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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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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小园安抚了小弟,自己反倒有点踟蹰,放慢脚步,下了下决心,才命令道:“咱们……去断金亭,看一看。”
  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附近的几排耳房,门前全都挂着大锁,要么就是有小喽啰看着,几乎是万人空巷的节奏。梁山上的三日狂欢还没结束。断金亭里,扈三娘正进行着她的第二战。
  等上到半山,人却渐渐多了起来,都是往回走的。人人神色激动,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而大家手上基本上都是空的。
  潘小园心里头突然一绞,已经明白八分了。
  如果扈三娘两战全负,那么她命运已定,校场周围的那些占地盘的鞋子、席子、板凳、衣裳,应该已经被大家收走,带回家。因为不会再有第三战了。
  嗡嗡嗡的议论声由远及近,嘈杂传来,全都在长吁短叹。
  “……所以说,吃酒误事,不是吹的!不过,敢像他这么任性妄为的,全梁山怕是也没第二个……”
  “瞧人家林教头,不比他能耐差吧,战前准备了三天,滴酒未沾!他倒好,不知跟谁拼酒拼了一晚上,直到锣响也不见人,派出多少人去找。最后你猜怎的,据说是让石秀兄弟在小树林子里发现的,整个人他娘的就是一坨大酒糟,哈哈哈!石秀把他扛过来的时候,那脸都憋紫了……”
  “哼,还不是装过头了,没把那婆娘放在眼里呗。真以为她是景阳冈上的大虫,只有蛮力,不会武功呢?”
  “朱武军师说了,这叫骄兵必败……”
  另一边的一簇人,还在兴高采烈地重现方才的打斗情形,一招一式的回放,做着技术分析:“不不,不是拳路互相克制。醉功夫也有醉功夫的门道。一分醉打力,五分醉打巧,七分醉打寸,若是不小心落得十分醉啊,那反倒是:用火不戢,过犹不及,呜呼哀哉喽!”
  大家哈哈一笑:“不过这倒好,明儿还能有一场热闹瞧!”
  突然有人想起来:“武松呢?咱哥儿几个安慰安慰他去。嘻嘻,真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换来一阵大笑:“哪轮得到你?宋大哥正‘安慰’他呢,说是要禁他一个月的酒,哈哈哈!”
  这事若放在别人身上,今日的战力如此反常,可能还会被质疑两句。但武松爱装逼在梁山上是出了名的。只不过他此前一直是实力装逼,别人就算看不惯,也拿他没话说;今日马失前蹄、阴沟里翻船,不少人倒是喜闻乐见。
  人群中五花八门的言语,一阵风般掠过大路。有幸灾乐祸的,有痛惜叹气的,有忿忿不平的,有纯看热闹兴高采烈的,还有冷嘲热讽的,说扈三娘这小娘皮,这回走了狗屎运,今日爆了个冷,只要明天她没缺胳膊断腿,拿下王矮虎,她这条命就算回到自己手里,没人能取了。
  “死掉的兄弟们也只能当白死了,哼,只便宜了王矮虎这个色鬼,明儿大家看吧,我赌他肯定得不要命的趁机占便宜!”
  “哈哈哈哈,那可是得擦亮眼睛瞧……”
  潘小园倚在角落里,心中充满了作为罪魁祸首的罪恶感。不过也不能全怪她祸水,是不是?武松这厮哪能轻易让人灌成那副德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从答应她邀约的那一刻起,大约就做好了自废武功的准备。
  他还挺体贴,半途醒来,知道把自己挪动到小树林,换个现场,免得将八卦之火引到她那小院去。
  这下好了,他在江湖上够被人笑话好一阵的了。但笑话跟笑话不一样。担一个“装逼遭雷劈”的虚名儿,总比被人说武功不济,或是罔顾义气吃里扒外要强得多,起码他自己不在乎。
  潘小园有点担心,万一他磕着伤着了呢?寻思半晌,还是觉得有点没脸见他,回去小厨房准备了点吃食,装盒子里,带着小弟往武松的宿舍去。武松没在,看门的罗圈腿说,他还在聚义厅,跟宋大哥深刻检讨呢。
  潘小园好声好气地说:“烦请大哥把这些东西递进去,回头就说是我送的,慰问一下。”
  罗圈腿十分给面子地双手接过了,问那里面是什么。
  潘小园有点不好意思:“绿豆汤,生雪梨儿,解酒的。”
  从武松宿舍往回走,刚绕进关前小路,就走不动了。
  眼前横了一大片阴影,上下相等,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高兴的气场。他双目圆睁,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潘小园无意识地一让,他也跟着一挡,摆明了是截她的路。
  肘子肥肠当即就躬身作揖,低头看地:“大哥!”
