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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谈-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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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们就让几匹牲口在一个方便的地方|1~停下来,除了国王赐给他的那匹驴子以外,全都撒了尿。随后他们又继续赶路,那个侍从一直注意听他说些什么话。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让牲口喝水,没想到这匹驴子竟在河里撒起尿来,路杰利情不自禁地说道:

“唉,该死的畜牲,原来你同你的国王是一货!”

侍从暗暗记住了这几句话;虽然那一整天他和路杰利同行,还听他说了许多别的话,可是除了这几句以外,其余都是歌颂国王的话。第二天早上,路杰利刚刚骑上驴子,准备继续往土斯堪尼走,不料这个侍从马上宣读王谕,叫他立即转程回宫,他自然只有遵命。

回到宫里,侍从把路杰利在路上借驴子骂国王的话报告了国王,国王立即把路杰利召来,和颜悦色地接待他,问他在路上为什么把国王比做驴子,或者说,把驴子比作国王。路杰利坦然回答道:

“陛下,我把你比做驴子,只因为你让那些不应该受赏的人受赏,应该受赏的人反而得不到赏赐,正象那匹驴子一样,在应该撒尿的地方不撒,不该撒的地方却撒起来了。”

国王说道:“路杰利,我的确赏赐了许多礼物给别人,却没有赏赐给你;若是论功行赏,那些人可远远不能和你相比,我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最勇敢的骑士,任何赏赐你可以受之无愧,只可惜命运之神不许我这么做,因此你只能怪你的命运不好,而不能怪我。假使不相信,我可以当场证明给你看。”

“陛下,”路杰利回答道,“我并不是怨你不赏赐我,因为我并不想发财,我只气愤抹煞了我的功劳。尽管如此,我还是相信你刚才的解释都是真话,因此,不论你给我看任何证明,我都愿意;当然,你不给我看,我也信得过你。”

于是,国王就带他来到大厅,只见那里早已摆好两只锁着的箱子,国王就当众对他说道:

“路杰利,这里的两只箱子,一只装的是我的王冠、王笏、宝珠,以及我的许多玉带、珠饰、戒指和金石,总而言之,装着我的一切珍珠宝贝;另一只箱子里装的是泥土;请你随意拣一只,拣到哪只,那里面的东西统统归你,你从此可以看出,究竟是我对你不义,还是命运对你无情。”

路杰利就顺着国王的心意,拣了一只,国王命令手下人把它打开,只见里面装满了泥土,于是国王笑着说:

“路杰利,你这一下可该明白,我说命运和你作对,这话并不错吧?不过你的武功实在了不起,我应当为你来冒犯一下命运之神。我知道你不打算做个西班牙人,所以我也不赐给你城堡土地,可是这只箱子里面的珍宝,虽是命运之神不肯给你,我却偏偏要违着她的意思,赏赐与你,现在你就把它带回故乡去,作为我赏识你的勇气的凭证,在父老乡亲面前光彩一下吧!”

路杰利受了那一箱礼物,衷心谢过国王,便高高兴兴把它带回到土斯堪尼去了。



  故事第二

大盗金诺掳获了克吕尼地方的修道院长,敬为上宾,医好了他的胃病,然后释放他。院长回到罗马,在教室面前为金诺说情,教皇终于对他恢复了旧日的恩宠,封他救护团骑士。

西班牙国王阿尔丰梭对那位佛罗伦萨骑士的慷慨大度,大多听了,一致赞美。国王也很欢喜,他命令爱莉莎接下去讲一个故事,爱莉莎立即说道:

