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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红楼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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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环见先生走了,忙拔腿追出来,口里叫着:“先生尊驾暂留。”


第42章 。42
  那张先生闻言转过身来,笑着拱手道:“不知您有何见教?”
  他这样谦恭,倒是把贾环吓了一跳,忙跳开几步还礼道:“小子鲁莽了。只是,我那姊姊自来体弱,未吃饮食便先吃药,果真不要紧么?我祖母年纪已大,想来听不得坏消息,我却想知道实情,恳请先生据实以告,小子感激不尽。”
  那先生为难道:“这……”
  贾环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又是一揖:“先生尽管放心。医者父母,我断断不会因为先生说出实情就迁怒先生的。都中名医,何尝没有来看过,不过是开些太平方儿,人参肉桂的吃了几斤下去,还是一年年的不好。我度量着,再这么下去,她未必活得过二十岁呢!每次看她病得那样儿,不只她自己难受,长辈们心疼,就是我们见了,心里也难过。”说着泪都要下来了。
  “您万万别这样,”张先生忙摇手,看了看左右没人,遂悄悄儿的凑近了他,笑道:“眼下自然不要紧,一时半刻爆不出什么大症候。可那位姑娘小小的年纪,体虚气短,夜间少眠,更不妙的是心思颇重,观其脉象,就可知实是个多思多虑的人,旁人不相干的闲话儿,她偏要放在心里再三再四的回想,长此以往,又岂有不损寿数的呢?二十岁不敢说,却是绝活不过三十岁的,且于儿女上也有妨碍。”
  贾环忙道:“可有补救之法?她确是如先生所说,自来是个多思多虑的。只是这其中也有个缘故,她原不是我们家的本家姑娘,她家却是在南边儿,这多思多虑的毛病儿也有远离父母家乡的缘故。只求先生施展妙手,救一救性命罢!”
  “为今之法,若能少思少虑,日后得一个有财又宽厚的夫婿,可容她不生育,再寻一水土适宜之地休养几年,还或可望。”那先生摇了摇头,见他还要再问,忙拱手道:“晚生就知道这么多了,再多也不能了。承蒙府上看得起,事已办完,不敢多加叨扰,这就告辞了,您留步,您留步!”说毕快步去了。
  贾环站在原地,只觉天都是阴沉沉的。黛玉从后过来,奇道:“环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贾环看着她姣好的脸颊,不觉悲从中来,直想抱住她大哭一场,又想自己默默的伤心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扯了扯嘴角,笑道:“看这天上快下雪了。”
  黛玉的眼睛黑亮而沉默,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儿,欲言又止,也抬头望了望天色,见天上云似结絮,有点儿压压的,也道:“也到时候了,咱们回去罢。若是下了雪,倒好叫她们堆雪人,等云儿来了,好往院子里扑雪人儿去。”
  贾环没什么精神的答应着,随她进去了。
  当下无话可叙。依贾政的意思,原是秋天就要打发了贾环往金陵去的,不料又叫些琐事绊住了,考虑到时已寒冬,眼看着年节将至,小儿子年纪尚小,这时候离开父母更不好,一片爱子之心切切,便留他下来过了年再走。贾环得了这个空儿,每日里只拥炉读书,或与丫鬟们说笑解闷,或与姊妹们下棋玩耍,快活非常。
