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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衍生]玉楼人醉杏花天-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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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鸾听闻此言,心中便知此番这孟玉楼已经是寒了心的,因挽住她的手臂柔声劝道:“奶奶虽然心寒,只是此番咱们进得门来已是再嫁,若是当真招的老爷动了真气,传唤了奶奶的原媒过来,领到官媒上再嫁,奶奶的脸面性命还要不要了?那地方虽说名份上叫个官媒,实则买卖嫩妇少女无所不至,更有欢场勾栏之中多在此处寻觅佳人,买回门中悉心呵护教习,来日强着接客,逼良为娼都是有的,奶奶可千万别逞一时盛气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啊……”
孟玉楼听闻此言,如何不知个中端的?方才也不过是自家几句负气之言罢了,如今若真要任由着西门庆将自己打发出了门子,流落官媒手上,凭他们漫天要价,新来的夫主坐地还钱,凭着自己芙蓉玉面、花枝儿也似的身子,只怕未必没有勾栏之中的嬷嬷们前来相看,到那时流落欢场,将这良家娇躯断送了,做个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勾当,岂不连累了父母兄弟的名声体面?
想到此次因满面倦意摇头一笑道:“怪不得常听人家说:‘做人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这话说的不假,如今给你这蹄子说的,我连半点儿争强好胜的心气儿也没了,一切也都由着那狠心短命的先开发罢,咱们娘们儿除了等消息之外倒也别无他法……”
小鸾见状还要再劝,但见玉楼神思倦怠妙目低垂,知道她此番闹了半日,早已身心俱疲,因不敢再说,连忙移过那火盆儿来向着玉楼,将那昭君套扑在自家膝盖之上,扶着玉楼的身子半躺在上头柔声说道:“奶奶闹了这般日也该歇歇了,凡事等天亮了再做打算罢。”
孟玉楼闻言点了点头,因枕在小鸾膝上昏昏沉沉眯着,心下如何睡得着,因暗中盘算着这个阵仗如何应付,想了半日,方才勉强睡去。
放下这一对苦命的主仆如何在柴房之中苦度漫漫长夜,单表那西门庆因仗着酒意,一时之间发作了孟玉楼,如今搬到书房之内,冷冷清清的没个妙人儿嘘寒问暖,心里也犯着嘀咕,复又想起玉楼往日里诸般万种风情温柔体贴之处,花容月貌娇躯玲珑,恨不得一时搂在怀里行那夫妻鱼水之事,又想到那琴童儿言之凿凿,又有人证物证,倒像是玉楼当真做下恁般腌臜的勾当一般,心下又忿忿不平起来,因睡在书房之内春凳之上,如何睡得安稳,不由得长吁短叹翻来覆去,只管叹息沉吟。
正在煎熬之际,忽听得门外竟似银铃儿也似的娇笑之声不绝于耳,笑的那西门庆心痒难耐,因披衣趿鞋下了春凳之上就往门首走去,但见门首处笑吟吟地立着一个女子,近身一瞧,原是春梅模样。
那西门庆如今正想着玉楼恁般容貌人品,却不想是这个小娘撞来了,虽然婢学夫人,到底远水解不得近渴,因一把抱住了,故作嗔意道:“今儿我不是吩咐过了,晚间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安寝,房下众人一概不得招惹,怎的你这蹄子倒是大胆,知道我心里不自在,倒来此处浪出火来?”
说的那春梅嘤咛一声扑进西门庆怀里笑道:“我原说不来的,是五娘打着骂着叫来的,说怕爷因为三房里那银妇,倒气坏了身子,如今虽然入春了,还是乍暖还寒时候,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睡在书房里,万一冻出病来,明儿上不得衙门,一家子的娘们儿叫我们依靠谁去?如今巴巴的叫我送了厚实铺盖来,倒多了这几番的不是,这也罢了,我们娘们儿也是白效力,爷既然不待见,我便自去了什么要紧的。”
因说着,挣脱了西门庆的怀抱,转身假意要走。那西门庆正因为孟玉楼之事恼了,心中深恨她红杏出墙不肯顾念夫妻情深,如今见金莲春梅主仆两个,虽然知道自己盛怒之下,依然敢来触这个霉头,倒是真心关切自家,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的,因心下十分蜜意,连忙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搂在怀里笑道:
“我的好亲姐姐,今儿原是我喝多了两杯黄汤,说了你两句,可别放在心上,只是这锦被再厚实,到底比不得妇人温香软玉的娇躯和暖香甜,如今既然你五娘遣了你来,自然就是给你晋身之机,往日里你又常常抱怨挣不上一个侍妾身份,今儿若是因缘际会有了动静,还怕那几房银妇拦着我不给你个名份?”
