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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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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黏着她来到梁山,一路帮衬,本意虽然是站在她这一边,但也算是小小地利用了她一把——早知会如此,她当初是不是应该装疯卖傻扮可怜,用尽手段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免得他去肆意祸害?
  史文恭自然是不介意让梁山多流几滴血的。可值此非常时期,梁山上倒下的每一个好汉,都是将山寨的元气榨干一分,也是将山寨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凝聚力,往一盘散沙的方向多推了一步。
  武松监督这边善后完毕,虎着脸,手扣着腰间的刀,许久不说话。潘小园跟在旁边,哪敢乱支招打岔。这次史文恭若是再落到梁山手里,她就算有通天之能,怕是也保不住了。
  冷汗再次顺着鬓角下来。这些人命债,是不是也得有那么百分之一,算在自己头上?
  抬头望一眼,水泊南岸在夕阳微光下隐约闪现。
  一闪念,转头朝那里便走。
  武松叫道:“你去哪儿?”
  “金沙滩!”
  史文恭畅快报仇,事后定然不敢在山上公开露面,定然会寻船开溜。而武松下令封锁了所有水路出口和码头。他若想强行离开,水寨那些个大哥们怕是挡不住。
  武松跟她同时想到这一点。快速跟身边小喽啰交代几句,几步就跟上她,“一起去。”
  眼下梁山上不全是自己人,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四处奔波。史文恭那厮更不放心,难道还等着再把她捉成一次人质?
  想起那一幕就牙痒痒,狗改不了吃屎,永远不能对这人掉以轻心。
  水军都在寨子里严阵以待,码头上堆了石头木板,客船已全都拉回岸上。金沙滩上空旷无人。
  只有乱石堆后面现出一顶斗笠。长长的鱼竿伸到水面上空,静静的不动。
  武松喝道:“史文恭,出来!”
  没等对方答应,又故意加了一句:“这儿没旁人,用不着害怕。”
  史文恭显然很不满意这第二句话。
  从容站起来,鱼竿倚在一旁。
  他容颜疲惫,身上衣衫有些扯破,隐约血迹宛然。但一双眼睛精光明亮,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生机勃勃。
  “偌大金沙滩,没一艘船。武松,害怕的是你吧。”
  顿了顿,见潘小园也在,笑意更浓,旁若无人地朝她深深一揖。
  “六娘子,你交待的事,小人都已办好了。可否赏脸,借一艘船?”


第221章 物件
  潘小园张口结舌。听他的话; 倒像是自己吩咐他大开杀戒的不成!
  这人不顺口挑拨离间一句,还能舌头发痒不成?
  一瞬间怒火攻心,看史文恭,神色一如既往的轻松恭谨; 唯有眼中一抹挑衅的光,看的不是她,却是她身边。
  武松的讶异程度不逊于她。脱口问道:“你……”
  她心脏漏跳一刻; 本能地澄清:“我没交待你杀人!”
  “却也没拦着小人。”
  几句话的来往,暗示出此前的无数明枪暗箭。
  武松心中突然无比的窝火。与六娘数月重逢; 今日她一番表现,果敢决绝之余; 颇有些手黑心黑的趋势。可见他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 她在有些方面“进步神速”。
  但若是没有她的手黑心黑,他武松眼下还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休养生息呢。
  武松余光看了看她神色。眼儿睁得圆圆的; 惊慌恐他误会; 不敢多跟他说话。
  挽过她一只冰凉的手; 安抚地攥一攥。史文恭当他傻呢,难道真会相信她和史文恭合谋屠戮梁山好汉?
  但相信是一回事,不爽是另一回事。廉价的怒气毫无意义; 深深呼吸一口; 心里面有条不紊地掂量了一下现状。
  “方才那话我就当你放屁。要是敢在别的兄弟面前提一个字; 你知晓后果。”
  要是他敢再把六娘拉下水,不会想不到,敢在梁山众好汉面前现身; 只怕没说出一个字,他史文恭便会是脑袋落地——就算他真的信口开河,在其他人眼里,他仍是杀害晁盖的凶手。大家哪会信他的一个字?
