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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红楼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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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黛玉转过脸来,他还是没让复杂的心绪流露出一丝儿来,端正了脸色。
黛玉对他轻轻的笑了一笑,笑容中的悲戚意味仍在,却淡了些,叹气道:“瞧我,伤心起来倒顾不上你了。草木有枯荣,人事有兴衰。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了,我想得开。”
贾环只觉得喉头似被哽住,应了一声。黛玉便携了他手共坐,与他说话。贾环与她长久未见,也与许多话要和她说。姐弟两个喁喁私语良久,直到霁月提着灯亲自寻过来,方不舍地分别了。黛玉还说:“闲了再来与我说说话儿。”贾环应着,回身道:“姐姐不必送了,夜间风大,当心着凉。我从金陵带回来些小玩意儿,回头叫她们给你送过来。”说着去了。
不几日,贾政亲身带着他去见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李家以清正持家,门庭整肃,奴仆虽不多,行动却与贾家是另一样规矩。贾环规规矩矩的跟在贾政身后,一路过去,就见正厅的台阶下站了个气度俨然的中年人,望之沉静可亲,便知是寡嫂李纨之父了。
那李守中迎上来,与贾政互相见礼,贾环忙躬身退让一旁。贾政瞥他一眼,笑道:“这便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儿了,”喝着贾环道,“还不来行礼!”贾环闻言忙上前拜见,口称“伯父”。李守中笑着扶起他来,见他口齿清楚,举动合宜,心里先存了三分的喜欢,便笑道:“存周兄,有子如此,可谓得矣。”贾政摇头笑道:“不过有几分伶俐,当不得什么。”于是入厅中献茶。
贾环坐在那里,看似安静,实则早已用余光四下扫了一圈。这间厅堂颇宽敞,一式酸枝木的家具,墙上挂的是名家字画,博古架上摆的是金石古物,不愧是文士之家。
上头贾政已与李守中计议妥当,又命贾环上前拜见。如果说方才的礼是亲家晚辈拜见亲家老爷,这一回却是学生拜见祭酒了。贾环恭敬行礼毕,奉上备好的礼物。这礼物自然也只是做个样子,贾家父子带来的礼物早已交给李府的管家等着收验入库了。
李守中捻须笑道:“你的文章不必再呈,往日里我是批注过的,你的学问扎实,思路不拘一格,这都很好,只是注意不要太剑走偏锋了些就好。日后入了学中,只管勤心向学,别跟着那一票不长进的东西混,如此才不枉了你父亲一片慈心。”贾环忙道:“学生谨记先生的教诲。”又把脚尖转过小半个圆,转向他父亲躬身道:“老爷费心,儿子感激不尽,惟有努力向学,以报亲长之情。”贾政笑道:“此子虽驽,只有这一件我是不忧心的。”又闲话几句,贾政便起身告辞。李守中留他吃饭,也以家中有事为由推拒了。
