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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拖油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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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陈氏带着两个女儿走到跟前,坐在上首的陈老爹并陈老太太连忙开口道:“忙活了一整日了,快坐下吃饭。”
陈氏笑着答应,见桌上菜馔有鱼有肉,尤其有一大碗味道鲜美的人参炖鸡汤,不觉满意的笑出声来。
清脆的笑声霎时间溢满堂屋。冯氏眼见小姑子为着一锅鸡汤笑的花枝乱颤,不觉鄙夷的撇了撇嘴。旋即回过神来,立刻换上得体笑容。
陈老太太有些无奈的替女儿描补道:“我见蕙姐儿整日礼佛辛苦,且她在赵家遭受那么多年的磋磨,难保身体没留下暗疾。这会子替她补一补,也免得亏虚了身子。”
陈蕙便是陈氏没出嫁时的芳名。陈老爹和陈老太太为闺女起这么个名字,自然是希望女儿蕙质兰心,贤惠温婉。只可惜这两样陈氏哪个都没做到。如今邻里邻居,方圆百里,谁不知道陈家有个姑奶奶性情泼辣,半点儿不容人?
陈家父子与冯氏皆明白陈蕙的秉性,倒也不说破。
陈老爹启筷,夹了鸡腿鱼肉分别放到两个外孙女儿的碗里,开口说道:“小儿家家的正长身体,若不吃些肉食保养,将来生病了如何是好?倒是蕙姐儿身子结壮,多喝几碗鸡汤补补就是了。”
言毕,也不理会陈氏瞠目结舌,满面薄怒。径自说道:“开饭。”
陈珪夫妇忍不住相视一笑。冯氏强忍笑意,夹了两块排骨分别塞给儿子陈桡和女儿陈婉,低声说道:“别发呆,快吃饭。”
陈氏气呼呼的看着陈老爹,怔然半日,终究不敢违拗父亲的意思,只能恨恨的盛了好几碗鸡汤一饮而尽。
却没想到汤喝多了半夜要如厕。如此反复折腾几回,至天明方才渐渐歇息。次日一早,便有些神思倦怠,面容惨淡。即便敷了一层脂粉,也无法掩盖眼下黑青。
因陈氏归家后生出种种流言蜚语,便总有一些心内藏奸想要看笑话,或真心关切陈家的亲戚旧友登门拜访。眼见陈氏如此形容,旁人不知究竟,反倒认为陈氏是骤然丧夫又遭遇这般诋毁,心力交瘁之故。
因而口内心内更多了几分怜悯同情。
陈氏看在眼中,也不辩解。到了后来,索性连脂粉也懒得擦拭,只这般素面朝天的应对众人。或身着重孝浅施脂粉,到京中各处佛寺庵堂三跪九叩,礼佛烧香。
俗语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不上一二月余,陈家有女姿容绝世,重情重义的美名便在京中暗暗传开。
第七章
陈氏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当初既说要三拜九叩拜遍京中京外的寺庙庵堂,为父母兄长和亡夫祈福,如今果然说到做到。
只是这二三月的烧香拜佛究竟有几分真意,又有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不说旁人,长嫂冯氏便有些瞧不惯小姑子的惺惺作态——既念着夫妻情分,当初又何必以势逼迫,非得叫赵家写了放妻书回家,连累的陈家女儿都遭受非议。既没了夫妻情分,如今又弄得满城风雨,好似她情比金坚。种种作态,真叫人不舒服。
奈何陈氏在家受尽万千宠爱,不光是公公婆婆任由她折腾,就连夫君陈珪也对此事颇为赞同。冯氏就算有满肚子的不以为然,也不敢表露半分。
只是在衾被之间,同陈珪悄悄的议论道:“蕙姐儿自回家中,便不再是赵家的媳妇。如今却又穿戴重孝在家里行走,未免冲撞了公公婆婆。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陈家有白事呢。多晦气呀。”
陈珪皱眉,看了发妻一眼,沉声说道:“我知道你自打进门儿,便同蕙姐儿不服。不过姑嫂之间向来难以相处,蕙姐儿的性子又被爹娘养的骄矜了些。但凡平日里她有尖刺儿的地方,你能忍就忍了。这是你的好处。既然是好处,就仔细揣着,别弄丢了。”
冯氏被陈珪一番冷言冷语说的心肝肺疼。深吸了一口气,悄声抱怨道:“我又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婉儿今年虽然才九岁,可是桡儿已经十一了,过两年便要议亲,倘若蕙姐儿总是这般行事倒三不着两的,别人只会说咱们陈家家风不正。到时候还有哪家好闺女愿意嫁到咱们家?还有哪家的好郎君愿意娶咱们家的闺女?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
陈珪听着发妻的一番抱怨,厌烦的皱了皱眉,因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陈家为了一双儿女三四年以后的婚事,就该冷眼瞧着蕙姐儿在夫家受磋磨,被他们一家子逼死了也不管才好?”