  这么一想,愈发觉得此人可恶,懂得看人下菜碟。
  “废话少说。我可以给你船。但——”
  史文恭微微冷笑。好像他稀罕武松赐艘船似的。
  潘小园见武松不怪,松口气,突然又注意到另一件事,没头没尾来了一句,:“鱼竿是谁的?”
  且不说在梁山泊里钓鱼是何等的特立独行;就算他真的钓鱼有瘾,仓促之间从东京出发,不记得见他把这东西带上山来。
  史文恭一怔,转头朝那旧鱼竿看一眼,似乎一时还想不起来。
  而潘小园忽然认出来了,倒抽一口气:“李俊大哥的?”
  不止一次见过李俊乘着一叶扁舟,在水泊里钓鱼打发时光了。
  史文恭笑道:“是了,想起来了。不过娘子放心,李大哥眼下好好儿的。我不过是管他借个消遣的玩意儿而已。”
  但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算码头封锁,船只禁驶,他史文恭一样可以来去自如,用不着托武松帮忙——大不了,杀几个水军头目而已。等在此处道个别,算给他个面子。
  见潘小园有些生气了,连忙又补充:“当然,闻知水寨里的大哥们都是娘子的好朋友,我自然是不敢得罪他们一人。只要娘子一句话,这鱼竿用后便还,娘子放心。”
  一口一个娘子,当武松不存在呢。
  武松浓眉微蹙。怒气又上涨回来,刷的拔出刀。刀尖指地,刀刃投下淡淡的影子,稳稳的一条线。
  “史文恭,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此次相助之德,不管出于何意,武松不得不领;你伤我梁山兄弟,这笔账我也记着。今日我放你平安离开。我武松话撂在这儿,下次再让我见到,休怪我不客气。”
  史文恭冷笑一声:“我杀的人,都是挑衅害我在先。许你大丈夫恩怨分明,换了我,连报仇都不许了么?”
  “他们也是在为梁山寨主报仇!谁设计构陷你害了晁寨主,你敢去找他么!退一万步,我梁山兄弟不过是听令行事,服从的是梁山的调度!非要讲报仇,你的仇家是整个梁山!包括我!有种就别暗算,堂堂正正来挑寨子,带多少人都行!我武松接着!”
  史文恭冷笑,还想再说两句埋汰的话,冷不防看到他潘六娘子在武松背后朝他使眼色,意思是别废话,趁他改主意之前赶紧走。
  史文恭无奈笑笑,给她这个面子。真和武松动起手来,不小心把他弄死弄残了,六娘子大约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虽然距离两人上次交手已有一年,不知眼下他还能不能占些上风。武松自然更不会轻敌。各自没有胜过对方的把握。
  史文恭决定谨慎为上,点点头,表示领情。
  “史某自然没兴致去找你喝茶聊天。但你们的明教朋友已邀我去江南一叙了。以后万一在道上碰见了,你总不能挖了自己眼睛。”
  武松蹙眉。意料之中。若是梁山决意和明教修复关系,史文恭又跟明教做了朋友。朋友的朋友总不见得是敌人,若是见面就打起来,也说不太过去。
  不愿让他察觉到自己心下为难,“我心里有数。跟我去西水寨取船。”
  说饶他性命,就说到做到。一事归一事,他自忖还拎得清。
  尽管心里不爽之极,依旧对史文恭以客礼对待。收了刀,手一指,“请!”
  只是行走之际,有意无意将潘小园圈在自己身体一侧,显然是怕她跌出土路边缘伤着。
  史文恭走得不快,路上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来到西水寨大门时,终于忍不住,微笑着又提了件事。
  “武松,你们梁山的水寨,打算这么一直关门大吉到何时?”
  “用不着你管。”
  史文恭嗤笑:“梁山上又不产粮食。这么多人,难道以后天天吃鱼么?”
