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红楼之梦落三生-第3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草民,草民……”庞筠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脊梁骨一阵阵发冷,期期艾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众人见状,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庞筠从来不在人前作画,曾经奉旨入宫,昭华帝命他作画,却被庞筠以手受了伤为由推脱了过去,结合以前种种,庞熠豁出性命说的那一番话,越来越让人对庞筠开始怀疑起来。
  “解释不了么?来人,拿笔墨来。”昭华帝命人搬来案几,铺纸研磨,“朕命你现场作画,这就是最好的解释方法。”如果庞筠不能现场作画,那便证实了庞熠所言,庞筠欺世盗名,犯下欺君大罪!
  庞筠已然绝望,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走到案几之旁,拿起毛笔蘸墨,墨汁滴在纸上,他却久久不曾落笔。
  昭华帝也不催他,靠在背靠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有侍卫进来回禀:“启禀皇上,三十大板行刑完毕。”
  昭华帝睁开眼睛,“带进来。”
  三十大板,庞熠硬是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为了这一刻她等待了多少年,早就做好了挨板子受刑的准备,自古只有父母告子女不孝,哪里有子女告父母不慈,但为了夺回属于母亲的一切,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别说三十大板,就算死她也不怕!
  侍卫拖着奄奄一息的少女进入大厅,众人只见庞熠脸色煞白,大片鲜血染红了水色长裙,所经之处拖过一道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
  昭华帝一见之下不禁动容,三十大板连一般男人也受不住,这庞熠竟然硬生生挺了过来,拼着一口气也要告她的父亲。昭华帝先前许诺过她受了刑就听她的冤情,纵使有所不满,天子一言九鼎,还是要履行承诺,当即问道:“庞熠,你为何要状告亲父?”
  庞熠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下半截疼得几乎让她以为两条腿都要断了,她喘着气道:“回禀皇上,民女要为家母正名。家母乃麟州梅家之女,自幼和家父定亲,成亲之时,父亲家中已然没落,家母信守承诺,依旧结亲。家父屡试不第,便拿着家母的丹青画作假托自己之名出售以补贴家用。幸天降伯乐,和怡王爷赏识家母之画,将其献给皇上,家父从默默无名之人一跃而成丹青大家,实则所有的画作均出自家母之手!”
  满座哗然,众人纷纷望向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的庞筠,原来庞筠成名的背后竟是如此不堪!那些曾经推崇过庞筠以得其一副丹青为荣的大臣叫苦不迭,画工的确属上乘一流,但实则竟是女子手笔,对一个女人的作品推崇备至,让那些大臣情何以堪?
  庞熠歇了口气,咬牙忍痛接着说道:“家母最初之意为补贴家用,不料家父却已经被名利蒙了眼睛,想借此扬名得利,家母心灰意冷,倾力教授民女毕生所学。三年前家母病重,连生病之时家父还要逼迫家母画那幅《西湖烟雨图》。此画未完,家母便撒手人寰。《西湖烟雨图》是要呈给皇上的,那画只得一半,家父无法,便对外宣称那幅画不慎损毁。后来家父发现民女可以将家母的画作仿地几可乱真,便故技重施迫使民女作画,再以他的名义现世。去年呈给皇上的《西湖烟雨图》,实则是民女所绘。”