  这一日,因着前几日王夫人略染小疾,如今得愈,宝玉便说要去庙里还愿,一早出门会了秦钟,往家庙里去了。贾环也托辞出去,带了桐叶并一个新来的名叫寄英的小厮出门。
  晌午时回来,却叫婆子们去二门抬进几个蒙了黑布的缸来,先不回房,打听得宝玉回来了,与众姊妹都在黛玉房里顽,便招呼着婆子们抬着东西往黛玉那里去。
  房门前垂着厚厚的棉帘,紫鹃正端着茶盘子出来,和门外的小丫头们嘱咐话儿呢,见他兴冲冲的来了,忙一手打起帘子,笑道:“你快进去罢,他们都在里头呢。”贾环冲她笑了笑,吩咐婆子们把东西放在廊下。众婆子依言散了。
  紫鹃奇道:“这是什么好东西?遮得这样严实?”贾环道:“一会子你就知道了。姐姐一向不爱叫这些粗婆子们进她的屋子,你叫几个丫头抬进去罢。”说着率先进去了。
  里面人团团坐了一屋子,迎探惜三姊妹围着桌子坐着,身上穿着新做的缎子棉袄,宝钗站在她们身边,正凝神看着桌上的一瓶梅花,宝玉黛玉独坐在炕上说话儿。那梅花是一枝横逸斜出的红梅枝,姿态动人,恰好迎春头上也戴了一枝花儿,亦是红梅,彼此辉映,煞是相宜。
  见他进来了,众人都点头微笑。宝钗先说道:“听说我哥哥前儿拉着你喝酒,结果自己喝得烂醉,真是唐突你了。他那个人不成样子,我代他向你赔罪罢,千万体谅些儿。”
  贾环摆手笑道:“薛大姐姐这是说得哪里的话,不过是我们爷们儿吃顿酒,哪里用得着这么拘束的。您这么说,倒叫我不敢答言了。”宝钗便点头道:“既是这样,我也放心了。”
  他们对答间,黛玉早趿了鞋下来,看着丫头们搬进来的东西,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怎么好像有些香气似的?”
  “不愧是姐姐,这屋子里这香那香的,还能闻出这个。”贾环走上去将罩布取下,笑道:“是我今儿淘来的小玩意儿。”
  探春凑过来瞧了瞧,道:“是水仙。这花儿倒是真不坏,香气也雅。”
  她一说,众人也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这个说这一样俊,那个说那一样盛,点评个没完。贾环笑道:“我今儿看见有人卖培育好的水仙,也有花球儿,只是你们未必有闲心弄那个的,再糟蹋坏了,我就买了这个回来,你们若有喜欢的,便叫丫头们拿走,如今冷成这个样儿,轻易不出去的,放一缸花儿在屋子里,也能怡情养性,不然,就是熏熏屋子也是好的。”
  众人都谢过了,果然各人挑了一株,就叫丫头们拿下去,又围着剩下的几株评头论足。黛玉悄悄儿一拉贾环的袖子,两人便离了众人,坐到一旁说些体己话儿。
  贾环先伸出手去摸了摸被子底下,感觉暖融融的,又捻了捻被子,也是蓬松柔软,入手轻暖,便知丫头们没有偷懒,用前已将被子反复的晒过掸过。又看黛玉,穿着牙白色风毛立领小袄儿,葱绿棉线裙子,脸颊多了些血色,看着气色尚可,便笑道:“这一冬不要生病就好了。”黛玉道:“谁又是找着生病的不成。”便向他道:“这些日子你的文章我也看了,进益不小,再过上两年,我就看不懂你的学业了。”贾环道:“姐姐何必过谦。”黛玉摇了摇头。这时,探春笑道:“又躲到那里去了,显见得你们才是姐姐弟弟,我们都是外人呢。”说得众人都笑了。
  又顽笑一阵,贾母那边传饭了,众人便往贾母那里去。宝钗因告辞,众人又留说“等吃过饭去”,宝钗只说“我妈今日没过来呢,这会子想必等着我家去吃饭”,因此去了。到了贾母处,黛玉又引着贾母看水仙,贾母夸了一句好,于是又赶着挑了一株好的奉与贾母。一时吃过饭,贾母倦了,便只留了宝玉黛玉解闷,命三春姊妹等各自回房去不提。
  这里贾环带着两个小丫头子婆子走着,不妨撞上一个人,脚步匆匆的,行动带着些不好的模样。见此不由起了疑心,叫一声“站住”。那人还要走时,婆子们一齐嚷了起来,因此只得站住了。贾环过去看时,却是贾瑞。他疑心更重,便问道:“瑞大哥,这么晚了,来府里何事?”