  他俩上山晚,资历浅,虽然不认识是哪个大哥,但先拜为敬总没错。
  潘小园只觉得蚂蚁爬上脊背,头顶上栓了根看不见的线,一举一动都让人拎起来了。
  第一次和不高兴大哥遇上,是他给她解了王矮虎的围;此后似乎还有一两次,不过是被他远远的甩了几个白眼,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她甚至潜意识觉得,不高兴大哥肯定是不高兴说话的,不然怎的每次听他出声,都是“哼!”的一声呢?
  梁山上看她不顺眼的人不是没有,因此对于不高兴大哥,她也是能躲就躲,装没看见,没想着去招惹。
  这回躲不过了。
  “哼!”面前的铁塔冷冷地发话了,“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娘们。”
  潘小园不敢显出生气,不卑不亢地一福,答:“奴与大哥素不相识,今日偶然经过,大哥却怎地也在这里……”
  言外之意,大家不小心碰上,既然看不顺眼,为何不像以前一样江湖不见?
  想不到对方却不买账,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浮现出冷冷的笑,一字一字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在此专等多时。”
  两个小弟完全傻住了,只木木地听,也不敢走,也不敢劝。
  潘小园心里一咯噔,竭力镇定,问道:“所为何事?”
  “哼!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个不良妇人,生得花枝招展,分明骨头轻贱,专一祸害好汉,多少英雄豪杰,都是让你这等人误了!今日你再也别装傻,便实话招了,有没有这回事?”
  潘小园完全一头雾水,在他的强压气场下勉励思考片刻,才隐约觉出来,难不成他……说的是武松?!
  小心翼翼地答:“大哥说笑了,奴家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哪有能力去祸害英雄好汉?似大哥这等人物,难道会被奴束缚手脚不成?”
  铁塔冷笑:“花言巧语,还抵赖!”巨掌一抛,什么东西扔到她脚底下,“嘻,你认得么?”
  潘小园低头一撇。一朵蔫不出溜红蔷薇,花瓣全皱,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柄儿上一个小别针,歪歪扭扭的斜着
  心里猛然一惊一沉,瞬间红透了脸,这才想起来,确实……是她昨天簪在头上的那朵。后来似乎是让武松一把捋下了钗儿,她又给夺回来,那钗儿上的鲜花可还让他握着。可……可怎么又会到了不高兴大哥手里?
  头顶上是一朵怒气组成的乌云,潘小园话有点说不利索:“这个……敢问这是从何……”
  不高兴大哥已经完全控场,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腰间的尖刀,冷冰冰地说:“我找到武松的时候,这破花儿就在他手里攥着!我还道是谁不长眼睛,跟他喝酒厮混了一夜!”
  饶是潘小园心里有所准备,听到“武松”这俩字从不高兴大哥那两片棱角分明的唇中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找到武松……方才那些闲人说什么来着?说武松最后让人在小树林子里发现,还是给扛到校场去的。难不成就是这位……
  不高兴大哥伸出一只麻鞋大脚,轰然一踏,将那花儿碾得粉碎。两根指头挟了那小巧的白下巴,猛地一抬,好好剜了一眼那张因微痛而皱眉的狐狸精脸,开口,正气凛然的声音震人耳膜。
  “我石秀此生第一好管不平之事。既然撞在我手里,我就非管一管不可!早就看你不像正派女子,武松兄弟这等英豪,也让你祸害得吃了败仗,输在女人手里,蒙人耻笑!你实话说,怎生勾引他来?”


