毒如何救治,黛帕阿桑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只提了一个要求。
  “就是那个孩子,傅仲卿说他是为了救个孩子才中毒的。这孩子现在在哪儿呢?”
  叶昙藏在人群里,猛听见这一句,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才反应过来黛帕阿桑指的是自己。
  沈默竟然是因为他才中毒的。
  叶昙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全乱了。
  他其实不太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和他仔细说过。他只隐约记得自己中毒以后,沈默好像……好像亲了他……难道,沈默是因为这个才中了毒么?
  叶昙呆磕磕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这么大了还是孩子呐?你们中原人对‘孩子’的定义好奇怪哦?”黛帕阿桑“啧啧”走到叶昙面前,把这藏剑少年打量一番,拉起来就走。
  但藏剑山庄二庄主叶晖曾与五毒教主曲云有些不甚愉快的过往。对五毒中人,山庄弟子总还是有些芥蒂的,叶浅又哪能让这么个来路不明举止诡异的毒教妖女随便就把自己的宝贝师侄带走了,当下一把反拽住叶昙,追问:“小五不谙医术,不知这解毒救人之事要他何用?”
  “毒是从他身上来的,自然还得从他身上解。”黛帕阿桑嫌弃地白了叶浅一眼,露出一脸懒得和外行人多费口舌的不悦。
  她不肯解释明白,叶浅也不肯放人,两边各死死拽着叶昙一条胳膊,便这么僵持住了。
  叶昙只觉得两条手臂被拉扯得生疼,心里更是像也被人撕扯成两半了似的,又是焦急,又是慌乱。
  以三师叔的脾气,是绝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可这么僵持下去,耽误了救治,沈默怎么办?
  万一……万一……
  叶昙简直快要哭了,忍不住对黛帕阿桑急道:“这位姐姐,你要我做什么就告诉我师叔知道吧!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
  “阿五!”
  他信口就做出这种许诺,叶浅又吃惊又担忧,当即就要呵斥他。
  然而叶昙的心分明早已经飞去沈默那里了,哪儿还听得进三师叔阻拦,反而可怜兮兮地望着叶浅。
  那副哀求模样,几乎要把叶浅气晕过去。
  黛帕阿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师叔侄俩拉拉扯扯,终于摇头幽幽长叹一口气。
  “我已经说过了,毒是他身上来的就得用他来解,所以我要拿他做引子,不然这人就没得救了。”
  这回,在场众人全变了脸色。
  【—兔必肯踢牛—】
  

  ☆、(46)

  没人知道黛帕阿桑所说的“做引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配上这苗女张扬行事的做派和似笑非笑的脸就本能觉着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叶浅当即脸都白了,用力彻底将叶昙拽回来推到身后挡得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也不许人碰。
  这护犊子的铸剑师已被气得恨不得要动手打人了,黛帕阿桑反而一副开心至极的模样,抱臂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赶紧拿主意吧,反正我和那位军爷又不认识,他死他活我无所谓啊。”
  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拿这种话来奚落人。
  叶昙哪受得住这种激将,当下又急起来,红着眼反抓住叶浅哀求:“三师叔!若是沈副将当初没救我,我也活不到今天了,就算……就算要我现在把这条命还给他,难道不应该吗?”
  叶浅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哪有用人做药引的事?你不要关心则乱——”
  话未说完,黛帕阿桑已彻底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位公子,你以为我要把你的宝贝师侄剁了扔进仙王蛊鼎里啊?我又不是炖汤的。”她挑眉指了指脚边的蛊鼎,眼中不禁骄傲流露,“我这鼎里全是稀世罕有的圣兽,普通小虫还没资格进去呢。把你师侄扔进去能练出来个什么来啊?”
  “你……!”
  眼看叶浅的脸色已由白转青,叶昙慌忙挺身上前。
  “姐姐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力而为!”
  他说得十分恳切。
  “也不用你做什么特别难的事。”黛帕阿桑瞥了叶昙一眼,再扫一眼仍是不依不饶的叶浅,扯起唇角娓娓开口:“你当初中的是雌赤目狼蛛的毒。这种狼蛛毒性凶险极为罕见,雌蛛通过颜色和气味辨识雄蛛,不招雌蛛喜欢的雄蛛如果胆敢冒然靠近,立刻就会被扑杀吃掉,而即便是曾经颇得欢心的雄蛛,一旦沾染了别的什么不干净的味道也是会被吃掉的。雌赤目狼蛛的毒,只需少量就能叫人心肺衰竭呕血不止,中毒深者则会立刻窒息而死。但这种毒数量稀少极难提炼,所以我们是不随便浪费来杀人的。”说到此间,她忽然意味深长得一顿,又看了叶昙一眼,才接着说下去。
  “有些深通《毒经》的生苗女子会拿雌赤目狼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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