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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也妮·葛朗台小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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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庭长表达过对女继承人的关切后,格拉珊太太也满面笑容地说道。
“谢谢。”
欧也妮说道,冷淡的目光扫了一圈客厅里的客人,落到菲利普·拉纳身上的时候,在他那只受伤的手上稍稍停留了片刻。
仿佛预感到了一丝不祥的征兆,菲利普·拉纳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她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最后漠然地重新落到了庭长的身上。
“德·蓬丰先生,请您留下,我有话要跟您说。”
☆、第49章 领悟
客厅顿时陷入了沉寂。
片刻之后;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被女继承人点到名的德·蓬丰庭长身上。
庭长的脸膛瞬间唰得褪尽了血色;接着又仿佛隐隐悟到了什么;因为激动;瞬间涨得通红。
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欧也妮,脸颊旁的两块肌肉微微抽动。就在他狠狠吞咽一口唾沫,润润干燥的喉咙;试着移动脚步朝女继承人走去的时候,先前一直缩坐在角落里的老葛朗台仿佛一只睡醒的老虎;忽然窜了起来。
他的动作敏捷,几步走到欧也妮的身前;挡住了试图靠近的庭长。
老头子的眼睛闪着夜狼般的凶狠之光,幽幽地盯了一眼庭长,庭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恐惧的哆嗦,脚步停了下来。
制止庭长后,葛朗台转过脸,用一种冰冷的语调发号施令:“我的女儿,你跟我来。”
他说完,朝外走去,沉重脚步踏过地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欧也妮跟着他,两人前后进入老头儿的房间。
门刚关上,葛朗台用刚才吓退了庭长的同样目光望着自己的女儿,等发现她完全无动于衷之后,终于气恼地开始在屋子里走动,开口质问。
“欧也妮,你刚才叫克罗旭先生单独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您知道的,父亲。”欧也妮说道。
“吓!竟然用这种毫不在意的口气和我说话!“葛朗台停下脚步,气愤地说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决定选择这个人成为你的丈夫?”
“您想的没错。”
“除非是你疯了!否则,你怎么会选中他成为你的丈夫?”
“克罗旭先生稳重,顺服、知根知底,一个非常适合的丈夫人选,”在老父亲近乎咆哮的叫声中,欧也妮平静地说,“父亲,虽然我这样说,会显得非常无情,但我们都知道,您迟早也是会离开我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逃脱得过来自天国的蒙召。一辈子倘若不至少结婚一次,这会受到社会道德和宗教教义的双重谴责。所以在您之后,我需要一个丈夫,能象您一样继续出面替我处置一些我自己不方便或者不想处置的事务。您知道的,克罗旭先生就是最好的人选。”
“该死的天国!见鬼去吧!”葛朗台继续咆哮,“说到你的丈夫,没错,但你完全可以嫁给那个菲利普·拉纳!昨晚我不是让你嫁给他了吗?比起克罗旭那个蠢货,他不知道要好多少!”
“您需要的,是我嫁给二十五个弗洛瓦丰吧?父亲,我再次提醒您,我会替您赚钱,赚够二十五个,甚至是五十个弗洛瓦丰的钱。您完全不必拿我去换这么微不足道的一块土地。并且,容我问一声,难道您就真的这么信任拿破仑和他第三次建立起来的这个帝国?您可别忘了,他的第二帝国不过维持了百日。这一次,他们虽然第三次进驻杜伊勒里宫,并且靠着侥幸打赢了一场战争而存活了下来,但是谁知道往后会怎样?说不定很快,一切就又会轰然坍塌呢?如果这样的话,父亲,到时候,那二十五个弗洛瓦丰,您觉得还会属于您吗?”
事实上,欧也妮的这个提醒,老葛朗台也不是没考虑过。但和一切一心钻进铜钱眼的守财奴一样,当面前突然从天降落一笔巨大财富,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顾一切地先把它们据为己有。至于以后的事,所有的守财奴都固执地相信,东西一旦吞进了自己的肚子,他们的运气就绝不会差到有朝一日被迫要吐出已经吃进去的东西的一天。
所以现在被女儿这样毫不留情地戳破,老葛朗台显得更加气愤。
“欧也妮,你是故意来气你老爹的是吧?好的,好的……”
他绕着女儿气急败坏地走了两圈,哀嚎个不停。
“生儿育女什么用!不过是拿刀子在心头扎而已!这次可说真的,欧也妮,你要是不听你老父亲的话,真的和克罗旭结婚了,我就和你断绝关系!取消你的继承权!”
