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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空间穿红楼-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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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香不由得一怔,寻思了一下,才低声答道:“我隔着穿堂,隐约听见二奶奶说什么旺儿媳妇,什么旺儿,又听着二爷道什么短钱使,后来就听见老爷砸了杯子,叫人去拿人来。二爷说人已捆来了,他也不知该如何料理,请老爷亲自发落。我见着里头的人出来了,恐有什么事儿,便过来告诉太太一声。”

  短钱使?邢芸眉头一皱,荣国府如今还没修大观园呢,到哪挪不出银子来,怎会缺钱用?

  纵是府里上下伸手,王夫人管家不力,可贾母还在呢,怎么也落不到没钱放贷的地步去。  


66。供状

  邢芸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一派淡然,挑眉笑道:“有这事?越发奇怪了。”

  木香抿唇一笑,忙回道:“正是太太这话呢,我也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隐约觉得不大对劲……”

  邢芸摇头一笑,掩口打了哈欠,只说道:“罢了,说这些也没意思。如今已是申时了,瞧着外兴的情况,一时半刻怕是了结不了了。你们厨里嘱咐一声,让人预备着些,省的到里候手忙脚乱。”

  桂叶忙应下了,又笑道:“太太不说我倒混忘了,太太现下有了身子,这里头外头可不该嘱咐一二……”

  话才说了一半,一个粉衣小丫头掀起帘子,探头禀报道:“老爷使人来请太太过书房去,说是有事要商议。”

  邢芸一听,脸上就没了好颜色,暗自思量了一下,方才淡淡道:“知道了,下去罢。”见丫头出去了,邢芸这才起身下了床,略微梳洗收拾,便往内书房去了。

  一到内书房,只见里外黑压压跪满了一地的奴才,为首的平儿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两眼肿的跟桃儿似的,也不知是被谁打成这样。

  旁边捆猪一般,捆着一个蓝衣小子,嘴里塞着块大红汗巾子,一见人来,便哼哼的叫个不停,邢芸只觉眼熟,仿佛时常见着那小子,可细想了想,一时却也记不起那小子是谁。

  至于其他唬的瑟瑟发抖的小子丫头,邢芸略扫一眼,并不在意。

  待得进了屋,端见得贾赦在屋里转来转去的绕圈子,凤姐拿帕子遮着脸,眼泪滚珠儿往下掉,贾琏跪在地上,一声儿也不敢言语。

  一个哭天抹泪的媳妇子泣道:“……二太太是个吃斋念佛惯了,平素从不管事,这里外的家务都交给我们奶奶料理,她只捡日子问一一问。起初还没什么,可日子一长,这银钱上就渐渐不湊手了,出的多进的少,外面的管理只说凡大小事都照祖宗的规矩,一年进的产业却比不得从前……”

  邢芸听得冷笑,出的多进的少,这话没错,可要说大小事儿都照祖宗规矩,哄鬼都哄不过。

  林黛玉她娘过的什么日子,林黛玉进府又是什么日子,当初是四个姑奶奶,如今也是四个姑娘,论待遇,差到天边去了。

  邢芸正思量着,却听得那媳妇又咬牙骂道:“都是那周瑞媳妇,烂了舌头的娼妇,在奶奶跟前见天儿卖弄,才有的这事。

  本来呢,奶奶见府里的人情多,开销大,进项又少,有心寻个因由儿省俭一二,便寻人仔仔细细商议了几个稳妥的法子,只等着禀给太太和老太太知道。不料二太太听了奶奶的主张,却不同意,只说,这些法子好是好,却不过零星省几个钱,反惹得人四处埋怨,坏了府上的声名,倒不如将就些。奶奶见节流不成,也没奈何,只得寻人去打听那开源的法子,恰巧就遇着周瑞媳妇这个专管着四处殷勤讨好的。今儿说外头买办送东西迟了,不是赌输了钱,挪银子还贷去了,就是几个人勾结着,不知拿银子作什么去了。明天又说谁家娶小妾,那排场那气派,竟是拿银子不当数,后天又道着老爷支了多少银子府里的月例也该发了,如今这银子越发不堪使了……别说奶奶心不定,就是我们这些奴才,也跟着动了心思……”