一席话说的那庞春梅心中一动,面上依旧故作矜持道:“老爷今儿这是怎么了?好歹放尊重些,我虽然是五娘房里的通房大丫头,到底这是在前厅,给人瞧见了什么意思,况且你还不知道她?平日里我略在你跟前儿站站,给她知道了就不待见我,如今见我送了铺盖不曾回去,自然知道深情底理,你若是惹得她动了性子撒个娇儿,为哄好了她岂不是又难为了我……”
一席话满面娇嗔,说的那西门庆越发心痒难耐起来,因拦腰抱住了就往屋里拽,一面口中支支吾吾道:“好姐姐,你说的都是正理,只可惜远水解不得近渴,如今先从了我这一回,五丫头那银妇要敢难为你,我索性也将她撵了出去,扶你做了五房奶奶!”因说着,附身只去嗅那姑娘的粉颈,一面抱到内间春凳之上,也顾不得挡了帘栊,当下*起来,羞得姑娘要不得,也只得半推半就从了他去,主仆两个殢雨尤云闹了一场,只弄到了将将天明方才丢开手。
那西门庆昨儿夜里原吃了酒,闹了半日,晚上又与春梅偷期密约,一时之间身子支持不住,天刚破晓之际便沉沉睡去,也顾不得上衙门了。春梅见他睡得香甜,假意蜷缩在汉子怀里略睡一睡也就醒了,一咕噜爬起来整了整衣裳,推了那西门庆两把,倒也呼之不醒。
因放心下了春凳,左右瞧瞧还没别人,一溜烟跑了,回在五房之内,但见那潘金莲早已起床梳洗了,秋菊在一旁战战兢兢服侍着。金莲见她进来,因冷笑一声道:“大姑娘起得早啊。”
庞春梅听闻这话酸溜溜的,倒也不甚害怕,因冷笑一声道:“昨儿也不知是哪个没廉耻的,半跪在炕上好姐姐亲姐姐的求了我半日,叫我去会会那狠心短命的主子,累的我浑身酸软睡不踏实,如今回来了不说烧了热水服侍我洗澡睡觉,倒这般阴阳怪气儿的拐着弯儿骂人,往后再有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也不用叫我,索性回了将我打发出去大家干净,五娘也不愁没有好的来服侍你!”
因说着,将那芙蓉玉面一沉,直挺挺的倒在炕上没了言语。潘金莲见了,方才回嗔作喜道:“我把你这乔张致的小蹄子,叫你几声姐姐,还真当自己是大房奶奶了?得,今儿是你主子说错话了,我这里给姑娘陪个不是,也替你那眼馋肚饱的爷给你陪个不是,总行了吧?到底汉子怎么说的,许给你什么了?”一面推了春梅两把不叫她赌气,一面又嗔秋菊道:“你疯魔了?见了你姐姐回来还不去茶房催水给她洗澡!”说得秋菊一连声儿答应着跑了。
一席话说得春梅也没了脾气,因起身啐了一声道:“用着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连我也瞧不上,你汉子昨儿对我说了,此番他是真心恼了,只怕那孟三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我又悄悄儿的告诉他,原先就有些风色落在五娘眼内的,只是五娘是个仁厚老实的奶奶,因顾念着旧日情谊不肯出首告她,反而规劝过几次,无奈那银妇恋着私情不肯丢开手,将那小厮儿逼急了方才出首相告的。
你汉子听了因说五娘是个宅心仁厚的妇人,比不得那银妇会作怪,还叫咱们不用插手此事,他得空儿时就叫薛嫂儿进来,将人领出去官卖,到时候卖到什么人家儿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儿么?听说李娇儿的娘家正满城里寻妖娆妇人,如今孟三儿一旦打发出去,只怕也是往勾栏院里接客的活计。”
