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红楼之拖油瓶-第1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晚回家时都在三更以后。
将将至年下时,这一番忙乱终久有了定论。陈珪官袍上的补丁也从六品的鹭鸶换成了五品的白鹇。
其时陈家的风光得意且不必细说。只说尤子玉闻听陈珪升官之事已然尘埃落定,眼见昔日下属已成今日上峰,心下自是百感交集。回家后,忙忙的同母亲尤老安人打点贺礼。
另一厢,尤老安人闻听陈珪三年之内连升两级,由儿子的下属摇身一变竟成上峰,心头的酸甜苦辣更不必多说。一则艳羡陈珪好运气,竟然机缘巧合投了太子的门下,靠山强硬,自身且有手段,想必来日前程亦不在话下。二则思及陈珪乃自家姻亲,陈家愈是显赫,将来帮衬尤家之处愈多。届时陈珪与儿子在朝中守望相助,还愁尤家后继无力?
这么一想,尤老安人心下自是熨帖。更不用儿子吩咐,便把早已预备妥当的聘礼又加重了几成。待陈家摆酒唱戏庆贺陈珪升官之日,带着已经出孝的大姑娘登门道贺,另外也是要当面提及两家的婚事。
眼见陈家之势如鲜花着锦,如火如荼,尤老安人且顾不得陈氏乃再嫁之女,并非清白之身。只恐夜长梦多,务必要在年前得了陈家的准信儿,也好请媒人提亲,尽快操办起来。
第四十五章
因着陈府规制有限,陈珪又交际广阔,人脉绵厚,又因大喜之事本族亲友必定全来,陈家恐筵席排设不开,遂阖家商议了,且按照宾客的身份来历,亲疏远近不同,将酬宴的酒戏分摆三日。
第一日乃是宴请官长、上峰、诸位同僚及诰命家眷,第二日乃是宴请本族中人及姻亲故旧并世交好友,第三日乃是本家田庄买卖上的管事人等共凑了一日。
尤子玉从前是陈珪的上峰,如今是陈珪的下属,接了陈家的帖子,自然是在头一日登门道贺。只是从前与陈家往来,尤家母子因着是陈珪的上峰家眷,向来到的比较晚。如今时移世易,前去赴宴时很不必拿捏时辰,又有尤老安人惦记着问明婚期一事,更觉早到为妙。
因而饮宴这日,尤家众人早早便起身洗漱,刚吃过早饭便吩咐外头备轿,赶赴陈家。将将至陈府门前,却见前头轿马簇簇,络绎不绝。其门庭若市之景,恰恰应了那么一句话——“莫道君行早,更有早来人”。
尤氏母子默然相视,不提心中滋味。
一时宾客至前厅,堂客引后院儿。冯氏便带着陈婉并大姐儿、二姐儿及管家媳妇迎在二门上。眼见尤老安人带着尤家大姑娘过来,冯氏忙笑着上前寒暄几句,将人接入大厅。
陈老太太亲自起身迎了出来,忙命丫鬟倒滚滚的茶。大家彼此厮见过,陈氏拉着尤家大姑娘的手细细打量一回,笑向尤老安人道:“这便是府上的大姑娘罢。瞧这模样儿气度,果然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儿,再不错的。”
那尤家大姑娘今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生的清眉秀目,温柔沉默。身上穿着桃红撒花袄儿,大红洋绉银鼠皮裙,一头乌压压的秀发挽成一个瑶台髻,端端正正插着一支攒珠累丝凤钗。闻听陈氏所言,不觉微微一笑,低头不语,钗上的凤尾随之颤颤的动。愈发显出大家闺秀的温婉可亲。
陈氏见了,心下越发满意。陈老太太在旁,亦笑言道:“你瞧瞧人家的姑娘,行动温婉,观之可亲。这才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哪里像我们家的女儿,一个个的嘴都跟倒了核桃车子似的,没有片刻安宁,直吵的我头疼。”
尤老安人听了这些话,便觉亲昵。因又拉着孙女儿的手笑道:“我们家的姑娘,先时也是爱说爱笑的,只是这几年大了,性子沉稳了许多,话也少了。我倒是觉着你们家的姑娘性子很好。平日里说说笑笑的,也能给您解闷不是?”