第102章 989。10
  潘小园终于听到不高兴大哥自报家门,耳朵里轰鸣一响,顿时一片气短,不敢言也不敢怒,挣也不敢挣一分。
  早察觉到不高兴大哥大有来头,却从来没猜到他居然是这样一号人物。
  姓名:石秀;绰号:拼命三郎;爱好: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只是比较美化的说法。江湖上,这项品质通常有另一个名字:多管闲事。
  别的事迹她不知道,但石秀管过的最大、也是最投入的一件闲事,便是捉奸。
  石秀的结义哥哥杨雄被老婆戴了绿帽子。石秀打抱不平,好心告密,杨雄反倒听信老婆搬弄是非,把他骂了一顿。
  若换成寻常旁人,此时大抵有以下几种选择:
  第一,这大哥智商偏硬,干脆绝交,眼不见心为净。
  第二,大哥都不在乎,自己也装作没这回事,大家各自宽心。
  第三,直接捉奸在床,啪啪打脸,让大哥无话可说。
  然而石秀不是这三种人。眼看着英雄豪杰的结义哥哥被那婆娘耍得团团转,他不高兴了。
  石秀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他精心设计了连环套,一步步诱人入彀,干脆利落地杀了四条人命:奸夫、淫妇、以及两个报讯望风的。最后把变成光棍的大哥杨雄一起拉下水,两人缠缠绵绵携手天涯……哦不,上了梁山。
  而好巧不巧的是,死在他哥俩手下的那位美貌“淫妇”,五百年前跟小园是一家,也姓潘,闺名叫做巧云,死法比原著里的潘金莲还要惨烈。
  在石秀眼里,美女,尤其是姓潘的美女,都是现成的祸水,时刻准备着诱惑男人犯错误。多少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本可以做出多少丰功伟业,都可惜让女人毁掉了。
  他的结义大哥杨雄,做得好好的蓟州公务员,为什么落得一个梁山草寇的结局,还不是因为那潘巧云招蜂引蝶不守妇道!逼得他杀人!
  他石秀义气为重,万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位兄弟重蹈杨雄的覆辙。
  第一次撞上她,她是让王英纠缠,那张脸放在梁山上,不引人注意都难。石秀何等细心的人,哪能看不到。
  但凡女人让男人纠缠,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她自己也不检点。不过王英这人太过臭名昭著,见到只母猫都恨不得搂在怀里撸撸,因此这女人也保不准无辜。石秀自然要站出来打抱不平,当一回好汉。
  给她解了围,那婆娘居然转身就谢他,袅袅婷婷的万福下去,莺声燕语的自报姓氏,明摆着不动声色的勾引人。石秀当即就有点后悔。
  第二次无意中看到,和她纠缠的人居然换成了武松,拉胳膊扯袖子,得意忘形的自以为没人瞧见。石秀极其不高兴。虽然直觉上已经做出了判定,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倘若直接粗卤上前管闲事,保不准会伤了兄弟的面子。因此只是哼了一声,以示警告。
  这女人果然心里有鬼,不然为什么见到他石秀,脸就立刻白了呢?
  而眼下,看到她那张媚惑脸儿一红一白,又变得面如土色,石秀更加坚信,倘若他再不出手,武松武二郎,就要被女人毁了——今日那场断金亭之战,不就是明证么!
  他平日和武松交流不多,但也敬他是一条好汉子,知道他平日里自律得几近可怕。而今天,头一次,喝酒误事,果然是被女人害的。前一夜,不知被她诱惑得怎样放浪形骸、仪态尽失呢。
  这些念头只是在他脑海里闪了一闪,牙根就发痒。手指狠狠一捏那光洁圆润的下巴,嫌弃地一把甩开。
  潘小园脸上火辣辣的,浑身冰凉。不高兴的石秀面色阴了又沉,一双眼睛里闪出刀锋样的毒光,半是鄙夷唾弃,半是厌恶至极。
  杀气。此前她曾短暂在武松身上感到过的,一模一样的杀气。
  她果断后退两步,颤声叫道:“肘子肥肠!”