  说完这些埋藏于心底多年的话,庞熠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她终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揭下了父亲的伪装,喊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庞家飞黄腾达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的锦衣玉食,明明都是母亲呕心沥血一笔一笔地换来的,母亲画出了价值连城的作品,却只能隐藏在父亲背后,不能、父亲也绝不允许母亲在她亲手绘出的画卷上题上自己的名字。
  母亲去世的时候,是她日夜侍奉在侧,虽然没有说过一个字,但是她知道,她知道母亲最渴望最恨的事情是什么。
  三年前她庞熠就发过誓,终有一天,她要把原本属于母亲的一切都夺回来!纵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子女告父,大不孝的罪名是跑不掉了,真相大白的一刻,便是她庞熠的死期。
  众大臣听罢,心中连番惊雷闪过,《西湖烟雨图》送到皇宫,和怡郡王和几个皇帝的心腹臣子都是见过的,交口称赞,说这幅画可谓是庞筠所有画作之首,属其巅峰之作,然此时乍闻真相,除了难堪,更觉庞熠大逆不道。
  在世人眼里,女人的命都是父兄丈夫的,不过是几幅画罢了,女人的笔墨还能传出去么?传出去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好名声么?这种事情历年都有,不独庞筠一人,只是庞筠千不该万不该以此欺骗皇上,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庞筠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哦,如何证明你的话是真是假?”看庞筠此时反应,庞熠所言应是实情,但昭华帝却对她的忤逆不孝十分不满。
  庞熠道:“民女可现场作画,是真是假,皇上一见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和原版一样,庞熠的故事不变。

☆、第二世(七十六)

  昭华帝脸色阴沉,缓缓点了点头。
  得到昭华帝的允许之后,庞熠几番挣扎却站不起来,只得请求侍卫将画纸笔墨放在地上,她的臀部已经被板子打得稀烂,稍微一动就火辣辣地疼,她咬着牙,将痛呼的声音忍在喉咙里,一点一点地爬向画纸。
  庞熠趴在地上,手执画笔,蘸了墨汁,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光芒,这幅画不仅是证明自己,更是证明母亲。
  笔落,墨迹在画纸上铺陈开来,寥寥数笔,枝桠显露其形,朵朵梅花绽放,不多时,一副墨梅图完工,虽只有寥寥几枝梅花,却得尽了以往“庞筠之画”的特有风格,飘逸空灵,富有仙气。
  庞熠现场作画,在场诸人便是心中存疑也再无二话了,个个惊叹不已,这样的丹青功底,竟出自一个十七岁女孩的手!
  昭华帝心中暗叹一声可惜,漠然道:“庞筠欺君罔上,欺世盗名,秋后问斩,庞家家产悉数充公,褫夺庞烨秀才功名,其后人三代不许科举入仕。庞熠大义灭亲揭发有功,但身为人女却状告亲父,实乃大不孝,于女德有亏,庞熠死罪难逃,秋后问斩。”
  庞筠和庞烨听到这个判决,面如死灰双眼发红地看着庞熠,恨不得将这个害了他们性命前程的少女千刀万剐。
  对庞熠来说,死亡没有什么可怕的,敢告御状她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判死刑她并不意外,等待了片刻,却依旧没有等到昭华帝其他的话,心头一凉,冲口而出:“皇上,民女死不足惜,恳求皇上为民女亡母正名!”
  然而,昭华帝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庞家三口就被强行带了出去。