贾家最近倒是真忙的。元春封妃不久,内廷里传出话来,允准妃嫔回家省亲,有财力置办省亲别院的人家,便可具折上表,请接女儿回家一叙天伦。底下说起来自然是一片称颂之声,大唱赞歌之处,古今皆同。贾家是大族,自来四王八公,声名赫赫,岂肯堕了这个面子的?再则,贾家近年日趋没落,有这一场盛事撑撑面子也是好的。因此听说妃贵人娘娘里已有几家破土动工了,也忙忙的张罗起来。
营造省亲别院,这是件大工程,也不知多少银子才打得住。贾环亦曾听得家里老人说古,言道二三十年前,太祖皇帝仿舜巡游天下,时值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也曾预备接驾一次。金山银山的花出去,银子一似淌水儿似的,打造的好排场,好盛景。如今预备接元春回来,更是大使钱的去处。只是这个钱又不能不花。于经济意义上,花出一座山似的银子不过请元春回家几个时辰,已不是豪奢二字可能形容,但于政治意义上,却无法用钱来衡量了。这件事,贾家从贾赦贾政兄弟到贾母王熙凤,俱无异议,最近就商量着办起来。
因事关重大,贾赦兄弟并贾珍商议了好些日子终于议定,就从东边一带那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丈量定是三里半大的地方,用来盖造省亲别院,又叫人下姑苏去采买女孩子来学戏。凡此种种,让贾环看得咋舌不已,却只是各家都会做的寻常事罢了。
黛玉笑道:“你们家的事儿这样多,这样芜杂,难得凤姐姐竟能调度得开。”她说这话时正歪在炕上,两指尖尖,扯开素绫帕子遮住半张脸笑,一双乌黑的眼睛里笑意秾丽。贾环翘着二郎腿坐在炕下的椅子上,意态闲适,连日连轴转也把他累坏了,这会儿好容易喘一口气,闻言点头道:“可不是,我们老爷不大经世务,大老爷又有了春秋,这家里里里外外的,哪一样不是琏二哥两口子张罗。可谓威重权行了。”
他这话说到最后,未免带了几分讥讽。贾琏与他名为堂兄弟,实无交情,熙凤往日行事,却未免带出一星半点的倾向来。她是宝玉嫡亲的表姐,不必谁说,天然就看贾环不顺眼。她初初嫁过来时贾环还小,一个是新媳妇,一个是蹒跚学步的小孩子,彼此交集不多,待过了几年,贾环大了,贾政对他多有看重,自然招了人的眼。熙凤每每见了他,总要寻事排揎两句。贾环俱都忍了,只是天长日久的,不免对她恶感大生。
黛玉自小和他一块儿长大,先时还不怎么能看出来,日子长了,也品出几分滋味儿来。她亦不是那无知之辈,心里只想着,嫡庶之争搁在谁家都是大事,少有说破的,自己说到底只是个外人,不便多言什么,因此便把贾环的话不理。
这厢贾环自己说完,也觉得没意思,转而笑道:“不过也亏得那一家子夫妇能干,要是叫我管,好管个倒三不着两呢。”
看着黛玉抿嘴笑了,忽又想起一事:“我恍惚听得人说,秦钟死了?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黛玉问道:“秦钟是谁?”他答道:“前头东府里侄媳妇的兄弟,人称小秦相公的,一向和宝玉最好。”黛玉便甩手道:“我不认得什么小秦相公,既是宝玉和他好,你问宝玉去。”
门外传来笑语:“好好的,怎么又恼了?”原来是探春和宝玉来了。黛玉说:“并没有恼。”起身相见,问道:“怎么都过来了?”探春道:“那边这几日实在闹得不行,我嫌烦恼,想着你这里还清静些,就来了,门前碰着他。”
贾环笑道:“我前儿忘了从哪里听来一嘴,说是蓉儿他小舅子死了,可是怎么说的?”