  贾赦两眼冒火,大骂道:“混帐,没脑子的……”

  邢芸摇了摇头,从一旁的案几上倒了盏茶,递与贾赦,笑道:“老爷喝口茶,润润喉咙,若有什么话,待这媳妇讲完了,再说也不迟。”

  贾赦接了茶,强压着一肚子火气,往圈椅上一坐,恨恨的盯着贾琏,看得贾琏毛骨悚然,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说话的媳妇子见贾赦动了怒,心中如何不惧,瑟瑟发抖了好一阵子,方才颤着声音道:“奶奶本就是为这银钱上的事犯愁,眼见着这节流不成,便想着往开源动动脑筋,又逢着周瑞媳妇这个府里的老人来卖好……便存心问问了二太太管家时,这银钱是如何开销的?结果那周瑞媳妇说,太太素来和气,还比不得奶奶,哪压得住府里的奴才,不过是拿嫁妆往当铺送,借来些银钱抵挡些时日,等外头钱送来了,再赎回来。奶奶听得这话,不免疑着周瑞媳妇说话不尽不实,便道府里银钱这般艰难,太太的嫁妆送出去了,只怕不大好收回来。本是一句遮掩的话,不料那周瑞媳妇却接了话说,正是这个理,东西只管出不管进,偏又不能往老太太跟前说,若说了岂不是太太管家无能。好在二老爷任着官,外头求上门办事的人多,太太又是个心慈的,常帮人说些情办些事。那些人也是知恩图报的,一见事成了,便三千一万的拿银子上门来道谢,太太却不过,也就收下来了。就是这样,每每发月例的时候,太太还得心焦几日……”

  邢芸轻咳了一声,眨眼望了望一旁花几上摆的粉彩大花瓶,这花瓶上的牡丹绘得可真细致……

  王夫人真天真烂漫,贾政真斯文正经,宝玉更是真无瑕无瑕啊,让人吐槽无力……

  邢芸将凤姐打量了又打量,凤姐论心计论谋略,都算得上女中豪杰,怎么看也不是那轻信人的主啊!

  可想想书里,邢芸又迟疑了,凤姐被王夫人打脸也不是一回两回,可耐不住人是血亲啊。

  况且凤姐那性情,说是精明能干,机心莫测,可琏贾珍都能把她看透彻。

  尤二姐那事,凤姐大闹宁国府多爽快,但贾珍一句我早防了她这一着,就让凤姐彻底成了笑话,亏得凤姐还巴心巴肝的为尤氏出头。

  邢芸正打量着,忽又听得那媳妇道:“奶奶听了,本没大信,只是后来命人去打听了,知道这事假不了,又……才打算照着太太的法子施为施为。谁知我那当家的往外打听了,外头人却说老爷虽有爵位,但不往外去,当官的纵知道府上,怎肯轻易卖了人情去。再说,太太是个有求必应的菩萨,何人不知,求奶奶哪有求太太便宜……后来,周瑞媳妇知道了这事,私下里便找我,说什么奶奶没主意,我们还有不知道,府里现在还有几家有体面的奴才正做着放贷的营生,是现成的路子,可不比等着外头求人强……又说什么……都是陪房出身,老太太的陪房如今在外头买房置地不说,还当起了老祖宗,太太虽好性,却不拦着奴才发财,唯独奶奶的陪房,一点好处也没沾着,反结仇结恨……我也是被她说糊涂了……才……”

  邢芸听了这话,禁不住一笑,拿帕子掩口咳嗽了一声,方说道:“什么太太?我可没那么大面子替人说情办事,更当不了菩萨,不被人指着背骂,我便要道阿弥陀佛了。”

  那媳妇猛然醒悟过来,伸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了个大耳刮子,忙道:“我这糊涂种子,越发没了分寸,是那边的二太太……”

  邢芸瞧着那样,不觉没了意思,看也不看那媳妇一眼,只向着贾赦道:“我扣这话时在,似还牵扯着那边的二太太,可二太太行事素来是规矩的,再者,这事也不好使人去问……可若放着不管,又不大像话,当真里头有个什么,咱们还能逃开了去不成。”

  贾赦只叹气道:“这都什么事?”

