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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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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说:“不许再提杀官造反。”
“拉勾。”
“拉勾。”
将韩世忠、方貌都叫过来,跟他们说了这个决定。
三方联军不是谁也不服谁么?那正好,眼下这个毫无资历的小岳将军,大伙暂时挂他的名!
“联军”部队算作“义军”,由岳飞暂时授予番号,统一接受调度。
简直异想天开。但细想下来,也是唯一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暂时团结一致的法子。更何况,武松和岳飞都没意见了;韩世忠自然是站在岳飞这边;明教方面,方貌孤掌难鸣。
岳飞更是收起了倔强,非常礼貌地解释一句:“日后有人问起来……若是天可怜见,有人知晓今日之事,就当是左近的官兵和民间义军闻讯赶来救援,也算是师出有名。不然,倒像是岳飞把城丢给别人了。我倒不在乎,但若是别有用心之人知晓了,我……我今日就算一死,也不得清白。”
再配合他那副似哭非哭的可怜模样儿,大伙也只得点头。都知道大宋朝廷里不乏“别有用心”之人。这位年轻的孤胆小将,智勇双全有目共睹,自然不能让他难做人,毁他的前程。
况且岳飞也不是真要兵权。再商议的时候,虚心听取所有人的提议,飞快地从中汲取经验。
一帐子的老兵油子很快达成了一致:
女真人不同于任何以往所见的对手。游牧民族生长辽东苦寒之地,身躯惊人的强壮,战阵上人马俱披重型盔甲,北人口语叫做“铁浮图”。他们长于弓矢远射、骑兵突袭,却短于白刃近战。此番金军闪电南下,回避州县,孤军深入,本是兵家大忌。若是能突袭截断,让他们前后不得相顾,腹背受敌,则不得不退兵返北。
岳飞更是补充一句:“我怀疑,他们有夺自辽军的火炮,在后面慢行,马上便能运过来……”
韩世忠连连拍桌子:“那还等什么!他们远道而来,粮草辎重跟不上,今晚就去劫营,挫他们锐气!先发制人!杀他们个痛快!”
岳飞立刻请缨:“我带人去。可以换上金人的装束,趁夜潜入。”满城的死尸身上都是现成的女真甲胄。
韩世忠没话说。平心而论,他身后那十万宋军,还真没有岳飞手底下那一两千人精锐善战。
然而哪能放心他一个人带队。武松可还记得这小子当年是怎么被他狼狈打趴下一次又一次的。
“我和你一道。”
岳飞不跟他推辞,笑道:“若得大哥相助,那是最好。”
鲁智深也嚷嚷:“洒家也去!洒家也去!”
众人看他一眼,齐声说:“北人都瘦,没有适合你穿的兵甲。”
卢俊义忽然发话:“我也随你去。”
武松差异地转头看一眼。国字脸,八字眉,沧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热忱。
卢员外被赚上梁山后一向低调,能不说话就憋着,能不动手就歇着。纵然武力高超罕有人敌,却经常让人简直忘记他的存在。
然而卢俊义终于渐渐意识到,低调并不能万事大吉。在家坐着,祸从天降;清静避世,麻烦找上门。此时见到金兵大举南下,幽州城若破,下一个就是他的老家大名府。刀子扎在自己身上才觉出疼。抑或是觉得让旁边这个年纪小他一半的小师弟比下去了,终于下定决心,主动了一回。
忽然听到旁边潘六娘俏声赞同:“好!那不如让小乙哥一起去吧。”
卢俊义不便给她白眼。这是九死一生的勾当,稍不顺利就让人一锅端。非要让他主仆俩一起担这个风险么!她这么一位拿刀都姿势不标准的小娘子,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然而她下一句话却说得顺理成章:“你们要混进金营,是不是得顺口说点女真话?”