又说了几句话,尤老安人眼见来人愈发的多,生怕一会子宾客齐了,陈家反倒没工夫听她提及婚事。忙言语含糊的说了一嘴。
那尤家大姑娘在家守孝时,已从祖母的口中得知尤家欲同陈家结亲一事。更知道陈氏过门时欲带着两个在先夫家所出的姐儿。尤老安人因着这几件事,早几年时背地里没少咒骂陈氏不安分,守不住寡,又不知是个怎样的狐媚子,迷的父亲凭白等着她出孝不说,还一心想着替别人养闺女。
那时尤家大姑娘嘴上不说,心下却是想见一见陈氏的。倒也不是心生鄙薄之意,毕竟尤子玉因着陈氏不肯续弦,在尤老安人看来是不妥当,在尤家大姑娘眼中,倒是免了她守孝之时,继母进门的尴尬。也免了继母看她不顺眼磋磨教训的事端。
如今她既出了孝,也过了及笄之年,眼看着便要谈婚论嫁了。即便陈氏此时进门,手内握着她的终身大事,尤家大姑娘倒也是不怕的。毕竟两人无冤无仇,哪怕是为了在父亲跟前儿卖好儿,为着陈氏所出的两个姐儿,陈氏也不会将她胡乱许配了才是。
再不济……到底还有祖母和父亲呢!总不好新妇过了门,女儿就不管了罢?
再者,尤家大姑娘也是好奇,甚么样的妇人能在丈夫死后,干脆利落的逼着夫家和离,回家再嫁。且再嫁时又理直气壮地提出要带着两个女儿进门……
种种言辞,端得同《女四书》、《女论语》上头讲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倘或换了她自己,是万万不敢做出这么离了格儿的事儿。
只可惜上一回尤家的除服宴,陈氏因着孀寡的身份,并没能来。倒是冯氏带着陈婉并两个姐儿去了。尤家大姑娘得了祖母和父亲的叮嘱,不拘心下如何作想,面儿上自然是好生款待过。只觉大姐儿温柔标致,二姐儿明艳通透,虽然年纪尚小,言谈举止却是不俗。及见了这两个姐儿,尤家大姑娘倒是愈发想见见教出这两个姐儿的陈氏。
这会子见了面,少不得趁着众人寒暄的空儿,偷偷打量一回。但见陈氏果然生的容色娇俏,粉光脂艳。虽是孀寡的妇人,却有谈笑风生,言语诙谐的伶俐通透,一见便知是个不好相处的。
尤家大姑娘这么想着,心下警醒之余,面上却表现的愈发温柔和顺。
不提尤家大姑娘如何盘算,只说尤老安人不顾人多口杂,明白问及婚事,陈老太太也是知道尤家心事的。何况陈家确无悔婚之意,只不过这段时日外务繁杂,又忙着给孙子孙女预备聘礼嫁妆,并未提及此事罢了。
这会子且见尤老安人问了出口,陈老太太便一口应了下来。尤老安人喜之不尽,忙趁热打铁约定了过两日便请媒人上门。
正说话间,只见冯氏又引着几位面儿生的女客进来。一时献茶寒暄见过,方知道来者是东宫的属官家眷。及至开席之前,更有锦衣军统领赵弼和遣了儿子儿媳过来道贺。
在座的女眷们皆是朝中诰命,平日里耳濡目染,岂有不知赵弼和之子便是太子伴读的?又见赵家的媳妇同尤老安人谈笑说话,十分亲近自在的模样儿,不觉相视一笑,愈发明白陈珪在太子殿下跟前儿的体面。
这一日的饮宴自然是宾主尽欢,尽兴而散。及至第二日的本族家宴,因着尤老安人业已开口提亲,陈家亦不想隐瞒,遂当面告知赵家诸位族老。
赵家族人闻听此事,心下大不自在。然陈氏自三年前便得了放妻书,明言今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赵家族老纵使心中不愿,却也无可奈何。更何况赵家小一辈如今多有在陈家和徐家办的族学内读书的,为着小一辈的前程,他们也不能多做口舌。
唯有赵老太太与赵琳这一房不甘心,曾打着长子赵琛的名头欲过来闹的。只可惜连陈家的大门儿都没能进,便被得了陈珪通知的赵家族老们派人拦回去了。
赵老太太眼见事不可违,只得跑到族长家中哭诉自家大房一脉子嗣凋零,她老人家着实看不得陈氏带着赵家的骨血嫁到旁人家,更何况连两个姐儿的名姓儿都要改了。又说陈氏既守不住要嫁人,她做婆婆的没有话说。只是陈氏既这么着,就该将两个姐儿送回赵家。一则陈氏能落得个干净利落,再出门子不必落人口舌,二则她们这一房即便是吃糠咽菜,也不能叫赵琛的女儿跟了别的男人姓儿。将来使两个姐儿从赵家出嫁,也不辜负他们母子兄弟一场。
兜兜转转好大一圈儿,赵老太太终将意欲接两个姐儿回赵家之旧事重提。赵家族长看着老嫂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模样儿,心下亦着实不忍。又觉赵老太太这话也对。正动心思量之时,还是赵家族长的儿媳妇眼明心快,看出了赵老太太这一房的盘算,开口讥讽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别说女儿家生就是别家的人,并不能顶门立户,即便是能立个女户,那赵家大房的东西早被二房挪空了,还有甚个好守?若说是为着延续香火,除非叫大姐儿和二姐儿招婿入赘,否则谁家能同意子嗣跟着母家姓儿,可见这话实在不通的很!”
