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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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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谁发言的时候; 身边都会有人贴心地提醒人家的姓氏和官位。否则像赵佶这样,几个月上一次朝的; 就算脑筋再好使,也免不得要次次脸盲了。
殿头官见他将茶盏放回小黄门手里; 才清清嗓子; 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好不容易见一次天子; 文武百官争先恐后的有事要奏。这个要举荐; 那个要弹劾; 这个要说农桑,那个要谈商贸。相互较量了一阵嘴皮子,发现都争不过进奏院卿。此人左袖子里揣了一摞表文; 伏在殿下;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述说。
“臣……收得各处州县累次表文; 江南草寇方腊已反,从睦州起,直至润州; 擅改年号,抢掳仓廒,杀害军民……若不早为剿捕,日后必成大患,甚于北边强虏……伏乞圣断……”
赵佶皱眉头,余光瞟着背后屏风上安逸自得的白鹤。
简直拿这群刁民没办法。就不能像画儿里那些乖乖的花鸟鱼虫,安安生生过他们的小日子么!
也不是第一次听见有人造反了,他只需表个态,“草寇作乱,百姓不安,需彻底剿捕,斩草除根”,底下自然有忧国忧民的大臣们帮他出谋划策。
嗡嗡的乱了一阵子,进奏院卿还没说过瘾。
右边袖子里再拿出一摞表文:“济州府传来消息,山东梁山……”
赵佶简直烦不胜烦。俗世,俗务,俗不可耐,芸芸众生疲于奔命,在他眼里都是蝇营狗苟般的毫无意义。指节优雅地轻轻敲着鎏金的龙椅边缘。
“知道了,不又是反贼,不是说要派十节度去征讨,该怎样怎样就成了……”
居然有人敢唱他反调。蔡京慌忙跨出一步:“圣上息怒……”
还是要给蔡太师一个面子。哼一声,让他讲。
蔡京这张老脸居然颤颤巍巍的笑:“这回不是反贼作乱,乃是一桩奇事。”
奇事?赵佶总算有了些兴趣。偌大的这么一个大宋国,就该每天都有点新鲜有趣的事嘛。还是蔡太师懂朕的心。
蔡京先告罪:“此前济州府已多次表文,奏那梁山水泊聚啸着一伙强人,打家劫舍不说,还曾攻打州府,当地乡民愚昧,也多有归附的。臣以为不必让圣上徒增忧虑,因此让他们自行处理。派去过几次军马,这个……大挫草寇的锐气,让他们再不敢造次。”
赵佶心下满意,应该的。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可最近传来消息,那伙草寇最近主行斋事时,在山后挖出一古旧石碑……”
赵佶也不太管什么“乡民归附”,最后一句话听乐了:“古石碑?哪个朝代的?上面是什么字体?谁书的?叫那个谁,赵、赵氏卿……”
得人提醒一句,才想起来,“叫赵明诚来验过……”
几个老臣同时咳一声,提醒圣上这里并非书房。只听蔡京继续四平八稳地说:“……石碑上是天书文字,无人能解。后来遍请得道高人,才知是上古蝌蚪之书……”
赵佶听得心痒难耐,催促一句:“嗯,天书降世,这是我大宋国泰民安之兆——去让济州府弄一份拓片来,朕要亲自验看。”
文武百官各自无言,圣上可忘了,这东西是在反贼地界出土的,能写什么好话?
“……解出来发现,那上面书的竟是梁山一百单八位好汉的名号,上应天罡地煞之星宿,乃是天上魔君降世,前来助我大宋保境安民、替天行道……”
赵佶这下听糊涂了。草寇是帮他替天行道的?
随口说一句:“那让他们来进京朝觐……”
几个老臣慌忙跪下了:“不可不可!……这个,这个……”
高俅大胆道:“依臣看,这个……草寇哪有什么替天行道的,多半是愚民之举,那石碑么,也未知真伪。圣上若真的要看,不妨派大军将那水泊平了,到那时,石碑是真是假,上面所写何文,还不就能看个究竟了?”