那潘金莲听闻此言,冷眼旁观着春梅面上似有得意之色,因心下暗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她与那银妇并无十分过节,不过是因为我的好事方才蹚了这趟浑水,怎的如今倒比我还要心急,只要作践那孟三儿,可别小看了这个丫头,虽然不是五房比肩之人,心里竟也有些争宠之意……”
☆、第三十三回
潘金莲心下暗暗品度这位春梅小大姐,面上却一点儿不带出来,因满面笑意安慰她一回,一时间秋菊已经从茶房催水回来,因十分殷勤服侍她洗澡。
一时间香汤沐浴已毕,春梅昨儿服侍了那西门庆一夜,那郎君虽说生的斯文俊俏,床笫之间不饶人的,春梅虽然已经收房了一二年,平日里只因那潘金莲悍妒,竟不曾踏踏实实上手过几回,如今博得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快活,一时之间妙处却似过不得似的,玉体疲倦花容憔悴,洗了澡就昏昏沉沉起来,当下要回外间春凳上补眠一番,转身欲走之际,忽然想起一事来。
因回身啐了秋菊一口道:“糊涂东西,今儿奶奶不吩咐,你就乐得不动了?既然去了茶房一回,怎的不煎好了避子汤回来给我喝,坏透了的小蹄子。”因说着伸手要打。
书中暗表,原来那潘金莲十分悍妒,只因西门庆房下收用过的丫头众多,她又不能十分生养的,因为恐怕手底下的几个丫头有了孕扶做侍妾,是以当日给西门庆收用春梅的时候就已经约法三章,说好了春梅年小,暂且不宜受孕,况且姑娘生的孩子若是超过了各房奶奶去,只怕房下娘们儿脸上也不好看。
那西门庆当日一门儿心思恋着金莲,听了这话如何不依?如今虽说六房里李瓶儿已经诞下了西门府上的长子官哥儿,怎奈金莲不曾发话□□梅有孕,那小妮子虽然平日里嘴上要强,如何真敢与房里的主母争竞起来?此番主仆两个既然联手将那孟三儿拿下马来,如今春梅倒要看看金莲待自家态度如何,因此番故意出言试探,只问那秋菊要避子汤吃。
秋菊平日里糊里糊涂的一个粗使丫头,如何明白春梅话中之意,听她说要避子汤吃,因忙不迭的就要往茶房里要去,金莲见状因附身脱了绣鞋,持了那鞋帮子就招呼在秋菊脸上,打的那妮子半边儿腮帮子登时肿起来老高,一面口中骂道:
“不知眉高眼低的狗奴才,如今你春梅姐姐是爷开了脸放在房里的,咱们家人丁原本就不兴旺,五房里更是男花女花都无,好容易得宠一回,倒吃那个劳什子做什么?往后春梅姐再不许混吃那些东西,认真调理好了身子,给咱们五房里也养下个哥儿来,那才是热闹呢!”
这话虽是说给秋菊听的,实则暗地里刁买人心,是要安抚春梅日后尽心竭力替她办事,那庞春梅何等聪明人物,如何不知金莲话中之意,只是她出身书香门第,生来有些傲骨,倒不肯十分俯就讨好主子,只是淡淡道:“既然奶奶不叫我吃那汤药,今儿不吃也罢了,如今身上不耐烦,服侍不得,奶奶容我一点儿空儿,好歹睡睡吧。”
金莲闻言连忙回嗔作喜笑道:“大姑娘只管歇着,你那不长进的爷勒掯了你这般日,身上必然酸疼,今儿房里没事,就是睡到晚间什么要紧。”因说着,命秋菊搀扶了春梅的玉体,就叫她睡在自家床上不提。
放下这主仆两个暂且不表,可怜那孟玉楼主仆两个,生生儿在柴房之中冻了一夜,水米也未曾打牙的,玉楼稍微长了几岁年纪尚可支持,那小鸾是个未满十五岁的孩子如何支持,早已昏昏沉沉的有些人事不省。
玉楼见状心下十分焦急,伸手在她额间一探,却是滚烫,心中猜测她此番是染了风寒之症,当下也顾不得端着架子,只得伸手拍门,怎奈此处在府中原是偏僻场所,鲜少旁人涉足的,况且如今西门庆发话下来,没有他的钧旨旁人不得私放这主仆两个,是以就算有家下人等路过此地,只怕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谁又有闲心去凑那个虚热闹?