顿了顿,那赵家媳妇又说道:“何况当年陈氏用嫁妆换两个女儿的事儿早已传开了。既当初你们脂油蒙了心,为着几两银子,开祠堂祭祖宗的闹了个一刀两断,如今何故反悔?可见是眼红陈家的势力,打量着抓着两个姐儿从陈家讨要好处罢了。我劝你们别打错了算盘,打量着陈家是好性儿的。真要是惹恼了,旁的不说,只把咱们家的小子们都从学里撵回来,就够咱们喝一壶的!”
现如今赵家族长的小孙子便在学里读书,因着聪明伶俐,端得受先生看重。听说再潜心习学两年,便能下场考一考秀才的。因而赵家媳妇生怕公公因着赵老太太几句话,便软了心肠犯糊涂,得罪了陈家的人,连累自己儿子不能好生读书。
赵家族长听了这一篇话,登时惊醒。忙摆手摇头的劝道:“老嫂子罢呦,切莫打那些个花花肠子了。陈家如今的权势咱们且惹不得。倘或老嫂子真觉着对不住琛小子,只叫你们家琳小子过继个儿子到琛小子名下罢了。何苦弄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赵老太太不妨族长把话说得这样难听。面红耳赤的道:“你们不过是贪图陈家的权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罢了。我知道,如今族里不给我们撑腰,是为着赵家小子们能跟进士老爷读书,将来科举下场,也能有个一官半职。且不想想陈家那些人的鬼心肠,岂能真个叫咱们赵家发达了,回头跟他们算账不成?”
赵家族长闻言,尚未开口,那赵家媳妇已然冷笑着抢白道:“老太太休说这话呦。我们又没虐待他们家的姑奶奶,也没为着强占家产就故意给人家下堕胎药,更没为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就算计人家母女分离。既是问心无愧,陈家为什么同我们算账呢?可见是冤有头,债有主,谁背地里干了下做事,谁自己担着罢了,不犯着连累旁人!”
赵老太太闻言,登时气了个倒仰。赵家媳妇眼见着赵老太太面色铁青的嚷着心口疼,赵琳夫妇更是指着她骂气坏了老人家,愈发冷笑道:“既然受不得气,便关起门来好生过自己的日子,别想出个幺蛾子便搅得旁人家鸡犬不宁。我劝你们此时便走罢。再想牵三扯四的冤枉人,休怪我说出好听的来!”
