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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谁家新妇-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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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宗族来人林海拒亲
   林如海回府后;方与贾赦在正厅相见,两人不过泛泛之交;只彼此客气寒暄一番;贾赦温言劝慰了两句节哀,林如海点头应谢;又谦逊几句招待不周;另一个便推诿两回,两人皆拘礼言语;端着架子略对话一会,便各自回房了。

    如此,贾赦便在林府安心住下;只是,眼下时值贾敏新丧;府里白幡飘摇,下人神情默默,有无娇俏丫鬟从旁伺候,更无丝竹宴乐可以会宾解忧,如苦行僧般的清苦日子,不过三五日,贾赦已心有怨言,偏生贾琏还不时在眼前晃悠,还耷拉着脑袋一脸苦哈哈的模样,可不叫他更心烦了,逮着了便劈头盖脸一通斥责:“急什么?等事儿结了,可不就能接回了?难不成还能弃了这满园子的白跟咱们回贾府去?不过是接个小姑娘家过去住罢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一个个如临大敌,也不嫌晦气。”临行前贾母再三嘱咐,到了林府贾琏又忧心忡忡地纠结不断,叫贾赦憋屈了一路的怒意再按捺不住,林府也没个女主人,不接回贾府教养,难不成空守着这大园子?姑娘家若无年长妇人教养,与名声并无益处,眼下贾母愿意使这力,他林家还有什么可不满的,难不成反倒要嫌弃贾府不成?

    贾琏苦着脸应是,转念一想,既然贾赦成竹在胸,此事他不理会便是,眼下更叫他发愁的,还是私运出来的几个箱笼。这些天,贾琏哪还不明白,林如海早已对贾敏深有戒心,甚至对自己,也是时有提防的,若不然,怎会他一动作,便留他在跟前,明为教导关照,可实际上怕是警告监视来得多些。那些宝贝,都是贾敏千挑万选斟酌再三的,无一不是精贵之佳品,饶是在贾府理事多年,乍见时仍看花了眼,可眼下,究竟该如何处置,贾琏真的拿不定主意了。他原本以为贾母此回差父亲过来,也是来处理这些东西的,可没想到,贾赦却只字未提,叫他心里不免蹊跷,莫不是此事府里并不知情?自家老子的德性,贾琏还是很知道的,若知晓有一大笔进账,哪怕过个手,指头缝里漏下的不很多,可也不至于像眼下这般倦怠。

    莫不是姑母未曾告知?

    此念一生,贾琏整个人都躁动了起来,浑身上下像是有无数只瘙子在爬似的,叫他再静不下心来。越想,越觉得,此事极有可能。先前处置安排,原就是紧锣密鼓匆匆行事,全部心思都摆在了如此作为上头,还未尽全功却遇天火,没来得及好生善后,贾敏便香消玉殒了。事情跌宕起伏,连他自己都有些看花了眼,更何况身在局中局里的贾敏?若无意外,怕也是无暇他顾的。如此看来,贾府上下,还真只有自己是知情的了。可眼下究竟如何行事为妥,却也无人商议了。

    贾琏坐在屋里皱眉沉思,贾敏已故,黛玉尚年幼不经事,都使不上力。他究竟是跟林如海坦承还是暗自谋划为善,若言明,岂不将一切戳穿摆到了明面上,若是林如海恼羞成怒,这气儿,可不就撒自个儿头上了?到那时,怕是好处半点没沾上反惹得一身骚了。可若是收归己有,不知他又会如何行事,若是将这事儿点到了府里,他怕是也不好做人哪。

    没想到,先前的好处,到了眼下,却成了轻不得重不得的祖宗,叫他拿不下又放不回,生生卡在这反成了愁。一想到仍悄悄私藏在庄子里的宝贝,贾琏也不知揪断了多少头发,叹了多少气,整个人都不好了。