拍了几下无人在外应门,只急的玉楼要不得,正闹着,忽听得门外女子的声音道:“糊涂东西,那狠心短命的不过仗着酒疯说了两句,你们狗仗人势端的这般作践起人来了,大冷的天儿,万一冻出病来,明儿你们老爷酒醒了要人是,看你们这起子狗奴才怎么开交的!”
又听得似是玳安儿的声音道:“大娘,不是我们不尊您老的吩咐,只是如今老爷原有钧旨下话,说没他老人家赏下话来,凭谁也开不得这个门儿,如今小的们身上都担着不是呢,若是此事您老肯担待,那还有什么说的?”
玉楼听见玳安儿赶着她叫大娘,心中便知是吴月娘前来看顾自己,因隔着门板低低的声音道:“大姐姐,可是你来了么?”
吴月娘听闻孟玉楼说话儿,那声音都嘶哑暗淡了,就知道她挨饿受冻了一个晚上,金闺弱质如何将息得?因心中埋怨那西门庆不知怜香惜玉,抛撇下一片夫妻情谊,心中十分替玉楼不值,因哽咽了柔声说道:“三姐,我来看看你。”说到此处难免物伤其类,怔怔的滚下泪来。
孟玉楼听见是月娘的声音,因心下一喜道:“大姐姐,同僚比肩多年,玉楼也不曾求过你什么,如今还请大姐姐拿出当家主母的身份来,好歹叫几位大官儿行个方便,放了小鸾出去吧,这孩子年幼体虚,如今给人关了一夜,已经发起高热来了,若是再不请医问药的,只怕就要闹出人命来呢。”
月娘听闻此言也有些慌神儿了,因忙命那玳安儿道:“还愣着干什么?非要等到你小鸾姐姐死了,才肯将尸首抬出来不成?如今你老爷刚升了掌邢千户,家里就闹出杀婢的事情来,来日考语一出舆情哗然,咱们家里还能有条活路?到那时就算是活活打死你这狗奴才也是枉然了!”
那玳安儿等小厮儿原不识得几个字,糊里糊涂的,如今给吴月娘一席重话说得连哄带骗,心下倒也怕吃了此事的挂落,少不得担着不时开了柴房的门锁,月娘见状,冲将进去抱住玉楼,姐妹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场,还是孟玉楼率先止住了哭声道:“大姐姐暂且不忙怜惜我,好歹请你房里的姐姐们,先将我这丫头搭出去寻个和暖的地方渥一渥,只怕就好了,万一不中用时,好歹请个太医来给她瞧瞧,银子我房里箱笼之中就有的。”
月娘闻言,忙命房里的大丫头玉箫等人将小鸾搀扶到自家上房屋中,一面摇头叹道:“三姐说哪里话,都是一家子骨肉姐妹,还分什么你我的,如今你也不必在这里受委屈的,就跟我住在上房屋里,那狠心短命的若是再敢勒掯你,我也不能与他干休!”