宝玉皱眉道:“赶不过可巧二字。不过是人有旦夕祸福罢了。”说着又叹气。
原来这秦钟是个风流品性,早和常来贾家走动的一个小尼姑名智能儿的彼此有意,只是不能成事。那回可卿出殡,停灵铁槛寺,凤姐儿嫌那寺里人多吵闹,不如水月庵清静,便带了宝玉住了水月庵。秦钟也随同前往。那智能儿正是水月庵的姑子。两个见了面,岂有不爱的。秦钟爱她妍媚,智能儿也喜他人物风流,两个正当青春年纪的少年人,在那庵里就成了事儿。数日间多少幽期密约,自不待言。那秦钟身子素弱,和智能儿野外偷情又受了些风寒,回家后一病不起。智能儿听说他病了,从庵里偷溜上门出来探望。那秦钟之父气得了不得,将那智能儿撵了出门,回头就请出大棒子来打了秦钟一顿,自己活活气死了。秦钟本就身上带病,又受了一顿棍棒,又羞又愧,见老父被自己的荒唐事给气死了,大受刺激,没几日也不好了。他家里没了人,宝玉助了他的后事些银子,贾蓉帮着办了,一些素日的朋友也有来祭的,也帮着打理些事,如此方完了丧。宝玉哭得了不得。
秦钟是宝玉的朋友,他的身后名誉,宝玉自然不会破坏。他虽一向行事不拘世俗,也明白秦钟做下的事不光彩,不是好夸嘴的,因此噤口不言。还是探春趁人不注意,将他拉到一边,悄悄儿的附耳告诉了内情。
她到底是深闺小姐,虽然有心,也只模糊的知道是秦钟和个小尼姑有染,气死了老父,自己羞愧死了,并不知道那小尼姑就是智能。饶是这样,也让贾环受惊不小,半晌说不出话来。探春看他不说话,拧他一下道:“你可不许和那秦钟学!什么东西,枉称了读书人,四书五经叫他这种人读去,都是白白玷污了那些书!往日里看着他好,谁知道背着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贾环险些跳起来,撇撇嘴小声说:“与其在这里说我,还不如去说说宝玉呢,和秦钟好的是他,又不是我。”探春道:“我只管你。宝玉怎么样,自有老太太和太太留意,再不济,他屋子里的下人也有劝谏之责,我这个做妹妹的好不好歹不歹的说个什么。”贾环道:“行了,我是秦钟那样儿人么?从小到大,你何曾见着我吃丫头嘴上的胭脂来着?我也犯不着和个尼姑厮混。秦钟那样,是他品味特殊。”探春笑道:“这样便好,大家的公子,行事放尊重些是好的。人重自重者。你就要出去上学了,外头龙蛇混杂,不知有什么的人,一人一心,都搁在自己肚子里,旁人是瞧不见的。依我说,宁可徐徐着来,交朋友前先看看品性,免得误交了不好的朋友。”贾环笑道:“不然怎么说姐姐和我想得一样呢。”
国子监中有规定,学生平日里住校舍,一旬休假一日。故而贾环这一去,可以想见得,日后便少在家中了。众姊妹都有些离愁别绪,几日间陆续或遣了丫头或亲身送了礼来,迎春是一件扇套,探春是一个荷包,黛玉是一只香囊,惜春是一张画。贾环收了,一一还礼不提。
这日是离家前的最后一日。吃过晚饭,贾环洗了头,散着湿发坐在灯下,手里拿了一册书在看。霁月清点了一遍要带去的东西,忙完了,坐在床沿,看着贾环的后背,只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眼睛里不觉滚下珠泪。
贾环正看得有些倦意,眼前的灯光也昏暗了些,正要寻小剪子剪剪烛花,耳中就听得一阵若有似无的啜泣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她在低着头拭泪。一怔,笑道:“哭什么呢,又不是不回来了。日后学里放假,我还回来看你们的。”霁月忙摆摆手,勉强笑道:“没有什么,就是心里发酸,过会子就好了。”贾环索性放下书,过去安慰她道:“平日里我在家,你们忙着我的事,又不得闲儿。如今我走了,你们可得好生松快松快了罢,这会子又哭得什么。这要是我,还乐不得呢。”霁月情知他是逗自己笑,噗嗤一声道:“哪里有这样的。”伸手慢慢的抹着泪。又殷殷地嘱咐他道:“去了学里,凡事自己留心,别指望他们,他们还要他们的老子娘操心呢!要是指望着他们,没的白白靠坏了你。冷了添衣,饿了吃饭,别心疼他们,你不出声说话儿,他们才懒得动呢。”贾环一句一句的答应了,又道:“往后我就不大着家了,凡事都要你多上心。蕊书虽是个机灵人,到底不如你稳重,小蝶又是个倒三不着两的,和姨娘差不多的人物,还得要你总着才好。我不在时,外头送进来的帖子你就收了放起来,别叫人混拿了去,待我回来处置,外头送进来的东西也照此办理。”