冯氏一时语噎,忙气急败坏的道:“我又何曾说过这话?你也太肯把人往坏了想。”
“我知道你的意思!”陈珪冷笑,坐起身说道:“你瞧不上蕙姐儿的行事,或者在外头听了几句风言风语便恼羞成怒,想把一肚子气洒在蕙姐儿身上也是有的。可我今儿把话放这儿,我陈家就是这个门风。别说今儿蕙姐儿死了男人要回家改嫁,就算来日婉儿遇到这事儿,我也不会为了那么一块破牌子就让她在夫家当活死人。我们陈家就没这沽名钓誉的习气。”
顿了顿,陈珪又说道:“蕙姐儿自从家来,为什么要穿着重孝去外头求神拜佛,磕头烧香?你以为她真的相信佛祖能显灵?还不是外头有一起黑心烂舌头的人胡乱嚼舌根儿,逼得她不得不如此?这都是为了陈家的名声。我们都是陈家的人,关起门来应该相互体谅,各有尽让,如此才是一家人的好处。为了外头不相干的人为难自己的骨肉血亲,你也就这点儿出息。”
冯氏听着陈珪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越发气的笑出声来。“我为难她,是她为难我。她这么一闹,别说我们陈家的名声,连她自己又能有多清白。你是没听见外头那些人说的多难听。什么重情重义,艳名远播……这是形容好人家女儿的话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现在满京城都知道我陈珪有个姿容出众,性情刚烈的妹子。前儿主事大人同我闲聊,还曾提过此事。”陈珪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
冯氏闻言反倒是一怔,脱口问道:“尤大人?”
“可不就是他。”陈珪哂笑应道。
冯氏皱眉,“他不是才死了老婆,怎么还有心情议论这些个?”
“死了老婆而已,又不是死了老娘。”陈珪随口应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这话说的不对。忙岔开道:“不过是闲谈间随意说了一句半句而已。”
言毕,不欲在这话题上继续聊下去。转口说道:“蕙姐儿如今带着两个侄女儿在家守孝,你身为嫂子,长嫂如母,要多体谅关怀才是。要知道我妹子那般姿色,那般心性,总不会一直呆在家里。还有我那一双侄女儿,眼下虽然不显,可也能看出是美人坯子。将来或嫁寒门士子或入高门为妾,总能为桡儿添一份助力。你可别因着妇人间的小心思,得罪了咱们家的贵人。”
冯氏听的心惊肉跳,忙捂着胸口说道:“你该不会是想——”
“我什么也没想。”陈珪摆了摆手,有些乏累的打了个哈欠,道:“我妹子如今刚返家几个月,虽说早已不是赵家妇,可夫妻一场,怎么也得按规矩守个三年两载,才能全了这一份夫妻之义。不急,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冯氏看着已经翻身躺下准备入睡的陈珪,只觉得满心繁乱愈发多了。
另一厢,陈氏在外头奔波二三个月,虽整日出门有马车,亦有丫鬟婆子随身服侍,但一番颠簸下来,仍旧腰酸腿肿,连额头都磕的满是红痕,一碰就疼。