  “母亲,女儿对不起您啊!”庞熠眼中的炽热轰然破碎,化为冰凉的绝望,不能行走的她被拖出大厅,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血迹,凄厉的声音在夜色里久荡不绝,落在了西湖水上,转瞬消弭无痕。
  当天晚上,被庞家视为耻辱的庞熠,不堪忍受狱卒侮辱,为保清白,一头碰死在了阴暗潮湿的大牢里,眼睛至死不曾闭合,定格成绝望不甘,呐喊控诉着,却永远也得不到她最渴望的东西。
  次日,显赫杭州的庞家被抄了家,庞熠御前状告庞筠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杭州城。庞家旁族对庞熠深恶痛绝,他们依附庞筠过了多少年的安稳日子,却毁在了庞熠的手上,气得庞家族长当场就宣布将庞熠从族谱中除名,再不认她是庞家女儿。
  庞筠获罪,曾经价值连城的丹青立即变得一文不名,甚至还有人在听说这些画其实都是庞筠的妻女所作之时,连声道“不成体统”,而将曾经视为珍宝的丹青付之一炬,也有人低价脱手。
  同样的一幅画,因作者的不同,便有了天差地别的待遇。
  庞熠悄无声息地死在狱中,只有一个老妇人前来给她收尸。
  破席一卷,庞熠的尸身被老妇人用驴车拉出了杭州大牢。
  “姑娘,我的姑娘啊,你怎么这么傻呢……”老妇人紧紧握住庞熠凉透僵硬的手,低低地哭了一路。
  文人墨客间很快开始了对庞筠的口诛笔伐,说他欺世盗名,说他无才无德,却从来没有人提起过那个被庞筠霸占了所有作品的已故原作者梅晴,而其女庞熠,也作为人们口中不守孝道不守规矩的典型成了被抨击的对象,甚至比庞筠更有过之。
  曾经的旷世名画《西湖烟雨图》,亦被批得一无是处。
  林海贾敏夫妻到达杭州之时,庞熠已经去世两天了。
  这些事情在他们刚进城时就传进了耳朵,林海贾敏闻言大惊失色,贾敏更是伤心震惊得几乎晕去,不敢相信,不想去信,她不相信那个灵气十足的女孩已经死了,那个孤独的女孩,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只为了夺回原本属于她们母女的心血。
  庞熠天赋异禀,又尽得母亲真传,若她能活下去,这世上不知能多出多少幅名画,可她却被活活逼死了,临死前受了大刑,趴在地上留下一幅墨梅图,从此绝笔。
  贾敏悲戚伤心,林海派人出门打听庞熠葬在何处,回来的小厮禀报,说庞熠被庞家除名,不得葬入祖坟,被庞熠生母的陪房婆子张氏收尸,葬于西霞岭。
  林海和贾敏遂前往西霞岭祭拜,贾敏上了香烛,焚了一叠纸钱,伸手抚过冰冷的石碑上刻着的名字,胸口难受得像有千钧重的石头压着,闷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灵妹妹,你这是……你这是何苦呢……”泪水在眼中泛滥成灾,贾敏泣不成声,子灵啊子灵,你拼了命换来的不是正名,而是污名啊!
  从庞家族谱除名,不得葬入祖坟,被世人口诛笔伐,连死后也不得安宁。
  其实,庞熠也不想当庞家女儿的吧,聪慧如她,怎会不知子女告父会有怎样的后果,这个建立在母亲性命之上的庞家,她能有什么感情?在死了以后,和这个压榨剥削了她们母女一辈子庞家彻底割断,再无任何关系。
  既然敢做,贾敏心想,庞熠应该是不后悔的。
  林海搂住妻子,心中亦觉悲凉惋惜,庞熠鱼死网破,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根据庞熠书信所载,林如海贾敏找到西泠桥畔的张家,小小的院子,隐藏在西湖附近幽深的巷子里。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们片刻,“是林老爷和林太太吧,请进。”
  院子里干净整洁,老妇人请客人进屋入座,端来茶水,复又进了里屋,抱了一堆画轴出来,神色凄然,叹道:“姑娘都跟我说了,说林太太一定会来的,姑娘说,您要是来了,就把这些东西给您。”
  贾敏拿起其中一卷画轴,黯然道:“灵姑娘她……可有什么遗言吗?”