霁月应了,又问:“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一总说了才好。”贾环想了一想,笑道:“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们各人都有处得好的小姊妹,闲了时走动走动,这也是人之常情,我是不反对的。只是有一条儿,不许弄到这屋子里来!吃酒打牌一概不许,人多手杂,最容易失落东西。倘有个什么,我是不依的。”霁月忙道:“我记住了。你放心,你不在家里,我断断不叫她们胡闹的。”
蕊书在外头叫道:“睡罢,不早了。”声音里带着几分被吵醒的不满。贾环应道:“这就睡了。”于是熄灯卧床,一宿无话。
次日一早,贾环忙忙的吃了几口粥,换过衣裳出来,遥拜过了贾母,又去王夫人的院子里磕了个头,书房里拜别了父亲,一出来,竟见姊妹们相偕等在外头送他。一路出了二门,众姊妹不能行了,探春拉了他手,嘱咐道:“在学里用心即可,不必太想家。”他应着去了,好一会儿回头去看,仍能看见姊妹们的身影,黛玉浅黄色的裙裾尤为显眼。
出了角门,早有管事的套了车等着,三四个小子费力地抱着包袱抬着箱子送上车去。那管事上来问道:“三爷,咱们走吧?”贾环点点头,却不说话,只领头进了车里。
车夫甩了甩鞭子,口里轻轻吆喝一声,马车就缓缓的行动起来。贾环心里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平静,只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一缕小风吹进帘子里来,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潮热得出了一手心的汗。在心里嘲笑了自己几句,渐渐的也平静下来。车马辚辚而行,他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车厢里,不由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那管事的声音从车窗传进来:“三爷,到了,请下车罢。”贾环打了个呵欠,空着手就下来了。
本朝的国子监还是在前朝的旧址上,只是把旧房子稍作了几分翻新,因此建筑风格仍是前朝的,看起来略显怪异,黛瓦飞甍,山石流水,青衫大袖来来往往,又有一种别处难见的文气。领路人一路介绍,十分周到,贾环微笑着点头,并不胡乱打量,心中对此人印象颇好。
如此到了一处厅堂,贾环趋步而入,迎面挂着孔老夫子的大幅图像,两侧图画亦是儒门故事。那领路人带着他找到一位管事模样的山羊胡须中年人,说明情况,冲他笑了一笑,便退出去了。那中年人也客客气气的带着他办完了一应事宜,最后将他安置在了一间校舍,笑道:“和您同住的那一位最近家里有事,回家去了,几日后方回。您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我姓张。”
贾环也客气地笑:“麻烦您了,都很好。”出门送了那张管事走,回来便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第48章 。48
这毕竟只是一间校舍,虽然是国子监的,到底和贾家里他自己的屋子没法比,可取的也只有整洁二字罢了。
贾环看着小厮们忙着收拾箱笼,开包裹取东西,将厚厚一床新棉被铺下,溅得飞尘四起,忙止住道:“罢了,罢了,我自己来罢。”说着上前接过卧具,自己上手仔细铺了,撵了两个小厮放置带来的东西去。
这时门外有个小子探头探脑的,寄英过去喝着道:“畏畏缩缩的看什么呢!”那小子被他喝得一缩,答道:“管事的叫我带两位哥哥去你们的住处,并问贾爷要不要用饭。”
少顷两个小厮去了,贾环从花瓶里找出一只鸡毛掸子来掸灰。书架上、书案上到处都蒙了一层灰尘。他仔细掸过了,才洗了一块儿抹布来拭抹那些积灰的角落。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些家务活了,他的动作都生疏了很多。好在脑海里的经验还在,将抹布丢进水盆里,又把书册按自己的习惯插放好了,小厮们才回来,手里提着食盒。