底下一群官员符合,议论纷纷。
“多半是装神弄鬼,不可信!”
“草寇居然讲什么替天行道,把咱们大宋道君皇帝当什么了?”
“可不是,这次石碑上写着什么星宿降世,说是‘天意’,下次他们胆子肥了,还不得弄出来个‘梁山兴,宋江王’!”这最后一句说得格外小声。
说来说去,还是劝官家剿匪平叛。赵佶心里觉得索然无味,问了几句那石碑出世时的天象,就推说疲惫,宣布退朝了。
消息从朝堂里飞出来,飞进大街小巷,飞进白矾楼,飞进开封府,飞进孙巧手点心铺。
潘小园被一个接一个的大新闻弄得有点懵。
“石……石碑?梁山上出土了石碑?”
这回梁山派来接头的是个低级的小头目,潘小园依稀认得叫刘花枪,说山上各位好汉眼下都脱不开身,派小的来报个讯。
武松自然也在“脱不开身”之列。潘小园来不及体味失望和疑惑,赶紧把人请到雅座里。
刘花枪兴高采烈地说:“街巷里的传闻都不假!咱们山上确实是出大事了——大喜事!那个石碑,挖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小的在后面看不太清楚,但听前面的人说,天上有霞光哩!”
潘小园不言语。水浒原书里的确有这么一段天降石碑的剧情——难道不是小说家杜撰?来到这社会这么久了,难不成现在才告诉她,这是一个玄幻的世界?
刘花枪笑道:“山上的大哥们都亲眼所见,原来自己都是上应天象,纷纷敬服。原来有嫌隙的,这会子也不好意思再计较;原先座次上争不出高下的,一看那老天爷已经给分定次序,哪还再有争执。这会子山上正大做法事,敬谢神明哩!”
周通跟燕青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周通小心翼翼地说:“那、这个……天降石碑上,可有我们兄弟几个的名儿?”
刘花枪眉开眼笑:“有,当然有!宋头领挂念驻扎在外的各位,特命小弟抄了一份译好的石碣天文,带给大家看呢!”说着一卷纸展开,“周大哥,你的位置比较靠后……”
周通喜笑颜开:“没事,没事,还有比我靠后的哩!——诶,燕兄弟,怎么没找到你?难不成这是根据上山时间先后……”
燕青微微一笑,手往上指,一路点到周通未曾细看的开头部分,笑道:“我在这儿呢。”
周通:“……燕大哥……”
周通将那译文左研究右研究,自言自语:“奇怪,怎的就刚好一百零八个呢?梁山上兄弟可不只这些,看来须得是老天爷选中的才行啊……你瞧,董蜈蚣就不在……”
兴高采烈嘟囔一阵,忽然想起来一抬头:“嫂子,你看!”
潘小园全身石化,眼珠子跟着周通的手指头,赫然看到一个小小的“潘”字,加在一行行的什么“丧门神”、“病大虫”、“催命判官”之间。
潘小园:“……”
她连绰号都没有呢,真的能上榜?
不过老天爷已经贴心地给她起了一个:俏罗刹,潘六娘。
不得不说,起得十分不走心,颇有些三流武侠小说炮灰女反派的韵味——倒也和母大虫顾大嫂、母夜叉孙二娘,三个女人相得益彰。
将整份名单扫了一眼,宋江自然是老大,卢俊义自然是二把手,其次是吴用、公孙胜……
武松也自然名列前茅,但看那两个字就让她嘴角不自觉微扬,好像新出炉的点心嗅到了第一缕香。
其余的名字也多多少少熟悉;然而这一百八人她也并非全都认识,水浒原书里的一百八条好汉,她也并非都背得下来。只觉得大部分对的上号。
但这显然已经不是原版的石碣天文了。蝴蝶的小翅膀一扇,她潘六娘就把原本属于扈三娘的位置给顶替了。
仔细找了一圈,似乎也没看到“矮脚虎王英”。很显然,挥刀自宫并不是练成神功的充分条件。王大色鬼自作自受,已经被梁山抛弃了。
像她这样,顶替上来的新角色,不知还有多少?