赵老太太听了这话,登时气的浑身乱战。指着赵家小媳妇骂不出话来。
那赵家族长与老婆子眼见如此,终究顾忌着自家孙子和族中小一辈们的前程,连喝带吓的叫赵琳夫妇带着赵老太太家去。
一时赵琳一家的去了,赵家小媳妇又劝公爹至陈家卖个好儿,表白一番,也好叫陈家明白自家的心迹。那赵家族长听了这一席话,思来想去深以为然,忙穿戴了至赵家拜访不必细说。
那陈珪早在拉拢赵氏一族时,便已料着了必有今日。当下又看着赵氏族长诚惶诚恐的表明态度,亦不以为然。仍笑着寒暄了一杯茶的工夫,便推脱尚有公务缠身,打发了赵家族长。
待回至后宅时,却将此事当做一则笑话,说与众人玩笑一回。
正说笑间,便有门上通传说尤家请了媒人登门。陈府诸人闻听此言,不觉相视一笑。
第四十六章
尤家请的媒人乃是吏部员外郎冯士廉的发妻小孙氏。这冯士廉便是陈珪之妻冯氏的亲哥哥,小孙氏先头还荐了闺中好友吴先生至陈家处馆,教女孩儿们读书。两家一向亲厚。由她出面替尤家保媒,再合适不过。
闻听小孙氏的来意,纵使陈氏不以为然,面上仍做出娇羞的模样儿袅袅退了出去。陈婉见状,亦带着大姐儿并二姐儿回房闲话。只剩下陈老太爷、陈老太太并陈珪坐着吃茶。
冯氏则起身迎至二门上,将长嫂兼媒人的小孙氏接入大厅。
一时献茶毕,小孙氏开门见山的提起了保媒之事。因尤陈两家早有此意,此番说媒不过是走个过场,陈家自然应了。其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诸项事宜,却都要等到年后再办。
陈老太太心疼女儿,亦知晓时下规矩,夫家迎娶再嫁女聘礼减半的风俗,生怕尤家见陈氏乃再嫁之女,亦如此操办,委屈了陈氏。特地拉着小孙氏的手殷殷嘱咐了一回,只说陈氏虽是再嫁,可这一回的嫁妆却比头一回还厚,陈家如今的门楣亦不同以往,还望尤家不要以世俗偏见,薄待了陈氏。
小孙氏也是知道陈家爱女心切的。何况她此番保媒,倘或尤家郑重以待,厚礼聘之,她这媒人亦是面上有光。当即含笑应了。
又说了一番闲话,留过午饭,小孙氏方告辞而去。及至尤家说明白了陈家的意思,尤氏母子喜得无可不可。更对陈老太太爱女之求满口应允。他们只怕陈家不重视陈氏,将来陈氏过门,在娘家说不上话,亦不能帮衬夫家多少。
如今且见陈老太太如此着紧,尤老安人便将聘礼早已加厚了几成的事情诉说明白。陈家得了此讯之后,心下愈发熨帖。
待转过年后,便是交换庚帖,合八字,定下小定之期。双方交换了文定之礼。男方不过送了些金戒指金耳环金项圈金镯子及绸缎料子并聘书,女方的回礼则是陈氏亲手做的针线,亦不过是些衣裳鞋袜,香囊荷包抹额等物。
接着便是下聘请期,因着两家有言在先,尤家下聘礼时乃是比照着先前打听过的陈氏的嫁妆,以及朝廷五品官宦之家嫁女时的规矩,着实封了一份厚礼。
这份厚礼不但在尤家拿得出手,即便是在京中差不多的人家来看,也是极为出彩的。那些条件相等的人家初嫁女儿也不过如此,何况是陈氏再嫁。一时间京中富贵官宦人家议论纷纷,一说尤家底子厚,不愧是在户部呆久了的主事人家儿。二说尤子玉情深意重,只从聘礼上就能瞧出他待陈氏如何。
亦有人暗暗羡慕陈氏虽是再嫁,其风光得意处却压过了多少闺阁儿女。尤其是陈家本族的那些女儿,以及陈氏先夫家赵家的那些女眷们。平日里言三语四,眼红羡慕,又不敢嚼舌根子得罪陈珪,只能咽下满腹心酸,推说陈氏的命好。
尤家如此举动着实令陈家面上有光。陈老太爷并陈老太太更是当着媒人的面,明言这一番聘礼陈家不会留下分毫,都留给陈氏做嫁妆。
换言之,尤家虽是重金下聘,陈家也不是贪图金银的人家。一应举动,都是为了儿女好罢了。眼见陈家如此作为,尤老安人亦觉熨帖至极。她虽是图了陈家的富贵权势,应允了儿子欲聘陈氏为妻。可到底觉着寡妇比不得闺阁少女,虽口上不敢多言,背地里还曾腹诽陈家太将女儿当个宝,一个再嫁的寡妇倒比人家的黄花闺女金贵了。这会子倒是满口的称赞起陈老夫妇的爱女之心来。
至于尤子玉,满门心思的都在想着尽快将陈氏娶进家来,因而不论陈家提出甚么要求,他都是满口的答应,一时倒顾不得旁事。真真应了那句老话——四十岁老汉谈情说爱,一盆火热着呢!
