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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恐游]JustaGame-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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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见那抹不正常的粉红,连湘的心跳又快了一拍。
为什么,在看到害羞的拓真的时候,她会感到喜悦?
这份突兀的感情完全不像是她应有的,却又理所应当地仿佛与生俱来。她并不对此感到陌生,亦并未对其产生排斥。
可在这丝淡淡的欢喜之后,紧接而来的确是连绵不断的悲凉。
若她是他人灵魂的残片,那此刻她真切感受到的这份情愫,真的是遵从她的本心吗?
灵魂是真实的吗?心是真实的吗?那她的回忆,她的情感,都是真实的吗?
连湘扪心自问,但找不到这个答案。
不知何时弯起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连湘松了手指的动作,任由双手垂到身体两侧。她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拓真,我想,只有这最后一个问题,我是可以给你答案的。”
再次抬起头时,那缕缠绕在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暧昧彻底地烟消云散。连湘冷淡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青年男子,平静地说:“我知道能过离开这里的方法。”
“真、真的吗?”拓真惊喜地问,希望在他黑色的眼瞳深处点亮了温柔的微光,“只是我都尝试过了……不管是大门还是窗子都无法从内部打开。恋香,你真的有办法?”
“恩,”连湘点头,给予他肯定的答案。接着,她转过身,面向一本道的走廊尽头。“你看那里,”她抬起手,示意走廊尽头的门,“就是通往地下室的门。我想,只要到了地下室之后,就能够找到离开的办法了。”
拓真疑惑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扇普通的木门。“奇怪,”他喃喃着,“刚刚走廊里有这扇门的么?”
一瞬之后他就恢复了镇定。毕竟自他在二楼的房间苏醒之后,已在这座看似平凡的民居中遇见过各式各样难以用常理解释的怪异。的确,在之前他已经搜索过了整栋房屋,都没有找到能够离开这里的办法,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通往地下室的门,确实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拓真收回思绪,转眼就看见女子背对着他率先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长长的乌发披在她的身后,雪白裙摆从一尘不染的地面上划过,在夜色中泛着浅淡的幽蓝光辉,落入男人深邃的眼瞳,勾勒出一个让他感到安心的轮廓。
“恋香……”拓真无声地默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只要这么静静地凝视着,便能感受到温柔的情愫,一点一点从心底蔓延。
爱灵之贽二周目5
想要尽快地结束这个游戏。
在步入地下室后,连湘的脑中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在昏暗的房间中,她快步穿过胡乱堆杂在地面的笔记与书物,直截了当地停在房间内另一扇门前。
两米左右高度的铁青色的金属双开门,门上并无冗余累赘的花纹,把手位置挂着一对看似极为沉重的铁质拉环。整个画风都与普通的日式民宅完全不符。
连湘立在门前,她并没有立即推开这个一看就有猫腻的地下内室。她知道门后藏着什么,控制这座民宅跳脱与时空之外陷入无限轮回的法阵。只要将魔法阵擦除——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角落,都能将咒术彻底破坏。
然而。
落后她一步的拓真在这时跟了上来,“怎么了?”他清浅温和的声音响起,如同他身后不远处从气窗外淌入地下室的那一地月光。
拭去魔法阵的一瞬间,拓真就会想起一切。毕竟是他亲手将法阵绘下,选择进入轮回只为了换得他的妻儿生存的机会。届时,他必定会不顾一切地阻止自己,只为重新将法阵弥补圆满。连湘不信单凭自己的两句嘴炮,就能够打动一个执着地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能在同一段轮回中重复□□百次的人。
好在她还拥有拓真不知由来的信任,只期盼这“信任”背后不会另藏有什么隐情。
“地下室比我想象中大多了啊……”她回身,故作意外地对拓真道,“我想线索就藏在这两个房间里,要不我们就分头寻找吧?”
连湘试探性的询问,没想到拓真很爽快地就应了下来,“恩。”但在简短的应声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移到了她身后的金属门上,“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他出神地看着这扇占据了大半面墙的大门,生硬地说。
“拓真?”