优雅的小姐们,一个国王对待一个于他自己有功的人慷慨大度,固然是一件值得赞扬的美举,可是,假如这慷慨大度的不是一个国王,而是一个教士,他在一个人身上极尽慷慨,其实他即使把那人当做仇敌看待,也未可厚非,那么,对于这样一个教士,我们应该予以怎样的评价呢?当然,我们只能说:国王的慷慨是美德,而那个教士这样慷慨却要算是奇迹——因为天下的教士大都悭吝成性,甚至比娘儿们还要悭吝,你要他们慷慨大度,简直休想。一般俗人受了人家欺凌,固然是力图报复,而教士们呢,虽然口口声声宣扬容忍,宽恕,其实他们报起仇来,比俗人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请诸位细听我下面的故事,也好知道当教士的究竟能够慷慨到如何程度。

从前有个人名叫金诺·第·塔柯,是个出名的残暴强盗,因此被逐出锡耶纳,和圣费奥利的那些伯爵们结下了不解之仇。他煽动拉地康凡尼人背叛罗马教廷,并在那地方落了窝,纠集党徒,拦路抢劫,凡是路过的旅商,没有哪一个逃得了他的打劫。

那时候的罗马教皇正是庞尼法第八,克吕尼地方有位修道院院长到教廷里来拜见他。若是论到财富,这位院长在宗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只因在罗马得了胃病,医生劝他到锡耶纳去洗洗海水浴,一定可以治愈。他得到了教皇的准许,带着大批人马、行李和配备,浩浩荡荡出发,毫不把金诺的拦路行劫放在心上。

金诺听说这位院长过境,便布下了罗网,把他和他的一行随从,行李什物,围困在一个狭窄的地方,一个人也休想脱逃。这样安排以后,他又打发了一个最得力的党羽,带了许多随从,去到院长那里,以他金诺的名义,好声好气地请求院长在山寨下马小住。院长听了这活,怒不可遏,说是他与金诺毫不相干,万难照办;又说,他要继续向前赶路,倒要看看有谁敢来阻挡。那个使者听了这话,依旧低声下气地说道:

“院长,你应当知道你自己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不瞒你说,我们这里除了天主,什么也不怕,你那套开除教籍或是驱除出教的办法,在这里都给一脚踢开了。我劝你还是依了金诺的意思吧。”

两人正在商谈,四面已经被一班绿林好汉团团围住,院长眼看再无出路,也不由得他不愿意,只得随着使者来到山寨,仆从行李跟在后面。到得那里,下了马,手下人就照着金诺的吩咐,让他一个人住在别墅中一间又黑又小的简陋的屋子里,其余随从人等却受到优待,按照他们的身份,分别住在山寨里,他们的财物都妥为保管,不曾有丝毫侵犯。安排妥帖之后,金诺就去见院长跟他说道:

“院长,你现在做了金诺的上宾,因此金诺特地派我来请问你打算到什么地方去,此去有何贵干?”

院长也是个聪明人,这时早已放下架子,说明自己为了什么事,打算到什么地方去。金诺听了这话,立即走开,心想,他这点小毛小病。不消海水浴,也包管可以治好。于是他就吩咐在院住的这间屋子里升上一盆火,又派了一个守卫好生看守着他。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金诺才拿了两片烤面包,又把院长自己带来的考尼格利亚葡萄酒,盛了一大杯,用一块雪白的餐巾端到他房间里来,说道:

“金诺年青时曾经学过医,他说他深懂得治胃病的良方,愿意用来治疗贵恙,我这里就给你送药来了,请你用了吧。”

院长这时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尽管气恼,哪里还有心情去分辩,只顾吃了面包,饮了那酒,然后方说了许多傲慢无礼的话,提出了多少责问和要求,特别是要求和金诺当面讲话。金诺只当做没听见,只是客客气气地回答道,金诺一有空就会来看他。说过以后,立即告辞,直到第二天,才又带来了两片面包,一杯葡萄酒。接连几天都是这样对待他。后来他又故意拿了些干豆子去,悄悄留在那里,看见他果然吃了几颗,他这才以金诺的名义,问他的胃病是否有了好转。院长回答道:

“我觉得只要他放我出去,我就没有病了;我一出去之后,别的都是小事,首先要好好吃一顿,因为他那剂药已经完全把我的胃病治好了。”