    贾琏的乐极生悲旁人并不知晓,然林如海眼下也是焦头烂额头疼无奈得厉害。原因无他,贾敏故去,族里按例也需派人前来吊唁祭奠,此乃常情。只是,他万没想到此番竟是老叔公亲往。于林家中,林如海这一支并无亲支嫡派,与姑苏老家亦只是堂族,平素走动不多,他原道是过来一位同辈的族人而已,没想到竟是眼下林家辈分最高的叔公过府,心下微紧,暗忖来意何如,总不至只为了凭吊一回吧。然百思亦不得其解,听闻下人来报马车已将至府外,忙客气地亲迎至正厅,待他入座后,方坐下,拱手道:“劳烦叔公舟车劳顿,未曾前往亲迎,实为海之过也。”

    老叔公虽年迈体虚,但精神头却甚好,一路车马到林府,却仍不见疲态,听林如海这般谦逊客气心下满意,抚着稀疏的三两根胡子,摇头道:“说的哪里话,你为官一任公务繁忙,府里又出了这等事儿,该是老朽叨扰了才是。”说着,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他素袍猎猎,面容儒雅,眉宇间虽有疲态,通身的气度却极不凡,如今虽是新鳏,然年刚过不惑,亦是男儿极好的年华,多年宦海生涯更为他增色几分威严,如此男儿,确为良配。老叔公这一琢磨,心里就更满意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浓郁了。

    两人一坐定,便有下人端着茶水点心进来,林如海亲手捧了一盏给老叔公,这才拿起另一盏与自己,口中应道:“叔公说笑了。”

    谦逊而知礼,温文而儒雅。老叔公暗自评价一句,接过茶盏低头呷了一口,又叹:“这些年,老朽在族里也很少过问是非,年岁大了,这精神跟以往差多了。这回,若不是出了这事儿……你又是族里这一辈最好的,眼下事儿多,这府里若没个人照顾帮衬,也不是个事儿哪。”

    林如海眸中精光一隐,面上却不露分毫,仍笑得儒雅,道:“贱荆新丧,府里若有何不周之处,还望叔公见谅。府里不过我与小女二人,倒也没太多的事,府里留下的都是多年的老人,倒也太平清静。”

    “如海此言差矣。”老叔公摇头道,“有些事,哪能叫下人做得?老朽这话或许不中听,可你毕竟不是平头百姓,有些个应酬宴会哪少得了,官面上的文章,总不能也叫府里的婆子丫鬟招呼吧?贾夫人不在了,你也该早做打算方是。更何况,你总该为往后考虑些,女儿虽好,可毕竟也不同哪。”

    提及子嗣,林如海的脸色隐隐有些复杂,他何曾不想尽享天伦,只是这父子情薄至此,叫他如何是好?想起苏轩,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在乐善堂的便饭。明明最亲厚的,该是他,然他却像是个生疏的客者,那些不经意间流露的亲近,却半分也不属于他。可是眼下,该如何相处,如何走入他们的生活,如何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林如海却仍没多少头绪。

    最艰难的日子都熬过了,眼下,还有什么是他可以做的,可以施以援手的。每每想到这些,林如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懊恼,愧疚,怜惜,兼而有之,最终却化作了一声叹息。

    老叔公一面说话,一面留意着他的脸色。虽然这些念头不过转瞬,可那一刹的复杂,还是被看在了眼里,便以为他心中也有些意动,便趁热打铁继续往下道:“老朽也知你夫妻鹣鲽情重,但你是家中独苗,为了承继宗嗣,也该再寻门亲事了。你若不嫌老朽老眼昏花,眼下倒是有桩现成的,涛哥儿有个内侄女儿花信年华,原先也是订过亲的,不过因着守孝给生生耽误了,那姑娘家也是正经清白的良善人家,祖上也有过功名的,又是个识文断字的,性子模样都不差,若不是个极好的,老朽也不会厚颜与你提这个。”

    说到这,老叔公微觉口渴,拿起茶杯喝了两口,又道,“姐儿眼下也不小了,府里没个人照看,怕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些年,林如海这一支确实与族里越发疏远了,虽说是堂族,但也是同宗同根,能彼此照应些总是好的。更何况,眼下林如海仕途坦荡,若能提点一二,与族里那些个小辈也是极好的,晚生的争气与否,亦是宗族繁盛的重中之重。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路远迢迢走这一遭,腆着老脸开这口。