孟玉楼听了这话只将螓首轻摇,凝眉苦笑道:“大姐姐,你是个明白人,如今暂且不说我这官司能不能洗刷了冤屈,只看他当日那个态度,明摆着就是不信我,既然这么着,我又何苦招惹他,倒不如在此处耐心等着,看他心里到底怎么样,或是收了我的衣裳头面,依旧不清不楚的放在房里,或是直接叫了我的原媒进来打发官卖,我都不争竞,只是大姐姐好歹念在这几年同侍夫主的情份上,打听我给人卖到哪里去,若是竟给勾栏人家看上了,千万传话给我娘家姑妈前来赎我要紧。”因说着,姐妹两个又拉了手儿哭了一场。
一时间大丫头玉箫回转柴房之处,因向着玉楼道:“三娘放心,我方才已经打发人去请了太医来,瞧过小鸾姐姐的病,说是惊吓所致又着了些风寒,已经开了方子,认真吃几剂就没事了。”玉楼听闻此言方才放心,因勉强对着玉箫点头一笑道:“多谢姐姐看顾。”
一面又拉了月娘的手道:“大姐姐,眼看时辰也不早了,如今你身上怀着哥儿,不好在这大风天儿里站着的。况且看看这样光景,只怕爷也要下了衙门回来,再知道你绊在此处,只怕又要跟你生份起来,依我说不如早些回去,叫厨房整治了晚膳,打发他吃饭喝酒要紧。”
吴月娘听了这话摇头叹道:“那狠心短命的这样待你,你倒心里还惦记着他?”玉楼闻言凄然一笑道:“我不是惦记着他,我是怕连累了你,好姐姐,快回去吧,你不怕着凉,难道连肚子里的哥儿也不顾了?你们夫妻两个半生求子,如今好容易有了个哥儿,若是前后差错个一点儿半点儿的,倒叫我面上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呢……”
一席话说的吴月娘也有些担心身子,只得点点头道:“晚间若是他来我房里,我自然劝劝他,怕只怕五房里那两个银妇此番借着这件事情,又要拦住了汉子不让往别的房里去,若是恁的,只怕三丫头你可要受些苦处了……”
玉楼闻言笑道:“我比不得小鸾,如今又不是豆蔻少女,如何这点子风霜也禁不起的,况且这几位大官儿也和蔼,时常换个火盆儿给我,倒也可以将息。”
☆、第三十四回
那吴月娘听闻此言稍有放心,复又回身对着玳安儿等几个小厮吩咐道:“三娘如今虽然给人拘在这里,只是要什么吃的用的,一概不用到上房屋中回话儿,都是现拿来的好,我一时半刻就要过来看她,若是三娘说了半个‘不’字,我虽然不当家,也要得你们的狗命!”
说的那玳安儿几个连忙垂手侍立,口称了几个“是”字,月娘复又回身柔声说道:“等一会儿我叫玉箫在小厨房里给你炖了燕窝粥送过来,三姐还有什么旁的物件儿要带来么?”
孟玉楼低头想了一回,点点头道:“若是大姐姐方便时,不拘派了房里哪位姐姐,到我三房屋中将我的月琴取了来罢。这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如今心里空落落的,只想着那件物件儿。”
吴月娘闻言不解其意,只得点点头道:“这不值什么,一会儿我叫玉箫连同茶饭一并送来,妹子虽然暂居此处,三茶六饭少不得的。”因说着,拉了玉楼的手复又掉了几滴眼泪,回身吩咐那几个小厮几句,因迤逦着去了。
不一时玉箫因端着托盘,后头跟着一个小丫头子抱了月琴,两个给玉楼送来,孟玉楼见状,深深道个万福道:“多谢两位姐姐看顾,只是如今我衣裳头面都不在此处了,也没什么玩意儿给你们姐妹留个念想的。”唬得玉箫两个连忙跪下道:“三娘切莫如此,将天比地折煞我们。”因将手上物件交在玉楼手中,两个方去了。
玳安儿见无事,依旧落了锁,弟兄几个将玉楼赏的物件儿换了钱,乐得没人寻他们,都纷纷自便吃酒去了,只留下孟玉楼一人凄凄惨惨深锁长门,因趁着那燕窝粥还热乎,勉强呷了两口,只是咽不进去,心中知道这是受了旁人作践,急火攻心食水不进之症,也值得丢下不吃了。
一面低头将手上的琴衣解开,露出那一柄月琴来。书中暗表,原来当日孟玉楼再嫁提亲,她的原媒薛嫂儿给她相准了西门府上,意欲说媒之际,只因那西门公子当日已经续弦,又有了二房里李娇儿、三房里卓丢儿两个姬妾,因心中恋着亡妻,并不十分萦心儿女之事。