男人走到与她并排站立的位置,他试着伸手推了推门,却发现门很容易就被打开了。连湘瞥见在两扇门之间缝隙的那一刹那,拓真困惑地蹙起了眉,“可能是我多想了吧。”他的视线从房间内的一片漆黑中收回,“这个房间就交给你了,可以吗,恋香?”
连湘无声地松了口气。
就算是忘记了一切,拓真的内心依旧在抗拒着这个房间内存在的东西。况且从整座民居的占地判断,这个藏在地下室内的房间并不会太大。性情温柔的他会将搜索范围较小的房间托付给她搜查。这个举动也算在连湘的意料之中。
“就是里面有些黑……把门开着吧,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夜色朦胧着男人清俊的轮廓,连湘感到自己的心跳的速度又不受控制地开始上升。她低下脑袋微微点了点作为回答,另一方面像是有些想要逃避拓真会给她带来的心惊的影响。
看着拓真瘦高的背影率先朝着地下室内的书架方向走去,连湘微微一笑,转身进了黑暗的内室。在确定拓真看不见自己的身影后,她稍稍吐出口气,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面色也随之冷了下来。
在她背后,沉重的金属大门还是无声地合上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呆立了一会儿,连湘抬起手在虚空中画了个符咒。低声默念完咒文,房内随即燃起了几团亮光。
果然是这样,她的力量在从异空间回来之后就恢复了。
房间内亮起的光源是来自几支烛台上蜡烛。蜡烛长短不一,可见是使用过之后被外力熄灭的。烛台的摆放呈四角包围状,蜡烛点燃后闪烁的团团温暖的橙黄色光芒,将一个圆形的血红色的魔法阵簇拥在房间的中央。在法阵之外,还凌乱地散落着一堆书本。
连湘顺手锁上门。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将一个闭锁空间的符咒拍在了金属门上。不紧不慢地做完这一切,她就听到拓真略带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恋香?发生什么事了?”
在房间外,拓真尝试着再次推门,但这回金属门则一动不动,且门与门之间衔接紧密,连一丝缝隙都未曾留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湘强忍着心头折磨着她的愧疚,对着门外焦虑不已的男人撒谎,“我刚进来,门就关上了……这里好像也没有能够从内部开门的锁。”
“门上有锁孔,”因尝试开门而制造出的响动声停止了,拓真似是冷静了下来,并且还摸到了钥匙孔的存在,“看来这门是能用钥匙打开的。”在一个短暂的停顿后,拓真语气轻柔地安抚她,“恋香,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能够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很快就会回来的。”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藏在温润词句表面之下的无法掩饰的心焦。
“好。”连湘靠在门上,说,“我刚找到了蜡烛和打火机。不用为我担心。”她没有再故意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增加这场戏的可信度。因为仅仅是说出一个谎言欺骗拓真,就让她那颗坦率的心感到痛苦,如若可以,她不想再编造出第二个。
拓真又对她叮嘱了几句,并再三保证自己很快会回来后就离开了地下室。连湘感知着他的气息,直到他彻底离开地下后,才将注意力重新回转到面前圆形的魔法阵上。
她必须得在拓真找到钥匙、打开这扇金属门之前就结束一切。
血色的魔法阵在烛光中反射出妖艳的光芒。不知拓真究竟是用什么涂料绘制出了这样的形状,当光映照在组成魔法阵的线条上时,竟让人产生一种赤红液体正沿着固定轨迹在汨汨流动的错觉。光是这样看着,便觉得目线会被其中暗藏的光芒所吸引,从此再无法脱离。
连湘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本书。她根本不看封面,利落地从其中撕了一张书页。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蹲在了法阵边,想直接用书页擦除地面上魔法阵的痕迹。
可就在书页即将触碰到笔记本的那一刻,她眼前凭空出现了一直苍白透明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
随着浩太稚嫩而悲伤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男孩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在空气中趋于清晰。
“你不可以擦除这个魔法阵,绝对不可以!”