    他哪有心思管旁人?且不说那姑娘究竟如何,纵使是天仙下凡,眼下与他而言,也抵不过苏家母子,有苏轩珠玉在前,他满心念着的,是如何认回他的孩儿,更何况,林家子嗣绵薄……他原以为自己命中无子,眼下有了苏轩已是上苍垂怜,也再不敢奢求旁的了,起身深施一礼,道:“叔公厚爱,海实不敢受。玉儿之事,海业已思量再三,若是真有那日,接回她外祖母家中小住也使得。至于旁的,海确无此心,叫叔公见笑了。”

    稍作沉吟,又补充道,“这些年案牍劳形不免疏忽了许多,海久不归故里,确实是错失了。如今姑苏老宅如何也不甚明了,改日定回去休整一二,若有族中事务,叔公遣人知会一声,海虽无甚大用,但勉力尽心而为仍是使得的。”


52、千里孤坟何处凄凉
    已是酷暑,艳阳高照;今岁的扬州似比往日更热几分;笼着街道院落皆是恹恹的;连树荫间的蝉也没了精神,偃旗息鼓地钻在叶子底下;白玉石阶更像是泼了热汤,好似下一瞬就要冒了烟。临门隔间均悬了微黄的湘妃竹帘;却挡不住毒日头的侵袭;去岁备下的寒冰,一盆一盆往屋里端;仍不减丝毫的燥热难耐。

    灵堂里,更是堆满了冰盆,外间的小沙弥们笃笃敲着木鱼诵经;不时抹着额头的汗渍,有气无力的模样,怕也未能真的“心静自然凉”,更不消说是什么不假与外物的超然境地。而来往的下人婆子,更是旱热得不行,即使是走路也都是小跑着,只盼着早些穿过园子,走到阴凉处歇歇腿儿。

    如此烦闷天气,自然无人有闲情逸致四处逛悠。

    客院屋内,贾赦歪在凉榻上懒洋洋地打瞌睡儿,半阖半开着眼,听到下人说是贾琏又过来了,不耐地摆摆手,这儿子与二房走得越来越近,每每瞧见他们在二房那头的殷勤劲儿,他就浑身不得劲,平日里也懒怠多看几眼,眼下又见他为了贾敏的事儿奔波,更是眼不见为净。整日里忙这忙那的,怎也不见哪日里蘀自己这做老子的忙乎些什么。想到这些,贾赦心里难免不虞,只觉这儿子越发不贴心了,有了媳妇儿忘了老子,胳膊肘净往外里拐。

    贾赦如何作想,贾琏并不知晓,此刻正烦乱地在屋外踱步, 两只手,顾不得满头的大汗,得了应允,也不待下人蘀自个儿撩帘子,便摆手叫人退下,自个儿径直进了屋,顾不得行礼问安,便急急道:“我听人说,林姑父并不打算扶棺南下姑苏,这事儿可如何使得?”

    “什么?不去姑苏去哪里?”贾赦猛地从榻上坐起身来,犹疑道,“你莫不是听岔了?”贾敏嫁入林家多年,哪有不迁入林家祖坟的道理?

    “这般大事,我怎会听岔?说是林姑父在城西拣了个地儿打算将姑母葬那里。这事儿若不是真的,可眼下七七都快完了,府里也没瞅着有什么响动。我原便觉得蹊跷,可眼下看,怕是……”贾琏拧着眉,心里的不安已至极至深,若是贾敏入不得姑苏祖坟,还如何名正言顺?

    经他这一提醒,贾赦也意识到不妥之处,按旧例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就该扶棺入土为安,若是林如海有心,可亲自扶棺归姑苏老宅,若是无暇,让黛玉独往也还说得过去。可若是直接葬在扬州府外,不管是如何风水宝地,当中的意味却与回姑苏相差甚远。他虽不理俗务,却非浅陋之徒,面上的神情也慎重严肃了起来,再三确认道:“你打探清楚了?当真如此?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不能有半分疏忽。”

    贾琏苦笑道:“儿子如何不知此事干系重大,怎会马虎草率?是否择了城西他处虽不大好说,可府里没有动静却是的的确确,万不可能错看的。”要不然,他怎会贸贸然跑来说这话?