  邢芸嗤笑了一声,冷下脸儿道:“什么事?还能是好事不成,奴才偷着卖产业,媳妇忙着放贷,妯娌兄弟替人揽官司,你再同小老婆睡上两日,只怕这脑袋搬了家,还当是天没亮呢!”

  贾赦听得脸发白,偏又说不过邢芸,索性破罐子破摔,摊手道:“那你说怎么办?”

  邢芸眼波流转,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冷笑道:“怎么办,府上又不是没规矩,照着规矩一桩一桩发落了是。那些不省事的奴才,不打发出去,还留在府里养老不成。依我的主意,叫琏儿几个心腹可信的人,一家一家去抄,抄完了再把一家子都卖出去,北疆南蛮,哪儿最苦就卖哪儿,要不然就卖到各州各县的煤窑私窑子里去。一来然鸡儆猴,震慑震慑留在府里的奴才。二来也煞煞府里的风气,老太太仁恩了这么多年,给了不少体面出去,倒教那起奴才分不清上下了。琏儿媳妇这事,是上了当也罢,是财迷了心也罢,幸而还未闹到外面去,该怎么处置,老爷自有主张,哪还用问我?”

  说了这话,邢芸掩口打了哈欠,含笑看了贾赦一眼,说道:“也不知怎的,身上越发不舒服,实在熬不住了,老爷若有旁的事,待会回屋再告诉我一样。” 



67。收帐

  且说邢芸回了院子,正走至廊下,忽听见前面一阵欢声笑语,抬眼看去,却是两个小丫头,手里拿着帕子,一上一下的逗着一只白身黑尾的大猫玩。

  那猫眼眯成一条缝,任凭丫头怎么逗,都不肯去抓那手帕,实在被惹烦了,也只挥挥爪子,转过头去,一副疲懒到了极点的模样,既可爱又好笑。

  邢芸看得奇怪,转头笑问着桂叶道:“咱们院子里何时养了猫,我怎么不知道?”

  桂叶蹙眉思忖了一下,方笑回道:“咱们院子并没养猫,许是这些小丫头打别处抱来的罢。前年茶房里的婆子来说,想养上一只,王嫂子嫌脏又说那猫叫不吉利,再说咱们院子里平素也算干净,养来也无用。”

  邢芸听得这话,眉头微皱,看着那些丫头的眼神不禁微妙起来,她前世虽没养过猫,但好歹上过网,托猫粉和猫黑对战的福,她也算被强行科普了一遍养猫的益处和害处。

  尽管很多观点是过目既油忘,不过秉承怕死的原则,她还是记住了猫身上有种寄生虫,如果传染到孕妇身上,很容易引起流产或死胎,还有狂犬病,脑炎,脑吸虫病……

  一大堆她记得或记不得的疾病名,虽说都存在概率问题,但那是在卫生良好的现代,猫都是当宝贝养的,疫苗医院一应俱全,想不干净都难。

  换了古代,猫抓老鼠狗看门,各有各的天职,把猫狗当宠物养的也有,不过用脚趾头想都明白,再宠也不可能变出疫苗来,安全不安全,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想着,邢芸眯了眯眼,往前面又瞅了一阵,方对桂叶笑道:“我瞧那猫模样乖巧,倒不似外头散养的,别是哪个房里养的爱宠,叫丫头抱了来?你去问一声,若是旁人屋里,也好趁早给人还回去,省得人费心寻找。”

  桂叶听说,忙笑着应了一声,走上前去说道:“这猫是打哪来的?”