男孩的小手坚定有力地禁锢着她的手腕,连湘尝试着想要挣脱,却发现身为亡灵的浩太的力气居然要比她还大一些。或许又是因为,当浩太想要坚定地阻止她的时候,她是无法撼动这份身为灵魂意志的力量的。
连湘几乎没有任何反抗放弃了挣扎。她松开手丢下手中的书页,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很好,”她转头,目光停留在男孩没有任何五官的脸盘上,“我终于等到你了。”相反她的眼眸深处冷冷的,没有任何笑意,望入其中只让人感到寒意刺骨。
听了她的话后,浩太紧抓着她的手不住发颤。
连湘趁此机会脱开了男孩并不牢靠的桎梏。她站起身快速地后退了两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身高只到她腰间的男孩半透明的灵魂。
男孩转向她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不甘地紧握成拳。虽然他的五官全部消失,根本无法借此猜测他的神情,但连湘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想象出此时他面上的表情,混合着挣扎与痛苦,却不得不去做的那种勉强。
心口被苦涩密密填满。这种异样的、不合常理的感情,又一次充斥着她的胸腔。
连湘心中纠成一团乱麻,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挡在魔法阵前的浩太,一时只觉得有太多问题想问,但又迫于负面情绪作祟,导致这些疑问最终只痛苦地梗在喉头。
她想了许久,最终只吐出一句话。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对么?”
在问出这句话后,连湘觉察到男孩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想起来了?不,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抵抗恶魔A的力量,你怎么可能记得‘那一次’发生的事……”他的低喃,更是全部被她听在耳中。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连湘轻轻吐了口气,“果然如此。”
大概就和在“狂父”中的遭遇一样,在某种外力——或许就是让她成为棋子的那位不知名的恶魔——的作用下,她忘记了曾经到达过这个游戏的事实。而浩太诱导她前往异空间的行为,恐怕就与那次经历有关。
可惜她无从知晓在被她遗忘的过去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个不满十岁的男孩特意安排出那样一出戏码,迫切地想要试探她的内心及过去。
连湘正想追问,却听见男孩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这么说来,妈妈,你还记得我的事?”浩太问得谨慎,可在他难以置信的语气中还是透出几分未能藏起的希望。
妈妈?
连湘一怔。在这个词被男孩说出口的瞬间,她感到自己的心口揪得微微发疼。
她面上的表情让男孩明白了什么。“妈妈,你不用这样笑的……”他沮丧地垂下肩膀。
连湘这才觉察到自己不知在何时弯起了嘴角,想要为他展现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她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时不解为何脸部的肌肉会按照她身体内另一个看不见的期望行动。
“因为每一次每一次,不管怎么反抗,怎么尝试,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改变……已经够了,妈妈我好累……这已经是爸爸的第981次轮回了……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呢?”
“为什么……命运,就是这般不可违抗吗?”男孩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他抬手掩面,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般,“呜呜”地哭了起来。哪怕根本没有可以供其落泪的泪腺,可连湘还是看见,一滴一滴的殷红色顺着男孩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命运”这般沉重的词汇从男孩口中吐出,无端多了几分压抑与凄凉。
不知名的情绪在她的体内占了上风。连湘抬手紧抓住衣襟,伴随男孩的哭泣声,她感到心口传来的痛苦即将要把她彻底淹没。“为什么?”她摇着头,想要逃避在她身体中肆虐的情感,挣扎着寻回自己的意志,“那是拓真和恶魔定下的契约,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这个无法终结的轮回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才是被无辜卷进事件中的人啊!
“而且……”连湘快步绕过男孩,停在法阵面前,“你想要解决的方法,这个方式不是近在眼前吗?只要把这个魔法阵擦掉的话,拓真与恶魔定下的契约就能够结束了……你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因为,因为,”男孩抽噎着,断断续续地道,“如果把这个法阵擦掉的话,你……会消失的,而妈妈,就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了……我们会一直困在这所房子里,成为缠绕着爸爸的永恒的梦魇啊!”言及此,男孩似是完全陷入了崩溃的状态中,最后几个音节几乎是失控地喊出声。
连湘脑中一团混乱。浩太的叙述完全是语无伦次的,他一会儿喊她“妈妈”,一会儿又用这个词指代着另一个人。
“我不明白……”她极力克制着想要将男孩抱入怀中好生安慰的冲动,咬着牙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诱骗我到那个异空间中,给我看到写着我的名字的墓碑,还有那个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强硬的态度暂时中止了男孩的哭泣。他放下掩面的双手——指缝间全是流淌的血红,肩膀一抽一抽的,偏过头。即便是丢失了眼睛,连湘还是能感受到,有一股哀伤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因为你就是我的妈妈……是爸爸的妻子啊……”
浩太机械地呢喃着。
“不许说谎!”连湘高声打断了她,“你的妈妈的名字是实花!她同样是在这所房子中徘徊的幽灵,她刚刚还在房子里追我,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男孩仰起脸,那一瞬连湘仿佛在他空白的面容上看到了一弯凄楚的笑容。
“既然同样都是灵魂,为什么我就能平静地和你对话呢?”