于是金诺就叫院长自己的佣人给院长收拾了一间上好的房间。床上辅着他自己的被褥,又吩咐手下预备一桌丰盛的宴席,邀请院长的全体随从出席,并请了他自己的许多人作陪。第二天,金诺去到院长那里,说道:

“院长,贵体己痊愈,现在可以出疗养院了。”

说着,就牵着他的手,带他到那间预备好了的屋子里,让他和他自己的侍从在一起,金诺本人亲自下了厨房,督促照应,务求酒席格外丰盛。院长见了自己人,顿时感到安慰,就把自己这几天来历受的苦楚,告诉了他的侍从,而这些侍从却对他说,他们这几天来却是备受优待。等到用的时候,端上来的都是美酒佳肴。金诺到这时尚未显露自己的身分,一直让院长这样住了好多天,金诺才吩咐把他的行李什物堆放在大厅里,把所有的马儿都集中在一个院子里,连最不顶事的一匹劣马也在那里了。然后他去问院长目前体力是否已经完全复原,能够骑马了。院长回答说,他十分康健,胃病也完全好了,倘若金诺能够放他走,那么他什么病痛也没有了。于是金诺把他领到那间堆满了行李、站满了侍从的大厅里,又请他靠着窗口,看看下面的那些马匹,说道:

“院长先生,在下就是金诺·第·塔柯。想必你也知道,我出身也是个上等人,如今沦为江湖大盗,与罗马教廷为敌,乃是因为穷愁潦倒,无家可归,劲敌又那么多,为了保全生命和名誉,才不得已干上了这个勾当,并非因为心术不正。现在我已经把你的胃病治好了。我看你也是个高尚的贵人,所以对你另眼相看,要是换了别人,这么多财货落到我手里,那我可要着实捞一把了。我想,你念我替你效劳了这一番,一定会把你的财物留下适当的一部分给我。现在你的财物都在这里了,再请你从窗口望出去,院子里都是你的马。你全部取去也好,留下一部分也好,都听你自己的便;而且,从此刻起,你打算马上就走,或是再在这里逗留几天,悉听尊便。”

院长听到一个江湖大盗居然出言如此慷慨,真是又惊又喜,不仅满腔的愤怒顿时消散,而且立刻对金诺有了好感,成了他的真心朋友,连忙走过去拥抱着他说:

“我凭着天主发誓,能够结识一个象你这般高贵的朋友,即使再多受一些委屈,也是心甘情愿!只怪那该死的命运叫你沦落,使你干上了这种不幸的行业!”

说过以后,他只取了几件必要的东西,几匹马,就回罗马去了,把其余的马匹财物都留给金诺。罗马教皇早已听到他中途被劫的消息,很是焦虑;等到见了面,教皇就问起海水浴是否对他的健康有所裨益,他笑着回答道:

“神圣的教皇,海水浴虽没有洗成,却就近找到了一位高明的医生,把我的毛病完全治好了。”

接着,他就把一切的遭遇,从头到尾讲给教皇听,教皇不由得笑了。他一边在下说,越说就越为金诺那种慷慨大度的精神所感动,竟要求教皇对他开恩。教皇根本想也不想一下他会提出什么要求,便一口答应说,随便什么要求都可以办到。于是院长说道:

“教皇,我只要求你恢复对我那位医生——金诺·第·塔柯——旧日的恩典,我生平也见过不少了不起的好汉,而他真要算是一个最为名副其实的人了。至于他现在干上了这种行当。我认为并不能怪他生性恶劣,而要怪他的命运不好。只消你给他一些赏赐,使他能够过着多样的生活,不失他的身份,包管不消多少时候,你一定也会象我一样,觉得他是个正派人。”