周围的其他人——周通、燕青、刘花枪——显然对这种“上天选派”的说辞十分买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啧啧称赞。燕青已经在默默背诵那名单上的座次排位了。
潘小园忽然问:“那石碑上的原文——嗯,上古蝌蚪之文,是……什么模样的?”
刘花枪一脸为难,加小小的得意:“这小的可形容不出来,总之没见过,就是做梦都梦不到那样的文字——要么说是天书呢!”
“那——武松武二哥,他怎么说?”
武松从来都是对怪力乱神嗤之以鼻的——除了元宵夜那次非要测八字。她突然想知道武松见到这石碑时的表现。
刘花枪却奇怪:“武松大哥自然是和别人一样,惊喜赞叹嘛,还能怎么说?”
周通还在一句句地问当时的情境。燕青忽然看了潘小园一眼,将她轻轻拉出一步。
低声问:“嫂子不会是……不信这东西吧?”
潘小园赶紧摇头,又觉得瞒不过燕青,只好模棱两可,支吾:“只是……太突然了,而且武二哥向来不信神仙,我只是……”
燕青笑道:“我明白。小乙起先也吃惊不小,但想着梁山上这么多直性子兄弟,倘若真的看出半分假,单一个鲁师父闹将起来,大伙如何收场?——他们既然都服,那咱们也没有不服的道理。只能说小乙之前见识短浅,以后要多敬神明才是。”
潘小园讷讷点头,“是,是,多敬神明。”
周通说干就干:“依俺看,咱们这铺子后身也得起个神龛什么的,供上替天行道的小旗儿……”
燕青给他小小的泼冷水:“大哥想哪去了,咱们是来做细作的,万分高调不得。这‘替天行道’四个字,写在心里便好,别让旁人瞧见。”
第204章 石碑
“山东梁山出土石碑天书; 上刻一百八位替天行道义士之名”这个新闻,也迅速地传遍了东京。江南明教终于不再独领风骚,从八卦头条的位置上慢慢滑下来,跟梁山平分一下秋色。
而此时; 作为八卦发源地的梁山,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大刀阔斧的装修改造:罗天大醮建起来,报答天地神明眷佑之恩; 那石碑供在最中央;忠义堂的牌匾换了个更加金灿灿的,山上山下的路修得又宽又平; 连断金亭那古旧的砖瓦,也全都给换成了崭新锃亮的。三关上下; 黄钺白旄; 青幡皂盖,绯缨黑纛; 正中是杏黄的“替天行道”迎风招展; 两侧是浅显易懂的对联:“常怀贞烈常忠义; 不爱资财不扰民”,萧让手笔。
武松静静看着外面忙得热火朝天,心里没来由的焦躁。算起来; 老天爷也不容他跟自己的女人早些团聚; 山寨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忙碌; 他虽然用不着搬砖运土的出体力,但身为“天罡”,怎么着也得给足了神仙面子; 做醮做法事的时候,一丝不苟地替他宋大哥背背书,告诉老天爷,梁山这伙子兄弟绝非寻常土匪,那是要做大事的。
况且,一旦他流露出“请假去东京”这么个意思来,无一例外的遭到众人嘲笑。当然没人敢当面嘲他,但话里话外流露出的意思都是,身为顶天立地男子汉,又光荣地被老天选中为替天行道的战士,这时候开小差想女人,以至于想早退旷工,简直太丢梁山好汉的脸——东京那位潘大嫂不也位列一百八人之一了么?她还嫌不够,还要把武松也勾去?