是啊……当初她在看实况的过程中也对这个问题产生了疑惑。妻子与儿子,同样是恶魔玩弄的对象,为何儿子还能够保持清醒的理智,而妻子丧失了一切的意识,甚至在某一个BE中亲手杀了最爱的丈夫拓真呢?
“呵……”
在男孩低低的笑声中,连湘却陷入了无边的恐慌。一霎间,她想要阻止浩太将他所知道的真相说出口,因为她有预感,一旦她知道了这个真相,有些事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可现实却是,她的身子沉如千斤,连抬起手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连湘听到浩太说:“因为我妈妈的理智,被恶魔A从灵魂中给分裂了。”
“那个断片被恶魔A带走,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中,放入了一个在那个时刻恰巧溺水身亡的小女孩的身体里。”
“你分明,就是我的妈妈啊,”小男孩走上前,伸出手臂抱住了她。连湘则一动不动地站着,不顾他满手鲜血,任由其亲昵地拥抱,“你承载了我的妈妈的性格意识,是她灵魂中理智的那一部分。所以,你就是她。”
“你不是连湘,那个倒霉的小女孩才是。”
“所以,只要你回到妈妈剩余的灵魂中的话,妈妈就会清醒过来了……她不会再袭击爸爸,而是把恶魔的阴谋都告诉他,爸爸在知道一切的真相,契约就能结束,爸爸他也不用在受到那样的折磨了。”浩太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的怀中。
“这才是拯救他们,结束这个轮回的唯一的办法。”
浩太寥寥数语。但这个冲击对连湘而言太过可怕。
她是灵魂的残片……她是‘实花’的理智?
“回到‘她’的身边,那我会怎么样呢?”她无意识地轻声问道。
“真正的、清醒的妈妈,就会回来了。”浩太仰起头。刘海遮挡的面容下并没有生着任何的五官,但连湘还是感觉到了,男孩藏在表情中的那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激动的情绪。
但她却完全相反。一颗心深深地沉了下去,直至沉没于黑暗不见五指的深渊底部。
啊……是啊,真正的、清醒的“实花”会回来,那么意味着曾经身为“连湘”的一部分,就彻底消失于时空之中了吧……?
操1
连湘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很柔软很舒适的床上。
她闭着眼睛,想假装自己根本就没有醒来过。她甚至有些不切实际地奢望着,自己一睁开眼,会发现她依然坐在颠簸的大巴上,什么灵魂,什么恶魔,都是她在一个盹儿的时间内给自己制造出的一些无厘头的幻想。
可即便她不想去看,那些零碎的画面还是清晰地映在她的眼前。
她看到一袭白衣的实花张开双臂,不再结巴后的她终于能够吐字清晰地表达分离的魂魄再度相遇之后的欣喜与彼此之间无法违抗的互相吸引;她看到淹没在飘雪之中的刻着她的名字的墓碑——或许现在已经不能称为是她的名字了——年仅三岁的小女孩立在墓碑前,漂亮的黑色眸子中却满是憎恶与绝望,她不断地低喃着,诅咒着这个夺去她的人生的异世幽魂;最后她看到了浩太,小男孩空白的面容上出现了被重新组合的陌生的五官,他张开鲜艳红靡的嘴唇,轻声吐出一句话。
“为了让诅咒结束,请你,彻底地消失吧……”
连湘猛得睁开眼,从床上弹坐起来。她根本顾不得观察周围的环境,仅仅是看到一扇门就下意识地伸手将其推开。
快步穿过狭长的走廊,她粗暴地推开了走廊一侧标示着女厕所的门。
入门后,连湘迎面所见就是洗手台上方一排被擦拭得极为干净的长方形水银镜子。
可在镜子中,她没有看到自己的脸。她看到的是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少女。在她干净剔透蓝紫色眼眸中,却只有迷茫与空洞。
轮回仍然在继续。她挣不脱,也逃不了这该死的命运。
连湘怔怔地与镜中人对视着,直到她将这张早已抛入记忆缝隙的脸又一次刻入脑中,这才松了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的力道,转了个身背对着洗手台直接坐了下来。