闲话少说,只说尤家下聘纳征之后,便是请期。
因着尤子玉年过四十,陈氏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双方年岁都不小,且等不得小儿女谈婚论嫁时一拖便是两三年的作风。遂两家坐到一处商议了半晌,算过了黄道吉日,便将婚期定在八月十八。
陈氏对此倒是没甚么可挑剔的。她自恃并非闺阁少女,自然也用不着拿腔作势的,非要用拖婚期来显示自家的金贵和夫家对自己的敬重。身为人母,她只关心自家两个姐儿该怎么进尤家的门。
按照尤老安人的意思,陈氏所出的两个姐儿可以在陈氏三朝回门的时候,跟着陈氏回尤家,或者在陈家送嫁妆的时候,先一步住到尤家。反正新婚次日尤家开宗祠祭拜祖宗的时候,会将两个姐儿的名字记上尤家的族谱。其余不过是面儿上的问题,自然怎么便宜怎么来,很不必多费心思。
陈氏听了尤老安人的说法,并不应允。在她看来,自家女儿既不是见不得人的外室子,又不是什么物件儿,为什么要跟着嫁妆入尤家,或是三朝回门时委委屈屈连个名目都没有的跟过去?
依照陈氏的意思,是想成婚当日,带着两个姐儿做花轿,由两个姐儿掺着跨火盆儿,明公正道的入了尤家的门。给新祖母新爹爹敬茶叩头。尤老安人自觉不像,只怕这么着,叫世交亲朋们笑话说嘴。
事关两个女儿的清白名声,陈氏当然亦不让人。
婆媳两个僵持了一回,到底是尤大人心系美人,仍旧借口陈家势利劝说母亲应允便是。
尤老安人拗不过儿子,只得应了下来。只是因着这么几件琐事,愈发觉着陈氏并非是个和顺的媳妇,连带着对两个姐儿都存了些许嫌隙。
大姐儿并二姐儿自然不知尤老安人厌乌及乌,倒是愈发感念陈氏的一片慈母情怀。连陈老太太都想不到陈氏为两个女儿计较的如此深远,愈发唏嘘起来。
这一番折腾,又是将将两个月后。屈指算来,离着成亲之日亦不过是三月之期。还好两家心下有数,早早预备开来,这会子倒也从从容容,并不觉忙乱。
当然,觉着闲适松散的是陈氏还有大姐儿。二姐儿却被陈老太太并冯氏拘着给她娘写嫁妆单子。那些大头儿的田庄商铺就不必说了,小到一针一线,一笔一纸,乃至妆奁头面,绫罗绸缎,瓷器药材,家具箱笼,恨不得连上头贴了多少片箔金螺钿,镶了多少玉石珠翠,刻了几道金线银纹都要事无巨细的写上去。二姐儿嫌烦,陈老太太便笑道:“你不要觉着不耐烦,这会子细致一些,将来的好儿多着呢。”
顿了顿,又笑着打趣道:“你现在是替你妈张罗操办,将来有一日替你自己写嫁妆单子,可不是熟能生巧了?”
一句话未尽,一旁的冯氏早已笑出声来。
二姐儿向来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仗着自己年纪小不知事,索性涎皮赖脸的笑道:“等我嫁人那一日,也不必费事的写甚么嫁妆单子,言语累赘又不讨好。只描花样子似的,将这些东西统统画出样子来吩咐绣娘用针线绣出嫁妆册子,下头记着用料几何,谁人制作。如此一来,自是一目了然,又新巧又金贵,还没有纠纷之处。外祖母您瞧着可好不好?”