武松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氛围。他自恃心胸宽广,心里盛得下无数豪杰之事,如何盛不下一个女人。但若真的直言不讳,坦承自己心里有女人,那就不光是他的问题。东京暗桩里那位不安分的小娘子,本来就没什么贤惠淑贞的名声,这下更得让人当妖精祸水对待了。
于是将心思掩起来,人家再问的时候,便只是笑笑:“我也并非一定要去东京。我的女人自然跑不了,等闲时递封信,让她回来完婚便是。”
大家对他这句霸道的宣言十分满意,满口赞他心如铁石,是好男子。
但武松心里依旧不得舒坦。这日大吹大擂的宴席完毕,终于寻个机会,忠义堂里逮着半醉的宋江,诚诚恳恳地问一句:“大哥,江南方腊已经反了,咱们约定要响应的,是不是得早做准备?”
宋江人半醉,心思转得有些慢,愣了一愣,才笑道:“当然当然,你瞧咱们眼下这军容军貌,不是准备得挺好么?”
一面说,一面给他塞碗酒。
武松给老大哥面子,谢了一声,一饮而尽,这才又说:“但咱们眼下……”
宋江笑道:“兄弟,知道你是去江南和那方腊结盟的,此时心急一些,也属寻常。但你看看,咱们寨子里出了这么大喜事,上天——上天昭告,咱们聚啸山林虽非得已,却也是位分天定——那方腊要反之际,不也用《推背图》造势?要是他们那里也来了个天降石碑,你看他会不会喜得日日大吹大擂,恨不得日日睡在那碑上?人家会理解咱们的……”
“可是那董蜈蚣报说,朝廷有意派十节度带兵征讨……”
宋江眼神似乎清醒了一刻,随后呵呵一笑:“那算什么,咱们能对付——单凭二郎你一个,我看,顶他们千百个人!”
武松不再说话,笑道:“大哥醉了。”
宋江笑道:“可不是……一年难得几回醉,你再陪我喝一碗。”
武松没办法,直被宋江灌了五六碗,这才脱身。
倒是也理解老大哥的喜悦之情。一辈子想着光耀门楣、忠君报国,眼下老天爷给了这么大个鼓励,他没喝得日日烂醉如泥发酒疯,已经算是很有自制力了。
其余的兄弟也愈发团结友爱了起来。毕竟都是上天选定的星魁,上辈子说不定是一个岗哨里当值的神仙,眼下“重新相认”,义气空前高涨。就连那些被赚上山、被俘上山的,此时也终于认清了命运:兜兜转转,原来梁山才是自己的归宿。
譬如朱仝,当初是被李逵坑上山的,上山之后没跟李逵说过一句话。这会子借着酒意,也终于跟李逵狠狠碰了一碗,大着舌头道:“姓李的,你说老天爷怎的——把你安排成我兄弟!”
李逵呵呵大笑,刚要说两句埋汰的话,旁边几个机灵的连忙把话岔开,笑道:“要么叫天机难测呢!朱大哥,回头你要是做梦上了凌霄殿,可得好好跟玉帝老儿抱怨一番。”
阮小七远远望着那石碑,叹口气,半碗酒洒地上。
“想不到晁天王竟不在星宿之列,倒留下我们哥仨,白占了三个位子。”
顾大嫂则怏怏不乐,撅着一张厚嘴,地下啐一口。
“凭什么我男人在我前头!老娘给寨子里立功还不够吗?哼!”