“嘶,轻点儿。”啪的一声,坐在妆镜前的陈氏伸手拍开小丫头子为她上药的手,口内说道:“该死的蠢东西,你也不留着点儿劲儿,晚上吃多了怎么着。”
又见那小丫头子站在面前束手束脚满面惶恐的样子,一发心烦意乱的摆手道:“罢,罢,下去罢。别叫我瞧见你。”
赵家二姐儿见状,轻笑一声,上前说道:“我来帮娘敷药。”
说着,伸手接过小丫头子手内的膏药,用食指挖出一块,轻轻涂抹在陈氏的额头。
清凉的膏药敷在额上,略微缓解了红肿的烧灼疼痛之感。陈氏喟然叹了一声,笑道:“就该这么轻手轻脚的,才是女儿家的意思。”
说毕,又笑赞二姐儿道:“二姐儿真是越发伶俐了。这眼明手快,察言观色,竟比你姐姐还强一些。”
赵家大姐儿闻言,抿嘴一笑,柔柔的道:“我原就不如二妹妹聪明伶俐。二妹妹的性子,也更像娘一些。”
“这泼辣有泼辣的好处,温婉也有温婉的好处。你温柔标致,你妹子明艳动人,只要再能做到心中有数,将来的好处少不了你们的。”陈氏一壁说,一壁将敷在膝盖上的热毛巾扔进脚盆儿里投一遍再敷好,附身揉搓着光滑白腻的一双玉足,凹凸有致的身材因这动作在烛光掩映里越发美艳动人,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少妇的成熟风韵。
赵家二姐儿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娘从明儿起,就不用再到处奔波了罢?”
“京中京外稍有点子名气的寺庙庵堂我都拜过了,还去折腾什么?不嫌累得慌。打从明儿起,我要在家闭门不出,安守本分呢。”陈氏一壁说,一壁嘻嘻笑道:“这么三两年下来,恐怕是要闷死我了。还好有你们两个陪我。”
陈氏说着,伸手揉了揉二姐儿的脑袋。把她头上好好儿的双环髻都弄散了。
“行了,你们两个不是愿意扮孝子贤孙吗?打从明儿起,你们两个就呆在家里替你们那死鬼老子守孝罢。记得每日到外祖父外祖母那里请安,闲来无事多陪陪他们。讨好了两位老人家,你们的好儿多着呢!”
陈氏一壁碎碎叨叨的叮嘱两个女儿,一壁擦脚准备安置。
赵家二姐儿看着陈氏忙忙乱乱,突地开口说道:“娘,我想读书。”
陈氏闻言一愣,旋即转过身来,一双明眸狐疑的打量着自家二姐儿,挑眉问道:“好好儿的,你怎么想起这个劳什子来?依我说,有那会子读酸书的工夫,还不如多学些管家理事,眉眼高低,将来也有用处。”
“女儿家读书能顶什么用?学了一些酸诗臭文在肚子里头,是能顶吃还是能顶穿?我还指着你们能像爷儿们似的,去考状元给我挣诰命不成?”陈氏撇嘴嗤笑,满脸的不以为然。
“可是我就想读书。前儿在舅母的房里看到桡表哥读书来着。”看到陈氏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赵家二姐儿眨了眨眼睛,开口说道:“我瞧戏文上的那些大家小姐都识文断字。可见读书是好的,家里那些读书好的哥哥兄弟们,也更受长辈们的喜欢。娘为什么不让我们读书?”
“我问舅母,舅母说读书太费银钱。所以家里只供桡表哥读书,连婉儿姐姐都不能读书。可我就觉得,要是婉儿姐姐不识字也不念书,将来嫁了个姐夫却是像桡表哥一般读书进学的。那姐夫说的话,婉儿姐姐能听明白吗?”