  潘小园忍不住问一句:“你有办法?——”
  余光瞥见武松脸一黑,果断加半句:“——我们也不需要。”
  确是一件十分棘手之事,史文恭怎么会看不出来。招安之后,朝廷已在梁山安插诸多“监察”,有的身份明朗,有的却和寻常小喽啰没什么区别——或许本身就是招安了的绿林——就连宋江也说不清楚,眼下梁山里到底潜伏着多少忠于朝廷的间谍。
  这次忠义堂哗变的消息,万不能就此流传到朝廷耳朵里。只能临时禁止所有人出山,封锁消息。
  但这也并非长远之计。梁山不可能永远与世隔绝,但每放一个人出去,就是多一分泄密的风险。必须尽快将潜伏在山寨里的外人清算干净。
  史文恭忽然停住脚步,神情认真,“我有法子,可以找出山上的朝廷细作。你若想听,咱们谈个条件。”
  武松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西水寨尽头岗哨里唤出来一个小喽啰,附耳说几句,不一刻,拉出一艘小船。
  “请吧。”
  史文恭十分无语。这人的心是筛子做的么!漏洞百出,怎么活到现在的!
  终于忍不住提醒一句:“你就不怕,等我出了山东,去向朝廷告密,说你们梁山匪帮出尔反尔,拒仰天颜,重新自甘堕落?”
  武松放开船缆,轻轻抽出刀,刀面反光,映出目光如炬。
  “你是逼我在这儿杀了你?”
  史文恭始料不及,不由自主退一步,随后摇头笑笑,看了潘小园一眼,眼神里充满抱怨,意思很明显。
  冲这人的臭脾气,娘子你日后早晚吃亏。
  潘小园何尝不知道武松这个臭脾气。纯真率直,说一不二,最不喜欢被人绑架要挟、讨价还价。
  但她觉得这臭脾气她能忍,甚至还觉得颇有些吸引人之处。原则是个稀罕的玩意儿,有了这个东西,江湖才能称之为江湖,否则只能叫做黑道。
  也许是近朱者赤,她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顶天立地之人,受他监督保护,得以保持一颗还算纯粹的初心,实在是自己之幸。又突然忽发奇想,倘若自己当年“借尸还魂”的落点稍有差池,做了史文恭他嫂嫂,只怕此刻已是江湖上数一数二黑心女魔头,每日殚精竭虑,暴躁失眠,无端减寿。
  见武松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只是屏息凝神地看着那刀尖,仿佛心里在默默数着忍耐的时刻。
  她可不敢眼看着金沙滩变成红河谷。两边都得哄,自己命定的专业和稀泥。
  拉拉武松袖子,让他把刀收回去。自己上前一步,跟史文恭对面。
  “我是生意人,跟我谈便好。要什么条件,才能将今日之事保密?”
  史文恭双眼微微一亮,笑道:“还是娘子近人情。”
  他也心知肚明,今日来梁山淌这趟浑水,大部分目的已经达到,再得寸进尺,面前的六娘子怕是也做不得主。
  但听她声调平平淡淡,似乎一点也没记恨他方才那句几乎要她命的挑拨离间。却也疏离了七八分,再无当日在东京时对他的依赖信任。
  心中轻叹一口气。早知道会惹她责怪。世间哪有两全事。顾不了那么多。见她神色也非切齿痛恨,也许以后还有弥补的可能。
  微笑道:“小人哪敢提什么条件。不过是急人所急,想替娘子分忧罢了。”
  目光一闪,转为忧郁,定定地看着她。
  “今日一去,江湖之远,不知何日能够再会。但求娘子一件贴身之物,留存身边,往后是个念想。”
  潘小园见他神色里居然有七分诚恳的意思。睁大眼睛听着,心中只跟着伤感了一瞬间,不等他说完,快速向后一退。
  立刻感到掌风刮过面孔,一缕头发被带得飞起。武松终于忍不住动手,冷冷道:“想得美!”
  史文恭少见的神色一凛,轻轻一退,不接他招,笑道:“呵,不是说好放我平安离开的么?