    贾赦也不由将眉头拧成了疙瘩,这林如海究竟何意,是不忍贾敏远离,还是旁的?是暂且在此间安身,还是不复回了?若以往日里两人的夫妻情重,想在扬州略作栖身,待来年得暇时亲送回苏也在情理之中,可若是另一个,这事怕就不好说了。眼下,他也猜不透究竟是哪般,看贾琏苦哈哈愁眉不展的模样,心思一动,忍不住问:“这些日子,你可曾觉察到旁的不妥?”

    贾琏迟疑了片刻,终开口道:“儿子瞧着,似乎也有些磕绊。”

    贾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贾琏惴惴的想再解释些什么之前,又摆手道:“待晚些我去找你林姑父,该是什么,到头来总还是有的,再如何隐瞒修饰也是无用的。”

    贾琏只觉这话里有话,似乎在说自己的诸多私心,可父亲素来荒唐,整日不是美酒佳人就是金石篆刻,哪通什么俗务,这般一想,便将心头的怪异强自压下,低头应了一声便告退离开。埋头走路的贾琏,却不曾看到贾赦浑浊散漫的眼神里一闪而逝的复杂,和嘴角无奈的自嘲。
 
   晚时再会林如海,刚起了头,却听林如海淡淡笑道:“近日府衙公务繁重,我无暇他顾,小女尚未大痊亦难行此举,便思量着暂且委屈一回,待来日也好再做打算,眼下府里事多,倒叫大兄挂心了。”
  
   贾赦眸底深究之色微闪,又极快地隐没,只微微叹息着,道:“当年我们几个兄妹里,母亲最偏疼的便是她,这回离京时更千般叮咛万种嘱咐,叫愚兄定要亲送一程,实在是母命难违,这才不得不开这口问一句。”
 
   “若到那时,海必会坦然言明,万不会阻了岳母的一番 之心。若是大兄有心,后日沐休时,海可亲陪往城外一行,虽是暂居之所,但亦是慎重,自不敢委屈了她。”林如海仍是一派儒雅平和,一番言语说得入情入理,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府衙中人身不由己亦是常理,怜惜幼女体弱多病更是常情,贾赦虽心有疑虑,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点头应是:“妹婿为君为民解忧,自比舍妹之事要紧。此番为了舍妹,劳烦族中宿老亲往,我这做兄长的心里亦是极感激的,若有机会,当需亲自跟老人家道声辛苦才好。”

    提及老叔公,林如海眸色微闪,面上却仍是平和地笑道:“也是叔公的一番心意,大兄毋需记挂心上,若改日拜见叔公,海定将这话带到。”

    从屋里离开,贾赦的面色便凝重几分,哪怕林如海说得再谦逊有礼,也改不了最终的答案,贾敏此回怕是回不得姑苏的了。甚至,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事并非如表面讲诉的这般光鲜亮丽,骨子里怕已经烂透了。黛玉侄女,这些日子他也见过多次,在灵堂也曾哭晕了好些回,如此纯孝之人,若非有人开口劝阻,怕是也会硬撑着走这一遭的。可眼下……

    或是贾琏也知道些什么,又或是,只有他不清楚,不过,不明了亦有不明了的好。贾赦抬头看了眼瓦蓝瓦蓝如同水洗过般的天空,忖思着是否哪日该出去走走,总不能辜负了这好时光不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纵使虚度了光阴,他总也不能真的空手而归了才好。

    贾琏性急,再来见时,却只听贾赦轻描淡写地将林如海的原话重复了一遍,又道:“你林姑父此话也在理,一个有事脱不得身,一个又娇柔柔的成不了事,难不成叫咱们父子跑一趟?那像个什么事儿,我看这事这样也无碍,就算是你姑母还在,也是会答应的。”说罢,略停顿了片刻,吃了几口冰粥,随口问他,“你来扬州这些日子,可听说过什么不错的去处?整日待在府里,也该出去松散松散筋骨了。”