  老妇人眼眶一红,语声发颤:“没有,姑娘在牢里没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画面,幽暗潮湿的大牢,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少女碰壁而亡死不瞑目,孤单凄凉地离开人世……贾敏握紧了手里的画轴,眼泪无声而落。
  老妇人指着其中一卷画轴道:“这幅《西湖烟雨图》,三年前太太只画了一半,剩下的都是姑娘画的。姑娘说,万请林太太珍惜此画,姑娘下辈子再来回报林太太的大恩大德。”
  “灵妹妹,你放心吧,这些都是我一生之中最珍贵的东西。”贾敏心头刺痛,抚着画卷的手微微颤抖。
  拿到了庞熠的遗物,林海贾敏回到客栈,贾敏清点着庞熠给她的东西,在一堆画轴之中发现了一个薄薄的册子,翻开一看,里面记载的是梅晴和庞熠毕生所画的对应署名。
  《春素晴光图》作者梅晴,那个晴字却少了一笔,《牡丹仕女图》作者庞熠,《桃源图》作者庞熠,《上元行乐图》作者梅晴,《琴茗图》作者梅晴……
  贾敏只知庞熠的母亲姓梅,现在才知梅夫人闺名梅晴,册子上所载的名称无一不是曾经有名的丹青墨宝,如今出现了庞筠欺世盗名的丑闻,这些曾经价值连城的画,全都变成了一堆废纸。
  林海对画不对人,虽然庞熠状告生父乃大不孝,但也是庞筠欺世盗名在先,逼死发妻沽名钓誉所致,庞熠才华不弱男子,却落得如此收稍,人命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就尽力挽回她留在世上的作品吧。
  林海立即命家丁四处搜寻出售梅晴庞熠母女画作的消息,无论出价多少,立即回购。贾敏心心念念着庞熠的绝笔之作,林海打听了一番,得知那幅墨梅图如今在和怡郡王手里。
  和怡郡王无心朝政,最爱风雅之事,当初庞筠就是被他发掘的,墨梅图在谁手里都不如在和怡郡王那里能让贾敏安心,至少和怡郡王是懂得欣赏之人,不会将庞熠的临终之作随意处理。
  数月后皇帝回宫,立即命人销毁宫中所存梅晴庞熠母女的画作,《西湖烟雨图》首当其冲被付之一炬。
  贾敏手里那幅梅晴庞熠母女合力完成的,倒成了绝无仅有的一幅了。
  和怡郡王闻讯赶来,许多画卷都已化为灰烬,只剩下三幅尚且完好,急忙回了皇上,求昭华帝将那三幅画赏赐予他。
  昭华帝与和怡郡王兄弟感情最好,和怡郡王求了,昭华帝也就给他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林海贾敏四处搜罗梅晴庞熠的画,却只回购了两幅,其他的在庞家出事之后都被人毁掉了。
  比照着清单,贾敏痛心不已,暗恨那些人暴餮天物,作者是女子又如何,难道女子就不能有才于世么!
  这些都是后话了,彼时庞熠御前告状,葭雪正在西湖行宫的厨房负责皇帝的糕点膳食,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晚宴前却有人过来传话,说前面出事了,庞姑娘状告生身父亲,皇上龙颜大怒,晚宴取消,让他们不必上菜了。
  事情的详情很快传遍了整座行宫,葭雪闻言不禁大吃了一惊,心情十分沉重。她和庞熠只有七年前一面之缘,相处短短不过数日,庞熠才华不弱儿郎,却只能当一个父兄背后的金丝雀,用她的才华换来了名声和财富,父兄心安理得地压榨她然后享受着这一切,没有人问过她,她的意愿又是什么?
  只怕庞熠是等不到秋后问斩了,进了大牢,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天还没亮,葭雪就被行宫的差役给叫起来做点心,一大早皇帝要携臣子游湖,茶水点心得早早备好,有任何耽误都是杀头大罪。葭雪打起精神制作糕点,熬过这几天,等皇帝走了就解脱了。
  任何供皇帝享用的东西都必须是杭州最好的,茶是最上品的明前龙井,水是虎跑泉的水,小到点心也必须是杭州最精致可口的,就是离了皇宫,皇帝的吃穿用度也不能降低一丝一毫。
  精美豪华的龙舟在西湖碧波之上缓缓行驶,湖面涟漪霞暖柔光,岸边烟柳画桥,处处莲叶接天,远处孤山倒影映照水面,如美人揽镜自照,美景浑然天成,旖旎如画。
  快到五月,正直暮春初夏时节,江南已经开始渐渐炎热起来,皇帝站在甲板上欣赏沿湖美景,湖上清风徐徐,景色美不胜收,昭华帝兴致勃勃,当场出题命臣子作诗,择优赏赐。
  赵弘是昭华帝最喜欢的孙子,这种讨皇帝欢喜的场合自是不能落于人后,凝神细思诗句。赵徽自出生就流落江湖,对武学一道更有兴趣,于诗词一道却是不精了,虽不精通,却有独特的见解点评,昭华帝拈须笑道:“老九,等他们作了诗,你来品评品评。”