“父亲,我很抱歉我的决定让你感到失望了。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在结婚之前,我会和克罗旭先生订立一份法律文件。也就是说,我有没有结婚,对您的财产现状完全不会造成影响。您绝不会蒙受任何的损失,除非我早于克罗旭先生死去。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您应该也已经看不到了。所以,您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威胁我,或者反对我的决定,而是祈祷我能比我的丈夫活得更长久。”
“听听!这么冷酷的话,居然是从我的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老葛朗台盯着已经转身过去的女儿的背影,发出一声绝望又愤怒的哀号。
欧也妮充耳未闻,径直走到门前,打开的时候,微微抬起下巴,脸上的冷漠更甚。
菲利普正立在门外,仿佛已经站了许久。
风从突然打开的门缝里扑进来,吹得桌上烛火明灭不定。火光投在他的脸上,照得他一张脸半明半暗,有点看不清表情。
“葛朗台老爹,请容许我与和葛朗台小姐说几句话。”
注视欧也妮片刻后,他的目光抬起,掠过她的头顶,落在了她身后的葛朗台身上。
“说吧!说吧!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好了!”葛朗台气愤地嚷道,“她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了!死活与我无关!”
“谢谢!”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欧也妮的脸上。
“我心里非常清楚,您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原因在于我。所以,如果您不想看到您的愿望落空,那么,请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但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却显得异常冷静。和白天遇到时的样子,判若两人。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甚至极其绅士地朝她弯了弯腰,跟着,转身迅速朝外走去。
欧也妮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他们之间,确实需要最后一场对话。
这也是她的意愿。
对话之后,世界将会重新获得安宁。
他走得急,步伐迈得很大。一步几乎相当于她的两步,而他看起来,似乎也没有缓下脚步等她的意思。所以当他出了这所房子,最后停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干草堆旁的那块葡萄地时,她已经被他落下很远的距离。
他转过身,看着她在月光下朝自己走来,脚步不疾不徐。胸口正在剧烈心脏跳动的那块地方,忽然竟生出一丝如同断指处那样的绞痛之感。等她终于停在距离自己差不多一个人远的身前,用一种冷淡而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时,这种绞痛之感忽然更甚。
就在这一秒之前,他还觉得仿佛有无数的话喷涌着要出口,但是现在,他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甚至,面对这样的她,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怯惧。
他想起刚才站在门外时,听到的来自于她父亲的哀号——指责她的冷酷和无情。
就在今晚之前,他还一直固执地认定,那只是她可以表现出来的一种伪装。
但现在,他忽然有点不那么确定了。
“欧也妮……原本我还希望,只是我想错了……”
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终于开口了,“但是刚才,我听到了您和您父亲的对话……”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直至消失。
“是的。所以,难道您不应该祝福我吗?”
他凝视着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庞。缄默片刻后,苦笑了下,显得神情倍加惨淡。
“您就真的这么不屑我对您的感情,甚至到了深痛恶觉的地步,以致于您不惜用这样的仓促决定来拒绝我的靠近?上帝!克罗旭先生!”
他念了一遍这个称呼,声音略微刺耳,“您究竟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能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拉纳先生,关于您的这句话,有两点,我必须予以纠正。第一,这个决定并非如您所想,是在今天一天之内做出的。事实上,倘若我需要一个丈夫,那么,克罗旭先生将会是最适合我的结婚对象,这一点,在很久以前,我就如此认定了。第二,我听出了您刚才语气中对克罗旭先生的鄙视。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优越感。仅仅是因为他长年居于索缪,和你们巴黎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和穿衣打扮?如果是这样,这就更显出您的偏见和浅薄。既然您刚才一直在门外,想必也听到我与我父亲的对话了。我向我父亲解释了我为什么选择克罗旭先生。除了那几个理由,他也具备我欣赏的正派的生活作风。所以,选择这样一个认识了多年的正派男人做我的丈夫,这有什么值得你去质疑的地方?”