  那两个小丫头回头瞧见来人是桂叶,聚得一惊,忙捏住帕子,躬身叫了声桂叶姐姐,方才回道:“不知是哪来的,方才我们一出来,便见它蹲在廊柱旁的栏杆上,也不怕人,看着倒有些像是二奶奶屋里的猫。”

  桂叶听了,不禁皱了皱眉,又吩咐道:“不管是不是,你们抱过去问问,在这逗来戏去的像什么样,要是抓着哪儿,挠着哪儿,岂不是白惹的祸儿。”

  那两个丫头怯怯的低了低头,从地上将那猫捧起来,搂紧了便往外跑开。

  忽见得邢芸站在不远处,正要停下行礼,只听得一声猫叫,那猫猛的抖开毛发,尾巴一直,身子一伏,伸爪挠了抱着它的丫头一下,就朝邢芸扑了过来……

  邢芸唬的花容失色,险险抓住木香的手,却见那猫落在地上,轻盈的跳了一下,一溜烟的往侧门方向逃去。

  邢芸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看着那猫远去的背影,她按着胸口,不禁失笑起来。

  笑了一会,邢芸才吩咐丫鬟道:“叫婆子们找个笼子出来,把那猫捉进去关着,若有人来寻再给了去。要是放着不管,要是再伤了谁,难免不好。”

  说了这话,邢芸又看了一眼被挠的丫头,见那丫头手上血痕分明,对木香说道:“你使人去请个大夫来,给那丫鬟好生瞧瞧。”

  木香答应了一声,打发个小丫头出去传话了。

  一时邢芸回了屋,刚卸了钗环,天也昏昏了,丫头们揭开灯罩,点亮了灯具里的蜡烛,顿时灯烛辉煌。

  邢芸一手拈着棋子,一手拿着棋谱,百无聊赖的在棋盘上打谱。

  摆弄了一阵,邢芸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桂叶道:“柜子里可还有绢纱的料子?”

  桂叶正提着水壶往银盆里倒水,听见这话,寻思了一下,只笑道:“还有几匹整的,不过都是去年剩下的,只怕已是不时兴了。”

  话还未落,便听得外头小丫头禀道:“老爷回来了。”

  只见贾赦手拿着个黑漆描金的匣子进了屋来,一见满屋的丫头便皱了眉,挥手打发道:“你们且下去罢。”

  丫鬟听了这话,不禁往邢芸望去,见邢芸点了头,方才低头退了出去。

  见丫头出去了,贾赦走到邢芸身过。把匣子递与邢芸道:“府里的帐本和地契都在这里头,你收着吧。”

  邢芸按了匣子,掀开一看,见里面不过两本厚册子,两个藤木盒子,禁不住柳眉倒竖,一手将棋局抹乱,冷笑道:“就这么几样东西?呵,你这是在唬弄谁呢。”

  贾赦长叹一声,将晨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分说道:“这是府里内外陈设玩器物件的总档,这是琏儿媳妇管家这几年出入银钱的总帐本,这盒子里是地契房契,这盒子里是男女使唤上人的身契。其余的,老太太手里有一本帐,二房那边怕也有些零碎的帐本册子。”

  邢芸听得这么一说,随手取了个藤木盒子,翻开一看,眉间越发添了三分冷色,看着贾赦道:“这是府里奴才的身契?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吧,满府里就这几个奴才,要不要我拿私房银子出来,再帮你添几个进来啊!”

  说着,邢芸就将盒子掷到了一旁,理不理贾赦。

  贾赦益发唉声叹气,解释道:“我不是说了,老太太手上有一本帐,少了的身契自然在她手上,老二媳妇和琏儿媳妇,珠儿媳妇的陪房,都是她们带进来的,这些身契……”

  邢芸听得这话,哧的一声笑开了,挥挥袖子说道:“身契是这说法,地契和房契呢?也叫你老娘收着了?好个孝顺儿子,到我这来作什么,我可不是堂上坐着的养汉媳妇,弄不来银钱养活你。我劝你啊,还是趁早往祠堂哭你老子去吧,没准他地下有灵,命个神人夜里给你送些金子来也不定。”