旁边她男人孙新洋洋得意:“娘子休要愤怒,虽然星位天定,你到底是女人家,榜上有名已是难得,这个夫为妻……”
顾大嫂一瞪眼,孙新赶紧识趣地吞下那个“纲”字,赔笑道:“你看你如今也有了娃儿了,这往后打仗杀人的,总不能带着我儿子一起去吧?只能留在后头。所以往后呢,给山寨立功,还是我多些个。老天爷因此让我往前了一位。”
顾大嫂气哼哼,想想也是,一碗闷酒灌下去。
旁边孙二娘赶紧给劝住了,小声笑道:“别多喝,小心没奶。”
鲁智深满身酒气,一座肉山,跟武松擦肩而过,晃一晃,住了脚步,见了武松就乐。
大着舌头说:“嘿嘿,你——你在洒家下面。”
武松:“……”
懒得理他。不就是石碑上的排位比他高一位吗?哥俩平日里打架不分胜负,这一个位次的差距,多半是看在他的年纪上。尊老爱幼是美德,不跟他计较。
鲁智深却兴致盎然,摇摇晃晃的再强调一句:“洒家在你上面。”
武松远远指着那石碑,面无表情地宣布:“林教头还在你上面呢。”
鲁智深一惊一乍:“啥?洒家倒没仔细看……咳,让着他就让着他罢了……洒家倒要好好瞧瞧,谁在林教头上面……”
说着,踉踉跄跄的朝那石碑去了,抻出脖子,睁大眼睛,细细研究起来。
武松懒得提醒他,那石碑上写的是蝌蚪文,他可看不懂。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写的是寻常字儿,大和尚也识不得三五个。
果然,鲁智深瞪着眼睛看了半晌,才发现半个字不认得,骂一声直娘贼,自己走了。
被鲁智深这么一勾,武松却忽然也好奇起来。石碑一直被供得高高在上,他扫过一眼,可却没看仔细过。这会子借着点酒意,忽然十分想弄清楚,自己的名字,写成那“蝌蚪文”,却是个什么样儿?
她的呢?
于是也追随鲁智深的脚步,凑到那石碑前头,仰起脑袋,使劲揉揉眼睛,仔仔细细地从最后一行读起来——第一行太高,看不见。
当然完全看不懂。这圈圈叉叉的,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文字!满山的兄弟们,竟然一个都没有识的!
难怪是天书呢。武松再狂妄自大,这时候也只能承认,世间毕竟还有些他解释不清的东西,不得不敬服。
一行行的往上数。数着数着就乱了,盯着那些字,头晕脑胀。
退开的一刹那,突然心中闪了一道细细的光。满脑子晃荡的酒意,竟然晃荡出一幅模糊的画面来。
孙巧手点心铺开业的第一天……
大伙忙得脚不点地。贞姐儿认认真真的记账。十字坡酒店,六娘在清点店里的资产。他凑上去问一句:“干什么呢?”
再揉揉眼睛,隐约感到什么无比荒诞的。
——吴学究说,这是“天书”,世间无人识得,须得得道高人拜求作法,方能显出译文来?
武松管小喽啰要了碗解酒的汤,咕嘟嘟喝下去,又觉得身上酒气难免,又拿茶漱了口,清清爽爽的,这才大步跨出忠义堂,直奔萧让的院子。
“敢问大哥……”
门口小喽啰还没说几个字,武松不耐烦打断。
“那个叫贞姐儿的小丫头住不住这儿?——睡了?让她起来找我。我有事问。”
那小喽啰反应半天,才想起有这么个人。山上一个默默无闻、毫不起眼的小丫头学徒,居然让一个天罡好汉点名要见,这可稀罕。
贞姐还是有点怕武松,恭恭敬敬地施了礼,莫名其妙的,觉得他是来查问自己功课了。
赶紧先坦白:“我、我一直跟着萧先生背书……帮着柴伯伯算数……六姨让我做的都没落下,武二叔让我来做什么……”
武松觉得自己已经挺温柔的了,听到她提“六姨”,更是从心底下熨帖了一刻。见了她,像是见了半个六娘,想必他脸上也是慈和的?不知道这孩子战战兢兢个什么。
但他也不太善于跟小孩子打交道,尤其是半大不大小姑娘,眼睛里忐忑不安的,仿佛他武松出现在院子里就是罪过。
还是得做出点长辈该有的范儿,笑道:“你别慌,嗯,先吃点……”
话说出来,左右看看,才想起这话说大了。六娘以前倒是喜欢屯零食,谁去拜访她回来,都能让她塞点生熟果子。他倒是习惯了,却忘了自己房里可是坚壁清野,半点吃食都不存的。
好在贞姐也不敢拿他东西,赶紧礼貌推辞,说不用不用。
看小姑娘神色,不像有太多心计的。指着院子里石凳让她坐下,直接问:“石碑的事儿,你听说了?”