  那贾瑞道:“来寻琏二哥有些私事,环哥儿你还小,大人的事不要问。”
  听了这话,贾环只觉不信,什么私事要这大晚上急匆匆的过来,只怕是非奸即盗罢。贾瑞为人猥琐,他的话,十停里也只好信一两停罢了。
  那贾瑞似是十分急切,见他不言语,便叫道:“环哥儿,哥哥先走了。”他这样情状,越发叫贾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但贾瑞毕竟是贾代儒的孙子,总不好当面给他一个难看,可要是放任不管,又难免生出些丑事。因此拿定了主意,笑道:“瑞大哥留步,如今也晚了,各处的门都要上锁,再留下来不免不便。这个时辰,琏二哥哥也该歇了,你去了也见不着他。何如明日再来的好?我叫个丫头过去说一声儿。”
  贾瑞早说了几个“不用费事”,转身飞快的跑了。贾环冷眼看着,料定他不干好事,便招手叫过一个婆子来,吩咐她跟着贾瑞,一定要看着他出了贾府再回来。那婆子便领命去了。
  回房待安歇时,那婆子回来复命,贾瑞果然没有出府,鬼鬼祟祟想拐到别处去,被这婆子半推半请的撵出去了。
  贾环听了并无别话,只点一点头算完。不管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或小厮和他好了,最好的做法就是求神仙保佑别被发现,不然凤姐儿可不是吃素的。


第43章 。43
  过了几日,有一天霁月从外头回来,顽笑似的说起贾瑞“病了,不知去哪里受了凉,又挨了太爷一顿棍棒,现在只好躺在床上,病得起不了身。大夫说要喝独参汤,打发了人来求,二奶奶说没了,太太叫二奶奶好歹寻些救人一命,二奶奶包了些须末子给他”。末了又叹道:“也不知怎么惹着二奶奶了。就是我们病了,也不至于几两参须末子就打发了。”
  贾环正俯了身,拿着刀修那窗台上水仙花茎来着,闻言却拧了眉,直起身,思量思量,只吩咐她道:“凭他是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该这么拿人命顽笑。咱们还有参没有?若是还有,寻出来挑了好的包上,打发个人送了太爷家去,若没有时,只管往宝玉屋子里寻去,他那里必有的。”
  蕊书在一旁剥着橙子,水葱儿似的长指甲陷进黄澄澄的橙皮里,头也不抬的抱怨道:“又理他做什么,你兴这个头,二奶奶知道了,岂有不恨你的!就是太太那里也不讨好儿。”
  “不是这么说,不看他的面子,也要看太爷的面子,看佛祖的面子。”贾环竖起食指摇了一摇,续道:“至于琏二嫂子么,小爷何曾怕过她来!”说着便催促霁月去寻人参。
  霁月观其情状,知其志必不能改,也不倔强,依言进去翻找了一阵子,拿着一个包裹出来回道:“上回爷病了,薛大爷送来的那参没吃完,还有这一包,我看了,都是好的。”贾环接过验看一回,点头道:“就是这个了。”霁月遂打点帕子来包了,出去叫个婆子送去代儒家不提。
  次后代儒处又打发人来寻了几次,只是终不顶用,贾瑞病势缠绵,日渐沉重。又不几日,竟是一命呜呼了。两府里贾母贾珍等闻知,各助了他些银子。代儒虽家道淡薄,倒也丰丰富富完了此事。只是独子既逝,唯一的孙儿又不幸青年夭亡,代儒夫妇之悲苦凄凉自可知。贾环去吊了一回,看代儒死气沉沉的,精神全垮了,更无一词可抚慰,一言不发的回来了。
  他总疑心贾瑞的死有内情,日常留心,果有所获。还是贾蓉大嘴巴,喝酒时吹嘘起来,不小心说漏了嘴,叫捧砚听见了。他这些时日渐渐倚重寄英、桐叶两个,对捧砚有些冷淡,捧砚绞尽脑汁的只要讨好他,因此忙不迭的告诉了他。原来这贾瑞竟是色胆包天,竟想起凤姐的帐。凤姐儿何等自傲,哪里看得上这个猥琐人物,见他自己寻死撞到手里,自是使出些手段来整治了一番。为她做这件阴私事的,除了蓉蔷兄弟外再无旁人。