那薛嫂儿暗地里思忖,这西门府上在本县也称得上首富,那边儿孟玉楼新寡,手上自然也有一份好钱,若是说成了这门亲事,光是两家的媒谢钱就够自己吃个一年半载的,因一门儿心思要说成了此事。
可巧一日往玉楼家中说合,因她来往说亲也有三月余了,又是堂客,家中丫头也就熟门熟路叫她径直过了垂花门往内室去,远远的就听见妇人弹唱之声,真是个音似裂帛一般,喜得那薛嫂儿还不曾进了房门,就一连声儿喝彩道:“我的姐姐儿,你竟有这般好手段,怎的早不见你显露显露,来日说亲时又是一桩好筹码。”
孟玉楼听见官媒前来,连忙丢下月琴起身相让,一面口中谦逊道:“深闺嫠女,怎好做此郑卫之声,只是今儿原是先头大爷的忌日,人走了也有一年光景,他在时夫妻聚少离多,每每相聚,总要为他弹唱歌舞一番,这还是我年小时在家做姑娘时学的活计,到底不值什么,妇人家还要操持家务、针黹女红最是要紧的。”
那薛嫂儿听了笑道:“好一个贤德的奶奶,难得的是这样好模样儿,那西门大官人此番听了奶奶的本事,还不马上就来聘娶的?此事就包在老身身上很是妥当了!”那孟玉楼原也不十分热心再嫁之事,怎奈自己命中无子,虽然眷恋先夫,如今族中人口凋敝,娘家也没什么人了,当下奸臣当道正逢乱世,自己一个嫩妇少女的如何守得住?因只得奉了姑母之命,将自家身世报上官媒,等着媒人度其品貌另行说亲。
如今听见薛嫂儿说的是西门府上,心里倒也有些乐意,倒也不是因为那西门公子才比子建、貌似潘安、富若石崇,只因闺中手帕交们常常说起,这西门庆自从先妻陈氏大奶奶没了,着实伤心了好一阵子,原本意欲孤独终老,怎奈他命中无子,只有一个女孩儿,族中三老四少因说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硬逼着续了弦,那西门公子因说,既然已经负了先妻,倒不如将原先妻子在时就已经梳拢的两个姐儿也接回来,也算是为故人进些心力。
那孟玉楼只因听了这一番故事,心中倒敬重他是个极念旧情的人,又与自己一般薄命,也是儿女缘薄,因此上方才肯了,命那薛嫂儿前去说亲,果然西门庆听见妇人会弹月琴,竟暗合了先妻陈氏闺中风情,心中一动,也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孟玉楼想到此处,两人恶缘竟是多半因这月琴而结的,虽然此番闹出来,自己人前人后不肯服软儿,口口声声与那西门公子断绝了夫妻情谊,只是如今形单影只深锁长门,心中又岂无娇嗔之意,一时间深恨那西门庆不知体恤女儿心事,就这般*辣的丢开手叫自己一房当家奶奶像个奴婢似的锁在这里,不由得感叹再嫁非人,倒不如前夫,虽然并无甚才学品行,也算是个知冷知热疼人爱人的郎君。
玉楼此番芳心纠缠不已,因仗着自己给人关在柴房之内,地处偏僻无人来此,侧耳倾听门外寂寂无人,想是那几个奉命看守自己的小厮趁着没甚差事纷纷自便了,因冷冷清清调弄了几下琴弦,隐隐的记得一个调子,玉指轻弹珠落玉盘,一面弹着月琴,一面轻启檀口微张著唇唱到:
“杨柳枝、杨柳枝,昔年宫里斗腰肢。如今弃向道旁种,翠结双眉怨路岐。画船何处系,骏马向风嘶。盼不到东君二月陌头来,只做了秋林憔悴西风里。”又见她把弦紧了一紧,和了一和,便高了一调了。
再唱道:“想当年是鸳与鸯,到今是参与商,果然是露水夫妻不久长。千山万水来此乡,离鸾别凤空相望。叹红颜薄命少收场,便再抱琵琶也哭断肠。想情郎,昂昂七尺天神样。千夫长,百夫防,洞庭南北多名望,恩爹爱娘,温柔一晌漓江上。
到如今撇下奴瘦婵娟伶仃孤苦,真做了一枝残菊傲秋霜。石公坝,追得好心伤;画眉塘,险把残躯丧。全湘沅湘,三江九江,只指望赶得上桃根桃叶迎双桨,谁知道楚尾吴头天样长,又过那金陵王气未全降,瓜州灯火扬州望,渡河黄,怕见那三闸河流日夜狂,淮、徐、济、兖无心赏。幸一路平安到帝邦。只不晓那薄幸儿郎在何处藏。我是那千里寻夫的赵五娘,你休猜做北路邯郸倚门娼。”
妇人弄着月琴唱了一回,情思越发缠绵起来,仗着左右无人,索性大哭起来,只哭的高唐云散、雨恨云愁,正在嘤嘤啼哭之际,但听得门外竟有个男子的声音疑惑道:“房内莫不是西门长官府上三娘子么?”