赵家二姐儿看似天真烂漫的一席话却是直戳了陈氏的心肺。当年她也相信女子无才便是德。嫁到赵家后,因着她颜色好,夫妻两个也和和美美了一段日子。岂料没几年,那死鬼便迷上楼子里的一个窑姐儿,说什么那姐儿原是官家小姐,知书达理,温柔聪慧,若不是家里吃了官司连累终身,也不会遭受此等磋磨。
甚至还起了给她赎身接回家里做姨娘的念头。
好在陈氏也不是好惹的,一番撒泼打滚又是威逼又是胁迫的闹腾,那死鬼顾忌陈大舅的官职手段,也顾忌着官员不得狎妓的规矩,最终没能成事。
只是夫妻两人的情分经此一闹,也没了大半。
陈氏每每思及此事,便愤恨难当。如今且听到二姐儿一番话,拍手称快道:“二姐儿这话说的很是。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倘若读书真不好,为什么那些戏文里头的才子佳人,都是书香门第,才貌双全。可见他们这话不尽不实。口里说的那样,见到识文断字的女孩子,却也高看一眼。好像会念几句酸诗,就比寻常人金贵似的……明儿我就同你们外祖父和外祖母说,务必也叫你们念书。”
一语未毕,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二姐儿的额头,笑骂道:“好你个小蹄子,成日里在家无所事事,就知道给你老娘出幺蛾子!”
第八章
赵家二姐儿捂着额头,冲着陈氏赧然一笑。
是夜无话。
至次日一早,天色将将大亮,陈氏便带着一双女儿至正房堂屋里给父母请安。
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看着脱下重孝,穿着素净但却愈显明艳的大女儿,心下越发欢喜。
寒暄说笑了一会子,陈氏便道:“我听说京中官宦人家的小姐姑娘们,都是自幼便读书的。长到十六七岁上,愈发的明理知义,便是嫁到了夫家,也能叫夫家高看一眼。我便想着,左右闲在家里无事,不如聘个女先生教婉儿、大姐儿和二姐儿读书。父亲、母亲觉着可好?”
闻听此言,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尚未说话,冯氏早已不悦的皱了皱眉,开口说道:“蕙姐儿,这读书聘先生可不是小事。不能说风就是雨。”
“哦,那又能有多麻烦呢?”陈氏闻言,轻轻瞥了冯氏一眼,似笑非笑的道。
冯氏便道:“且不说旁的,单说给先生的束脩,以及每年的书籍、笔墨使费,便不是一笔小数目。女孩儿又不同小爷,可以去外头县学书院里念书。女孩儿要念书,就得聘个女先生在家里教书,那就更费了。不光如此,还要给女先生收拾客居的屋子,还要收拾进学时的屋子,这么一来,岂不是又费钱又费事?蕙姐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所以才不觉什么。”
言下之意,就差没明说陈氏呆在家中无所事事,竟会出幺蛾子了。
陈氏冷笑,伸手挑了挑修剪整齐,擦去丹蔻愈显透明粉嫩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瞧嫂子长篇大论的,我还当有多费钱多费事。原来不过是一年采买些书籍纸墨,再收拾两间屋子的事儿。嫂子这般叫苦叫穷,我还以为我们陈家穷的要没米下锅了。”
一句话未尽,没等冯氏反驳,陈氏又冷笑着抢白道:“我没读过书,不知道这读书的辛苦。可我们家那个死鬼读书的时候,我也冷眼盘算过。再怎么费银子,一年一二百两也尽够了。嫂子若是同意,这银子也不用你掏,你只需张罗下人收拾出屋舍来,我聘了先生,你们家婉儿也是受益。”
众人不觉一怔,陈老太太忙问道:“蕙姐儿这话何意?”
“我回家时不还带着我那一半儿嫁妆么。”陈氏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除母亲送我的衣裳钗钏外,那嫁妆里还有十亩薄田和两处商铺,每年也能孝敬个一二百两。我私心忖度着,我一个孀寡之人,又是在自己家里住着,留那么些银钱做什么。不如贴补些家用,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一席话落,陈氏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冯氏,咄咄逼人的道:“免得叫人以为我们娘儿三个是回娘家吃白食的。”
冯氏见小姑子句句锋芒皆冲她来,心中顿生烦躁之意。不过碍于公婆皆在上坐,倒不好同陈氏认真计较。只得按捺住心下不满,赔笑道:“你是个多心的,自然这么想。我们便没这心了。”
陈氏闻言,回以一声冷笑。
冯氏见状,待要说什么,略思忖了一会子,又觉得好没意思,只好故作不见,也不吭声。
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看在眼中,亦觉好一阵头疼。
陈老太太思忖半日,到底是疼女儿的心思多些。因笑道:“大姐儿和二姐儿今年才多大,一个七岁,一个四岁,大姐儿又早早的跟皇粮庄头张家订了亲,二姐儿要谈婚论嫁,且得等个十来年。倒是婉姐儿,过了年便十岁了。倘若聘了女先生教三个姐儿读书识字,也是婉姐儿的进益最大。大姐儿跟二姐儿不过是听个热闹罢了。既这么着,请先生的束脩叫蕙姐儿担着,便不太好。只是从公中出,又未免为难了你嫂子。不如从我们老两口儿的梯己中出。她嫂子觉着可好?”