    “儿子倒也不大懂这些,只听大伙儿提过瘦西湖,都说是极美的去处。”贾琏心里苦笑着叹了口气,眼下这节骨眼上,也就自家老爹还有闲情逸致想着出游赏景。

    不过,贾赦的赏美之心并不如贾琏预料中那般急切,而是在府里静候贾敏出丧。出殡那日,天微微飘着雨丝儿,白幡漫天,却被雨水打湿了低低坠着,如同沉默的行者,埋首于脚下石路。黛玉因前一日灵前哭过了厥了过去,用了药留在府里卧床静养未能随行。

    顺着宽敞的官道一路向西,在泥泞的山路里艰难前进,过了许久,方到一处山谷,背靠青山,面朝碧波,确是极清幽极宁和的风水去处。

    沉静地眼看棺木被沙土一点一点掩埋,林如海站在不远处,静默地看着,相伴二十余载,最终却是尘归尘土归土,他也说不出此刻究竟是哪般情绪,莫名地竟生出一丝疏离的意味,不是他爱过恨过的女人,而是芸芸众生里偶遇的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却只在生命里留下一道极浅极淡的痕迹,待他细细分辨时却又消失不见。似是惋惜,似是感慨,然更多的,却是一种事过境迁的无常叹息。

    他也不知为何会动了这念头,只是莫名地不愿同回姑苏,他既无法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却又不能毫无芥蒂地带她回家,就如他不能不顾忌黛玉,却也无法割舍掉苏轩。斟酌再三,惟有暂且如斯安置。此处安身之地亦是他亲自挑选,入谷的小路向西,径直望去,便是京城的方向,这些年她时时惦念着贾府,如今能遥遥相望,也算聊解她的思家之情。