一句话唬得那孟玉楼魂飞天外,因连忙收敛了哀戚之色,将那月琴藏在琴衣之中裹好了,方才正色说道:“何人在此?这是西门府上后宅,你这厮忒大胆,怎的只管进来?”
那人闻言笑道:“只因今儿往贵府上赴宴,吃醉了酒略散一散,恍惚记得前儿在府上叨扰时,客房后头两进院内是个下房,平日里再没别人儿,我因怕他们拿住了罚我酒,是以来在此处,不想因此得闻娘子天籁之音,只是不知此番春寒料峭时节,娘子怎有雅兴在此偏僻之所弹唱呢?”
孟玉楼听闻此言,心下暗道此人声音好生熟悉,倒像是西门庆那一房干亲,清海节度使杨戬杨大人,不由羞得满面红晕,待要解释时,又不好将自家这些糟心的事情平白说与一个外头的爷们儿,只是如今门外落锁,那杨戬是个聪明人,岂会不知道是自己给人锁在此处的,此番不上不下,正不知如何开口。
玉楼心下正在缭乱之际,忽听得外头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了不得,你是哪里来的狂徒,敢混进西门府上进了内宅?”玉楼闻言,听出是小鸾的声音,连忙出言喝止道:“少浑说,这是你们老爷的干亲叔叔,杨戬杨大人。”
小鸾听见主子这样说来,定睛观瞧之际,不是杨戬却是哪个?因回嗔作喜道:“原来是杨大人,如今正主儿来了可就好办了,奶奶求一求杨大人给咱们做主吧,左右那簪子都是他赏的。”
孟玉楼闻言心下暗道不妙,正欲出言阻止,谁知小鸾嘴快,却是原原本本将此事和盘托出,末了又出言央求道:“虽说咱们家里内宅的事情原是烦不着杨大人的,只是我们奶奶到底是因为您赏的那簪子方才有了这一场祸事,如今大人是老爷的长辈,怎么想个办法替我们奶奶求个情儿放出来吧,如今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今儿早晨我将将染了风寒之症,现下才好些,赶着给我们奶奶送了铺盖来呢。”
☆、第三十五回
那杨戬听闻此言,眉目之间似有恼怒之色,因蹙起眉头道:“糊涂!”唬得小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颤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杨戬见状,连忙收敛了怒色,因伸手将小鸾搀扶起来笑道:“我原说的是我那不长进的侄儿,并不敢迁怒了三娘房里的姐姐。如今也不用这铺盖了,还是先将人送回房内看顾要紧,西门长官之处,下官自有道理。”
小鸾闻言喜出望外,正欲答应,复又秀眉微蹙道:“这却使不得,如今奉命看守三娘的几个小厮儿都跑出去玩了,咱们手上又没钥匙的。”
那杨戬冷笑一声道:“当日时运不济时,下官原也飘泊江湖之远,有些微末的绿林手段傍身,如今这一挂铁索原不知什么,姐姐站开了些,切莫伤了你要紧。”
唬得小鸾跳开了几步,但见那杨节度伸手探得了锁芯之处,在手上掂量了一回笑道:“你们府上的锁也是中看不中用,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因谈笑之际,腕上三成功力上手,那铁锁应声而开,竟咔嚓一声断得两截儿。唬得小鸾在旁暗暗咋舌心下暗道:“幸而是个铁锁,若是人骨头,可不是要活生生的拗断了么……”
那杨戬因扯去了门上铁链,又恐怕唬着了玉楼,只得轻轻将门推开了,定睛观瞧之际,但见昔日佳人如今鬓云散漫花容未整,却是娇娇怯怯自有一段风流态度,因忍不住把那孟玉楼深看了两眼,方才柔声说道:“三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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