  贾赦被这话一刺,面上越发不好,轻咳了一声,道:“你收些声吧,叫老太太听见了,又是不自在。地契和房契还好,都在帐上,只是有几年添置的产业,不在上头,我和琏儿估算了算,又让凤丫头去翻了翻细帐,大概有十来万的数,如今也没处去寻,只当是那几年折了本吧。”

  见邢芸又拧了眉毛,贾赦也颇无奈,叹气道:“琏儿媳妇手上那些借券,我已让琏儿挨家挨户的找人出来,当面烧了,那些放贷的奴才也一一打发出去了。老二媳妇那事,琏儿媳妇说要告诉老太太,琏儿又不应,两人现还生着气,我也管不住,只得由他们去。”

  邢芸听得这话,气极反笑,伸手给了贾赦一指头,骂道:“说你没出息,你还真没出息了。十来万的银子也不当回事,你等着吧,有你哭穷的时候。”

  贾赦满脸通红,苦笑道:“我能如何,我倒想去问一问呢?偏琏儿说,这帐本上干干净净,问了也是白问,总不能上衙门打官司去,平白叫人笑话。”

  邢芸听得是贾琏的主意,寻思了一回,倒也撂开了手去。

  不过,以前的事她挽救不了,以后的事情她却能做了主去,当下只朝着贾赦冷笑道:“本也是白问,没你老娘做主,这产业能不声不息的没了。那些天天往老太太跟前请安问好的老嬷嬷媳妇子,难不成都是满门死绝了的孤寡,坐屋里天上就有水米落下来,一丝儿凤声也不曾闻?现府里的大管家赖大,他老娘见天儿往老太太屋里钻,今儿抹牌明儿说笑,一丁点的小事都能说个话本出来,这些事情能不问你老娘知道?也是你这个万事不担心的,才当你老娘是半点不偏心,我呸,十指还有个长短呢,何况这人心。”

  说着,邢芸又放下脸来,发作道:“你好意思装聋做哑,我倒没心思作那孝顺媳妇去。我不管这身契地契是在谁手里,横竖这里有多少名字,以后就发多少月例下去,其余的,认谁的主子,就问谁拿银子去。我连人儿子都不想养呢,更别说这些面生的奴才了。”

  贾赦见着邢芸这般脸色,还能怎么 说,他心里也是一肚子气,只觉得邢芸这主意是合了心了,又道:“外头有些管事的身契也不在,铺子的地契虽在,可一时半会也寻不出人来管事,只怕不成?”

  邢芸抿唇一笑,看着贾赦道:“怕什么?没 人管事不正好,或典出去,或租出去,白花花的银子送进来,既不操心也不蚀本。再不济,林姑爷如今任着扬州盐政,叫琏儿使人往南边去一趟,把铺子改成南货铺,哪还用这些管事?”

  说着邢芸柳眉一挑,又道:“若依我的主意,不说外头的管事,就边这两边的角门也该叫人堵了去,我眼不见心不烦,管你老娘拉扯谁去。”


68。对质

  贾赦听得这话,伸手从一旁的梅花几上取了一盏茶,低头呷了一口,方才道:“这样也罢。只是老二媳妇那事,总归不是个好事儿,我想着倒该和二弟说一声才是。”

  邢芸一听,冷不防便笑出声来,打了哈欠道:“罢了吧,二太太弄得那鬼把戏,也只哄着琏儿媳妇上她的当,谁人心里不清楚。她既做了这事,岂有不防着的,只怕早等着人去兴师问罪呢?你若不信,你就去说说看,等到了那吃亏受屈里外不是人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贾赦一时将信将疑,过了半晌才道:“若不说,长久下去更不是法子,万一被人掀出来,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邢芸霎时没了好颜色,一指示戳在贾赦身上,没好气道:“亏你是这府里的大老爷呢,这点子主意都没有,还不如琏儿精明。纵是面上不问,谁拦着你私下去查了,二太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菩萨,这些事儿岂无旁人经手?等查出真凭实据来,事情有什么完结不了的,能有什么干系儿。”