那教皇本来心胸宽大,又喜欢有才德的人,听了这话,当那回答道,如果金诺果真是象院长所说的这样一个人,那他愿意照办,于是就吩咐院长邀请金诺放心大胆地到罗马来。金诺受到院长的邀请,才放了心,立即来到教廷。他在教皇廷前侍候不久,教皇果然赞赏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器重他,封他为救护团骑士,管辖一个骑士团的修道院。他后半生一直担任着这个职位,做了圣教的忠实奴仆和克吕尼修道院院长的忠实朋友。



  故事第三

米特里丹嫉妒纳山乐善好施的声名,想要杀他。纳山却好心接待他,不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姓名,并教他如何去杀纳山。次日,他在一座小树林中遇见纳山,方始明白真相,羞愧得无地自容,从此两人成了契友。

大家听完了这个故事,都觉得一个宗教界人士能够做出这样慷慨大度的事来,实在是一个奇迹。国王等小姐们谈论停当,就吩咐菲洛特拉托接下去讲一个,菲洛特拉托毫不迟疑地开始说道:

高贵的小姐们,西班牙国王固然气量很大,克吕尼修道院院长的慷慨更是闻所未闻;可是我现在再来说一个人,他对于一个要喝他的血、要谋害他性命的人,竟也显示了慷慨——这种事情你们听来一定会觉得太稀奇吧。不仅如此,倘若那个要谋害他性命的人当真忍心下毒手,那他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交给对方的,诸位且请听我慢慢道来。

凡是到过卡泰周的人,不论是热那亚人也好,或是其他地方的人也好,都说那地方从前当真出过一个门阀高贵、富可敌国的人,名叫纳山。纳山有一个庄园靠近一条交通要道,凡是往返于波南和来文两地的人,都要从那里经过。他为人慷慨豪爽,很想做出一番好事来,以便扬名天下。于是请来了多多少少的建筑工匠,在短短的时间内兴建了一座十分堂皇富丽的大厦,厦内陈设配备,都极考究,足以款留天下宾客而无愧色。加以他家里仆从如云,所以随便什么人到得那里,都是宾至如归,招待得无微不至。他这种豪兴美举,持之有恒,后来不仅令誉传遍了来文,甚至在波南也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

他到了老年,好客仍旧不减当年,不料这事情传到附近一个名叫米特里丹的青年耳里,少不得惹出一番是非。原来那位青年也是家产豪富,和他比起来,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听到他的声名道德,很是妒羡,一心想要做得更慷慨,以便盖过纳山,使纳山相形见绌。于是他也建筑了一座大厦,和纳山的那座一模一样。凡是过往的人,他莫不一一礼貌周全、无比热诚地加以款待,日久以后,也颇有声名。

有一天,这位青年独自一人待在大厅里,有个穷苦女人从大厦的一扇门口走进来,向他要求赈济,他给了她;不一会儿,她又从另一扇门走进来要,他又给了她;这样接连有十二次之多,没有一次不给的,但是到了第十三次,他却禁不住说道:

“大娘,你未免要得太勤了些吧!”不过还是给了她。

那个老妇人听得他这样说,当即大声嚷道:

“啊,慷慨的纳山,只有他才是真正了不起!他的大厦有三十二扇门,我走遍了每一扇门,求他给我赈济,他没有哪一次不给我,没有哪一次表示认出了我的样子。可是在这里,我只不过进来了十三次,你就揭穿我,责备我了!”

说着,她就走开,再也没有进来。

米特里丹听了这个老妇人的话,知道纳山的声名遮盖了他自己的声名,不禁怒火直冒,想道:“天哪!好不叫人伤心!我连这些小事情也比不上他,还能做出什么大事情来和他的慷慨大度较量呢?更不要说是超过他了!这样说来,我若是不把这人消灭掉,那我简直是徒劳无功。他既是老而不死,我马上就来动手干掉他吧!”