  赵徽笑道:“那儿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内侍都知道皇帝好诗词,亦早早备下了文房四宝,大臣们提笔写诗,赵徽进入船舱,忽然闻到一缕熟悉的清淡甜香。

☆、第二世(七十七)

  桌上放着刚拿进来的糕点,小巧玲珑的糕点摆放成梅花形状,赵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香味……实在是太像了!当年他二次娶妻,生了一场大病,葭雪在府里照顾了他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吃她做的菜肴糕点,相似的气味触动了久远的回忆,他疾步上前,拈起一块放进嘴里。
  然而,同一种材质的糕点,闻起来几乎是一样的气味,口感却相差甚远,完全不是他熟悉的味道,赵徽大失所望,放下了手里吃了一半的绿豆糕。
  一众大臣都知道皇长孙颇得皇帝欢心,诗词歌赋都有涉猎,为了讨皇帝欢心,有诗才者有意藏拙,为的就是突出赵弘之才学。赵徽心下明了,看过张张诗稿,多数平平无奇,赵弘的七律诗倒有些意思,颔联和颈联四句遣词造句都属上乘,昭华帝一见果然欢喜,当场封赵弘为义忠郡王。
  赵弘惊喜交加,连忙叩头谢恩。
  赵徽暗自一惊,面上却含了微笑道:“恭喜侄儿。”
  随行的大臣喜者有之惊者有之,赵弘之父赵徵尚被圈禁,他竟越过父亲被封了郡王,可见皇帝对这个长孙十分看重,然而这封号却又耐人寻味,义忠郡王,仁义忠孝,皇上到底是有意隔代传位还是用这个封号来敲打赵弘,让他守义尽忠呢。
  皇太子赵徵被废圈禁,六王赵彻获罪贬为庶人,如今在朝堂上最得皇帝心意者非赵德莫属,此番昭华帝南巡,留赵德在京城监国,代为处理朝政,似有传位之意,但此次册封赵弘,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诗会之后,龙舟行至孤山,昭华帝弃舟登岸,上了白堤,过西泠桥,经苏小小墓,来到了苏堤。昭华帝年事已高,上了苏堤便觉得有些困乏,便乘龙辇回行宫休息,随者子孙大臣们可不必跟来伺候,自去游玩即可。
  赵弘一心做个孝顺孙子的模样,跟着龙辇一起回了行宫,赵徽意兴阑珊,独自去曲院风荷静一静心。
  赵徽拿出了贴身珍藏的荷包,已经显出了旧色,芙蓉鸿雁的绣痕依旧栩栩如生,两面绣着蝇头小楷,正是元好问的《雁丘词》,还有家中那幅《秋浦蓉宾图》的刺绣,她给他留下的,就只有这两样东西了。
  一别至今,只有去年秦河在金陵发现过一次她的踪迹,此后就再也找不到她的下落,赵弘已经知道葭雪还活着,曾以她朋友的性命逼迫她行刺皇帝,行刺是假,铲除他和赵德才是真正的目的。不能让赵弘找到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赵德能继承大统,赵弘一败涂地,她就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可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会把自己隐藏起来,她甚至连再见也没跟他说过。
  若有重逢之时,又能如何呢?连嫁他为妾都只是一场做给别人看的戏,他抛妻随她远走江湖,她更加不可能同意。
  “你到底在哪里……”手心里紧紧地攥着荷包,赵徽低声自语,曲院风荷绿叶碧波,如诗如画,映在眼里却是满目的荒凉。
  昭华帝在杭州留了将近一个月,葭雪小心翼翼,除了厨房和卧室哪也不去,天天盼着皇帝赶紧回京,行宫人多眼杂,万一一个不慎被人发现这老太太不是个真老太太就完蛋了。
  五月二十七那天,一个差役跑来厨房传话,让厨子准备酒席,说今天京城里来信了,明睿郡王喜得麟儿,皇上要开家宴庆贺一番。
  正在烧火的葭雪闻言不禁一抖,莫名的酸楚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头,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炎热的气流熏得眼睛流下了几滴眼泪,她飞快地擦干眼睛,继续往灶膛里添加木柴。
  “林大娘,火太大了!”灶台旁边的刘厨子冲葭雪叫了一声,见她没有反应,还一个劲地添柴,急得赶紧蹲下来用铁钳夹了几块柴出来,抱怨道:“林大娘,你老糊涂了吧,火烧得这么旺,汤都要熬干了!”