顶上的白炽灯无缘无故地开始闪烁,在光芒交替明灭间,连湘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双目无神地盯着她身前不远处的一小片地砖。
一切都是假的。不单是她这个“人”的存在,还包括她以“连湘”这个姓名生活的十八年的时光,都无法称得上是一场真实。
这场游戏中最为盛大的虚假和欺骗,居然来自她自己。
她的诞生就是为了那一刻,自以为是地回到恶魔的法阵前,听着几近歇斯底里的浩太说出真相,而后做出选择……继续轮回,或是返回实花身边。若她选择前者,那在相似的别离后,依旧会回到衔尾蛇首尾相接之处,在重逢后回答不知做出几次的同样的选择题;若她选择第二个答案,那将意味着“她”的存在将彻底消失,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她曾残留于世间的痕迹,都会被消抹得一干二净。
连湘呢?真正的连湘在三岁时就死了呀。她的魂魄埋葬于那条淹没在芦苇丛中的溪流底部。当稚嫩的孩童挣扎着爬上延沿岸的那一刻,容器中早就被装入了他人的魂魄。
实花呢?她的躯体沉睡在不知何处,就算重新拥有了“意识”,她依旧会被拓真与恶魔之间的契约所束缚,挣扎着寻找一个能够解放家人的方法。
那,“她”呢?她是谁……她在这场游戏中扮演的,又算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如同被贵族丢入斗兽场的奴隶,用痛苦的哭号换来衣香鬓影处的阵阵掌声与欢呼。
连湘低低地笑了起来。偏生那笑声阴沉沙哑,比落泪时狼狈的干嚎更难听几分。
眼眶干涩涨痛,偏偏她却连哭泣发泄的欲望都没有。
她自己也想知道,她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个冲击的现实。或许是在了解真相后逐渐找回了本就身为“理智”的对情感的控制能力,她现在居然能够以置身事外的态度设想着用什么样的情绪面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在连湘发呆之际,女厕所的门又一次被粗鲁地推开了。一对穿着高中生校服的男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们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探头探脑了一阵,在确定后方的危险并没有追来后不约而同的放松下来,而后两人回头,正撞上坐在洗手台前的连湘。
女孩子不经吓,一声尖叫几乎就要从她口中冲出。“嘘!”好在少年的反应比较快,他及时用手掩上少女的嘴,挡住了她险些脱口而出的声音。
坐在女厕所洗手台前的少女身着的是和两人统一款式的校服。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前,狼狈却完全无法遮掩她如人偶那般精致美好的五官。
在确认她与学校中肆虐的怪物并非同类后,那名样貌还算得上帅气的男孩子主动走在她面前蹲下,与她的视线保持齐平的位置,问:“喂,你是谁?哪个班的?”
姿容秀丽的长发少女毫无顾忌地盘腿坐在地面,这让金发少年略带轻佻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因坐姿而未被百褶裙遮盖的那双白皙修长的腿上。
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扬起,浅紫色的眼珠动了动,触及少年别有用心的视线。
连湘在心底无声地冷笑。
“叶真,别浪费时间了,都这种时候了哪里还有心思管别人,我们快点逃吧!”与少年结伴而来的少女早已不耐,她凑到她的同伴身边,撒娇般摇了摇他的手臂。
“再等等,乙女,就因为是‘这种时候’,更应该要‘团结协作’。”叶真安抚般拍了拍少女柔软的手背,但他的目光却一直满是兴味地停留在眼前人模样较好的面容上,“喂,现在这所学校里全是怪物,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啊?”