剑走偏锋。所有人齐声称是。
武松立刻吩咐:“把燕青叫来。”
随后岳飞又点了自己手下几个得力部将,聚集了五百死士。突袭小队的名单既定,明教就不便加入了,免得相互不熟悉,再出内讧。方貌主动承担了接应掩护的工作。
直到一队人整装完毕,身上藏满兵器暗器,生气勃勃地准备出发时,潘小园才觉出心虚来。方才被这些大哥们的轻松神态给影响了,竟没意识到,他们这一去,便是相当于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
五百人去劫几万人的大营!
但也知道贵精不贵多。人多了反而容易首尾不得相顾,本事弱的徒然拖后腿。当年甘宁百骑劫四十万曹营,不折一人一骑,那才叫真本事。
但架不住无数不详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愁眉苦脸扁着嘴,脑门上似乎挂着一个大写的“怂”字。
“你们……你们小心……要是打不过,就、就逃回来……”
一群人哈哈大笑。土匪自然是不要命的。岳飞手下的这些兵,和土匪一样的不要命。
岳飞微笑道:“姐姐放心。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武松笑着嘱咐她一句:“城里的酒给我留着点儿,别让他们都喝光了。”
燕青罕见的没耍贫嘴,而是安慰她一句:“武二哥老虎都打得,辫子兵再凶悍,比得上真猛兽么?”
语气诚恳不做作,有些讨好她的意思,她也不是听不出来。几个月来头一次,没觉得燕青讨厌。
岳飞手下的年轻部将齐声呐喊:“看我们割鞑子的人头下来!”
她咬牙点头,心中掠过一些奇怪的想法。在这些大小兄弟眼里,北方那群茹毛饮血、剃发留辫的女真人,其实和凶恶的猛虎也没什么区别。与其说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如说是一群挣脱缰绳、跨过了长城的怪兽。
可是在某个遥远的上辈子,她所接受的论调,什么文化融合,什么民族内战,什么历史阵痛,什么北宋王朝军事羸弱灭亡是必然……轻描淡写,仿佛根本没有抵抗的必要。
只有自己真正身处旋涡的中心,才骤然发现,一页页的历史突然鲜活起来。而使它变得鲜活的,是一抹抹人的鲜血。
倘若不战,倘若战败,这些她爱的、她在乎的人,免不得尽归黄土,再看不到他们的笑颜。而自己呢,倘若运气好,
也只能沦为一头和牲口等价的畜!
当然要打。当然要赢。管他什么民族融合历史阵痛,她还就目光短浅了。她要自己周围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她要汴京城永远是花团锦簇的,她还想跟她家武二哥没羞没臊好多年,她藏在京城各地的一万两金子还没来得及花呢!
深吸一口气,捧起沉重的酒坛,亲手满上一碗碗壮行酒,笑道:“都给我好好的回来!”
第240章 话本
潘小园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临时营帐。看着外面大军热火朝天的构建城防; 喊号子的、发号施令的、互相骂娘的、鸟语鬼话听不懂的,看似乱成一锅粥,可说也奇怪,没到入夜; 一座几乎是残破的废城,整齐的城垣工事已经初见端倪,慢慢焕发出生命力来。
她算是长了见识——经营防守一座城; 比开酒店可复杂得多了。
没什么可帮忙的,见城内仅存的千余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小儿妇女终日啼哭,一些老弱后勤兵士也因着先前郭药师的两场败仗; 精神萎靡; 看起来没什么士气。
幽州虽然久不在大宋治下,但虐辽灭辽的是金; 将城池掳掠一空的也是金。城内居民虽然是胡汉混杂; 好歹跟大宋朝总算有那么一点儿同仇敌忾; 对金国则怕得要死。
倒是有人在清扫战场,把城垣周围的金兵尸体拖到空地里,一把火烧掉; 黑气冲天; 恶臭扑鼻。宋兵尸首的待遇稍好一些:一具具分头摆好; 用草席或麻布裹上,慢慢挖坑掘土的埋了。
她只看一眼,就胆战心惊地退回来。当不成清理战场的“志愿者”。
吴用叫人搬了几块砖; 站在十字路口演讲,忽悠大伙最艰难的时刻很快就要过去,朝廷马上会派援兵,给大家带来粮食、布匹和柴草。大伙眼下须得同心同德,共同抗敌,女真人不可怕,只要心中有信念,众志成城,上天护佑,一切都可以战胜云云。