陈老太太与冯氏闻言,愈发愕然的捧腹大笑。指着二姐儿说道:“果然是个伶俐促狭鬼,真难为她怎么想得出来。”
说笑了一回,二姐儿仍旧埋头记嫁妆单子,陈老太太并冯氏又商量着陈氏出嫁时的陪嫁之人。
如今现伺候在陈氏身旁的几个大丫鬟春兰秋菊夏荷冬梅自不必多说,经管嫁妆铺子的何财一家并经管田庄土地的梁瑞一家亦都得跟着。另外再陪送两房人,等到陈氏嫁过去后在门上听差,帮衬陈氏管理尤家。还有去岁年节时拨给大姐儿使唤的岸芷汀兰,跟在二姐儿身旁伺候的蓁儿蔚儿,也都是顶顶忠心伶俐的。都要留给两个姐儿,免得到了尤家后,那边使唤的丫鬟婆子不趁手,委屈了自己的外孙女儿……
这么算来,光是陪房的就有十好几口。再不必说陈珪还做主将自家的海运买卖分了一股给陈氏陪嫁,那边也得拨过去几个人留着陈氏使唤。
又有陈氏早先嫁人时,陈家还未发达,所以当时的家具是用红酸枝木打造的。这么多年过去,早已有所损耗,即便是涂了新漆,也觉不出富贵新意。
陈老夫妇并陈珪见状,索性在一年多前便从户部淘换了一批抄家充公时做了官价出售的紫檀家具,又使钱定了一批黄花梨木,待两家交换了庚帖过后,至尤家丈量房屋,打造家具。
将将至八月初,这一批家具才打造妥当了。阖家且欢欢喜喜的过了八月十五,次日便是八月十六。乃是新妇晒妆之日。
尤陈两家的亲朋好友一早便得了消息,自是踩着时辰登门庆贺。陈老太太并冯氏接待堂客,略说了一回话,便至上房内院看嫁妆。但见陈氏的嫁妆满满当当地晒在院子里,金银耀目,彩绣辉煌,乍眼看过去,竟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诸多女眷由不得啧啧称奇,接连称叹。
又有人私心忖度,再嫁姑奶奶的嫁妆都已富贵至此,陈家的正经哥儿姐儿陈桡陈婉的聘礼嫁妆,恐怕更不俗了。
一时看过嫁妆,众人又至陈氏房内添妆。左不过是些衣裳头面,有的精致金贵一些,有的不过是凑热闹应景,陈氏亦都一一笑纳了。命人收了记好。
第四十七章
将将记好了添妆单子,将各色添妆礼收入箱笼,便有尤家来人催妆。
因着并非是成亲的正日子,陈家门上不过象征性的难为了几次,收了尤大人亲发的丰厚红包,便将迎妆的队伍放了进来。
众人自大门而入,一路过仪门、穿堂直至正院,但见处处披红挂绿,笑语喧阗,及至入了正院,只见院子里满满当当地摆着嫁妆箱笼,皆是披红挂彩,簇新灿烂。那箱笼内的东西也都塞的挤挤挨挨,并不像有些人家只是上头好看,虚应故事,不免称赞了一回。
吉时已到,陈珪亲自带着本家兄弟并家下仆人将一应嫁妆送往尤家。虽称不上十里红妆,然陈氏的嫁妆大头儿皆在几处田庄商铺,海运生意,皆是每年都有好大出息的营生。再有陈家这两年精心置办的家具摆件儿,珠翠绫罗,瓷器药材,古玩字画,四季衣裳,以及尤家当初送来的聘礼等,林林总总加起来总共八十八抬。折算成银子至少也得三四万两。
及至到了尤府,尤老安人命管家散了极丰的红包儿,方从陈家手中得了嫁妆钥匙。掏箱唱妆时,尤老安人听着一笔笔的嫁妆单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一并连观礼庆贺的亲友都止不住艳羡的道:“哎呦呦,老安人好福气呦,这么一笔丰厚嫁妆,别说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儿了,便是从侯门公府出嫁的嫡出小姐,也不过如此罢了。”
众人越说,越是心里酸溜溜的看着满屋子的簇新家具。甚么紫檀木的拔步床,梳妆台,黄花梨木的桌案座椅,多宝格子,晶莹剔透的玻璃炕屏。就连装东西的箱笼都是一水儿的好木头打的……
进门的媳妇嫁妆越丰,便说明娘家的底子越厚,且对媳妇越是看重。当初尤子玉脂油蒙了心窍似的一定要娶陈氏寡妇为妻,众人原还私底下笑话,以为尤子玉老了老了,反倒糊涂起来。好好儿的十七八岁花骨朵儿似的黄花闺女不要,非要娶个老珠黄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婆娘。何苦来哉?