寄英放下食盒,把饭菜一样儿一样儿的摆出来,口里说着:“这里的饭食不比家里,爷凑合凑合用罢。”贾环过来拾起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菜,厨子放油放得足,菜叶肉片上都是一片油汪汪的,大抵是小厮们加了钱特意做的,还是看了起腻。他默默的扒了两口,抬手要水,桐叶忙倒了一杯温水递来。喝了一口,吩咐他们道:“这里比咱们家里严些,用饭都有时辰的,你们别误了饭点儿,都吃饭去罢。”两人还不敢走,犹说着:“我们伺候了爷再去。”仍是叫贾环轰了去。
当夜蚊虫不少,受到多次叮咬后,贾环终于忍不住顶着被咬了两口的脸从薄被里爬出来,摸索着到桌边拿火折子点着了灯,当下就看见微弱的火光中有三五只蚊虫飞绕回环。可巧霁月给他往包裹里搁了几支大蜡,他就着灯光翻出了一支牛油大蜡,点着了,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又去箱子里翻找出一顶素绫草虫帐子来挂上,一只小香炉里燃了一把驱蚊的香草搁进帐子里压住帐脚,又在被叮咬处抹了药。经过这一番折腾,方进了帐子,没了烦人的蚊虫,不久就沉沉睡去。
此后一段日子,贾环就往返于寝室和学堂之间,也交了几个朋友,在新朋友的帮助下,很快就适应了这样有规律的生活。他年纪小,众人都很照顾他,就连先生对着他也要和蔼几分。
就贾环自己说,在国子监上学倒比在家里更好些。贾家虽大,却不算他的家。他在贾家生活了十几年,就是他那院子也不能完全自主,一院的下人,未必存了害他的心,他自己却怎么也不能放心。现在住在校舍,按前世的说法,算是初中生寄宿,反而比在家时自在得多。就是他的舍友一直没回,让人有些提心。
不过他如今的状态与上大学倒差不多,没有科举的压力,精神上也不用那么高压,空闲时间更多了,也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儿。
这一日就是旬假前的最后一日了,下午有骑射课。贾环骑着匹小马,跟着同窗们练箭。他身量未成,臂力不足,教骑射的先生只给他挑了把一石的弓,叫他拉着空弦练臂力。
太阳老大,高悬于天,不一会儿,众人都汗流浃背。有窗友名冯子荣的放下弓,从怀里取出帕子擦了擦汗,偏头问还在聚精会神的放空弦的贾环:“环三,歇歇喝口水吧?”
贾环应了一声儿,也放下弓,偏腿下马,和他说着话儿往树荫下走去。忽然不知哪里反射来一道金光,十分刺眼。他不由眯了眯眼,往金光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群人,五六个青年学子将一个少年簇拥在中间。那少年锦衣华服,头戴金冠,生得秀美温柔。他不禁冲那边点头一笑,权作招呼。那少年一愣,也回了一笑,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周围人裹着走了,走出一段路,犹自频频回头。
贾环扭头问冯子荣:“那人是谁?”冯子荣看了一眼,不在意的答道:“那是顺义郡王家的小儿子,单名一个兴字。他素来不爱读书的,过来也不过是应个卯儿。他家里对他溺爱非常,老太妃和王妃的宝贝,放纵处不下于你家的宝玉,你若无事,还是少招惹他的好。”贾环听他话内有因,便问道:“怎么说的?”冯子荣笑道:“他这人脾气风流又花心,见一个爱一个的,你要是和他好了,到头来不免伤身又伤心。”说着拿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觑着他身上。
贾环照天翻了个白眼。这冯子荣也是个好龙阳的,身边儿带了两个小厮,容貌俱都清秀,性子也乖巧,平日里举动间就有些暧昧。如今又认识了一个贾环,大概是见他年纪小,又一直埋头读书,便以为他不解世事好拐骗,行动间总若有若无的在撩拨他。贾环又没疯,哪里看得上这浪荡子弟,便一概只装作不懂的模样儿。
这会儿也是,他仰头灌了几口水,便丢下冯子荣回去太阳底下练箭去了。反正冯子荣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贾环佯作不知,他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小动作。
