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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上的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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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梦的感觉太好,简直让人不能醒来。
  他给我倒了杯热水,示意我喝下,然后让我侧躺着。
  整个过程我都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他摆布,在他身边,我感到安全,感到舒适,感到每一分钟,都是天荒地老。
  直到感觉到背上某处传来手指的强力按压感,我才意识到封信在做什么。
  “今晚睡一晚,明早我会要小岑把熬好的药送来。”他简单的说。
  我想起以前似乎听说过,中医可以通过穴位的按摩达到退烧的效果。
  看来我身体的异常并没有逃脱专业的封医生的眼睛。
  “我……”我好多话想和他说。
  他突然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安静的休息,你在挑战一个医生的权威,他会生气。”
  我乖乖的闭嘴,在他沉稳有力充满节奏感的按压下,渐渐昏沉。
  “不要担心我会误会。”他突然低声而缓慢地说。
  我一怔,明白过来他是指彦一。
  他居然知道我在担心他误会。
  “其实我要谢谢他,看到他牵着你的手,我才明白……什么是妒忌。”
  “原来我也会那么妒忌,那么患得患失,那么不敢想象……”
  “安之,我已经没有选择。”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略为模糊,有些关键词语,甚至简单带过。
  但是,我都听懂了。
  我听得整颗心都揪起来,颤起来,沸腾起来,以至于整个人,都快要炸开。
  如果我的理解能力没有出错,他是在说,他爱上了我。
  他爱上了我,所以他没有了选择,尽管他开始还在犹豫该抓紧我还是该放弃。
  在爱的人,没有后退的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身力气,突然翻过身来,面对着封信。
  “封信。”
  我低低的唤了他一声,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脸拉近我,闭着眼睛笨拙的将嘴唇贴上去。
  我慌张的,一心一意的,循着本能触碰着他的嘴唇,感觉到我的脸颊火热和他的唇角微凉。
  惊心动魄的触觉,几乎让心脏如漫天烟火般爆炸。
  我死死的闭着眼睛,全身麻木僵硬,不敢看他的脸上表情。
  不知摸索了几秒,突然,一股温柔而坚决的力道,将我毫不留情的反制。
  我惊得一瞬间睁开眼,只依稀捕捉到他垂下的长睫如诗如梦,又慌乱的紧紧闭上。
  燃烧般的攻城掠地,他已狠狠夺去我最后一丝呼吸。
  我如溺水般,无法挣扎,无法后退,只剩下手指软弱的抓紧他这样的本能。
  他这样的人,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
  仿佛要窒息般的前一刻,我意识模糊的想,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封信。
  我所没见过的封信。
  也是,完美的封信。

第十章 Flower·寂静
  如果一个人,总是看不到太阳升起,看不到星星开花,也看不到麦田的颜色,那他惟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手心里仅剩的暖意的东西。程安之,你对我而言,是生存,是活下去。——彦一
  '楔子·白塔里的星星糖'
  那是一座高高的白塔,建在蓝色大海的边上,窗口开满了紫色的爬藤蔷薇,金黄色的闪亮的宝石尖顶直指天空,不管是晴天还是暴风雨中看到那座塔,人们都会惊叹它的夺目漂亮。
  很多人都以为那白塔里住着幸福的公主,其实他们不知道,那里面住着的,是一个小小的王子。
  他的世界寂静无声,一整年一整年,他不和人说话,也听不见别人说的话。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永远活在那座塔里。
  其实,没有什么不好。他想。
  如果世界同时毁灭,巨大的沙尘和石块还有金色火焰把白塔和里面的星星糖一起淹没,焚毁,掩盖,那就更好。
  他这样想着,小小的面孔上露出天真又诡异的微笑。

29、像鬼魂一样美丽阴暗的少年
  那是我一生中最惶恐无助的时刻,没有之一。
  我摇摇晃晃的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穿梭,一遍又一遍。