“好的……我为我刚才的对克罗旭先生的蔑视向您,也向他道歉!”菲利普深吸口气,“但是无论你怎么说,我都无法接受你的这个决定!我还是那句话,欧也妮,我不相信你真的那么厌恶我!别问我理由。这就是我的直觉。我的直觉曾令我在战场上数次捡回性命,我的直觉不会出错!这一次,我的直觉告诉我,哪怕那个克罗旭先生再好,你的这个决定,也完全是出于对我的逃避。我承认,今天白天,或者是之前,我的一些举动对您确实是种冒犯——尽管我在我自己看来,那些全都是发乎我内心情感的流露。但既然您不喜欢,我也可以学着去克制,去改变自己。就从现在开始。所以,现在我也请求你,请你先改变你的决定……您要我怎样做,我就怎样做。我只希望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朝她走得近了些,停住。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白天时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狂热已经消失殆尽。此刻,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神情显得痛楚和茫然,仿佛一个突然迷失了前路方向的孩子。
欧也妮凝视着他。
或许是月光下的幻象,这一次,和之前的冷漠不同,她的眉眼渐渐竟也显出几分柔和之色。
“菲利普,”她慢慢地说——这也是这么长久以来,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既然您终于愿意学习什么是克制了,那么,我们就有了谈话的基础。所以,请您不要打断我下面的话,我愿意告诉您,我为什么无法接受您的感情。”
“您一再强调您的直觉,认为我对您并非毫无感情。您说得没错。但如果您非要说,那就是男女之情,我也不会费口舌和您争辩,虽然在我自己看来,与其说是类似爱恋之类的情感,倒不如说是怜悯。但是有一点,我非常清楚,无论我对您怀了怎样的一种情感,比起您,我更爱惜我自己。坦白说吧,您表达感情的方式令我感到不安,甚至是恐惧。倘若我服从了您的这种感情,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我习惯自己能够掌控一切的局面,决不允许我的生活出现任何打破平衡的人和事。而您,就是这个很有可能破坏平衡的人。是的,您是拿破仑的宠臣,您对帝国再造居功至伟,您也可以运筹帷幄,以武力压服四境。但您职业军人的身份和现状,却令我无法对您产生任何的安定感。除了这个,更重要的,还是您的性格和您表达感情的方式。您或许还记得在巴黎公爵夫人府舞会的那个晚上吧。我说,倘若我以后的儿子能像您一样,我会感到十分高兴。您当时好像不大乐意。但事实是,在我眼里,您的感情和表达感情的方式,确实像个孩子。您的感情就像一团火,在来临时,燃烧得仿佛滚滚火球,但是您忘了,烧得越旺,熄得也越快。有一天,当您对我情松爱驰,不再爱我了——请不要插嘴。未来是看不见的,任何誓言都是空洞的——”
她打断了他想要分辨的意图,这才接着说道,“到了那时候,以您的性格,我完全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您刚才说,我做的这个决定是对您的逃避。也对,也不对。确切地说,这不是我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思考,最后将先前想法付诸行动的冷静决定。。您不是骑士,我更不是需要骑士救赎的生活在梦幻里的女人。既然我先前的拒绝无法让您从您的骑士梦中清醒,那么我就只能断掉您继续想要充当骑士的后路。既然克罗旭先生是很好的丈夫人选,那么,在这个时候选择他,就是一个一举两得的举动。所以,您听明白了吗,我的这个决定,和您确实有关,但更多的,还是在替我自己考虑。”
她说完了,静静地望着他。
他僵硬地立着,
过了很久,他终于动了动。缓缓地,他举起自己那只包着纱布的受伤的手。
“您是说,因为我的这个举动,您才决定嫁给克罗旭先生?”
“是的,”她清晰地说道,“本来,那只是一个念头而已,或许会成真,或许根本不需要。但因为今天的这个意外,促使我做了最后决定。”
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脸色苍白,衬得他眉毛和掉落下来的额发漆黑如墨。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因为你救过我,见过我最落魄的样子,所以在你心目里,我一直就是个需要你帮助,需要你怜悯的对象?”