可惜这种话已经被之前的历任官员说腻了。百姓们没听出什么新意,稀稀拉拉的最后都走了,空留吴用一把羽毛扇。
城西另一侧,几个明教首领在看似不经意地传教,列举信仰光明神的好处,譬如不生病了,家庭和睦了,多子多福了,地上捡到钱了……一个个例子举得鲜活生动。什么江南赋税稀少,大家互相扶持,从没有人恃强凌弱……听得不少人也是心生向往,有几个已经开始咨询,问他们明教有没有像“南无阿弥陀佛”那样既简单又好念的祷文。
潘小园看得不自在。与明教达成的协定,并没有反对他们沿途播撒光明——只要不强行传教便可。战乱中的百姓无依无靠,多一点似是而非的信仰,有时也不是坏事。
但禁不住她那一颗唯物主义之心,总是觉得别扭,也不好意思上去跟人家唱反调。
想了想,干脆也在十字路口搬个小凳子,让人生一盆火,聚拢了三五小儿,清清嗓子,开讲:
“大伙别担心打仗的事儿。此时恰好得闲,嫂子我给你们讲讲东京城里的有趣事儿……”
几个小孩儿被吸引了,津津有味听她讲了什么万姓交易市场、元宵灯节、州桥夜市;又忽然有个小儿叫道:“听说开封府有个包青天!”
一句话引起叽叽喳喳:“还有个御猫展昭!”
“还有个锦毛鼠白玉堂!是你们梁山白日鼠白胜的叔爷爷,是也不是?”
潘小园目瞪口呆:“不是!听谁瞎说的……”
“我们要听梁山好汉的故事!”
她摸摸鼻子,赶紧岔开话题。梁山好汉的故事不是没有,讲起来厚厚一本书。然而其中大多数都是杀人放火打仗劫财,在现实社会中并非太光彩;更何况好汉们眼下顶着个“义军”的名头,若是再公然宣扬造反叛国,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日后万一有人拿来做文章,对大家伙都不利。
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不动声色地带开主题:“嫂子我给你们讲个更精彩的。话说我的家乡清河县里,从前有个远近闻名的捕头,姓夏,名叫阿福,诸子百家皆通;他有个副手,姓乔,名叫大华,擅长医术。这两人在贝壳巷儿赁了郝寡妇一间临街的宅子,共同居住……”
……
“话说这柯少侠自幼习得口技,可以模仿男女老幼任何人的声音,分毫不差,以假乱真。这一变声之术,此时便派上用场了。只见他藏于暗处,明明是稚龄的相貌,却喉发老成之声。在场众人一愣,却纷纷向旁边那位神思困倦的毛提刑看过去……”
……
兴高采烈说了一段又一段,不经意抬头,不得了,周围黑压压一大圈,竟然已经围了不下百人。虽然名义上是“大嫂”、“军眷”,但年轻朴素不摆架子,和四周这些百姓也没什么隔阂。风雨冲刷掩不住天生丽质,清脆脆的声音温柔悦耳,不少穷苦百姓怔怔望着她,不知是看呆了,还是听呆了。
当说到关键之处时,她故意放慢速度。所有人呼吸屏住,眼珠子齐齐聚焦在她的双唇之间,空气里似乎都能听到心跳。
潘小园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继续。这本是她讲熟了的“话本”,此时漫不经心讲述出来,其实一心二用,免不得还为武松他们盛着几分担忧。“话本”里每死一个人,自己心里就暗中呸呸呸,转而描绘着他们如何英勇杀敌、畅行无阻的样儿。
干脆换个不死人的故事好了。
……
“……要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黄药师……哦不,不是你们那个知府,人家姓黄,叫黄、黄……黄七公!此时黄七公见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竟要被憨头憨脑的傻小子骗走了,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寻思:非得想法子将这傻小子弄死不可!至于女儿,小孩子家懂什么事,再给她另寻佳婿不就成了!——对,这位小兄弟说的对,这人老古板,坏透了不是?可偏偏他武功高强,我行我素惯了,谁人能奈何他?更别提……”
……
喘口气,喝口水,再抬头一看,乐了。就连暂时闲散的江湖大哥大姐们也闻声而来。吕师囊侧耳聆听,鲁智深大张着嘴,孙二娘也挤在人群里,急赤白脸地追问:“怎的了?那个黄七公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了?快说呀妹子!”