  一个月前,一场查不出原因的持续午后低烧,突然降临在我的身上,连医生也一度失望,怀疑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
  我不敢告之家人,只能自己苦捱,幸而一个月后,就在医生准备给我长期服用激素药时,症状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
  就像一场噩梦。
  但是因为这场病,我失去了下一学期的奖学金,与此同时,家乡的若素打来电话,告之妈妈不久前单位体检被查出乳腺癌,幸而不是晚期,家人决定立刻做手术。
  做手术的时间,正是我低烧不退的那段日子,家人想到临近大考,便一起瞒了我,直到手术成功。
  我强忍悲伤,拼命的不许自己握着手机哭出声来。
  那天我蒙着被子颤抖了一夜。
  天微微亮起来的时候,我做了决定。
  我已经自私的选择远离家乡,现在又怎么还有脸让她们替我担心。
  我怎么还有脸问家人要下个学年的巨额学费。
  我怎么能告诉她们,我已经连回去的机票钱都没有。
  我怎能带着自己这样病后的面容身体,出现在她们面前,让妈妈更加担忧。
  所有的苦,都是自己选择的,你选择了它,就应该独自咽下。
  我拨通若素的电话,告诉她,我不能回去,我在这边,有个很好的机会提前实习。
  这个暑假,我不回家。
  那个夏天,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在烈日下奔波。
  品尝到什么叫绝望。
  我无法获得正规的工作机会,也不能像本地学生一样申请信用贷款。
  相熟的同学都不算至交,提供了几种方案都行不通后,也只能爱莫能助的摊手走开。
  我找校方沟通,最后只得到延缓一个月交费的同情决议。
  每一天天空星群亮起的时候,我都会细数着自己的一无所获,咬着牙对自己说,我再坚持一天,再坚持一天。
  但是第二天,仍然只有绝望。
  我是在盛夏的傍晚见到彦一的。
  海边的白色建筑美丽夺目,纯黑的豪华轿车却闪着死亡的光呼啸着冲向我。
  我失去了躲闪的能力,一切都在瞬间发生,画面却宛如慢镜头,我看到明澈的挡风玻璃上,映出海边火一样的夕阳,像要焚烧一切般热烈汹涌,而在那如魔法般绚烂的色彩后,浮现出一张惨白如同鬼魅的脸。
  冰冷的,空洞的,如同面具一般的,美丽精致的少年的脸。
  就在车头撞上我的身体的一瞬,我感觉它猛的转了方向,从我的身边斜掠而过,但我的身体仍然被狠狠的擦中,整个人甩倒在地。
  依稀中,听到不远处传来惊心的撞击声。
  我呆呆的看到一群男女冲向出事的车,车子撞上了巨大的墙,引擎盖已经严重变形,不知从哪里冒出浓烟。
  我几疑自己是在梦游。
  我甚至没有察觉出自己腿上的剧痛感,整个人都只是木然的盯着那出事的车,驾车少年的脸和那带着死亡气息的目光,还有他这样决绝的求死行径,都无法真实。
  都不知过了多久,一群人抬着担架匆匆冲过我的身边。
  担架上的少年双目紧闭,额角的深红色血泉,像无法止住一般,一路滴落。
  但他表情安详,宛若熟睡。
  他死了?
  我全身都发起抖来。
  直到感觉有人在我面前弯下腰,浑浑噩噩间,看到一张年轻却沉稳的男人的脸。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彦景城。
  他叫人把我一起带回了医院。
  我多次软组织挫伤,手臂刮去一块皮肉,右腿骨裂。
  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彦家还是给了我最好的医护安排。
  我进院后才知道,海边那巨大的白色建筑本就是私人医院。
  我住在漂亮干净的单间病房里,脑袋却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连着两天都没有任何人与我交流伤后的事宜,来换药的医生护士也只是例行公事,一个个口风极紧,我在她们嘴里连那个驾车少年的生死都问不出来,再加上学费的事尚未解决,腿一时半会还无法下地,简直郁闷得要抓狂。
  第三天的时候,彦景城出现了。
  那时我不知道他是彦一的小叔,只知道大家叫他彦先生。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和他打招呼,虽然是人家撞伤了我,但因为人家态度好,我就怂得不行。
  他拉开一个扶手椅坐下,从无框镜片后安静的打量我。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也打量起他。
  那天他穿着一件银灰的衬衫,黑色的西裤。虽然是大热的天气,但他的领口袖口仍然扣紧,显得精致而一丝不苟,仿佛夏天在他的世界之外。修得短短的头发根根竖起,使他在儒雅中多了一点点隐约的强硬,但仔细看,那强硬感又似乎只是幻觉。
  他长得不算很帅,可是看到他的人,大约都会有一种奇怪的信任感。
  我正出神的想,对面的彦先生突然开口,声音温和:“程小姐,你是c城人?”