他打定了主意,不向任何人透露一点消息,就带着一小群随从出门去了。走了三天,到达纳山所住的地方,这时已是黄昏时分,他当即吩咐随从人等装作不是和他在一起的,管自去寻找歇宿之处,静候他的命令。于是剩下他独自一人赶路;傍晚时分,他在离纳山的大厦不远的一个地方遇到一个老人正独自在那里散步,衣服非常朴素。这人就是纳山。米特里丹并不认识他,向他打听纳山的住所。对方和颜悦色地说道:

“孩子,你问到我真是没有错问了人,这里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熟悉他的了,我马上带你到他那儿去。”

那青年说,这真是好极了,不过,他最好不要和纳山见面,也不要认识纳山。

纳山说道:“既是你希望这样,我一定办到。”

于是米特里丹下了马,跟着纳山一块儿走向那座大厦,纳山一路上有说有笑。到得那里,他命令一个佣人把这年青人的马安顿好了,又悄悄吩咐那个仆人去通知一家上下,不要向这个青年说起他就是纳山,大家都遵命照办。然后他又拣了一间最讲究的房子让那青年住下,又派了好些仆人去殷勤服侍,他自己也在那里给他作伴,此外就没有别的人了。

那青年米特里丹这样和他相处了一阵,虽然把他当作一个长者尊敬,却禁不住问他究竟是何人。纳山答道:

“我是纳山手下一个无足轻重的仆人,从小就侍候他。我一生都是做着这份差使,没有受到过他一次提拔;所以,虽然人人都非常爱戴他,我却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值得我感恩的地方。”

这几句话,使米特里丹顿时涌起了希望,以为自己那个卑劣的打算,又多了几分实现的把握。纳山也向他请教尊姓大名,问他到这一带来有何贵干,又说,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他效劳,他一定尽力。米特里丹起初还沉吟不语,但犹豫了一会,就决定把这个老人当作心腹看待,先是转弯抹角地要求他保守秘密,并帮助他出个主意,怎样下手才好;然后才把自己是什么人、此次所为何来和盘托出。纳山听了他这些话,得悉了他的毒计,心里很是慌乱,但他并没有多犹豫,就放大胆、面不改色地说道:

“令尊大人是个了不起的人,而你能够担当起这种广布仁施的慷慨事业,真也不愧为一个无辱家声的好子弟。你妒羡纳山的仁风,我非常赞成;假使世上多几个人具有这样的嫉妒心,那么这浇漓的世风也许会好转。承你把你的心事告诉我,我一定保守秘密,至于你要完成这桩心愿,可惜我只能帮你出个主意,却没法帮你动手。事情是这样的:离这里大约一里半路的地方,有一座小丛林,纳山每天早上都要到那林子里去散步好大一会工夫,你很容易找到他,把他结果了。如果你想要一杀掉他就赶回去,不致遇到任何留难,那你就不必从你来的那条原路回去,不妨另从林子里左边那条路回去,那条路虽然比较荒僻,可是离你的家却近得多了,而且也比较安全些。”

米特里丹打听清楚了,等纳山告辞以后,就告诉他的随从人等(原来他们也住在这座大厦里)明天在什么地方等他。再说纳山,他当天替米特里丹出的主意实在是由衷之言,到了第二天,也没有后悔之意,便独自一人走到小林子里去,准备一死。就在这同时,米特里丹也起了身,随身带着弓箭和宝剑(他并没有带来别的武器),骑上马,直向树林子奔去,果然远远地就望见纳山正独自一人在那里散步。他决定先要看一看纳山的面貌,听听纳山的声音,然后再结果他的性命,于是奔上前去,一把揪住纳山的帽带,说道:

“老头儿,你休想活命啦!”