潘小园连忙继续编:“黄药……哦不,黄七公说,娶我的女儿可以,你必须完成三道考验……”
谁让她选材不小心,故事的主人公和现实中临阵脱逃的大官撞了名,还得额外浪费脑力,把黄药师改头换面。
支吾两句,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带了三十万常胜军弃城而逃的郭药师,眼下去哪儿了?
要是他不巧投降了金军,反过来为虎作伥,那幽州城岂不是呜呼哀哉了!
赶紧打住,招手换来人群中听得正带劲的周通,低声问一句:“大哥替我问一句军师,可曾有那郭药师的消息?”
周通连忙去问。过得一刻,吴用恭恭敬敬地过来回话:“娘子不必杞人忧天,已经派戴宗兄弟去打探那常胜军的去向了。但有不利于我军的,我们立刻便会知晓。”
潘小园点点头,随口谢了一句。军师脑子果然好使,事无巨细都想到了。
这边的热心听众已经开始催了。她只好赶紧切换回说书状态。“黄七公”的故事太费脑,又与现今时代太过贴近,细节中其实有无数漏洞,逃不过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她绞尽脑汁,才最后自圆其说,草草结束,以黄小娘子跟郭傻小子喜结连理而告终。
大家轰然叫好——不管在哪个时代,世人大抵都是向往美好爱情的。黄七公作为那个阻挠自由恋爱的迂腐家长典范,收获了无数底层百姓的口水和骂声。
“再来一个!”
“嫂子,俺们要听打仗的故事!”
“对!好人打败坏人!”
潘小园搜肠刮肚。三国、封神之类,街上随便一个先生都比她说得精彩。然而要苦中作乐,要忘记十几里外那些正在挥汗流血的男人们,要让大伙意识到,好人是一定能打败坏人的。
“好,嫂子我就再讲一个打仗的故事。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国家……”
平心静气,将思绪沉浸在那个并不存在的世界里。那么强大的敌人,最后不还是被一次次的翻盘了么?
“……话说这位安公子从小贫苦,却天赋异禀,内力自生,因此被欧阳大侠看中,力排众议,收他为徒,两人情同父子……”
众人慢慢安静下来,破败的十字路口当中,一幅波澜壮阔的史诗图卷徐徐展开。
“……却不料安公子性格偏激,命运多舛,经过方才的一连串不平之事,免不得心灰意冷,对正义之道产生了怀疑……”
有人面容凝重,暗暗摇头。
“……在那里,终于被恶人引诱,堕入魔道,从此行凶作恶无数。欧阳大侠与众位白道英豪商议未果,为救世人,只身前往险地,终于与昔日爱徒兵戈相见。往日的师徒恩情荡然无存,岩浆河畔,双剑并举,一个是有德前辈,一个是邪派高手,新旧两朝的命运在此一搏。”
众人全神贯注,严肃听着。一个小女孩偷偷擦掉眼角一滴泪。
“……在那最后一刻,欧阳大侠不忍心痛下杀手,叹道:‘你本是前景光辉的大好青年,缘何背叛师门,走那条不归路!只要你……’
“……安公子冷笑道:‘你便总是低估我能耐!’突然反客为主,一剑劈过!只听……”
……
周遭渐渐的落针可闻,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潘小园却突然又神游了。方才讲得兴高采烈之时,一句“背叛师门”,一下子将她的思绪拉扯回现实当中。终于想起了此前一直心中担忧之事到底为何。
时局急转直下。她救过的那位背叛师门的祖宗,难道不会横插一脚,火中取栗?即便他是孤家寡人,也曾把梁山搅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况且那是因为他的心腹同党尽被梁山杀光,这才落得个形单影只。给他一点时间,焉知不会招兵买马,卷土重来?