  我本能的“啊”了一声,点头。
  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一句。
  他点点头,缓慢而轻柔地说:“我想与你谈一桩生意。”
  半个月后,我被获准可以下床走动。吃过早餐后,我慢慢的沿着墙,踱到走廊尽头的病房。
  房门是乳白色的,光洁如新,门口坐着两个人,看到我,只飞快的抬了一下眼,并没有什么表情。
  大概是彦景城交待过了,我是带着任务的特殊的人。
  真像演电影,我自嘲的想。
  那两人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两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两人都紧盯着屏幕,屏幕里显示的是病房内的景象,他们就负责盯着一刻也不能出意外。
  我也低头去看。
  只看了一眼,我就怔住了。
  房间里的一切比我住的那间豪华十倍,但是,这都无法吸引我的眼球。
  那个少年出现的地方,大概所有的背景,都只能黯然失色。
  哪怕此刻,他只是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一个美丽的石像,毫无生气,却触目惊心。
  我想起彦景城对我简单说明的情况。
  十八岁的彦一,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带自杀倾向。他是被强制入院的,因此随时都有可能自残或逃跑。
  而彦景城选中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是c城人。
  彦一就在c城长大。
  他十二岁才被父亲带来香港。
  他想家。
  我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内心突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我想见见他,如果可以,想和他说说话。
  想告诉他,我明白他的感觉,我也想家。
  我推门而入。
  绿色的窗帘隔绝了窗外的酷暑,空调带来的恒温感和桌上的绿色植物使人感觉如在春天。
  我慢慢的走到彦一的床边,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是睁开的。
  我吓了一跳,但随即发现他并没有在看我,他只是木然的盯着天花板,深黑的瞳孔里,甚至看不到一丝波动的微光。
  我站在床边仔细的看他。
  他的皮肤非常的白,白得让人有一种接近透明的错觉。睫毛长而卷曲,覆着毫无生气的大眼睛,俊秀挺拔的鼻梁是五官里唯一不那么阴柔的部分,淡色的唇有些失神般的微张着,露出一线洁白的牙齿。
  他真的长得很漂亮。
  漂亮得像个橱窗娃娃。
  一个长得这样漂亮得几乎混淆了性别的少年,有时会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他驾车向我冲来时,我一眼触之,脑海里本能的闪过了鬼魂这个词的原因。
  冰凉的液体顺着导针一滴滴进入他的血管里。
  他的面上,没缠纱布处,浮着一层细密的汗。
  我刚刚奇怪这样舒适的室内温度,他怎么还会热,蓦然间惊觉过来,他在出虚汗。
  柔软的同情感牢牢的抓住了我,很奇怪,从受伤开始,我似乎就没有恨过这个肇事者,而此刻,更是只想着怎样才能安全的靠近他。
  他十二岁前都在c城生活,只比我小一岁,说不定我们还曾在街上擦肩。
  而我现在只要能让他放松戒备,认可我成为他的朋友,彦景城先生就会帮我支付下一学年的学费。
  那笔能让我暂时活过来的学费。
  我知道这是童话,但绝望之中能有童话出现,也算是死刑到死缓。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拿起桌上的纸巾,试探着沾了沾他的脸上的汗,像个护士一样。
  我轻轻唤他的名字:“彦一。”
  他不出意外的毫无声息,仿佛我只是空气。
  我已经了解过情况,我知道他只是不愿意理我,他什么都听得到,也什么都听得懂。
  我也不尴尬,继续换一张纸巾帮他擦脖子。
  我用家乡话说:“彦一,你是在c城长大的吗?我也是啊,我叫程安之,安之若素的那个安之。”
  还没待观察他的反应,我的目光突然被他脖子靠肩处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吸引了。
  一个小小的疤痕。
  其实已经很淡。
  我伸出手指缓慢的触一下,它真实存在。
  我又有些呆滞的把目光慢慢上移,回到彦一的脸上。
  他已经有了表情,不知何时,他的脸微微转向了我,仍然是毫无生气的眸子,但我却知道他在盯着我。
  美丽的脸。
  似曾相识的美丽。
  这样的美丽,并不多见。
  有什么东西像一大群沙蚁过境般,哗啦啦的冲过我的脑子。
  它们掀翻了记忆之门,把各种混乱的久远的记忆翻找出来,散落一地。
  慢慢的,慢慢的,露出你所未曾想到的奇迹。
  有些以为早就遗忘的东西,原来还静静的躺在那里。
  你永远不知道命运给你安排的每一个明天,会有怎样的惊吓或惊喜。
  所以,你轻易不该放弃,亦不该心存侥幸。
  这一次,也许,我会得救,也许,我会堕入更深的黑暗。
  但都是转机。
  我的声音颤抖,干巴,连自己听起来都像陌生人。
  但我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
  我说:“朱一强!!!”