冯氏听着婆婆一席话,竟不是一味偏袒小姑子而埋怨她,心下便十分熨帖。忙起身赔笑解释道:“老太太的意思自然是极好的。也并不是我吝啬小器,心疼那几个钱,不叫女孩儿们读书。只是大爷早先便说过,女子无才便有德,因而才不令婉儿读书。我也是听大爷的吩咐行事。否则我们为人父母的,又岂有不盼着孩子好儿的。老太太既这么说,我照办就是。”
陈老太太听了冯氏这一番话,面上淡淡一笑,拉过冯氏的手拍了拍,笑眯眯道:“我便知道,你是个最体贴贤惠的。不像我的蕙姐儿,最是任性不过。”
陈氏闻听此言,则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她生性爽直泼辣,平素最讨厌的便是冯氏这一番故作贤惠温顺的嘴脸。得了便宜要卖乖不说,还非得做出个委曲求全的腔调来。好似她占的这一番便宜,都是旁人逼迫来的。
冯氏看着陈氏横眉冷对泼辣跋扈的模样,心下也是一阵腻歪。
姑嫂两人正是相看两相厌,便听陈老太太已吩咐下去,要从每月的份例中抽出十两银子采买笔墨纸砚请女先生供三个姐儿读书,陈氏回过神来,忙开口劝阻道:“母亲莫要如此。我方才说了,这请先生的束脩由我自己出,笔墨纸砚也由我们自己买,母亲这么着,岂不是叫人笑话女儿言而无信?”
陈老太爷见状,撂下手中茶盏,缓缓开口道:“你今年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嫁人数年,膝下也有了一双女儿,行事说话怎么还是这般任性不懂事?你母亲一应作为,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好生听着便是,哪来这么些话。真要是嫌嫁妆太丰厚,便攒着留给大姐儿和二姐儿。她们将来也是要出门子的。既然没了爹,你这做娘的,合该想的更周到些。”
“……咱们陈家虽不是甚么大富大贵之家,家境倒也殷实。添几双筷子还吃不穷家底儿,更落不到花女儿嫁妆度日的田地。倘若叫我再听见你说这些倒三不着两的话,你可仔细着。”
陈老太爷这一席话说得陈氏默不作声。冯氏在旁冷眼瞧着,虽说陈老太爷疾言厉色,到底免了陈氏破财之举,可见他们才是一家人,三言两语的,便将陈氏先前的一番言语一笔勾倒。
陈氏闻听父亲如此斥责,面上便有些过不去。只是她向来畏惧严父之威,眼见陈老太爷认真动怒,也不敢开口反驳,只能形容讪讪地坐在一旁,搂着一双女儿默不作声。
陈老太爷话已至此,冯氏这个当儿媳的更不好多说。
众人坐在堂屋里,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吃罢早膳,方各自散了不提。
至晚间陈珪下衙家来,冯氏一壁服侍陈珪宽衣洗漱,一壁将晨醒时陈氏所提令女儿读书之意娓娓道来。言辞之间,隐隐有埋怨陈氏无事生事之意。
陈珪双臂平直,闭目听着发妻冯氏的抱怨,眉头紧皱了一回,开口说道:“蕙姐儿想必是吃了没有读书的苦,这回家来,才叫婉儿和大姐儿、二姐儿一起读书。你当初不也想着叫婉儿读书么?既如此,你如今也算是承了蕙姐儿的情分,就算没有十分感激,也不该如此抱怨。叫旁人听了,岂不觉得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况且你本是长嫂,蕙姐儿如今死了妹夫返家,母女三人何其艰难。你不说帮衬些个,还巴巴的算计她那点子嫁妆,叫外人见了,还以为我陈家过不起日子似的。这话很好听么?”