当初他说的那句话,坦坦荡荡犹在耳边:“哪边会赢,我便支持哪一边。”
再看看眼前这座残破落败幽州城。己方会不会赢尚未可知,但能够确定的是,倘若给他足够的好处,让他和那个陷害过他的大金国化敌为友,却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倘若此事成真,那他必定会是比眼前这些梳辫子的女真人更棘手的对手。
必须抓紧时间,尽快将这位祖宗争取到自己这边来。就算争取不到,不能任他加入敌人一方。
这些念头只是飞快地在脑海中闪一闪。而周围的群众们早就急不可耐了。大叫大嚷的催更。
“然后怎样?”
“欧阳大侠有没有下手!莫要被这个逆徒绝地反击了!”
“唉,好人难当……我猜会有人给他报仇……”
“不不,肯定是安公子良心发现……”
“那一剑到底劈没劈下去!嫂子你快说啊!别吊我们胃口!”
潘小园飞快站起身来,一溜烟跑远了,丢下一句无比欠揍的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一连串的骂声追着,慌忙跑过两条街,正看到方金芝在摊派明教众人埋锅造饭,顺带跟百姓聊天传教。
但她身边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去听潘嫂子的评书了。
“圣女、公主、娘子……”喘匀了气,直接跟她开门见山,“跟我们一道去梁山的那位史三郎,你们可有他的行踪消息?”
营救圣女,送还江南——史文恭给明教送这么一个大恩,不知何时会去兑现。若他真的有意复出争雄,明教也应该是起点。
方金芝怔了一怔,似乎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随后笑道:“侬勿要瞒我。当初北上之前,侬阿是给伊留话了?伊和梁山又结什么梁子了?”
潘小园心中佩服。猜得真准。离开润州之前,已隐约感到史文恭早晚会有江南一行,因此拜托润州守将,倘若见着此人,便帮她小小的递个条子。
知道史文恭跟梁山已经算得上水火不容,因此悄没声没让别人知道。至于他屠杀梁山好汉的“事迹”,也没和方金芝细说,算是给他保留一点江湖名声。
纸条没落款,想来他应该认得她笔迹。内容也十分言简意赅。四个字:燕云告急。
当时只不过收到岳飞语焉不详的寥寥几句急信,也无法百分之百确定时局的走向,因此也不敢再多写。
眼下幽州暂时安全,但燕云十六州的其余广袤土地,都还完全暴露在金兵的铁骑之下。当此时刻,多一个帮手是一个。以这场战争的规模,史文恭若想参加,也根本用不着和老仇人梁山打照面。
而她想着,自己亲笔写的这一句求助,大约怎么也会比金国抛出的橄榄枝,分量重些?
他当初还说什么来着?——“若是有人要置娘子于危难之中,我是不会与他为友的。”
这话她不敢尽信,但哪怕其中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她就阿弥陀佛。
方金芝也不多猜其中的曲折,十分大方地笑道:“侬问得正是时候。这是昨日有人从江南捎来个信。”
潘小园睁大眼睛,接过一张小纸条。那纸条被折成几折,只露出中间两段话,是允许她看的。
留守润州的明教军官说,的确是接待过一个自称姓史的江湖异人,声称和明教圣女、“灵应天师”包道乙都有交情,此次只是来拜个山头,观瞻一番。但彼时方金芝、包道乙等人已经随着梁山军和官兵北上,无人出来“认领”此人。那守将性格谨慎,半信半疑,只怕是江湖骗子,因此礼貌一番套话,说客人不如在城里耽搁几日,等圣女回朝再说?