  武松一拳扫过,“走人可以,再跟她说一句话,我卸你一条胳膊!”
  血案尚未开始,他自己的一条胳膊被人用生命危险拉住了。
  潘小园小心翼翼:“二哥,别跟他置气。”
  论及脑子活泛,她觉得自己能和姓史的比肩一下子。如何看不出来。蹬鼻子上脸试人底线,乃是史文恭的惯用套路。知道武松一诺千金,既然已经承诺放人,那就不用再把他放在眼里,想怎么膈应,就怎么膈应。
  认真凝视他一刻,问:“要我一个物件儿,便能对梁山变故之事守口如瓶?”
  “小人不敢再贪。”
  “好。”
  不顾身边武松阴沉沉要吃人的目光,衣领里轻轻拉出来一条小红绳子,双手舒到颈后,仔细解下来。
  “那么请你说到做到。史三郎是聪明人。这事平白泄露出去,对你也没有好处。江湖人做江湖事,进退行止,总得对得起你一身的本事。”
  史文恭低头。掌心里红绳堆委,当中系着一小枚陈旧剥漆的黑棋子,带着她身上的温度。那棋子的样貌隐约似曾相识;她所说的一席话,似乎也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苍白的面上涌起一阵微红,眼中神色闪烁。他似乎是想反驳一句,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手指收拢,棋子小心放进怀中。深深看她一眼,躬身一揖。
  又对武松随意一抱拳,拉过小船踏入,头也不回地摇橹离开。
  果真没有再跟她说一句话。显然不是因为害怕被武松卸一条胳膊。
  水波流淌,小船渐渐消失不见。芦苇丛枯干茂盛,横一片斜阳疏影。
  潘小园拉拉武松袖子,“回去?”
  武松“嗯”一声。转身便往回走。大踏步走得快,也不等她,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
  潘小园见他似乎烦恼,巴巴的跟上,抿出一个讨好的笑:“饿没饿,待会儿我去给你张罗晚饭?”
  “没有。”倒接得快,斜斜瞟一眼夕阳下的杏眼桃腮,虎着脸一个字不多说,“不想吃。”
  潘小园无话可说。远处看到几个眼熟的小喽啰正往这边探头探脑,忙朝人家微笑挥挥手,表示只是跟武松去金沙滩约了个会。
  知道武松气的是什么。不就是因着她把“贴身之物”送了别的男人,当着他的面“不守妇道”,哪个男人能忍气吞声?
  她倒不怪他生气。跟他易地而处,倘若她家武二哥让哪个厚脸皮的小娘子缠上,她也不介意行驶天赋权利,跟他甩个脸子,冷嘲热讽两句,总不会一直善解人意的装傻。
  可惜上天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倒想吃别人一回醋,只可惜武松的煞神气场太强,平时一本正经的做人做事,倒还有点忠厚老实的样儿;稍微横眉立目一下子,一多半的小娘子就得吓得有多远躲多远。别说别人,换了当年的她自己,一见他有发火的意思,还不是恨不得八百里加急,遁到海南岛去。
  想来还是自己太温柔可亲,人善被人欺,弄得现在两头不讨好,还得哄他。
  “好啦,以后便是江湖不见了。他只要没笨到家,就知道往后躲着你——躲着咱俩点儿。”
  “……”
  “你怪我给他送东西了?那围棋子是师父老先生的旧物,我留了不少,都在箱笼里头。回头你帮我保管着,免得失落了?”
  “……”
  “来的路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也没不规矩呀,不信你去问包道人他们。”
  “……”
  她终于觉得有点委屈了:“二哥!”