30、朱一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和若素的小学生活,是在妙街小学度过的。
  妙街小学每一年级有三到四个班,每到下课铃响起,每个教室会同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推桌拉椅的声音,随即从一扇扇绿漆门里冲出来一堆堆活蹦乱跳的小孩。
  大家忙着打闹,嬉笑,正是风在林梢鸟儿在叫的烂漫时光。
  那时我是班上的小班长,团结同学,尊敬老师,人缘不错,爱唱爱笑。
  直到四年级下学期,朱一强跳级来到我们班,成为我的同桌,噩梦就此开始。
  第一次被班主任领进来,站在讲台上和大家做介绍时,教室里难得的出现一瞬间的寂静。
  个子小小的男孩穿着白色的小西装,安静的站在高大慈祥的班主任身边,朝大家乖巧的笑,好看得就像一个洋娃娃。
  班主任说,这是三年级跳级上来的朱一强同学,因为成绩优异,所以从今天起进入我们班学习,他比大家年纪都小,希望大家多多帮助他,宽容他。
  后来我才明白,班主任老师的意味深长用心良苦。
  我一直觉得,朱一强一定不是因为成绩好而跳级的,一定是因为他原来的老师实在拿他的顽劣没办法,才动用了这一招把他和平送走的。
  总之,当时的我满心天真和欢喜的接受了老师安排的任务,让天使面孔的他成为我的新同桌。
  一周以后,他把我的橡皮用小刀切成了碎屑当子弹打;
  两周以后,他在我的自带水壶里塞了半壶石子;
  三周以后,他把我的数学课本每一页都用胶水粘住了一个角;
  四周以后,和他一起的第一次小考成绩单出来,他哈哈大笑的指着我的分数笑我“程安之大笨蛋”。
  其实,我只比他少五分而已。
  但那五分,决定了他是第一我是第二。
  而且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从班级第一的宝座上下来过。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孩整得这么狼狈。
  我一向老实安分守规矩深得老师信任,在同学中也乐于助人谦虚友善,并且我一向很享受大家对我的这种评价和印象。
  有时候我听到别的家长说我像个“小大人”,还会昂首挺胸沾沾自喜。
  但是朱一强把我搞得方寸大乱,形象尽失,有几次我都当众被他气哭。
  更可气的是,他对其他同学却都没这么恶劣,虽然也常顽皮,但不至于太过分。
  我碍于自尊不肯找老师告状,私下跟他软的硬的明的暗的斗过无数场,但大部分落败。
  也曾经发挥班长大人的威严,一本正经的和他“谈判”,却只换来他嬉皮笑脸的一句“就是觉得你好玩”。
  我有时恨他恨到梦里都在咬牙,有时却又轻易原谅他。
  因为他也不是随时都这样讨厌,他对我时常还有着另一面表现。
  比如有时看我真的生气了哭了,他又会收起小恶魔的嘴脸,各种讨好。
  这时候他就会用只有我们俩听得见的声音叫我“姐姐”。
  “姐姐你原谅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软糯的声音加上天使般的小脸和诚恳的眼神,从小就有着姐姐情结的我又会百怒皆消。
  心里还会悲壮的涌起一种“帮助他宽容他”的责任感。
  就这样磕磕碰碰的继续着。
  就在我们一起升上五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使我彻底和朱一强结仇。
  那天是开学后不久,下午有一堂游泳课,老师组织全班去附近的游泳馆。
  虽然都是未曾发育的小孩子,但也都有了羞涩感,从更衣室换了泳衣出来后,男孩和女孩就各自围成一堆打闹,故意表现自己离异性很远。
  我动作慢了一点,出来的时候,身边就没有了伴。
  妈妈给我的是一件旧的红色泳衣,有点松了,我一边走一边别扭的拉扯自己的肩带,总觉得有点不安。