因他家便在城里,当晚便回了家。众丫头喜之不尽,一个说瘦了,一个说黑了,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又打来热水供他洗浴。
贾环从房里出来,裹了衣裳坐在院里的榻上纳凉。蕊书端了水果过来,笑道:“搁井里湃的好果子,冰凉冰凉的,快吃几个罢。”
他刚取了一枚葡萄剥皮,院门就被人从外面叩响了。蕊书懊恼的嘀咕一声:“谁啊,多早晚了,还过来。”说着过去开门。门外传来一声笑语:“环儿可在么?”却是黛玉。
彼时月上中天,银辉满撒,天幕的一角缀着零散的星星,地上蝉鸣蛙叫,萤火虫在植物间闪烁,黛玉立在门外,俏生生的,像个小仙子。贾环怔了一怔,连忙笑道:“姐姐过来坐。”
黛玉便向他身侧坐了,笑道:“我在家一个人怪没意思的,听着你回来了,过来寻你说说话儿。”见贾环坐着,头发梢儿还往下滴水,低声嗔道:“怎么不把头发擦干?晚上的风也凉,当心生了病。”便取了一侧的大毛巾给他擦头发。
贾环一边任她擦头发,一边又拿了一块儿甜瓜吃,吃了几口,嘴里轻轻的哼起小调儿来,一指扣几,打着拍子。
“看来,你去学里很高兴。”黛玉细心的拿梳子梳着他的头发,轻声慢语地说。她自幼身世极坎坷,故而形容虽娇弱,内里未尝没有想要被人依靠的念头。她是个敏感的人,贾环对她的情感上的依赖虽然隐秘,她也并不是一无所察。事实上,她是很享受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的。
贾环没有答话,只是向后倚在她身上,嘴里继续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也不在意那荒腔走板的调子被黛玉嘲笑,心里觉得快活又平静。
良辰美景奈何天,有花、有月、有风、有美人,哪里还用说些煞风景的话呢?
姐弟两个窃窃私语许久,不知不觉,夜已深了,紫鹃提了灯笼寻过来,黛玉方起身,以手掩口打了个呵欠,星眼微朦,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贾环有些不舍,还要再留她,见她倦意上头,便起来送她:“明儿再去看你。”又嘱咐紫鹃好生服侍着。站在门里,看黛玉扶着紫鹃的肩去了,方自己回去。
黑沉一觉睡到天光乍亮,他起身时,丫头们还未起。听到他起来的动静,值夜的霁月忙系着裤子进来,笑道:“爷恕罪,我起来晚了。”贾环正立在窗前远眺呢,闻言道:“不妨事,是我起早了,学里和家里有别,要起得早些。”说话间霁月已穿好了衣裳,抓了抓头发,上来服侍他盥洗。正梳着头呢,贾环忽又记起一事,吩咐她道:“寄英两个跟着我也辛苦了,往后每月多给他们添一吊钱,也不用惊动别人,从我的月例里拨。”他进了国子监后,就由贾母发话,把他的月钱从二两提到了五两,便是拨出两吊钱来,也有富余。霁月答应了。
吃过了饭,正说起家里正修的省亲别院。原来当日丈量定了地方,即刻便办起来,先令匠人拆了宁府会芳园一段墙垣楼阁,直接并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亦拆去,平了一处小巷界,就连通起来。又置备下了无数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请了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的一一筹画起造。那山子野十分精道,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树栽花,一应点景等事,俱是筹画制度,得心应手。
丫头们虽未亲睹,每日里但见山木树石搬来运去,又听做活儿的说嘴,此时提起那省亲别院,一个个都悠然神往。
贾环正在啼笑皆非处,忽听得个丫头过来传话,说贾政有召,不知其意,忙整顿了衣装过去。
第49章 。49
却说贾环被人领着左绕右绕,眼看着到了一处墙垣边,心中似有所感,笑道:“老爷究竟在哪里,叫我去做什么?”那人赔笑道:“近日园内工程告竣,珍爷来请去老爷瞧瞧,可巧外头相公们都在,兴头上来,商议着题些匾额对联的,想起三爷,叫我来叫你。如今老爷已等着了,三爷还请快着些儿罢。”贾环一边大步趟去,一边问他:“二哥可在?”那人道:“老太太打发了二爷去园子里顽,出来时正好撞上了老爷,老爷便命他随着去了。”贾环再不多言。