  武松这才有点回神的样子,看了看她,哭笑不得,一副“你说什么呢”的表情。
  “我是在想,梁山上混着外人,得想个办法。”
  史文恭虽然讨厌,毕竟不傻。他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山上安插了朝廷细作,的确是当下让武松第一头疼之事。
  哗变之初,事态紧急,只能做到在第一时间封锁水路,严防消息外泄。但接下来该怎么揪出奸细,这种阴谋反间之事,不是武松的长项。
  潘小园这才恍然大悟,一下子脸红过耳,嘟嘟囔囔接话:“那也不用板着脸啊。”


第222章 尘埃落定
  回到三关之上; 几处关键地点巡视了一圈,几位心腹兄弟通了一回气。大多数人都平静接受了山上的巨变。毕竟绿林规矩,强者为王,就算有不服的; 也没那个本钱效仿武松,再来第二次哗变。
  潘小园去看望了贞姐儿,安慰小姑娘一切都好; 有我和武二叔罩着呢——顺带将萧秀才一通劝说,确保了他的忠顺。
  只是武松自己; 似乎还没做好让人尊为山上的一把手的准备。前两日一直耗在忠义堂打理内外事宜,小喽啰们毕恭毕敬地来请示各种山寨事务; 让他颇有些局促不安。累得睁不开眼了; 才撑着脑袋小憩一会儿。更别提,吴用这滑头书生也开始把他当老大; 从第二天起; 已经做小伏低的来问候好几次了。
  其实吴用也没办法。他自己是个无甚武力的书生; 胸中纵有千般谋略,也总得靠跟对了领导,才能施展出全部的抱负。过去辅佐晁盖; 但晁天王只是个胸无大志的绿林土匪; 如何能满足他的经世济民之念。反倒是宋江宋公明; 满腹丘壑,和他迅速成为极好的搭档。
  因此晁老大哥仙去,吴用悲伤归悲伤; 并没像忠心耿耿的刘唐他们那样一蹶不振,而是迅速振作起来,继续为山寨发光发热。
  但和宋江的合作也并非十全十美。宋江一心忠义报国,但吴用如何不知,当今圣上昏庸,奸臣主政,梁山这一伙上不得台面之人,日后纵有功成,必无升赏。这边宋江又“壮士断腕”,断了梁山在整个江湖的后路,前景并不十分明朗。
  因此眼下武松带头反了出来,吴用故技重施,觉得他也许是个更好驾驭的一把手。于是不敢怠慢,期待着像上次一样,顺利地进入新一届的领导班子。
  武松还没表态,不少憨货以往没少被军师坑,此时一个接一个的找到他:干脆把这秀才一刀砍了!
  可军师的生死之交也不少。不少梁山元老——阮氏兄弟、刘唐、还有装神弄鬼公孙胜——都有意无意向他透口风。吴用在寨里劳苦功高,若没他的神机妙算,梁山只怕已被官兵踏平几百次了。
  六娘更是直接轻轻在他耳边说:“吴学究是第一个临阵倒戈的。你转头把他砍了,让别人怎么想?谁还敢再站你一边?”
  武松看她一眼,“这人下令杀你!”
  她抿嘴笑:“我不是好好儿的吗?”
  武松点点头,心里头苦笑一声。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和她当年收服董蜈蚣是一个套路。
  又听她轻声提醒:“问问他有没有揪出细作的方法。”
  武松无奈。身后是整个梁山。这时候便轮不上他我行我素,纯以自己的喜好来做事了。
  “请进来。”
  吴用跟他以兄弟礼节相见了,开门见山。
  “武二郎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没等武松回,旁边有人清脆开口:“军师有什么妙计,还请不吝赐教。”
  吴用微微一惊,这才发现潘六娘子也在旁边坐着呢。不由得又看了武松一眼。
  这是公然让女人“干政”了?梁山上的事务,她一个管钱的,也开始插手?
  但见武松没有制止的意思。也知道武松根本就是懒得跟他说话。
  再看一眼潘六娘,军师一张厚度堪比《资治通鉴》的脸皮上,也免不得泛出一片微红。那假石碑的来历,显见是剽窃她的“独门女书”,亏她跟没事人似的,一开口,居然不是兴师问罪!