  听了这些内情儿,贾环也不知道怎么分解才好。贾瑞素日轻浮,本来只是少年人贪花爱色的通病,偏又犯到王熙凤这个玉面阎王手里,简直合该他死于此时。凤姐儿没想过害他的性命,他还是受惊着凉而死,都有一种命运的安排的味道了。贾环想,他的这件事儿,倒是十分适合写入书里,以警戒那一等浮浪轻狂子弟。
  到了这一年年底,又有扬州来人,捎来了林如海的书信。原来林如海病重,派人来接黛玉回去。贾母十分忧闷,吩咐人替黛玉打理行装,叫贾琏陪着黛玉回去,再把人好生带回来。
  宝玉心中大不自在,只是父女天伦,不好拦的。贾环心知林如海怕是不好了,暗地里十分替黛玉忧心前程,背着人狠落了几场泪。黛玉临行前一晚,还是忍不住,跑到黛玉房中握着她的手道:“一旦有个什么,别忘了还有个我。我早就把姐姐当成我的亲姐姐了。姐姐知我,我也知姐姐,待姐姐回来了,咱们还和以前一样。有我一日,就有你一日。我总是为你打算的。”他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话也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最后他哭了,黛玉也哭了。
  于是作速择了日期,贾琏带着黛玉辞别了贾母等,登舟而去。贾环直送到渡头上,望着那舟帆渐渐的不见了,方怏怏而归。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话说自黛玉去后,贾环少了一位学业上的良师益友,读书也无甚精神了,这一日晚饭后在灯下翻开一卷书,览阅了几页,见上头还有黛玉的批注,睹物思人,不禁忧闷起来。蕊书在一旁拿着小银剪子剪烛花,见状劝道:“既然看书也看不好,倒不如闲一闲,今儿可早些睡罢。”贾环遂由着她收了书去,展被睡去了。只是心里有事,直到交了三鼓,方朦朦胧胧的睡着。正迷蒙间,就听见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忙披衣起来,向外头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人回说:“是东府里小蓉大奶奶没了。”贾环蓦地惊出一身冷汗来,眼前似乎又看见那白腻的膀子,一捧雪样的胸脯。来不及喊蕊书进来,自己忙忙的穿起衣裳。
  彼时合家都知道了,凤姐儿会了王夫人过贾母这边来。贾环见宝玉已到了,正和贾母回说即刻要过去呢。贾母顾虑着秦氏才咽气的人,不干净,宝玉又小,十分不欲他过去。宝玉却哪里肯依。贾母便命人备车,又多派跟随人役。贾环两步过去,低声道:“我也去。”兄弟两人一路到了宁府前,只见府门洞开,哭声大作,灯笼照得如白昼一般。兄弟两个下了车,宝玉忙忙奔至停灵之室,大哭一场。贾环和秦氏素无交情,只陪着掉了两滴眼泪。待拜见尤氏时,却听见说尤氏胃疼旧疾犯了,贾珍又哭得泪人一般,正和贾家爷们说话儿。贾环见这里乱糟糟的,趁人不注意,径直穿过游廊往后面来。
  一路问了几个人找过去,还未望见秦氏的屋子,就见几个仆妇一面口里胡乱嚷嚷着“瑞珠姑娘撞柱子了”、“瑞珠姑娘殉了大奶奶了”,一面往前面跑。贾环拽住一个问道:“怎么回事儿?谁撞柱子了?”那人扔下一句“大奶奶的贴身大丫头瑞珠姑娘想不开,才刚随了大奶奶去了”,说毕仍是急匆匆的跟上去了。
  贾环急得跺一跺脚,忙向她们来的方向跑过去,到了一个敞开的房间门口,一眼看见里头地上躺着一个满头是血的人,一个婆子守着呢。到了这时候再也顾不得,他忙进去一瞧,地上躺着的果然就是那个他认识的丫头瑞珠,不知是怀有多么坚定的死志,额头都撞瘪了一块儿,鲜血流了一脸,再也不见曾经的娟秀干净。
  他呆立原地,眼泪顺着眼眶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了。那婆子看见了他,嚷起来:“这是大奶奶的丫头,你哭得什么!”便把他撵出去了。