史文恭似有惊讶,但毫无怨言,很有风度地告辞离开了。
那润州守将思来想去,只怕他真是圣女的座上宾,因此趁方貌派人南下送文书的当口,托人带信,请圣女确认一下。这一来一回,已是一月有余。
潘小园忍一声笑。难以想象史文恭被虾兵蟹将颐指气使,吃闭门羹的样儿。
“后来呢?他回来了吗?”
方金芝笑盈盈说:“这我弗晓得哉。”
消息不畅,但她觉得他大约是不会回来了。以史文恭的心高气傲,当初拜访梁山时受到了那么隆重的欢迎,尚且说翻脸就翻脸;这次明教小卒居然有眼不识泰山,想必他也不会腆着脸求见第二次了。
不过又有些放心。起码他头一个寻求合作的伙伴姓方,不姓完颜。这就够了。
更放心的是,还好他晚来一步,否则撞见梁山和明教罢战言和,双方在扬子江上中流击水、浪遏飞舟……难以想象将是何等尴尬。
“那、那我的条子……”
方金芝在来信上一指,“送出去哉。不过伊好似没什么反应,看一眼,没讲话。”
潘小园有点后悔没落款了。这人大约以为是谁在他开玩笑呢。
跟着眷属们吃了晚饭,发了一阵子呆,想到了那个暖风如熏的东京城,思念了一下她的点心铺、孙雪娥、李清照、水夫人,又突然想起郓哥,不知他眼下在哪儿讨生活呢。
刻意不去想长城脚下正发生的那些事。然而到了睡觉的时刻,哪里合得上眼,辗转反侧,继续坐起来发呆。
远远望去,城头火把煌煌。长夜漫漫,十万守军丝毫没有懈怠。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声传令,“接应”,“掩护”,最后是一声绵长的“开城门!——”
慌忙跳起来,外衣也来不及披,脚跟打着后脑勺,随着几队官兵跑到城下。只见城门缓缓洞开,星光下隐约可见北方旷野,空地上整齐划一地驻扎着如蚁般的军队营帐,升起点点营火,被寒风吹得歪斜。
然而此时大军接到命令,迅速开拔。隐隐听到号令穿梭,营火一簇簇熄灭。
几骑马飞驰而近,马上的乘客全身带血,拖一把刀,眉目看得清晰。
她顾不得矜持颜面,挥着双手大喊大叫:“二哥!武二哥!我在这儿!”
脚下大地震动,武松飞也似的驰近,一道寒风将她笼在当中。
没下马,俯身抬起她下巴,疾风似的轻吻一下,喘息着告诉她:“突袭成功,敌军已乱,趁势掩杀!”再喘一口,加一句,“血不是我的!”
她愣愣的站着没动。舐舐嘴唇,舌尖是金属味、汗味、浓重的血腥味。
然后武松马头一拨,在她身周绕了半圈,跟新点起来的大军汇合,如同点滴入海,顷刻间便看不见了。
第241章 俘虏
来之不易的一场胜利。幽州免了又一场劫掠; 城内人人欢腾。
藏起来的、没被金兵掠走的美酒,一桶桶都搬出来;窖里的蔬菜腌肉搬出来;没逃走的老幼妇孺,争着做饭打水补衣裳,伤员伺候得无微不至。
六万金兵被杀散一半; 斩获金军首脑数十,几个留了活口的俘虏灰头土脸的被扔进城来——不完全是因为宋兵的战斗力。金军何曾见过如此彪悍的汉人军队,因而完全没有做好迎敌的准备; 这才被攻其不备,杀得狼狈不堪。
不少人临死也想不明白; 这样一群虎狼之徒,天星下凡一般的煞神; 当初宋军北伐的时候怎么没见着呢?