  更别提,当初曾经计划过,让燕青将她干脆做掉。也不知她知不知情,眼下看来,似乎是“不计前嫌”。
  这个“不计前嫌”的代价,吴用自然明白。再看她时,就有些心慌气短。明明是桃花儿般的盈盈浅笑,却看出些皮笑肉不笑的险恶之意来。
  提心吊胆赔笑两句,说:“娘子既问,小生就抛砖引玉。这个……依小生浅见,但凡奸细,言语行动间,必会泄露出蛛丝马迹。武二郎日理万机,未必能明察秋毫,但是倘若传令下去,让全寨的小喽啰互相监督,遇到可疑之人积极检举……”
  听完军师的建议,武松不由得皱眉,跟潘小园对望一眼。
  从招安的口风放出来,直到现在,梁山上大约吸纳了五千左右的新成员。将这五千人打乱建制,分为二十人一组,鼓励互相举报,揭发有奖。倘若有人被证实为“奸细”,身边的兄弟们却不曾检举的,也算有罪,整个小组都得连坐。
  潘小园尤其目瞪口呆。这法子……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不愧是善于拿捏人心的聪明人。附耳对武松说一句:“我觉得史文恭要提议的,也是类似的计策。”
  武松当即给否了:“不成。这样弄得山上人人自危,太伤情分。本来就是新入伙的兄弟,以后还让他们怎么信任山寨?”
  潘小园也附和:“而且肯定会有人为了领赏,胡乱检举兄弟,造成冤假错案。”
  吴用急得直摇扇子,“可这是唯一可能奏效的法子。只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然武二郎,你说怎么办?”
  武松还真说不出该怎么办。略想一想,道:“照我说,这事早晚让朝廷知道。他们再派人来打,咱们迎战就是了!何必为了几个奸细,弄得山寨上人心惶惶?”
  吴用苦笑:“武二郎说得轻巧。你也不是不知,自从宋大哥受了招安,咱们山寨奉命自毁长城,四面关卡已经任乡民搬拆了一大半,黑风寨也烧了,水闸也全撤了。这时候把官兵引狼入室,咱们……咱们不是自寻死路么!”
  潘小园大吃一惊。难怪潜入梁山的时候如此顺利,一个水闸都没碰到!吴用虽然滑头多变,但确实是为山寨真心着想的。
  武松也咬牙。点点头,“知道了。我考虑考虑。军师早点回去歇息。”
  吴用拱手,走两步,却没出门。立在门口,慢慢又说了一句:“还有……听卢员外昏迷中喃喃自语,似乎……那个史文恭并没死,而且被人放进梁山,兴风作浪来了。”
  一句话犹如刀刃,被那轻轻摇晃的羽毛扇直接甩到眼前。潘小园一下子大惊失色,不由自主说:“不是……”
  武松却早有准备。轻轻将她推到身后,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以吴用的智商,自然知道史文恭未必是杀晁天王的凶手——把炮火引到史文恭身上,激励梁山兄弟同仇敌忾,说不定还是吴用的主意。因此军师这句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暗示,你们的把柄在我手里。武松敢对我不利,我就敢把这件事捅出来。
  武松直盯着他,神色凝重:“我也是刚刚得知。只可惜眼下咱们梁山上关卡尽毁,防务凋零,竟让他混进来了。倘若山寨里还是往常气象,他便有三头六臂,想必也踏不上金沙滩一步。军师说是不是?”