  贾环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见一群人过来说,贾珍激赏瑞珠的忠义之举,命以孙女之礼敛殡,同她主子一并停灵于会芳园里的登仙阁。他茫茫然的听着,胸中的激愤发不出来,又听说秦氏的小丫鬟名宝珠者见秦氏身后无嗣,甘心做义女,为秦氏摔丧驾灵。贾珍更喜,当即便传下话来,从此皆呼宝珠为小姐。贾环听着这些话在耳边来来去去,羡慕的嫉妒的,只觉世事好似一场大梦,荒唐无稽,让他想笑又想哭。
  正昏茫间,有荣府的下人过来找他,叫道:“我的哥儿,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叫我好找!快随我回去吧。”便随了这人往前头去。
  此时合族人渐次都来了,贾环看见秦业、秦钟父子并尤氏的几个眷属尤氏姊妹也都到了,薛蟠也混在人群里。秦氏的兄弟父亲十分悲痛,哭得不能自抑。贾珍那里正说着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又说着三日后开丧送讣闻。
  贾环看着这陌生的一切,身上大不自在,便和宝玉商量道:“他们这里倒怪忙的,咱们又在这里帮不上忙,反是碍手碍脚,不如先回去,过日子再来。”宝玉应了。
  其后几日,便听得是择准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这四十九日,单请了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早遣人去报了贾敬,那贾敬听闻长孙媳死了,却自谓不在红尘之中,早晚要飞升,不肯回家将前功尽弃,因此竟是不理,一任贾珍料理处置。那贾珍见他父亲不管,越发恣意奢华起来,竟是花的银子流水一样。
  看板时,看了几副杉木皆不中用,最后满城的搜寻,在一位世交家寻得了一副十分的好杉木板来,出价三百两银子。贾珍心里仍不得意,无奈寻不着再好的,只得将就着用了。
  贾环听闻,心里嗤笑之余,也不禁对着姊妹们叹道:“实在是虚耗银钱。逝者已登仙界,这排场又做给谁看来?”


第44章 。44
  探春手里拈着一枚瓜子凑到嘴边,嗑嘣一声儿嗑出仁儿来,笑道:“凭他耗费什么,总是东府里愿意花这个钱,东府的长媳冢妇,她又是原配,也当得这个排场了。”
  她从来最是机敏,贾环不信她没听见过那些风言风语,这会子却真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姐一般,妆模做样起来。他也不过就是白提这么一句,实则并不似贾政那样一意尚俭,因此也是一笑,也抓了瓜子来嗑。
  惜春却问起来:“环哥儿,究竟蓉儿媳妇儿的丧事是怎么样呢?那府里一个是男人,一个又说是病了,起不来身,虽说托了凤姐姐,那府里的下人我又多有不知道的?一个个的,好吃懒做,遇事推诿,再刁也没有的。凤姐姐也当家这几年,我们看着她倒好,只是不知能不能压服住那些人。倘有个什么不是,叫亲友世交们看在眼睛里,可是几十年的笑话儿。”
  “放心,她十分能干的。不说别的,单就说咱们这府里,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一共多少号的主子奴才们,她一个人样样儿料理得开,如今不过是再过去照应照应蓉哥儿媳妇的丧,有什么照管不到的。况且那一桩桩一件件又不是没有旧例,她那样聪明一个人,你还怕她想不到?”贾环续道,“至于那府里,论起刁来,只怕还不如咱们家的那些爷爷奶奶们呢。他们家人只刁在明里,咱们家人却刁在暗里。她连这些个暗刁都对付得住,又怎么会怕那些明刁?”