  贾赦眼睛一亮,脱口便要叫妙,只是这话刚到喉咙,邢芸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手翻开记着出入银钱的帐本,漫不经心道:“只是,你老娘往日常说,二太太是个三从四德的,又极孝顺她,这种事二太太如何会不告诉她一声?再着,纵是二太太瞒了你老娘,可这办事行权,用的都是二老爷的名号,二老爷天天出门办差,时常与那些文士清客往来,焉能一丝儿风声不闻。如今想一想,你老娘也上了年岁了,还能活几年,待得你老娘一去,这府里哪还能由得地二房胡来?这人心嘛,总是贪心不足的,在府里扒拉了银钱嫌不够,还往外头捞去,只怕你老娘的私房也早被人惦记了。也是,老太太的嫁妆加私房银子,虽没个千万贯,但若守着点用,也够一府里用上个三五十年的,既不担风险,也不操心烦忧。更何况,你老娘偏心二房,偏的恨不能把你塞回肚子里重生一遍,好让二房袭了爵掌了家,这以后要是把攒下的私房给了二房,自是两相欢喜的事,谁会在乎你这个空架子大老爷心里好不好受?”

  看着贾赦愁眉苦脸的模样,邢芸暗自冷笑,贾政这样的迂腐人物,若说主动包揽官讼,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依他那把贪官认为人才的德行,王夫人要作什么事,简直是轻而易举,就是事发了,王夫人哭上一哭,说自己是识不不清,谁会忍心苛责王夫人这样素有贤名的活菩萨呢?

  不过,邢芸才不会与贾赦说明白呢,二房里那一窝子人,有几个好的,拿生母立威的探春,吃胭脂吃死人的宝玉,胡搅蛮缠的赵姨娘,面慈心毒的王夫人,毫无识人之明的贾政,贪财小气的李纨……

  再想想,元春封妃之后,二房那耀武扬威的德行,邢芸恨不得一睁眼二房就带着贾母从她眼前消失掉,哪会告诉贾赦这些缘由,反正都只说她的想法,贾赦要怎么想,她又不会读心术,怎么知道?

  邢芸这些话,何曾放低了一声,这贾府里又没个不透风的墙,话既出来了,怎会传不到贾母耳中?

  况且贾母又不是那软性儿的人,虽因府里的名声,一里隐忍了下去,但心中却添仇添恨,少不得对整个大房都不待见起来。

  却说邢芸因大闹了两天,到底添了些疲惫,这一夜睡去,竟是日上三竿方才醒来。风细细,雨绵绵,邢芸睁开眼,望了望暗暗的窗帷,轻咳一声。

  在外间作着针线的木香听见里屋的响动,忙进了屋来,弯着腰上前替邢芸掖了掖被子。邢芸摇摇手,坐起身来,掩口打了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木香取了一件湖色绣花平金锻袄过来,笑答道:“快到午时了。”

  邢芸接了衣裳,一边穿衣下床,一边懒洋洋的说道:“老爷呢,去哪儿了?”

  木香一怔,小心回道:“被老太太叫去了,老爷本打算和太太商量了再去,可来人催的急……”

  邢芸柳眉一挑,心里一动,贾母这是要拿贾赦出气,还是打算怎么着,她思忖了一下,看着木香冷笑道:“这么说来,琏儿和琏儿媳妇也被老太太叫去了?”

  木香点了点头,又说道:“听婆子们说,二太太和二老爷也在老太太那儿。”

  邢芸闭目凝神,静想一阵,方睁开眼吩咐道:“叫人打水进来吧,一会梳洗了,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叫木香隐隐打了个寒颤,她强自压下心头不安,胡乱点了个头,便掀帘传话去了。

  一时丫头打了水进来,邢芸梳洗了一番,头上满带了珠翠金饰,身穿了杏红色织金广绣披风,下系松花色绉鱼水穿花裙子,脚下着了镶玉缀珠绣花鞋,打扮的是金光闪闪,花羞月避,一扫往日的黯淡歌素净。

  邢芸打扮齐整了,自往镜中看了看,也不用膳,扶着丫头便坐车往贾母院子去了。

  贾母院子里,几个平素在贾母跟前得脸的婆子,正守着院门闲磕牙,忽见着一群人簇着一个飞天仙子似的人拥了过来,

  那几个婆子不觉愣了眼,刚欲让开,突想起贾母的吩咐,不耐烦的嚷道:“老太太吩咐了,有事……”

  话才说了这一半,一个小丫头便上去给了那说话的婆子一巴掌,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没见大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么,还不让开!”