他完全不在意眼前人之前就没有给他任何答案,继续自顾自问。
可惜叶真的目的着实过于露骨,少女很快就觉察到他眼底难掩的兴奋之色。
“叶真!”她抓住叶真的衣袖,强逼他将视线转向自己,气势汹汹地质问,“你怎么对个‘哑巴’这么执着?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仅仅是因为连湘半句话没说,少女就对她用上了这样的代称。
“你搞什么啊!”叶真不耐地甩开了少女的手,用嗓门掩饰被看破心思的心绪,“我就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而已,你不要这么敏感行不行?”
“敏感?我哪里敏感了?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你明明就是看上这张脸了!”少女精心保养过的、还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此时却粗鲁地对她指指点点,“你敢说不是?我敢说,如果这里的人是吉野,你肯定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哪里还会说什么‘结伴而行’!”
“早乙女,你给我安静一点!”
“安静?叶真,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你女朋友!现在是你想劈腿,反而让我安静?!”
由于一个算不上莫名其妙的原因,两人忘我地陷入了争吵之中。看他们这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显然早已忘记一分钟前他们会躲藏到这间女厕所的原因。
连湘轻挑起嘴角,她的视线无声地移到了女厕所唯一的入口。
随着门从外部被大力推开,早乙女的剩下半句责骂则生生地被堵在嗓子口,原本写满愤怒的俏丽面容因所见的诡异事物而瞬间扭曲成恐惧的形状。
“叶、叶真!”她哆嗦着缩到叶真地身后,双手揪住他的衣袖不住发抖。
叶真吞了口唾沫。那个聒噪的女人还躲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可惜两人后方只有厚实的墙壁,闯入厕所的形貌可憎的壮实怪物正挡在唯一的出口前,还有几滴鲜红的、混合着透明涎水的液体不住地从它大张的嘴角滴落。
叶真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正坐在洗手台前的少女身上。而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则透出几分怨毒与诅咒的意味。
觉察到叶真那不可多言的讯息,连湘嘲讽地勾起嘴角。她扶着身后的洗手台,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略仰起头,她正对上怪物苍白、没有瞳仁的双眼。
因为她的动作,那闯入女厕所的、模样近似丧尸的怪物的注意力自然凝聚到了她的身上。只听得从它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就猛得朝她扑来,口中那排尖锐的、一看就能够轻易撕裂肉体的牙齿在头顶白炽灯下反射着森寒冷光。
缩在厕所深处,叶真与早乙女都不忍地闭上眼,不愿去看接下来会发生他们面前的血腥场面。但与此同时两人的心中都多了一分庆幸,并在内心不断祈祷这只怪物在吃饱喝足之后能够暂时放他们一条生路。
“切。”
一秒钟后,两人很快就听到了痛苦的惨叫声。然而,那声音无论怎么听都不像属于一位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少女,更像是……好奇心挠得他有些心焦,叶真大着胆子偷偷睁开了眼皮。没想到,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幕让他不由得呆住了。
少女被怪物残酷杀害的场景并没有如预期中出现,相反,本是气势汹汹的正在追杀着他们的怪物此时居然被橘红色的火焰彻底吞没。在高温的刺激下它不断地在地上打滚,区区十几秒后就变成了一堆看不清原本模样的碳色固体。
火焰于几秒钟内无声熄灭,那一团焦黑的尸体上还往外散发着灰黑色的烟气。
反观那名穿着与他们同款制服但之前他从未在学校内见过的拥有黑色长发的美丽少女,她悠然地站在一旁,用冷漠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怪物惨烈的终局。
觉察到叶真的注视,少女缓缓地将注意移到他的身上。随后,她对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叶真突然就感到自己胸膛中的那颗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必须得承认,他从未在学校中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就连被公认为学校校花的女友早乙女,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更何况——叶真快速瞥了眼地上长方形的焦炭——更何况这就是她做的吧?!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特异功能,但如果他能够发挥自己的魅力,让她跟在自己的身边,别说怪物了,就算操的怨灵亲自出现,恐怕都奈何不了他!
心里打好了如意算盘,叶真果断地挥开了早乙女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又理了理校服外套上的褶皱,这才朝着对方走去。他小心地绕开了怪物的“尸体”,故意走近她的身边一个极为亲密的距离。
“那个,谢谢你帮了我们。”叶真露出自认为迷人的笑容,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真。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他故意忽略了介绍女朋友早乙女的事。
被莫名甩开的早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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