她没有回答。
他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我明白了。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在您眼中,我也不够成熟,不能让您产生任何足以依赖的信任之感,所以您宁愿选择嫁给一个您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的象应声虫一样的克罗旭先生!”
她依旧沉默。
片刻后,她说道:“菲利普,谢谢您对我怀着的情感。倘若您愿意就此尊重我的选择,我很乐意把它看成是男人对女人的最高赞美。当然,这并不表示我赞同您今天伤害自己的举动,”她看了眼他的手,“我希望您能尽快恢复健康。”
“如果没别的疑问,我先走了。”
她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最后一个问题……”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低哑的问话声,“那么詹姆斯呢。他也爱你,并且向你求婚了。比起克罗旭先生,他应该就是那种您说的能令您看到稳定未来的更好的丈夫人选。您为什么不选择他?”
她停了停,并没回头。
“如果他对我的要求仅仅只是成为他的妻子,或许我会考虑。但不是了。我想我大概无法给予他一个妻子应当给予丈夫的感情,选择他,不但是对他的不公,对自己也是一种折磨。”
她说完,快步离去。
☆、第50章 葛朗台在唱歌
欧也妮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其余人已经走了;只剩惶恐而兴奋的庭长依旧等候着她。
“欧也妮小姐!”
他用颤抖的声音发出对她的尊称,语气是毕恭毕敬的。
“谢谢您还等着我;”欧也妮朝他笑了笑,“您请坐;我有事要和您说。”
在欧也妮坐下后,庭长终于也跟着坐了下去。
壁炉里的柴火还没烧尽,此刻仍哔哔啵啵地烧着。火光跳跃中;庭长忐忑不安地等着她开口。
他当然绝非老葛朗台嘴里的“蠢蛋”,索缪人似乎天生带着精明。庭长早就看出来了,这两天突然到来的那两位陌生来客显然就是自己的强劲情敌。而且,尽管他非常不愿意,他还是不得不沮丧地承认,无论从财产、地位抑或相貌、打扮、举止来说,自己被这两位葛朗台的追求者比得犹如成了一只住在地里的土拨鼠。就在他感到灰心丧气、甚至难免带了点妒恨情绪的时候,突然,事情却来了个这样的转机。
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他隐隐地知道,这一定是因为葛朗台小姐和那两位追求者——尤其是那个更年轻的公爵之间仿佛出了点问题,这才导致自己有机可乘。
他为自己获得这样的机会而兴奋,不住祈祷自己的猜测能够成真。
坐下来后,起先,她一直没说话。他偷偷观察她的时候,只看得到她的侧脸——她的目光落在壁炉里正在跳动的火光上,似乎陷入某种沉思之中。
庭长心里虽然焦急,但不敢催促,唯恐一个不小心,她就改变了主意。
终于,她转过了头,再次朝他笑了笑。
这是最近一年多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这样温和的表情,心里一阵激动。
“克罗旭先生。”
她终于再次开口。
听到她称呼自己这个本姓氏,庭长不禁有点失望,但丝毫没有表露,依旧表现得聚精会神,恭恭敬敬。
“您愿意和我结婚吗?”
当这句已经梦想了千百回的话真的从女继承人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庭长的眼睛放光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扑到了她的脚下,跪了下去,整个人不停颤抖。
“我将是您最忠心的仆人!”
他仰起头看着她,激动地嚷道。
欧也妮让他先坐回去。等庭长的情绪终于从他乍闻喜讯的巨大惊喜中稍稍平定些下来后,她脸上的笑消失了,看着他的目光,恢复了平日的冷漠。
“克罗旭先生,我愿意和您结婚。但有条件。我草拟了一份文书,列出大致内容,您可以看一下。如果您能同意,那么我就可以结婚。”
她从裙兜里取出一份预先写好的文书,放在了桌上。
庭长急忙拿了过来,凑到烛火前,好让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些。
他很快就看完了。因为职业的缘故,这些条文的阅读和理解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抬头,激动地说道:“我完全接受!”