只听得纳山回答道:“我的确该死。”

米特里丹听得他的声音,再朝他脸上一望,立刻认出这老者就是那个殷勤地款待他、亲切地陪着他、诚恳地给他出主意的人,因此那一股无名之火顿时消却,自感羞愧。他马上把那抽出了鞘要用来杀他的剑,抛在一边,跳下马来,跪在纳山脚前,哭着说道:

“亲爱的老大爷,我这才真正看出了你的慷慨了!我口出妄言,无缘无故要你的命,而你居然悄悄地来到这儿,让我取你的命!幸亏天主顾全我的荣誉,在紧急关头,叫我这一双为万恶的嫉妒所蒙蔽了的眼睛,重新张了开来,看清事理。你越是迁就我,我就越觉罪孽深重,天理难容。我罪该万死,你认为该怎样惩罚就怎样惩罚我吧!”

纳山把米特里丹搀起来,亲切地抱着他,吻着他,说道:

“我的孩子,你对我的这番举动,不管你把它叫做善也好,恶也好,我自然一定要满足你,你用不着道歉,我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你,因为你的要求并不是出于仇恨,而是为了要博得比我更好的名声。你还是好好地过下去吧,用不着怕我,而且请你放心,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象我这样爱你,因为我看见你积了这么些钱,并不象一个守财奴似地把它守着,而是从大家身上来、用到大家身上去,这种高贵的精神,我非常器重。你为了要出名,曾打算杀死我,此事你不必引为羞愧,也不要以为我会对此事感到奇怪。古来多少伟大的帝王,杀人无数,岂止象你这样只想杀一个人。他们为了扩充版图,留名青史,竟不惜毁灭多少国家,夷平多少城池——这样看来,你为了使自己出名,想要杀死我一个人,你这件事做得并不新奇,也不出格,只不过是人家惯用的手法罢了。”

米特里丹并没有为自己的卑劣企图进行辩解,只是盛赞纳山这样光明磊落,多方设辞开脱他;后来他问纳山怎么甘愿来送死,甚至于教他如何下手,真叫他太不理解了,于是纳山又说道:

“米特里丹,我心甘情愿地送死,甚至教你如何来杀死我,你一点也不必奇怪,因为我自从成年以来,就存心要担当起你现在所担当的这种慷慨事业,无论什么人到我家里来,我都要处处使他满意,随便人家对我有什么要求,我无有不依之理。如今你来要我的命,我马上就决定把命给你,因为我不愿意独独亏待你一个人,让你失望而去;为了叫你称心如愿,我自然要教你一个办法。使你既取得了我的命,又不致于连累你自己的命;我现在再向你说一遍,如果你当真要我的命,就请你马上取去,了却你这个心愿。我一生这样了结,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你要知道,我已经活了八十岁,福也享尽了,乐也乐够了;无论是人是物,都少不得要照着自然规律,有个一定的寿命,我没有几多日子好活了。因此,我就想,与其留着这条命,到头来还是无可奈何,免不了一死;倒不如象施舍钱财似的把它施舍于人好得多。”

“一个人纵使活上一百年,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何况我最多也只能再活上六年八年,那我这份礼岂不是更加无足轻重吗?我劝你还是把它取了去吧!我活到这么大,还没有碰见过什么人要我这条命,倘若你这回要而不取,那么今后怕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愿意要我这条老命了。纵使以后还找得到第二个人,可是我这条老命愈下去愈不值钱啦。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把它拿了去吧。”

米特里丹惭愧得无地自容,回答道:

“天理不容!我非但不能剥夺你宝贵的生命,连存这种念头,也是千万个不该。我非但不愿缩短你的寿命,而且还乐意把我自己的寿命给你。”

纳山立即说道:“如果你当真要把寿命给我,你是做得到的,不过在你这样做的同时,我还得为你做一件我从来不曾为别人做过的事情——那就是说,我生平还没有取过别人的财物,如今却要把你的财物取来,你愿意吗?”