  那几个婆子定神一看,不觉倒抽一口冷气,那居首的人可不正是大太太,打扮成这样,又……这气势汹汹的情况,这哪是请安,分明是来掐架来了。

  昨儿闹一场,一院子的丫头被打的打,被卖的卖,生生去了小半,今儿……

  俗话说的好,神仙打架名誉人遭殃,这大太太和老太太婆媳俩,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婆子是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一时只恨自己命苦,怎么就投胎作了奴才呢?

  见这些婆子不作声,那骂人的丫头越发没了好颜色,伸手就将挡在跟前的婆子推开。

  邢芸瞧在眼里,冷冷的扫了那几个婆子一眼,上前笑吟吟的说道:“几位妈妈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儿了,怎么竟连好狗不挡路的这句老话儿也忘了,可见是越老越糊涂了?”

  声音虽柔,可听在几个婆子耳中,却不意如冰水淋身,当即便忍不住腿脚发颤起来,哪还敢在挡在跟前,忙忙便朝两边退去了。

  有那口乖的婆子,还特意上前卖好道:“太太说笑了,太太一心孝顺老太太,特意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奴才们如何敢拦着,不过是站久了腿发麻,一时挪不动步子,并不是存心的。”

  邢芸看了那婆子一眼,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极和气的笑道:“是嘛?我还以为妈妈们都老糊涂了,正想着是不是开恩赏妈妈回家养老呢。”

  说了这话,邢芸也不多言,带着人便往院中去了,只留着几个婆子心有余悸的背后你看我,我看你,半晌说不出话来。

  待得进了院中,邢芸才走几步路,便听得屋里传来了王夫人声音,不觉停下步子,侧耳细听起来。

  只听得王夫人道:“凤丫头这话可真是冤枉死我了。周瑞家的原就是个爱说笑的,这府里何人不知?再着她和那几空原就有些不对付,常常听风就是雨,我也训过她几回,她也收敛些了,哪里知道凤丫头信了她的话去。再说帮人办事,我和我们老爷的脾气,求了过来,我瞅着那贫苦的给了些银子,实在是有冤屈的,我也是告诉了老爷,才给人指了条路去,不过只为心安二字,更不敢收什么银钱。这些,老太太都可以派人去查,我绝无半句虚言。”

  “周瑞媳妇亲口说了二太太收了礼,不单我听见,平儿也是听见的,二太太如今却说没有?难不成是周瑞媳妇不要命了,刻意编排二太太,要坏了二太太的名声,她是二太太的陪房,这么做与她有什么好处?”凤姐气的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了,竟无往日半点爽利。

  邢芸听得一笑,默默朝着木香看了一眼,木香当即会意,大声禀报道:“我们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这话一出,屋里瞬时鸦雀无声,过了好一阵,才有一个穿着鸦青衣裳的小丫头出来道:“老太太说太太有了身子,劳累不得,从今儿起就不必过来请安了,且回去安心歇着吧。”


69。嚎哭

  邢芸眯了眯眼,柔柔一笑,温言道:“老太太有意体恤,我是受宠若惊,只是今儿我过来,不单单是为了请安,却是有一事要禀明老太太……”

  那鸦青衣裳的小丫头听了这话,抬眼又见邢芸一脸和气,不觉愣了一愣,旋即自以为是的认为邢芸是过来服软来了,抬着脖子看了邢芸一眼,径直转身进去了。

  邢芸笑而不语,漫不经心的瞧了瞧院子里的景致,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

  少时,那进去的小丫头又掀帘出来了,冷冷的说道:“老太太正有事呢,改日再来罢。”

  邢芸一听,朝着那小丫头笑道:“改天?这是老太太的话,可我怎么没听见屋里有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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