  一句话说得几姊妹都笑了,贾环也笑了,又道:“珍大哥哥亲自请了她去,想来如今是内外大权尽揽于手,无人可与之争锋的了。”姐妹们越发发一大笑。惜春也笑着点一点头。
  贾环说得不差。凤姐儿是何等人物,嫁来贾家这么多年,可谓两府皆知。不仅姊妹们知道她精明利害,下头的仆妇们更是清楚。得知自家奶奶病了,大爷请了西府里的琏二奶奶来协理去了的大奶奶的丧事,宁府里都总管来升便传齐同事人等告知了,说:“那是个有名的烈货,脸酸心硬,一时恼了,不认人的。”众人果应了。
  凤姐儿当下要了家下人口花名册来查看,点了一点数目单册,便坐车回家。次日卯正二刻过宁府来,将家下管事媳妇一一唤进看视,又分派事务,立下规矩,料理得清清楚楚。自此日日过来,独在抱厦内起居理事,并不迎会堂客。
  却说那宁府自尤氏病了,便乱糟糟的——便是尤氏在日,因她素来宽厚恤下,一众人等也不怕的——如今得了凤姐儿这一分派,也都有了头绪,不再推诿躲懒,便是迷失东西,偷闲窃盗之事都一并绝了。
  这日五七正五日上,一早贾环漱洗既毕,吃了饭,便会同宝玉过宁府来。前头两个媳妇执着明灯,五六个小厮们簇拥着他们兄弟过去。那凤姐儿已是到了,正在灵前出声大哭,火盆里烧得半丈高通红的火苗,有小厮往里添纸。贾环见里面黑压压的是人,僧道尼婆,穿孝的仆从,诸天神佛的口号不断。又有丧乐齐奏,锣鼓鸣响,里外男女的哭声,很是阴森吓人。他不禁想,若是日后我死了,不要这些经忏扰魂,也不要这些假哭猫尿,最好是一把火烧成通透的灰,不拘哪里洒了——海里最好,再有一个真心的人为我掉一碗眼泪,也全了丧了。
  他正胡乱思想着,宝玉已是上了香,也跟着哭起来。贾环却独去给瑞珠供了柱香,心里默念着:“瑞珠姑娘,你我也算相识一场,不管你是为人所逼,还是自杀,我知你是不愿死的,只是天意弄人。你芳魂不远,下一世千万投到个好人家罢。”守灵的那人恹恹的,抬起眼皮搭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贾环又给了她些钱,吩咐好生照看瑞珠的棺材,一应事务俱托她费心。那人收了钱,方正眼看了贾环一眼,也不知误会了什么,口里倒是应下来了。那厢凤姐儿犹哭,直到贾珍尤氏遣人来劝,方止住了。
  既然祭过了秦氏,贾环便要走,问宝玉走不走,宝玉又要和秦钟一起。贾环便独自回去了荣府,正在房里换衣裳呢,便听见说苏州去的人昭儿回来了,急打发人去问。一时去的人回来答话说:“琏二爷打发了他回来报信儿的。林姑老爷九月初三日巳时没了,现琏二爷正带了林姑娘送灵去苏州,叫他先回来请安,并讨老太太的示下。”贾环听了,半晌不语。
  黛玉本就年幼丧母,如今又丧父,她又生得弱,林家一应近亲俱无,只有贾家这个母家可靠了,可贾家又是什么好人家,一窝子虎狼,可是会吃人的。只要一想起黛玉日后的处境,他晚上都愁的睡不着觉。
  这一日,迎春又病了,请医服药。贾环去看过一回,见她精神倒还好,便放了心。回到房里,少不得搜罗些精致玩意儿送去给她解闷。
  眼看着到了这日,是伴宿之夕,宝玉贾环兄弟并没过去,只有凤姐周全承应,一夜中竟是灯明火彩,百般热闹。
  天明时,贾环仍是换了素服过去,混在族中兄弟里,但见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前面铭旌上大书: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方知贾蓉捐了龙禁尉了。饶是见惯两府奢侈之状,贾环心里也万想不到为了秦氏的丧礼,宁府竟特意为贾蓉捐了官儿。这事不必说,定是贾珍的主意无疑。
  此时官客里送殡的,有当日与宁荣二公所合称“八公”的镇国公牛家、理国公柳家、齐国公陈家、治国公马家、修国公侯家,唯有缮国公诰命亡故,他家未曾来得。余者亦有南安郡王、西宁郡王之后,并各家亲友世交之小辈亦来送殡。堂客的大轿小车,家下大小车轿,连同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总有三四里远。