米特里丹立即答应道:“当然愿意。”

纳山说道:“那么,就请你照着我的话去做吧。我说,你正年青,前程远大,就留在我家里,改名纳山;我住到你家里去,改名米特里丹。”

米特里丹说:“蒙你对我这番好意,我如果为人处世能够及得上你,那么一定毫不迟疑地遵命做去;可是我估计我这等行为只能坏纳山的家声,所以我决不能从命,免得再贻害于你,叫我罪上加罪。”

两人这样谦让了许久,纳山便邀请米特里丹回到他的大厦里去,接连款待了他好多天,真是礼貌周全,无微不至,又想尽办法鼓舞他把他的崇高伟大的慷慨事业有始有终地做下去。后来米特里丹想要带着随从回家去了,纳山不便强留。米特里丹算是得了一个很大的教训,那就是说,他在乐善好施的事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超过纳山。



  故事第四

金第先生的意中人得了暴病,她家里人以为她死了,把她下葬。幸亏金第把她救活,让她生下孩子,然后母子回到丈夫家去。

少爷小姐们都觉得,天下竟然有人慷慨到不惜自己生命的地步,真是一件奇事,于是一致认为纳山的慷慨实在超过了西班牙国王和克吕尼地方的修道院院长。国王等大家详尽谈论完毕之后,就朝劳丽达望了一眼,示意她接下去讲一个;劳丽达立即开始说道:

年青的小姐们,刚才讲过的几件事实在是伟大高贵极了,我觉得我们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慷慨大度的故事来,可以和刚才几个故事比美的了;除非是讲些爱情方面的故事、因为随便哪一类的题材,只要其中有爱情,就不愁无话可谈。为了这些理由,也为了谈情说爱之类的故事对于象我们这样年纪的人,特别对劲,所以我就来讲一个情人的慷慨行径,这故事无论哪方面都不会比刚才讲过的几个来得逊色,因为一个人为了要获得一个意中人,会不惜仗义疏财、消仇解怨,甚至赴汤蹈火,牺牲生命和名誉也在所不惜。

在伦巴第平原上,那著名的波伦亚城里,从前有位年青绅士,名叫金第·卡利生蒂大爷,出身高贵,德行卓著。他爱上了尼柯罗丘·卡辛米柯的妻子卡塔琳娜,只可惜那位夫人对他无情,这时他正巧被任命为莫台纳地方的长官,便带着失望的心情赴任去了。

不久,尼柯罗丘离开了波伦亚,他妻子这时已经怀孕,便住到离城约莫十里地的乡间别墅里去,突然之间得了急病,简直就象死了一般,连医生们也都说她已经断了气。她的最亲近的亲属们只说不久以前,曾经听她本人说过怀孕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大概还没足月;他们就这么悲痛了一阵,把她埋入了邻近教堂里的一个墓穴。金第立即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了这件事;他虽然从不曾得到这位夫人的半点垂青,却是悲痛不已,最后在心里思忖道:

“卡塔琳娜夫人,你现在竟辞别人世了!在你生前,我连蒙你望我一眼的福份也没有,现在你既然死了,也就不由得你肯不肯,我一定要吻你几下。”

说过以后,一到天黑时光,他就悄悄地带了个亲信仆人,悄悄地骑着马,兼程而行,赶到夫人的墓旁,当即打开墓门,爬进去躺在夫人的尸体旁边,脸贴着她的脸,哭哭啼啼地把她吻了又吻。我们要知道,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这个欲望满足了,那个欲望又会萌生起来,尤其儿女之情更是如此。且说那位金第先生正要走开之际,忽然又生出了一个念头:

“哎哟!我既然这么远道赶来,为什么不摸摸她的胸脯再走呢?我从来没有摸过。今后再也摸不到了。”

他受着这种欲望的支配,便伸手去摸她的胸口,握住了她的乳房,过了一会,他觉得她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这时候,他便摆脱了一切的恐惧心理,仔细按摸了一阵,断定她并没有死,还有一丝阳气将断未断,于是便叫他的仆人帮忙把她轻轻地从坟墓中抬出来,放在马上,他自己则坐在她后面搂着她,悄悄运到波伦亚他自己的家里。他家里还有个母亲,原是一位仁慈贤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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