  吴用却脸一白,脱口道:“这……”
  军师想拿这件事当筹码,他武松却也不怕和他斗智。当初为了保证宋江上位顺利,急匆匆宣布史文恭已死结案,想必吴用也出了不少力。如今山寨里防务近似于无,也是因着招安,弃寨拔营的缘由,乃至将梁山的软肋暴露于人。若论起责任,竭力推动招安的吴军师也脱不了干系。
  武松再冷笑:“听闻那人的行凶路线,乃是自东南二关以上。倘若那里还是武松守把,我就算拼一条命,也要留一条尸首在那里。”
  吴用脸色再一红。哪能不知道,史文恭混进梁山的那一夜,武松还在小黑屋里锁着呢。同样是他军师的主意。
  扇子也忘记摇了,心里面咒骂一句。以前只当武松是个义气莽汉,没想到也能如此狡猾。
  只得说:“小生也就是随便提提……”
  武松笑道:“无妨。军师运筹帷幄,自然明白,有些事该让谁知道,不该让谁知道。”
  这一次较量,算是把吴用彻底拉拢过来。总算放了些心,回到自己小院,饮食梳洗,已近入夜。
  潘小园给他宽心:“今儿晚啦。反正已闭山三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奸细的事,等明天把大伙聚起来,一起想个办法。”
  武松点头。外套脱下来挂上。一回头,皱皱鼻子。
  鼻子尖下变出一碗酒,浓香扑鼻,正让她笑眯眯的托着呢。
  笑问道:“这是干什么?”
  潘小园展颜一笑,回:“多久没喝了?”
  武松低头看看手腕上厚厚的绷带,还散发着药香。被暗无天日地囚了多久,自己几乎已经不记得了。
  还是很老实地笑一笑:“你不是不让我喝酒么?”
  嘴上这么说,身体很诚实,当即满口生津,不小心就把那酒碗给接过来了。
  她浅浅含笑,自己给自己也倒半碗。
  “只是要你节制,谁禁你喝了?今日就当是庆功,还有,嗯……”放低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团圆。”
  武松忽然眼角发酸,重重跟她碰一碗,一饮而尽。见她居然把那半碗也一口灌进去了,脸颊当即晕起两圈酡红,笑靥如花。在东京当了这阵子老板娘,酒量见长。
  捧起脸蛋吻上去,尽情吮吸那醉人醇香。听她立刻也动情,细微微的喘起来。
  一刻欢愉,放开她,还是心中不定,在她唇畔低声说:“也算不上庆功。山寨的命运都在我手里,更比不得往常,我……我……”
  实在不愿意示弱,但在她面前,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今日冒了这个险,全凭一时意气,不知前路如何,或许凶险无定。我倒不怕什么,但是你,还有兄弟们……”
  潘小园静静听他说完,伸手描他鬓角,带笑纠正一句:“意气用事的也不止你一人啊。我要是怕冒险,为什么巴巴的赶过来找你?”
  武松怔住,低头看,熟悉的花容月貌,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却带着罕见的坚定刚强。他看得痴了,移不开眼。
  果然是逆境使人成长。回想当初,阳谷县里那个束手束脚的小媳妇,所作所为不乏幼稚痴傻,让人头疼。街坊邻里谁都不敢得罪,被流氓调笑一句会脸红,被人偷了个钱袋都能慌得找不着北,偶尔运气好,多赚几文钱,能乐半天。
  如今呢,她和亡命之徒为伍,干着掉脑袋的勾当,用那双挥不动刀、打不疼人的小手,把他从锁链里救出来,晶莹豁亮的眼眸坚定地看他,对他说:“不论多难,不是有我陪着你。就算前头是要死的局,也不能死得憋屈,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他心下感动,将她轻轻拥在怀里,宣誓似的说:“你好好儿的陪着我,别害怕。不管多难,只要我武二还有一口气,我看谁敢动你。”
  她嘻嘻笑。明明是沉重的时刻,却让她笑出些恣睢肆意的轻快来。笑着笑着,又变成心疼,左右瞧他,“你看你这两天……累得多憔悴……跟生病了似的……”
  密谋、商讨、较力、夺权,几十个时辰之内仿佛度过了一生。没有太多机会和她哪怕说一句话,问一句她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心头紧绷的弦,直到此时才彻底放松开来,沉淀出一点点只属于他自己的时光。
  几缕头发丝儿擦着他脖颈,轻柔幽香,让他恍惚忘记身在何处。在这冷酷无序的世间,赠他一方小小的亲昵和谐。
  却不知,用命换来的安详平静,究竟能维持几时?
  什么都不愿想了。死也好,活也好,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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