  梁山上军令严明,以石秀的精细谨慎,不至于让她在山上出血,但也不能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揍性。
  理论上,小弟们倒是有义务护主。换了任何一个别的阿猫阿狗,胆敢对自家老大如此无礼,早就骂骂咧咧的上拳头了。就算自家大姐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妇人,以前跟的孙二娘也是半斤八两,大写的女流氓,撩起汉来毫不含糊,又有谁管过闲事?
  但石秀的气场和块头摆在那里,再一自报家门,肘子肥肠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两只蝼蚁,哪敢再强势半分?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弃气节,直接对石秀一揖到地。
  一个低声下气:“石大哥,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挡了您的道儿,还请万万恕罪!”
  ——伸手不打笑脸人,屁股都撅那么高了,石秀若是一巴掌扇过去,就等于自降身份。
  一个低眉顺眼:“大哥明鉴,俺家大姐可能看着面生,其实刚上山没多久,是武松武大哥的……”
  ——搬出她和武松的亲眷关系,或许能让不高兴的石秀投鼠忌器?
  可他还没说出“长嫂”两个字,潘小园出手如电,狠狠掐了一下他肩膀,把那两个字掐了回去。肥肠哎唷一声。
  当年被杀的那位潘巧云,算起来也是石秀的嫂子!这蠢货,要是现在再说出嫂子两个字,在审判长石秀眼里,自己就是勾引小叔子,坐实了放荡乱伦,基本上就是个死刑立即执行。
  撒个谎呢?
  ——“石大哥明鉴,奴家是武二郎的……嗯,未过门的妻子,张青和孙二娘夫妇保的媒,刚刚定下来……”
  潘小园心思转得飞快。也不行。自己在断金亭和蒋敬那一战,底下看客不知道传了多少八卦,石秀又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倘若他发觉自己在忽悠他……潘巧云在向她招手。
  况且,石秀显然也不太关心她和武松到底什么关系,名正不正、言顺不顺。他只是恨极了红颜祸水。就算她跟武松是三十年老夫老妻,他石秀一样不介意替兄弟清理门户。
  拼命三郎石秀平生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介意得罪人。偌大的梁山上,本事比他强的不少,能让他真正忌惮的,能有几个?
  要是鲁和尚在就好了,他绝不会坐视老幼妇孺被人欺负;可惜大师住地离此地三里远,眼下更不知是醒着还是醉着;要是……
  路边稀稀拉拉的倒是有几个好汉经过。不远处树底下一个头簪翠花的帅大叔,潘小园倒是见过,似乎是跟石秀关系亲近的,眼下她确定这人便是石秀的大哥杨雄。他怎么会管,朝这边看一眼,唇边淡淡的似有冷笑,似乎巴不得再对姓潘的再开一次杀戒呢。
  左边一瞧,王矮虎从岔道走过来,倒是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看看石秀,看看潘小园,都是得罪不起的,全身一哆嗦,立刻掉头往回走了。
  石秀皱眉。他一双黑眉本来浓得几乎连在一起,这会子眉心拧成一个阴森森的疙瘩。
  潘小园浑身发毛,还得强迫自己飞速思考,随手拉过肘子,悄悄话几乎不受控制的说出来:“去找……”
  声音虽小,石秀却也猜了个七八分。寒着脸,牙关里吐出一句嘲讽:“找了正好!”
  找武松么?正好当着他面把妇人羞辱一番,给他好好上一次课,告诉他怎么样才算好汉!