  葭雪这才回过神来,木木地道:“不好意思,是我老糊涂了。”
  刘厨子本来有点生气,看到葭雪脸色不好,关心地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林大娘,你身子不舒服就去歇着吧。”
  葭雪回到房间反锁好门窗,极力忍住不让眼眶里的水珠落下,她反复告诉自己,她没有立场没有资格为了这件事哭,他有妻子,他们生孩子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的儿子就是她的侄儿,将来是要叫她姑姑的,他们一家会幸福美满,她也会完成自己的目标,回到她要回去的地方。
  相见不晚,而当她明白过来自己的真心时,却已经太迟太迟了。
  一封家书从京城送到杭州赵徽的手上,带来了王妃平安诞下麟儿的好消息,赵徽终于有了嫡长子,后继有人,昭华帝龙颜大悦,亲自给这个还没见到的孙儿起名赵彛╦ue)。
  六月初七,昭华帝启程回京。
  皇帝一家和大臣们浩浩荡荡地离开西湖行宫,每一个在行宫小心伺候的人都擦了擦头上的汗,提心吊胆了一个月,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平安回到家中。
  皇帝一走,葭雪回到家里,立即和其他三人收拾行李悄然离开杭州。
  白露早些天就将铺子和宅子都卖了,换了几百两银子,等葭雪回来都交给了她,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呢?”
  “天底下哪都有贪官污吏,平民百姓不好活啊。”葭雪叹了口气,“去乡下待一阵子吧。”得想个法子把她们两个妥善安置了,跟着她终究不是个事,四处漂泊,万一赵弘找到她,白露和薛缃都得受牵连。至于安然,如果实在太过危险,那就只能把她送到林家了,期望林海和贾敏能看在往日旧情的份上照拂于她。
  葭雪化装成普通的乡下汉子,白露恢复女装,都打扮成乡下人的模样,向西北方向赶路,十天之后,她们来到了宣城府境内一处叫长青村的地方。
  长青村山清水秀,有五十来户人家,房屋看起来也比葭雪这一世出生的大槐树村要结实的多,看起来这个村子不算太穷。
  葭雪在长青村买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一共六间房屋,另有厨房和茅厕,院子里还有水井,亦有地窖。这原是一个老秀才的家,去年秋闱考中了举人,已举家搬迁到宣城了。买了房子安顿下来,就该买地了。
  在大城市里做生意被官府压榨,不上贡投靠就要被巧立名目层层扒皮,她们终究是女子,一旦跟官府搭上关系就有各种应酬,迟早要露馅。隐居乡下买地倒是稳妥,只是听说给官府缴纳的赋税也有不少,好在长青村土地肥沃,水源充沛,历年收成都还不错,交了租子赋税,勉强也能生活下去。白露身体不好,薛缃又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千金小姐,买了地也得租出去让别人种,她们为人厚道,地租也不多收,只要足够几个人的口粮就可以了。长青村位于宣城府城和泾县之间,去县城去府城都还算方便,白露薛缃都会针线活,做点针线绣品去县城寄卖,也能赚点银子。
  唯一让葭雪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踹寡妇门扒绝户坟,历年历代这种事到处都有,没给她们找到靠山,葭雪没办法放心地离开。
  薛缃在被拐卖的半年里吃尽了苦头,跟着葭雪离开金陵之后洗衣做饭许多事情都学着自己来干,在杭州被人伺候了大半年,现在又得自己动手,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去当她的薛三姑娘了,干活也总比被拐卖到青楼任人欺辱得强。葭雪原以为薛缃吃不了干活的苦,没想到她学提水做饭竟不喊苦不喊累,从一开始的笨拙到后来渐渐熟练,已经完全没了千金大小姐的娇气。
  住在这里就要跟村民打交道,葭雪装成愣头小子,白露是姐姐薛缃和安然是妹妹,对外称是逃难来的一家人,姓尹,父母都亡故了,只剩下他们兄弟姐妹相依为命,来看热闹的大嫂婶子们对他们还很热情,帮着打扫房屋,有个经常给人说媒牵线的李大娘看到她们姐妹模样不俗,买房置地家底也不薄,就动了心思给她们说媒。
  不过现在都还不熟,李大娘只是心里想想,以后多来往来往再提也不迟。
  白露在乡下待过,干起活来得心应手,在自家后门外开辟了一块菜地,猪圈鸡窝都没空着,养了两头猪仔和一群鸡鸭鹅崽子,猪粪拿来浇菜园子,开开心心地道:“以后吃鸡蛋就不用花钱去买了。”
  薛缃十分好奇,看着毛毛绒的小鸡鸭崽子,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叫唤着,越看越喜欢,新奇地道:“天啊,我们吃的蛋都是这些小东西下出来的?”