    贾赦离得远些,面上亦是平静的,并无太多悲苦之色,目光却极少落在棺木之上,心里不断地叹息着,隔着一掊土,不知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53、瘦西湖畔初见绛珠
    不知不觉,竟已入了秋;初晨微凉;午后艳阳不似长夏热切,却有几分飒爽。平日在院中并未曾发现;今日得暇出游;泛舟自一字栏杆九曲红的虹桥前随波而过,苏云岫深切地意识到秋意之浓,涵云落花的清波上,间或飘落的黄叶如逐浪的扁舟,和风里飘着桂香,偶有黄花飘零至画舫;顺着扬起的纱帘一角落到眼前,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在此地逗留了四五月,来时的春意盎然,眼下已成荼蘼花开绚烂芳菲已尽。
    前阵子听闻贾敏归天,她不知自己究竟该喜还是悲。没有了她的存在,自己也毋需这般战战兢兢,唯恐哪一日再来一回惊魂,此前乐善惊马,委实吓得她不轻。可当真的看到林府的白幡,心里莫名又生出几分怅然若失。这些年,她忙着安顿生计,忙着养儿育子,当真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犹记得许久以前,手捧红楼时读到贾夫人仙逝扬州城那一回时的心情,虽不过寥寥数笔,然贾敏的故去,却揭开了红楼的开篇。若无此事,怕是林妹妹也不会过贾府,也就没了往后的纷乱错杂悲欢离合。
    然眼下,她虽也可用笀终正寝命数天定来解释,但心里却也清楚自己在此间扮演的角色。苏云岫并不后悔,若是重新回头,她亦是如此坚定如此行事,只是,在这秋尽江南草未凋的水中,满目山河萧远,满池莲叶枯败,纵使留取这残荷听秋雨淋沥,心头的那一抹感伤,却仍悄然落根,虽浅淡得如水面浮云无痕,却仍然存在着。
    逝者已矣,惟愿安息。
    苏云岫忍不住轻叹,终是将视线自水天之中收回,亦将无根思绪拢回心底。偏过头,只一眼,便将她的视线定在了那里。
    秦子浚安静地坐在舱内,身旁摆着只小炉,搁了大肚窄口的铜壶,松木竹炭在炉中无息轻燃,壶中清水热烈翻涌,壶嘴里冒着轻烟丝儿袅袅娜娜,依依流连地笼着茶几前的男子,叫那温润如玉的面容更添几分恍惚柔和,连平日里谦然温和的笑容也显得分外悠远。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底竟萌生出几分雾里看花的茫然,分明人在眼前,却让她有种看不真切的错觉。用力地摇摇头,又低头揉了揉眼,再看时,却见秦子浚已然抬头,含笑看着自己,眼前的轻烟倏忽间散开了去,浮出与往日一般无异的温和。
    瞧见她回眸,秦子浚唇畔逸笑如佳酿温醇,提壶满斟一盏,往对座轻轻一推,做出个共邀品茗的手势。苏云岫也没有旁的言语,翩然落座,两人面向而坐,茶香悠悠里,呷一口淡茶,赏舫外秋色,心里更是通达自在。
    秋日,碧水,和风,黄花,如斯美景作画,自是美不胜收。然怡然赏景的两人,透过窄窄的舱窗,却入了旁人的画。
    因贾敏之事,黛玉心中郁郁悲欢难耐,每日里默默垂泪,瞧见她双眸红肿的模样,林如海心中极为不忍,恰逢沐休,又是难得清朗的天气,便携了她同往瘦西湖赏秋散心。黛玉久居深闺,少有走动之时,得闻林如海的意思,倒叫她欢喜了许久。这日早早便梳洗打扮妥当,如此小女儿情态,让林如海好笑之余,也放心了许多。
    难得出行,父女俩的兴致极好,沿着窈窕曲折的湖道,赏了冶春园,穿过杨柳长堤,访过莲性寺,方觉有些累了,便往五亭桥稍作歇息。走了一路,黛玉小脸微微泛着红光,手里捧着一盏暖茶,小口啜饮几口,方搁下杯子,只手拖着腮,目光仍不舍地流连在亭外,轻问道:“面面清波涵月影,头头空洞过云桡。待到清风月满之时,这里当真能看到五洞各衔一月、众月争辉之景?”
    “这倒是不假。”林如海点头应道,见她满脸期待之色,却又不得不道,“待改日天暖了,为父再陪你过来,今日便只赏了这水罢。”如今已入了秋,夜里有些凉意,黛玉这几日已有些喘咳,若再受了寒,怕是有得养上好些时日。黛玉亦知父亲的意思,虽有些失望,却也懂事地点头应了,心里难免有些落寞,自己这身子委实是不争气了些,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至到今日仍未断,早间出门时便先用了药方登车,莫说贪凉赏月,便是在风口里略站会,也是极难的。一想到自己这病,怕是一生也难好的,黛玉不免悲从心来,然在林如海跟前,却又强忍着,生怕让父亲忧心不已反添了麻烦。
    只是她的些许隐瞒,如何瞒得过林如海的眼,心里宽慰她的懂事孝顺,更觉心疼怜惜,却也不知如何劝解,只得随意指着不远处湖畔正慢慢靠岸的画舫,柔声询问道:“玉儿可要去泛会舟?”
    黛玉眼睛微亮,连连点头应下。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如锦,除却湖中遥遥飘着的画舫,视线所及之处,临岸的也不过这一只,父女俩便下了桥往岸边行去。一走到近前,林如海便上前道:“可有船家?这船可是空下了,还……”话音未落,却见舱内帘栊挑起,一身水碧衣裙的苏云岫含笑从内走出,两人的视线一交汇,一个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一个脸上的笑凝滞了下来,眼底皆是诧异惊愕之色。