  潘小园势单力孤,免不得低声下气,顺着他的语气,说:“奴家怎敢勾引武二哥,实在是昨日因缘凑巧……”
  从她如何得的两坛子好酒说起,琐碎细节一样样回忆起来,也没什么心思编假话。说一句,偷眼看看石秀的表情。
  石秀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的性子里颇有偏执的一面。当年捉奸潘巧云,就是事无巨细,一切证据拿到手,再逼着她将奸情的来龙去脉描述个详细,再行动手杀人,方才算是功德圆满。眼下他又到了揭发另一桩“奸情”的边缘,那张不高兴的脸上,难得出现些兴奋的神情。
  潘小园慢吞吞的,刚说到鲁大师来蹭酒,就听到远处有人朗声朝自己这边打招呼:“潘小娘子找我什么事?……咦?”声音突然有些奇怪,“石秀兄弟,你如何也在这里?”
  潘小园一惊一喜,心里狂跳,赶紧跟晁盖万福打了招呼。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谢天谢地老大哥今日不忙。
  她才不会傻到把武松叫来给自己撑腰。倒是能给自己开脱,说武松的醉酒完全是他自己作的,奴家只不过当了回道具,不信,石大哥去问他!
  要是真这么问了,武松断然不会撒谎冤枉人。石秀也不会不相信他。
  可这样一来,武松那点处心积虑的小心思,少不得尽人皆知。更别提,两个都是火爆脾气,几乎一定会起大冲突。还让武松以后还怎么在梁山混?
  连带着自己也得赶紧收拾包袱下山。在没找到更好的栖身之地之前,潘小园不打算替他越俎代庖的做这个决定。
  石秀看到晁盖,面色一霎,慢慢转身,几乎是有些不自在的调子,拱手道:“晁盖哥哥。”
  全梁山的人都知道,当初石秀、杨雄、时迁三人投奔梁山,因为时迁偷了祝家庄的报晓鸡,让晁盖觉得三个都不是好人,当即下令“斩讫报来”,还是宋江给劝住的,这才容纳了三人在梁山入伙。
  晁盖心胸宽广,后来喝了几次酒,便和石秀等人再无芥蒂,当自家兄弟一般看待。但石秀极是记仇,和晁盖一直不亲。此时见老大哥突然到来,更是惊疑不已,看看潘小园,显然是不太高兴。
  潘小园赶紧开口:“奴家不晓事,方才猛然心血来潮,想起个因头儿,便派人去请大哥商议;可随即想到大哥日理万机,哪是能够随意叨扰的!后悔是后悔,就怪奴家手底下小弟跑太快,也叫不回,还望大哥万万恕罪!”
  晁盖哪跟她这个小辈计较,笑道:“无妨,你说。”
  石秀在旁边想说什么,但终究不太敢打断晁盖的话,只虎视眈眈的在旁边看着。狐狸精难道勾引到寨主身上了?
  潘小园赶紧说:“是这样的,方才奴家偶然遇见石秀大哥,突然想起来,以后若是再遇见祝家庄这种跟咱们作对的庄户城寨,是不是可以不必用兵,而是用经济手段把他们打垮……”
  其实是个很不成熟的点子,在她的备忘录里属于排在很后面的。眼下要编出个召唤晁盖的因头,也只好临时拿出来充门面。至于为什么是“见到石秀才想起来”,谁会去追究,就当是那不高兴的脸给了她灵感呗。
  晁盖一听,异想天开,果然十分感兴趣,说道:“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吴学究最喜欢念叨这句话,你一小姑娘,难道也有什么心得?”
  潘小园忽略他这句略显直男癌的质疑,乖巧一笑,临场发挥,开始YY。她了解老大哥的性格。晁盖喜欢畅想水泊梁山的前景,如何势大力雄,如何兵强马壮,如何好汉成群。当然他也是实干派的,畅想归畅想,过后还是会脚踏实地的朝他梦中的那个梁山去努力。
  没说几句,晁盖就被她逗笑了:“这也行?”
  ……
  又聊了一阵,晁盖才终于发现身边有人不高兴。老大哥万分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地说:“石秀兄弟,我跟小娘子聊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有事再叫我。”
  石秀:“……嗯。”
  “嗯”得极轻,听起来有点像“哼”。回头,在晁盖的目光死角里,眼神甩下一个恶狠狠的威胁:“下次休再撞到我手里!”