  葭雪忍俊不禁,“得等它们长大了才能下蛋,现在还小呢。”
  薛缃以前从未见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露笑道:“葭雪,我不喜欢白露这个名字,你给我起个新名字吧。我也不知道姓什么,跟你姓怎么样?”二十一年前的白露那天,她被陈管家捡了回去,从此开始了噩梦般的人生,这个名字承载了她太多的苦难过往,遇到葭雪后重获新生,她想换个名字,和过去彻底告别。在杭州时她化名林衡,这是男人的名字,她也不大喜欢。
  “你是不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喜欢我这个姓。”葭雪亲手杀死了这辈子的父亲步穹,却无法抹杀掉这个姓氏,思索片刻道:“我们来的时候对外称姓尹,这是我师父的姓,不如你就叫尹昕吧,昕有黎明之意,意味着新的开始。”
  白露眼中闪烁着欢快的光芒,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握住葭雪的手欢喜地道:“好,从今天开始,我就叫尹昕了。”曾经谋杀亲夫的通缉犯白露,早已经死了,世上只有重获新生的尹昕。
  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车轱辘转动之声,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地飘进来,葭雪听觉敏锐,这婴儿啼哭之声中气不足十分虚弱,一听就是生了病,同时,隔壁黄大婶子的声音落入耳中,只听她道:“阿壮,二小子这是怎么了?” 

☆、第二世(七十八)

  在长青村住了一段时日,她们和大部分村民都打过招呼知道彼此姓名,葭雪听黄大婶说“阿壮”,就知道她说的是村里唯一的屠夫倪壮,也是黄大婶的表外甥。倪壮的母亲跟黄大婶是表姐妹,一起嫁到长青村,两家时有来往。听说十几年前倪母夭折了一个女儿,连着哭了好几个月把眼睛伤了,现在年龄大了视力就有些不大好。倪家世代杀猪,手艺精湛,村里人杀猪都请倪壮,倪家卖猪肉,也经常给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杀猪送肉,家境在长青村算是比较好的了。
  倪壮今年二十有六,二十岁时和邻村的李云姑成亲,不到一年云姑生了个儿子,把倪父倪母乐开了花,后来云姑又怀孕了,去年临产,没想到生完儿子大出血,长青村又没有大夫,没过多久就咽了气。云姑这一走,倪壮平时杀猪又要种地,根本不知道怎么照料婴儿,倪母眼神又不好,只能由倪父来照顾孩子,倪父既要照顾五岁的大孙子又要照顾小孙子,顾着这个顾不上那个,黄家和倪家平时关系就好,黄大婶可怜倪家两个孩子没了娘,时常帮着照顾孩子,到现在都有一年多了。
  医者父母心,葭雪最见不得别人受病痛折磨,倪壮的小儿子才刚满一岁,听哭声应该十分难受,她当即决定出去给孩子看看。
  “红姨,二小子发烧了,我得带他去城里找大夫瞧瞧。”
  葭雪打开门时,恰好看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