冯氏听了陈珪的话,登时气了个倒仰,忍不住柳眉倒竖,逼到陈珪面前问道:“谁算计她的嫁妆了?是她自己为人轻狂,仗着自己有几两银子的嫁妆,便说甚么一应读书使费,由她自己出了。还笑话我吝啬小气,又凭白挤兑了我好些话。我瞧她这般大的口气,倒是想承了她这份情儿,只可惜到最后也不过是空口白话,只公公一句话,便将此事揽了过去。我倒没同她计较,你如今又来说我?怎么你们陈家姑娘做甚事都是好的,我不过随口说一句,反倒出了不是?”
陈珪打量着冯氏气的满面通红,歪着身子坐在妆台前淌眼抹泪的模样。烛光辉映下,越发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竟有几分当年女儿之态。陈珪心下不觉一软。忙上前轻声哄道:“你瞧你,我不过说一句话,你就气成这副模样,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冯氏转过身去,不理会陈珪。
陈珪一时语噎,又转到冯氏面前说道:“我只是想着蕙姐儿年纪轻轻没了丈夫,带着两个女儿过日子且不容易。你是嫂子,长嫂如母,她既家来,你合该好生待她。也不过是两三年的光景,届时她嫁出去了,也念着你的好儿。将来帮衬桡儿些个,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
又想到冯氏嫁入陈家这些年,相夫教子,孝顺父母,一应举动颇为贤惠。唯独在与陈氏的相处中,时常执拗左性。不觉头疼的笑道:“世人皆说婆媳乃是天敌。怎么咱们家婆媳间敬让有加,姑嫂倒是斗得乌眼鸡似的。这回可好了,我竟不愁家里不热闹了。”
一句话未尽,冯氏早已掌不住笑了。
第九章
陈珪几句话哄的冯氏掌不住笑了。因又说道:“父亲母亲年事已高,好容易攒些梯己,说句不好听的话,恐怕还等着将来做棺材本呢。况且女孩儿家读书,不过是寻个识字的女先生教导着认几个字罢了,究竟不比桡儿要科举入仕,交际走动的钱多。每个月的束脩笔墨,不拘从哪儿省一笔,也都省出来了。很不必惦记老人家那一抿子梯己。传将出去,不说父亲母亲是体贴咱们家添了人口,花费大,倒像是我容不下孀寡的妹子和两个外甥女儿似的。”
“……咱家这几个月皆处在风口浪尖儿上,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看笑话呢。我很不愿再横生枝节,只好委屈你了。”
陈珪灯下推心置腹的这一番话,说的冯氏立刻软了心肠。况且她原不是抓尖卖快,容不得人的。只因讨厌陈氏孀寡归家仍要颐指气使,所以忍不住针锋相对。如今见公公婆婆体贴明白,夫君又态度和缓温柔小意,冯氏立刻顺着台阶儿下来,仍笑道:“你知道我委屈了便好。不是我抱怨,咱家姑奶奶那个性子,别说是我,谁家的媳妇也跟她相处不来。我也就是看着公公婆婆,还有你的情分上,我才不跟她计较。”
陈珪闻言,满面堆笑的蹭到冯氏跟前儿,一壁给她揉捏肩膀,一壁耳鬓厮磨的道:“我都知道。你是个最贤惠不过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冯氏闻言,忍不住瞪了陈珪一眼,口内说道:“你就知道哄我。等到了真章儿,还不是你们才是一家子,我又成了外人了。”
故作嗔怒的眉目间,风情流转,看得陈珪心内一热。搂着冯氏花言巧语哄人时,心下仍暗暗思忖道:“果然子川兄的话很对,这女人都是要哄的。只要在床榻间哄的女人高兴了,任事都好商量了。倒也比她平日里横眉冷对,闹得全家不安宁的好。”
是夜,自然又是好一番的颠鸾倒凤不必细说。
翌日一早,夫妻两人带着一双儿女至正堂给父母请安。见到陈氏以后,冯氏倒是少见的和颜悦色。陈氏见状,略有些惊讶,如秋水般的眸子在自家哥哥陈珪的身上打了一回转儿,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身上的尖刺儿倒是收敛了些。