“您看清楚了吗?如果以后没有儿女,那么我和您的双方财产,包括动产与不动产,全部将以互赠形式合在一起,一方去世后,剩下的一方将会完全获得互赠的财产……”
“我完全赞同您的这个条款!我也完全尊重您的任何意愿!毫无保留!心甘情愿!”
庭长的双眼闪闪发光。
这就是梦寐以求的幸福啊!
娶到欧也妮·葛朗台小姐,他不需要继承人,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条款之下,儿女对他来说,反而成了一种损害。因为一旦有了儿女,倘若葛朗台小姐一死,属于她的财产将不得不悉数落到儿女的头上。相反,倘若他们一直没有儿女,等她死了,她所有的庞大家当就全都属于自己了。到那时候,倘若有需要,他再去娶妻生子也是不迟……
和所有富于幻想的财富追求者一样,克罗旭先生的眼前已经展现出了一副瑰丽的迷人前景。他甚至现在就开始描绘出了妻子去世后自己的美好前景。他仿佛看到自己坐在黄金宝座上青云直上飞黄腾达的样子,并为此深深迷醉。他是如此一厢情愿,但却唯独不去想想,他比眼前的这位小姐要大上十岁,为什么就一定是她先死,而不是自己先被上帝召唤了去呢?
欧也妮凝视着眼前这位因为沉浸在巨大幸福里而显得坐立不安的先生。
“克罗旭先生,您可以不必这么快就答应下来,或许需要更慎重的考虑。我并不急着需要您的回复。”
“不,不,我已经完全考虑清楚!”他以更坚决的态度说道。
欧也妮笑了笑。
“我们结婚之后,我希望能各自保持私人空间,互不干涉。作为对您的回报,我会全力支持您当上国会议员。”
“我完全同意!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和无私!”庭长兴奋地嚷道。
“克罗旭先生,我再次问您,接受这样一桩婚姻,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如果您万一比我早死,您将不可能得到我的任何财产。”
“完全清楚!”
欧也妮站了起来,“那么您可以回去了,带着这份文书,回去给您的叔叔看一下。他是公证人,对这方面的文书起草和措辞应该比我更有经验。当然,我也会正式聘一位律师作为我的代理人。一个星期后,请您和他再次过来,我们双方可以就正式文书的内容做最后确认并签字。”
“完全听从您的安排。”
庭长手里紧紧抓住那份文书,兴高采烈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女继承人深深鞠躬之后,转身朝外走去——他的两个叔叔,现在大概正焦急等待他回来,好听听女继承人把他留下来到底都说了什么。
————
索缪最有钱的女继承人选择嫁给本地的另一大户克罗旭庭长,第二天,随着克罗旭叔侄的回来,这个消息立刻就从弗洛瓦丰传回了索缪。
多年的猜测和等待有了结果。大家全都无心做事了,分成几拨的人,一拨跑去向克罗旭叔侄道喜套近乎,一拨跑去银行家那里表示安慰顺便瞧瞧格拉珊太太强作笑颜的样子,另外一拨,在议论纷纷中翘首等着葛朗台老爹回来。
两天之后,葛朗台老爹独自回来了,小姐和太太并没随他一道。但和大家想象中的样子稍微不同,老爹的脸就像蒙上了一张风干的牛皮,每当有人凑上去跟他说恭喜之类的话时,他就扯扯嘴,露出白森森的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搞得大家到了最后也闹不清,老爹对这桩婚事,到底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
一个星期后,预定见面的日子到了。
虽然过去一个礼拜,但娜农对小姐的这个选择还是不予理解,对她接连拒绝詹姆斯和菲利普,尤其是后者,感到耿耿于怀。
“小姐!您令我太失望了,我的心都要碎了……”
回忆起当晚那个可爱的年轻人离开时的落寞背影,娜农就伤感不已,所以到了今天,知道庭长就会在他那个公证人叔叔的陪伴下过来正式签署和结婚有关的文件,她愈发伤心。尤其让她更加难过的是,葛朗台小姐居然对此完全无动于衷,任凭她怎么埋怨,怎么劝说,最多只是笑笑,什么话都没有。
葛朗台太太对于女儿的选择倒没什么意见。她也觉得庭长挺不错的。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家里的老头子好像因为这事和女儿又闹掰了。好不容易终于和好了的父女关系现在又一次面临危机,这让她感到十分烦恼。
到了上午十点,约定的时间到了。律师早早就过来。但是,今天的另外一方,却迟迟不见人来。
“啊!啊!上帝原谅我吧!但愿克罗旭先生在路上扭了脚!”