  潘小园恭恭敬敬送走了晁盖。腿上一软,差点坐地上。肘子肥肠连忙一左一右的给她扶稳了。
  正当时,忽然余光瞥见,远处大道上垂头丧气的慢慢走过来一个人,后面跟着俩小弟,正是武松。看样子,他终于被宋江训完了,正往回走呢。
  肘子肥肠眼睛双双一亮。自家大姐今日让人如此羞辱,当小弟的怕是也得有十天半月抬不起头。远远的看到武松走过来,犹如见到救星,也不管潘小园态度,不约而同地泪眼婆娑,叫道:“大哥!”
  武松马上也瞧见路边的姐儿仨,眼睛微微一亮。本来垂头丧气的,如今也稍微挺了挺胸。但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马上又收回去了,眉梢的线条罕见的流畅,有些往下撇,居然有点难为情的意思。
  有些人喝酒,喝到醉生梦死如痴如狂,醒来后一概不记得。譬如鲁智深喝醉了喜欢找人打架,吴用喝醉了喜欢到处涂鸦诗词,而杨志喝醉了,有一次竟指着晁盖破口大骂。这些人醒来之后,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向来是没有任何记忆的。
  而武松没有这份天赋异禀。昨晚是他自己有意放纵,不管把自己灌得有多酩酊,现在回想起来,一幕幕的,都仿佛在居高临下的看戏。
  再加上今日早间的一场打,方才被宋江的那一通训,他武松任性不羁那么多年,眼下也算是体会到了“没脸见人”是个什么滋味。虽说是意料之内,但说不好听了,纯粹自作自受。
  于是也不敢太明显的往潘小园那儿凑,朝她远远点点头,先用目光指指,问一句,方才怎么了,怎么和晁大哥和石秀在一块儿?
  这边肘子肥肠互相一看,心意相通,拔腿就去邀武松。可算是有人来给自家娘子主持公道了!
  马上听到身后喝止:“都别去。”
  不高兴大哥的那几句威胁还在耳边恶狠狠地响着,谁知道他走没走远。好女不吃眼前亏,现在向武松哭诉有什么用,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把他带在身边当保镖。
  眼下石秀已经暂时稳住了,梁山上没几个人能让他投鼠忌器,晁盖算一个。
  潘小园心思转了一回,还是咬着嘴唇,远远跟武松摇摇头,表示没事,然后脚下一拐,从岔路上溜之大吉了。
  肘子肥肠连忙跟上。这才听到她的训导指示:“以后那位石大哥别惹,见了绕道走。有空时,向其他兄弟打听打听他的前科。嘴巴严点,别让他再抓到什么把柄。”
  那边武松看她如此干净利落地躲着走了,心里也有点懵。本来没脸见人的是他,这时候只要她稍微给个脸,譬如朝他招下手,他说不定就走出阴影,继续他任性不羁的生活。
  可她却头也不回的走为上,昨晚有多娇憨热情,今天就有多冷漠无情,简直是放下酒杯就变脸。有点搞不懂她的心思。难不成她也跟鲁智深一样,属于酒后健忘症?
  武松于是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宿舍。一开门就见到桌子上放的红漆木小食盒。打开来,一股子甜香。
  一问小弟,说是潘家姐姐早就送来的。说是怕他昨天喝太多,伤身体,眼下亡羊补牢,让他吃点解酒的。
  武松将身上腰刀往墙角一扔,哼了一声。看来她也没健忘彻底。
  口中还不服气,自言自语地道:“当我是大宅门里的老太爷呢,我要补什么补!过去把酒当水喝,也没见喝出毛病来!”
  招手唤小弟:“再给我打瓶酒来,渴了。”
  外面的小弟却点头哈腰的直抱歉:“大哥你忘了,宋头领刚禁了你一个月的酒。眼下是第一天。再熬二十九天,小弟给你打酒去。现在可不敢,让别的大哥们知晓了,小弟可担待不起!”