贞姐茫然点点头。石碑上又没她名儿,作醮作法事自然也没她的份儿,因此只是“听说”而已。
“除了萧让、柴进,你这些日子,还在帮谁干活?”
贞姐眼珠子转转,扭捏答:“没、没有啊……”
挑眉毛,“跟我还撒谎?”
明明只是点出一个简单的事实,没想到小丫头哇的一声哭了。
“武二叔我错了……吴伯伯不让我跟别人说……呜呜、不是我要骗你……”
这么快就和盘托出了。武松惊讶:“吴伯伯?吴学究?”
识时务者为俊杰。贞姐如此干脆利落地出卖了吴用,此时心中惭愧,抽抽搭搭的点头。
“他让你做什么?”
“嗯,他……他开始是看我记账……问我那些、嗯,那些符号文字,是哪儿来的,谁教的……”
武松明白了七八分。萧让既见过她用符号记账,吴用自然也知道了。
“然后呢?你怎么说?”
“我便实话跟他说,这是六姨家传的闺中女书,传女不传子,记账的时候用起来简便……”
“嗯,他怎么说?”
“他问我,这种书法……有没有给其他人看到过……问过好几次,我实话说,只有六姨和萧先生见过……”
武松笑道:“我也瞟过一眼,你不知道吧?”
他明明笑得友好,贞姐却浑身一哆嗦,吓一大跳,忙道:“你……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啊,啊哟,我真不知道……”
“没事,我也没真瞧清楚。然后呢?吴用让你做什么了?”
“吴伯伯说……让我把这些书法跟萧先生都写一遍……解释清楚……说是寨子里、寨子里在编纂什么《海内异文集注》……还夸我写得工整,让我……”
武松无话可说,静静思索半晌。这次吴学究玩得似乎有点大。
上次六娘回山,军师就提出把这小姑娘留山上,理财算数的时候帮忙。难不成那时就开始计划了?
六娘的小徒儿,十来岁小女孩,聪明归聪明,哪禁得住智多星吴用一番忽悠,还不是想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
还是不太敢信,沉声道:“我带你去瞧瞧那石碑。你看看上面的字,你认识不认识。”
贞姐也隐约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
“去……去忠义堂?”
那石碑高高在上的供在忠义堂最里面,哪是说去就能去。听他口气,还要悄悄的避人?
武松毫不在意,“你先回去睡一觉。等夜深了,我带你过去。”
见小姑娘疑惑,又飞快地想了句解释:“对了,别跟人说我问过那‘闺中女书’的事。就说……嗯,我就是问问你这些日子的功课。你六姨在意你,让我帮着管管你。”
这句话里加了三分威严。贞姐自然不敢表示反对,赌咒发誓的答应了。
忠义堂门口彻夜守着小喽啰。三更半夜,贞姐打着呵欠挪着腿儿,瞧着远处的灯光火光,一个个都在眼里成了重影儿。
突然耳边飕飕几声风,腾云驾雾,立刻吓醒了。等她战战兢兢睁开眼,已经身在半空,稳稳站在忠义堂后身搭起的木架子上。硕大漆黑的石碑立在眼前。上古蝌蚪之文,刻着上应星魁的义士们的大名。
武松的声音轻轻从头顶传来:“别怕,我扶着你,掉不下去。近旁都是人,不能点灯,你上手摸。”
每个字都是不容置疑。贞姐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头,触上了冰凉冷硬的表面。
一个字,两个字。一行,两行。
小姑娘的世界观有些崩塌。
“武二叔!”
“嗯?”
“这……这上面不是人名,是……是……”
“是什么?”