一路至园门前,只见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门栏窗屉皆是细雕新鲜花样,一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雪白粉墙下一溜虎皮石随势砌去,只这一个外墙,已是不落俗套。那人过去叫开了门,开门的道:“老爷已往那边去了。”说着伸手指了指方位。贾环抬头一瞧,迎面一带翠嶂,不知费了几多工夫,恰将全景挡住。但见白石堆砌,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有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一条羊肠小径。贾政贾珍并一干人等站在山口处,抬头望着山上,宝玉侍立在侧。
忙过去请了安,贾政笑道:“园内如今诸景俱备,只少了题咏,虽说正经该请贵妃游幸后赐题才是,然贵妃游幸之时,这许多景致,诸般花木,一无字题,也是寥落无色。因此今日只是虚拟几个,暂悬了,待贵妃游幸时,再请定名。你们兄弟只管做来,好不好的,大家公议。”贾环忙应了,才要说当请众姊妹来众拟,心中念头一转,想到自己诗才平平,这怕是贾政要试宝玉的场合,话到舌尖又滑了下去。当下默默退到宝玉身边,抬头看去,只见山上有镜面也似的白石一块,却是迎面留题处。
众人已是议了一回,有说“叠翠”的,有说“锦嶂”的,又有“赛香炉”、“小终南”种种名色。贾环便知众人也看出贾政之意,才以此些俗套来敷衍过。须知这贾府的清客也不是好混的,竞争激烈着呢!若只会这些陈词滥调,以贾政爱高士的性情,是挣不出头脸来的。然做人家的食客,察言观色这一门课又不可不修,何时应自贬、何时该显才都有门道。贾环每每见了他们奉承贾政之态,心内都是觉得不舒服。他小时候常想,若是自家将来于科举路上不得意,或是屡试不第,待父亲百年之后,怕是也要如眼前这些清客一般靠着别人的心意混饭吃。
正胡乱想着,贾政已是命宝玉来拟。宝玉也知父亲之意,便道:“尝闻古人有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况此处并非主山正景,原无可题之处,不过是探景一进步耳。莫若直书‘曲径通幽处’这句旧诗在上,倒还大方气派。”众人听了,极力称赞:“是极!二世兄天分高,才情远,不似我们读腐了书的。”贾政笑道:“不可谬奖。他年小,不过以一知充十用,取笑罢了。再俟选拟。”说着又问贾环。贾环不料还问到了自己,匆忙道:“二哥说的是,只是我倒觉得‘曲径通幽处’嫌淡了些,莫若‘云深不知处’更佳。”众人听了,连同贾政在内,脸色都有些微妙起来。贾政很看了他几眼,见他一派天真坦荡模样,没说什么,举步进去石洞去。
只见佳木葱茏,奇花闪灼,一带清流自花木深处曲折泻入石隙之下。贾环便知此原是宁府会芳园从北拐角墙下引来的那股活水了。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阑绣槛皆隐于山树之间。下视则见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众人但觉五色耀目,都细赏景色不提。宝玉趁人不注意,拉他袖子,附耳低语道:“环儿,你也看《雪地江湖》?”声音里带着些不好意思的躲闪和学渣发现学霸也看言情小说的惊奇,还有发现同道中人的热络。
贾环心说,我没看过,那就是我写的好不好。只是想不到连贾政这正经人亦看过。一想到父亲的书房里或许就珍藏密敛着一本武侠言情小说,他就觉得好笑。面上却只压低了声音,回道:“我从一位同窗那里看到的。怎么,二哥也看过这个?”宝玉却只是抿嘴一笑,指了指前头的贾政。有清客眼尖,看见了他们兄弟的小动作,小声提醒道:“二位世兄,快走罢,世翁已过去了。”兄弟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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