  武松仰天长叹,只好将食盒里的绿豆汤一饮而尽,甜甜的加了蜜,倒不难喝。
  然后倒在床铺上,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的出神。
  身上挨了扈三娘几拳几脚,还真有点隐隐作痛。回想起那姑娘全程惊喜的眼神,如同大半夜在地上捡到钱似的,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次他任性妄为,全凭本心。费力不讨好,姓潘的居然不领他这个情,方才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只一碗糖水,就觉得能弥补他身心的伤痛了?
  姓扈的自然也不领情,还以为撞了大运,摊上个华而不实、徒有虚名的江湖骗子。
  就当自己是鲁智深附体,牺牲自我,讨好一回姑娘们吧。
  但真要将扈三娘的就此放下山去,对梁山而言,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第103章 989。10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青山绿水,平湖秋月,整个空气中都似乎飘着清爽的甜味。
  潘小园洗漱完毕,给自己挽了个简单的朝云髻儿,扣个小花冠儿,披件小红甲儿,推开门扉,吸一口沁凉的空气。全身充能完毕,眼看着一只蜜蜂飞过来,嗡嗡嗡的朝自己打招呼,对今日的心情只有一句概括: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因为刚刚得到的小道消息,梁山纪检委首席监察员、拼命三郎、不高兴大哥石秀,今天一早就被派下山去,据说是跟着他的好基友兼好兄弟杨雄,一起去大名府公干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辗转反侧了一夜,思索出来的那些对付石秀的小心计,眼下暂时都用不上了。
  她这才想着要不要去慰问慰问武松。可惜前几天要么去断金亭看热闹,要么在酒精中迷失自我,工作已经落下了好一部分。董蜈蚣、以及柴进那边送来的各式原始账单报表,已经在她桌子上积压了一尺多高的一大摞。
  看似不多,可每张每行都是需要仔细批复、交叉核对、最后存档入库的,以便日后查漏补缺、研究学习,可不能批个“知道了”就完事——这还是她坚持制定的审计流程。自己挖的坑,自己得认认真真往里跳。
  眼下贞姐正做着基本的分拣工作,把这些单据分成收入、支出、为公、为私、等等,整整齐齐的十几叠。有些单子上她不认识的字太多,就暂时放在一边,等潘小园起来之后再分。
  潘小园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初中小女生勤奋。默默自我检讨了一分钟,微笑着上前:“我来吧。”
  贞姐完全沉浸在劳动里,忽然指着一张纸上的几个数目字,抬起头,眨巴眼,肉肉的脸颊儿一鼓。
  “六姨,这上面是不是有错儿?”
  潘小园仔细一看,那是铁匠铺报上来的本月收支,密密麻麻的一串数字。顺着贞姐的手指读下去,一拍大腿,还真是!
  铁匠铺那一帮大老粗,在计算每个人的底薪加提成时,大约是乘错了位,所有人的收入通通给膨胀了百分之十,导致整个报表完全驴唇不对马嘴,铁匠铺的本月现金流,也相应的变成了一个诡异的负数。
  贞姐看来看去,凭感觉,觉得这数字对不上号,有问题。
  其实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改革刚刚开始,大伙还不太习惯新的收入分配方式,算得五花八门,也不新鲜——这其中,浑水摸鱼的毕竟是少数,因为大多数人都没那个文化程度去整猫腻。
  交到钱粮三巨头手里的,都只不过是一个预期数额,还需要再次核对,然后分发下去。这本来是蒋敬的工作,但潘小园要跟他修复关系,另外还抱着了解山寨日常运作规律的目的,就自觉自愿的把这项繁琐无聊的差事给揽了下来。
  蒋敬如今已经完全不敢小看她了,任务转交下去,还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看来娘子是有什么简便算法,一定算得准咯。”
  潘小园看看那错误百出的报表,摸摸贞姐后脑勺,连声感叹孺子可教,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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