  走不几时,便是各家路祭:东平王府、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其中惟北静郡王当年功最高,子孙至今犹袭王爵。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因念两家祖父昔日之情,故而也命设路祭,下朝后又亲自过来。如今正落轿棚前,手下各官拥侍两旁。
  宁府开路传事人当头看见,忙回去报与贾珍等人。贾珍急命前面停住了,同贾赦贾政三人迎上前去。不知双方如何应答,不多时就见贾政从前头回来,急命宝玉脱去孝服,带去前头与水溶相见。贾环稳站着,虚合着眼,八风不动,只支楞着一双耳朵听着动静。
  过不多时,前头掩乐停音,过完了殡,贾珍等又回去请水溶回舆。贾环只跟着父兄走着,不知几时出了城,凤姐儿命小厮来唤宝玉。宝玉只得去了。一时有人来请更衣,只凤姐儿带着宝玉去了,邢、王二夫人并不去。贾环也不去。
  到了铁槛寺,另演佛事,重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之内。众亲友也有扰饭的,也有不吃饭的,一起一起的,直至晌午方散尽了。这一应款待之事俱与贾环无涉。他用了一顿粗茶淡饭,便随父母人等回城。王夫人还要带了宝玉去,宝玉好容易到了郊外,正新鲜着,哪里肯回去,只要跟着凤姐儿住。王夫人拗他不过,只得由他去了,将人交与了凤姐就走了。
  回家不几日,贾政便叫了贾环去说:“家里的事一连一桩,倒耽误了你了。如今与你收拾包裹去金陵,千万仔细着,别误了功课。你要进国子监,钱也给你备好了,人也给你招呼过了,便是一时失手考不上,多出两个钱也不妨,但要叫我知道你不学好儿,自误了功课,我就是把银子扔进了水里听个响儿,也不给你白使,听见了没有!”贾环连连应着,见贾政更无别话,便退了出去,回房叫丫头打点包裹不提。
  一时姊妹们听说,各遣了人来问候,宝玉虽不屑他热心仕途,倒也没说什么。过不几日,贾环拜别了祖母和父母长辈,与众姊妹话别,便带了桐叶寄英两个小厮,乘舟坐船,一路往金陵而去。同行的仍是贾菖。
  临行前,薛蟠特特派了人来说,外头路上不太平,给他荐了一位柳湘莲同行,说是这人走南闯北,江湖经验丰富,可帮贾环躲避祸患。贾环与他交谈一回,见薛蟠说得果然不假,便正式邀请他同行。这柳湘莲也喜贾环说话大方,行事爽快,大得己心,遂欣然应下。
  相处几日,两人越发情意融洽,彼此大起相见恨晚之感。原来这柳湘莲亦是世家子弟,出身理国公柳家的旁支,父母早丧,素性爽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弄剑,读书却是不成。贾环自幼习射,准头极佳,刀剑上却是不能。柳湘莲看不过去时,也教他几招。
  贾环自是极欣赏他,但闲时也自纳闷,薛蟠那人浮滑,如何会结交这样豪雄人物。若说柳湘莲位高权重倒也罢了,他偏又是个寻常子弟。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过去对薛蟠的品格有些误解罢了。


第45章 。45
  这一日到了金陵,一行人下船,那柳湘莲便要与贾环作别。贾环询问明白了他的去向,当下也不挽留,知他手里没有几个活钱,又助他几个盘缠。那柳湘莲十分豪爽,并不像常人那样推拒再三方肯受,接过谢了他,又托他问候宝玉,两人便痛快地作别了。
  贾菖早雇了车儿来,贾环乘了,仍是到上回住的那房子里安顿。贾家族中又送了两个水灵灵的丫头来,连同原有的几个婆子,忙碌了大半个下午,好容易收拾出个模样儿来。贾菖早不知窜到谁家吃酒赌钱去了,贾环打发了婆子们去煎些细粥菜来吃晚饭,吩咐小厮们磨墨,顾不得旁的,当即写了几张帖儿,拜上曾先生并请几个旧朋友后日来吃酒,打发了门房去送。一时送帖儿的回来了,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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