完颜宗翰急急下令; 东路军退回中京,南征重新部署。
而梁山、明教的大小部将; 虽然打了一次胜仗; 其实也心有余悸:此前土匪们对敌过的所有官军; 加起来都没有这些女真人血性。倘若不是事先目睹了幽州围城的态势,他们也是难免轻敌的。
好在伤亡并不太多。军队凯旋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老百姓跪在路边; 竟是在夹道欢迎。噼里啪啦的一阵阵响; 竟是将鞭炮也挂出来了。
几个皱纹横生的老汉跪在路当中; 老泪纵横:“当初传闻要打仗,能跑的乡亲们都跑了,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留在家乡等死; 只以为这番便休了!没想到、没想到真的派了兵,把女真鞑子打退了!军爷们就是小人们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啊!请受小人们一拜!”
老婆婆们捧出面饼咸菜,一个劲儿地往小伙子们手里塞,“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大伙连忙把人一个个扶起来。乡亲们眼中的感激不是装的。倘若没有这支突如其来的联军,郭药师仓皇逃走,岳飞独力难支,那么整个燕山府都将是被血洗屠杀的命运。
不少梁山好汉互相看看,心情复杂。过去梁山脚下的那些乡亲们,虽然口头上跟梁山好汉同心同德,但毕竟是每月要交保护费的,又被宋江、吴用以多般手段笼络诱哄,才跟梁山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而如今这些和他们仅有一面之缘的燕山府人,只因一场胜仗,就有如此发自内心的拥护爱戴,让人感动之余,深有触动。
不少梁山兵卒喜笑颜开,互相悄悄说:“这次是积德了……真的是积德了!回头给俺爹娘烧柱香,跟他们念叨念叨!”
当初北上时还有人嘀咕,帮大宋国打外敌,这不还是“招安”卖命么?为什么要费劲绕一大圈?时至今日,终于无人再有二话。都知道宋大哥的那种“招安”,是铁定不会换得黎民百姓丝毫拥戴的。而今日的诸般风光感动,足以让不少人记一辈子。
明教军马也很少受过这般箪食壶浆的待遇。一个个面露喜色,暂时忘却了片刻之前的血雨腥风。刷威望刷到了北方边境,此前想都不敢想。
百姓们一拨走了又来一拨,还七嘴八舌地感恩:“大宋朝廷恩人呐!官家万万岁!……”
马上有人觉得不对味儿了。方貌尴尬来一句:“阿拉是江南方教主麾下。”
众百姓一愣神,马上改口:“方教主大恩人!方教主万岁!”
本来就不是大宋治下的臣民,生于战乱之地就是罪过。故国大辽已经灰飞烟灭,燕云十六州被割来夺去,眼下早成了三不管区域。谁能保护得了他们,谁就是恩人。管他派兵的是大宋官家还是什么“方教主”,就算他们自称是吕洞宾铁拐李,也照样能收获一连串的感激涕零。
于是军民和谐,一片鱼水之情。
但且享受眼下的狂欢。此役缴获金兵粮草无数,每个小兵都发了面饼和肉。而立了首功的几百壮士们,都按照梁山规矩,各有犒赏:每人发下价值十石粮的财物,当然是要等彻底安全了再领取。
董蜈蚣偷偷告诉潘小园,燕青四处找人打听,十石米面能换多少金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潘小园忍住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去告诉他,一两。千分之一。”
……………………
幽州城里那个寒酸的府衙也终于重新有了人气儿:一群立功了的好汉和官兵,混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从此结为生死之交。
潘小园隔墙听着那声振屋瓦的喧闹,抿嘴笑着,知道武松在那儿,也知道自己身无寸功,没杀一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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