“是咱们点心铺的流水账……”
第205章 征辽
岳飞一身戎装; 夕阳在背后承托着,照亮了他一缕眉梢。全身如同镶金,生出渊渟岳峙的气魄。
他的头发已经干干净净地束了起来,在脑后系成一个干净利落的环。依旧是浓眉大眼; 气质温和,但昔日的少年气褪去,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他欠身; 郑重一个揖礼。夕阳从他背后露出脸来,刺得潘小园眼中一道闪亮; 突然不由自主的想流泪。
她简直不敢相信。直到岳飞礼毕,直起身; 将那夕阳又挡住; 叫她:“师姐?”
她这才回过神,目光扫过岳飞背上的弓; 小声再确认一遍:“你……你说你要去出征。”
岳飞恭恭敬敬答:“方才不是都对师姐说过了。”
“你……再说一遍。”
岳飞也知道她为什么魂不守舍的; 认认真真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朝廷已经正式和金建盟。现在金军南下; 宋军须按约北伐。小弟已被编入西军,不日启程河北,直取幽云。开拔之前; 军士都给批了探亲假。今日特来向师姐辞行。”
潘小园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摇头; 这才发现; 大冷天的,居然已经出汗了,全身莫名其妙的燥。
“你是说……宋金已经重新续盟; 继续北伐之约!怎的……怎的一点风声也没有!”
盟约的关键钥匙——徽宗密信——不是已经毁于周老先生之手了吗?清清楚楚地看到那薄薄的旧纸在他手里化为碎片,飘落到地上四处。清清楚楚地记得老先生的狡黠神色,看着自己,永远不会忘。
一局臭棋重新下过,本以为这次的大宋便不会重蹈靖康覆辙——至少,能多拖个三年五载的。
而就在几个月前,她还亲眼见到了方腊的亲笔信,约定和梁山一同起事,诛杀国贼,为民做主,扑灭宋廷对外蹚浑水的作死苗头,让辽金鹬蚌相争去!
怎么突然,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历史毫无破绽地接续了它应有的轨迹?好像有个多管闲事的冥冥之手,锲而不舍地将剧情往它该有的方向,用力猛推。
岳飞显然看懂她的神情,也显然和她有着同样的疑惑,眉头微微拧了一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密信,他们还是能够火速会盟。此次北伐,也并非所有人都看好。老种相公……”
军情之事,不能吐露太多。这次的命令来得极为突然,仿佛是什么断掉的榫头突然接了起来。整个军营里的效率不同寻常的高,直接接到来自己蔡京和童贯的指令。
岳飞被分到种师道的麾下。老种相公镇守西疆多年,对付西夏也许是一流,但面对一直与其处于和平状态的辽军,还能不能所向披靡?
岳飞转而轻轻叹气,“但小弟既然从军,朝廷有召,正该尽忠尽职,杀敌报国。这一去吉凶未知,师姐在京师要多保重。”
她心中五味杂陈,半是隐忧,半是觉得荒诞。
突然想到,西门庆是不是和瞻云馆里的金国使臣有接触——尽管只是讹他们的礼物——这厮会不会知晓些内幕?
掩饰住变幻不定的脸色,不想在岳飞面前显得太悲观。
“那好,你定要注意安全。虽说打起仗来不要命,但……但……”
说到一半,自己噎住了。劝他什么?虽说打起仗来不要命,但倘若真的敌我力量悬殊,还是先跑为妙?倘若辽军势不可挡,千万别螳臂当车?
虽然知道历史上的宣和伐辽,结果必定是一塌糊涂的惨败,但这种话,对岳飞说?劝他贪生怕死、明哲保身?
最后硬生生改口:“但还是要机灵着点儿,北方胡人血性生猛,从小骑在马背上,战法多样,都不是西夏军能比的。还有……嗯……”
伸手入怀,掏出来个小纸包。最后剩的那一点点赵太丞家顶级伤药,是她为了拔高那点无中生有的“女侠”风范,一直随身带着的,总觉得万一哪天能派上用场,救人于水火之中呢?
这会子不心疼,全让岳飞拿走。
“若是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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