大家彼此叙过一回寒温,冯氏看着陈氏身旁默不作声的大姐儿和二姐儿,花骨朵儿一般的容貌,粉雕玉琢,叫人愈发喜爱。只是身上穿的太单薄了,且又是素色,愈发显出楚楚可怜来。冯氏眸中闪过一丝悯色,因笑道:“如今天气越发冷将上来,大姐儿和二姐儿也该做两身儿厚衣裳。正好家里也要添冬衣了。大姐儿、二姐儿喜欢什么花色,跟舅母说,舅母也好替你们挑了来。”
陈老太太便笑着接道:“她们小孩儿家家的,哪里知道什么花色好,还是你替她们选好了便罢。”
说罢,又使眼色与陈氏。陈氏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嘴,笑向冯氏道谢。冯氏因笑道:“不过是些皮子衣料罢了,倒不值什么。白放着也是可惜了,何况又都是自家人呢。”
陈氏听着冯氏的话,细琢磨一回,总觉有些不大舒服。刚要说什么,视线触及一旁但笑不语的父母哥哥,又不好说的。想了想,便笑道:“桡儿如今读书练字,总要有好笔好墨才能练得出来。我虽不识字,可当年嫁到赵家的时候,因那死鬼还上进,家里倒陪嫁了一方好砚和几锭徽墨。如今那方砚台是没了,倒是还剩下两锭徽墨,我大字儿不识一个,留着也没用。就给桡儿使罢。”
冯氏闻言,不觉心下诧然。竟不知陈氏何时这般大方了。陈珪却是皱眉劝道:“这么好的东西,妹子还是自己留着罢。桡儿年纪还小,且用不了这么好的——”
“正是他年纪小,才该给他好的使。如此他读书练字时,自然知道珍惜。那就比旁人练的好。咱们这样的人家,东西好不好都是次要的,只要桡儿将来有出息,就比什么都强。”陈氏抢白一番,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东西收在我屋里,一会子我吩咐人送到嫂子那儿,嫂子收着罢。”
冯氏看了陈氏一眼,又扭头看着陈珪,陈珪仍旧是满口的推脱,最终拗不过陈氏,因笑道:“既如此,就让你嫂子收着。等过两日桡儿的业师过寿,便当寿礼送了过去。他们文人多清高,最爱这些笔墨纸砚,我原还发愁该送什么。没想到此时偏了妹子的好东西。”
陈氏偏笑道:“都是自家人,白放着也是可惜了。莫如给桡儿使罢。”
陈珪便吩咐儿子陈桡道:“你既得了你姑妈的好东西,怎么还不给你姑妈道谢。”
陈桡便上前,向冯氏作揖,口内称谢不已。陈氏便笑着叫起,又说道:“姑母从小就见你读书不错,将来科举入仕,也要做大官儿,给你娘你媳妇挣回个诰命来才好。”
陈桡面上便是一红,低头不语。
陈氏皱眉,因说道:“就这个腼腆性子不大好,跟你娘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倒不像我们家人。”
一语未落,冯氏便是一笑,因说道:“时候不早了,想必公公婆婆都饿了,传饭罢?”
陈老太太便笑道:“就在小花厅里摆饭。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再各自去罢。”
冯氏唯唯应是。起身张罗婆子丫鬟们安设桌椅,布菜摆饭。陈家小门小户,并没有那些侯门公府必须要媳妇站着伺候的规矩,亦没有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说。又有陈氏这么个心直口快最爱说笑的,这一顿早饭自然是热热闹闹。
欣然饭毕,陈珪便回房换了朝服去衙门点卯,陈珪去塾上进学,余下的人各自散了回房休息。
陈氏乃孀寡之人,在家闲居且不能走动,亦不好见外客,镇日只是游手好闲。不是挑剔鸡鸭太柴太腻,就是嫌弃汤水太淡太咸,闹得阖家都不安生。陈老太太瞧不过眼,便央劝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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