过了十五分钟,看到那对克罗旭叔侄还是没有出现,娜农的脸上开始露出笑容,心里一边热切盼望着自己祈祷成真,一边为自己的坏心肠而感到羞愧。
到了十点半,对方还是没有出现。这就显得有点不同寻常了。
律师看向边上那个一直显得十分平静的委托人,目光里带了点疑惑。
“看来我们不必再等了。”欧也妮说道,“非常抱歉,让您空跑一趟。”
“那么,是否需要改个日期?”
“谢谢。但不需要了,”欧也妮说道,“关于您今天过来的费用,我依然还是会支付给您。”
————
到了下午的时候,庭长依然没有出现,但公证人过来了。他为早上的失约道歉之后,吞吞吐吐地说明来意。原来,经过仔细商议并慎重考虑后,他们一致认定,克罗旭先生可能无法给葛朗台小姐带来终身的幸福,为了小姐的幸福起见,他们恳请她原谅他的出尔反尔。
“欧也妮,我的侄儿确实配不上您,我一直就这么认为!但愿往后您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公证人再三替自己的侄儿道歉后,笑容满面地说道。
欧也妮笑了笑。
“明白了。其实,您完全不必亲自跑一趟过来向我道歉。”
听到这句话后,也就可以认定,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克罗旭公证人长长嘘了口气。为侄儿终于得以从一个极有可能的债务危机中解脱而感到庆幸。
“那么我告辞了。祝您愉快。”
他的表情显得更加诚恳,谢绝了主人让女仆送客的好意,转身匆匆离去。
客人离开后,撇下兴高采烈的娜农和疑惑不解的母亲,欧也妮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站在窗前,目光越过窗前的那片玫瑰地,遥遥望着一望无际的葡萄园,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
葛朗台小姐遭到了德·蓬丰庭长的拒绝……
不,应该说是抛弃!
就在一天之前,大家还对这桩轰动全城的婚事津津乐道着,一天之后,这个消息就迅速流传了开来。每个人都好奇得要命,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缘故,才会令庭长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举动。
很快,大家的好奇心就得到了满足。因为一个流言正在悄悄传开。据说,在老爹回到索缪的第二天,就有人看到他独自去了安茹,在那里,他签署了一份和独生女儿欧也妮·葛朗台断绝父女关系,并取消她全部财产继承权的法律文书,还指定葛朗台太太的某个侄儿成为自己的财产继承人。不止这样,关于葛朗台小姐,还有另外一个可怕的消息在流传。据说,她几乎把她自己的家当全都投在了贝尔纳先生的机车项目上,但这个项目,照那天公开实验的情况看,想要成功盈利,可能性非常小。更大的可能,到了最后,投资进去的钱不但打了水漂,还因此负债——因为投资失败而负债累累,这样的事情,三天两头就会发生,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
也就说,曾经的索缪头号女继承人欧也妮·葛朗台小姐,在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除了一个女勋爵的头衔和一身的债务,她将一无所有。
至此,大家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追求了葛朗台小姐多年,最后时刻终于得偿夙愿的庭长最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正常人,都会做出这样的明智决定。
————
晚上,葛朗台回到了弗洛瓦丰。
吃饭的时候,欧也妮并没下来。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自娱自乐。让娜农去拿了瓶果子酒来,他喝了两杯后,脸蛋红扑扑的,居然开始哼起了歌:“闹!闹!法兰西的御林军中——我有一个好爸爸——好爸爸——”
太太和娜农彼此瞪了一眼。为老头儿的这个不同寻常的高兴劲儿而感到胆战心惊。
“去把欧也妮叫来!”
哼完歌,老头儿嚷道,“煤黑子在家,大小是个长!以前都是老爹让着她而已!真想和我作对,门都没有!”
“父亲,您好像喝多了。”
葛朗台话音刚落,欧也妮已经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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