这会子见了陈氏的嫁妆,众人才自以为明白。直叹尤子玉果然是奸猾老道。娶了这么一个嫁妆丰厚的媳妇,将来从媳妇手指缝里漏出的金银都够一家子吃穿嚼用的了。更别说陈氏的哥哥如今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又时常出入东宫的大门儿,来往的也都是京中权势显赫之辈,显见的是攀了高枝儿的。今后前程必然不错。
时人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陈珪的前程好了,其本族亲戚,世交故旧难道还愁没个提携么?
可见尤家议的这一门亲事,无非是为了攀附陈家的富贵权势。可叹他们这些人到底是心性浅薄,背地里笑人是糊涂心肠,谁知竟是自己不懂得盘算了。
寡妇如何?带着拖油瓶又如何?只要她人进了尤家,届时一身一物还不都是尤家的。到时候觉着大妇人老珠黄不喜欢了,完全可以花几两银子买个颜色娇俏的女孩儿放在屋里便是了。届时人也有了,钱也得了,岂不美哉?
换句话说,即便是这会子碍着名声娶了个黄花闺女,不过是给人家做继室填房而已。真正疼惜女儿的,谁家又肯?左不过是些贪图尤家的权势才攀附上来的人家。既是存了这个主意,谁家还舍得陪送这么一大笔嫁妆?至多千八百两的打发出去也就完了。将来尤家还得费心思拉扯岳家,哪里还有迎娶陈氏的诸般好处?
这么一想,尤氏本族的亲戚旧友们愈发心气平服。更有一干人等,眼见着陈氏嫁妆如此丰厚。不觉盘算开来。一心算计着尤子玉都是年过四十的人了,陈氏也并非年轻媳妇。这两人到了一处,恐怕再难怀胎的。只要他们平日里多走动些个,届时尤子玉膝下无嗣,少不得要在族中挑个男娃过继。倘或能挑到自家娃子头上……将来那丰厚的嫁妆和尤家的家产,还不都成了自家的?
即便是尤子玉不肯过继,还有尤家的族长族老呢,大家彼此总得坐下来商量个法子,总不好叫个外人占了本家的便宜罢!
将心底的盘算掂量了几过子,那些人更是满面堆笑,满口儿的奉承起尤老安人来。
且不说尤家亲戚们各打算盘。只说晒妆后两日,便是陈氏出嫁的正日子。
陈氏虽是再嫁之女,可因着娘家疼宠,夫家敬重的缘故,这一次再嫁的规格倒是比寻常女孩儿初嫁还要郑重些。
是日一早,东方的天色将将泛了鱼肚白,请来梳妆的全福太太便已登了门。洗漱绞脸画眉毛,陈氏是经过这么一重的。何况又是当娘的人了,自然比不得新嫁娘的娇羞忐忑,寝食难安。只是该打点的也都一一打点妥当,那全福太太也是极懂得讨口彩儿的,话里话外皆是哄人高兴的吉祥如意好兆头,叫人听了直舒坦到骨子里。
大姐儿和二姐儿混在陈家请来观礼的亲友女孩儿里面,笑嘻嘻的看着梳头娘子用五色棉纱线给陈氏绞面开脸儿,又用煮熟的鸡蛋滚脸,再上香粉胭脂……那全福太太不但口齿伶俐,化妆的手艺亦是极好,一双手在陈氏的脸上抹抹画画,没一会子,便画好了妆容。长眉凤目,肤色胜雪,明艳逼人处,直把屋内二八年华的姑娘们都比了下去。连那梳头娘子都忍不住实心实意的赞了一句:“姑娘好俊俏的容貌,必是有大福的。”
心内却叹道可不是有大福气么,一个守寡还生了姐儿的妇人,不但能三媒六聘风风光光的嫁给朝廷户部主事儿,连嫁妆都压过了无数闺阁女儿,可见娘家父母兄弟是极疼宠极在意能给仗腰子的。何况又有这么一副好容貌,届时嫁到夫家放下身段儿曲意服侍一回,哪里还愁不能把夫君攥到手心儿里呢。
梳头娘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