    怎么走哪都能碰得上?还真是冤家路窄,出门忘翻黄历了。苏云岫心里诽谤着,面上却习惯地挂上温和而疏离的笑,客套道:“原是林大人,民妇有礼了。”说罢,轻施一礼,便往边上略挪了两步。
    林如海极快地皱了下眉,便看到秦子浚从里出来,两人略见了礼,道:“竟在此地遇上,还真是巧得很。这是小女黛玉,玉儿,这是你苏姨和秦先生。”
    黛玉?
    苏云岫眸色微闪,不自禁往林如海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的女孩走到近前,行礼道:“见过苏姨,见过秦先生。”心里却暗忖道,不知这苏姨与父亲与秦先生是何关系,这称呼委实奇怪了些。
    眼下的黛玉不过六七岁,年岁虽短,举止言谈却不俗,眉眼如画,五官精致,不难想象待长成之后会是如何韵致容颜,只是眼下,那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看得并不十分真切,然这病如西子胜三分却是真的。
    苏云岫心头微叹,面上仍噙着轻柔笑意,微微侧身,温声道:“林小姐多礼了。”偏头征询地看了眼秦子浚,见他温和含笑并无异议,便道,“若林大人有意,这舫,便留给二位了。民妇也是时候归去了。”
    林如海眸色一深,他原以为又是三人同行,没想到竟是两人共游,此刻听她婉言作辞,一副来去匆匆不愿深谈的模样,不知怎的,竟开口道:“相逢不如偶遇,夫人莫不是嫌我父女扰了兴致?若是因着澹宁,不若差人请他过来,说起来,玉儿也真从未见过呢。”
    苏云岫蹙眉道:“犬子业已十二有余,平日行事无状,怎可唐突了林小姐?若是带累了小姐,岂不是民妇之过?”
    林如海闻言一滞,一时不知作何言语。苏轩与黛玉本是兄妹,哪需这般顾忌男女之防?然当中缘由,却不足与外人道哉,此刻听她这般拒绝,除了无奈,更觉颓然。苏轩是谁,黛玉并不知情,听闻苏轩年龄后,黛玉却微红了脸,感激地看了眼苏云岫,男女七岁不同席,她虽年幼,却也读过书认得字,自然认为苏云岫是一番善意的。
    苏云岫的顾虑,秦子浚自然明白,见气氛有些凝滞,忍不住开口提议道:“此处有风,林小姐身子矜贵,可要先登上舫?”
    上了船,四人围坐在桌旁,苏云岫紧挨着秦子浚,另一手坐了黛玉。黛玉乖巧地端坐着,不时悄悄地将视线落到苏云岫身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面前这笑得温柔如缱绻春风的少妇似乎与自己有极深的瓜葛,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感慨,有悲怜,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让她心下不安,不由地抬头看了眼林如海,却是一怔,爹爹这眼神似乎含了许多事,心里的疑惑更甚了:爹爹似乎与她很熟?只是,为何她从未听说过,也从未听娘亲提起过什么苏姨?
    心里胡乱想着,耳朵却认真地听着桌旁动静,将他们的一言一语细细记下,掰碎了揉烂了反复咀嚼,生怕遗漏了哪一处。
    “如斯美景,只不知这湖是否还会有源头活水注入?”林如海深深看一眼苏云岫,指着不远处的碧波湖面上蹁跹的落花 ,似有所指,“落红有情,许是念旧的,湖水虽有些凉,却仍是它的根,待春回日照时,定会比今日更暖人。”
    苏云岫微眯了下眼,怡然含笑,答得更是自然:“入了秋,过了花开时节,便是满湖芬芳,如今也已萧瑟,只留下残余的些许枯败的梗叶,守着当下都是极难的,哪还有心思想旁的?”
    黛玉懵懂地看着两人一来一往,无人应话许久,忽的开口道:“前几日我刚念了李义山的诗,有一句却是极欢喜的,留得残荷听雨声,苏姨莫不也与我一般以为?”
    


54、难得好心却成驴肝肺
    听了黛玉的言辞,林如海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清晰的笑意;虽是懵懂;然这话却接得极妙;瞧见苏云岫果然眸中微露诧色;不知如何往下的模样,心中更觉趣意盎然;平素所见,总是极善辞令的,没想到今日竟能看到她哑然无语的模样。
    便是秦子浚;也不免浮出几分好笑,两人的借景言事;他这知情人自然听得分明;不由略打量了一眼黛玉,便看着苏云岫,想听听她究竟如何措辞。
    苏云岫倒没有太多旁的心思,只是感慨林妹妹不愧是林妹妹,犹记得大观园里似乎也有这一出,只不想早了这些年,对这句诗的喜好竟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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