  就在这时老师吹响了集合哨,大家立刻朝一个方向涌去,我也急急跑了起来。
  却突然感觉身后被人猛推了一把,一下子脚底打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虽然被手肘撑了一下没有摔到头,但坚硬的地板依然磕得我尖叫起来。
  朱一强出现在我身边,幸灾乐祸的像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哈哈大笑。
  “笨蛋摔了一跤!笨蛋摔了一跤!”他兴高采烈的指着我喊了两嗓子,突然停住了嘴,表情有点奇怪。
  虽然我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明白刚才是他从后面推我,但他的突然变化,我还是察觉到了。我一低头,发现自己原本就有点松的旧泳衣经此一摔,有一边的肩带整个滑了下来,露出了我平坦的胸。
  我可怜的,尚未发育的胸,像青涩的稚嫩的小小花苞,毫无闪躲余地的暴露在全班同学目光下。
  那一天,我像只受伤的小母狼一样拼命的嚎叫着,把朱一强这个小贱人压在身下,使出吃奶的劲掐他咬他,两个男老师都无法立刻把我从他身上扒拉下来。
  我依稀记得人的脖子被咬断就会死掉,于是我一心一意的咬住他的脖子不放,听到他杀猪一样的号啕,感觉到嘴里的腥气,仿佛半年来被他欺负的所有怨恨都得以发泄。
  那时我一定是真心盼他死掉的。
  因为我咬得那么厉害,以至于后来他的脖子留了一块再也消不掉的疤,连医生都惊叹,小姑娘幸好没咬着动脉。
  甚至终于被体育老师抓起来提到半空中后,我仍然声嘶力竭荡气回肠的喊了一嗓:“朱一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觉得自己特别悲壮,特别解气。
  但那次事件,我彻底颠覆了在老师同学心中的乖乖女形象,所有人都相信朱一强只是调皮的推了我一下,并没有太大恶意,而我的报复心之强,堪称可怕。
  好事的孩子们进一步推断我以前的乖巧可爱都是装出来的,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最讨厌她们眼中所谓“虚伪”的东西,他们试着用自己的判断来理解世界批评世界。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疏远我,甚至攻击我,我的小班长工作也不再那么容易得到支持,上台说话会被人起哄,收个作业也遭到为难。
  我无法解释,无法申辩,说什么闹什么,都只坐实了大家的猜测。
  不久以后,找了个由头,老师就不再让我当班长了。
  朱一强也被安排远远的和我调开座位。
  我没能想到,从此我竟然开始变得敏感自卑,总觉得大家都在看我,议论我,上课不敢积极发言,集体活动不敢主动参加,成绩也每况愈下。
  这样的状态,此后一直持续到我高中时遇见封信和七春。
  还记得出事后,朱一强的妈妈和我的父母一起到班主任那里见过一面。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协商处理的。
  只知道出来后,朱一强的妈妈走到我的面前,摸了摸我的头发,和颜悦色的对我说:“不要怕,阿姨理解你。”
  我含着眼泪抬起头,看到一张和朱一强有着八分相似的明艳照人的脸。
  她笑得如沐春风,招手把脖子上还缠着纱布的朱一强唤过来。
  “小王八蛋。”她轻飘飘的娇嗔了一句,用涂着亮粉蔻丹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表情木然的朱一强的鼻尖:“把你也扒光给你同学看哦。”
  我愣了几秒,哇的一下又吓哭了。
  我的父母正好过来,赶快把我带走了。
  此事就此结束。
  后来的两年,朱一强也似乎变得沉默了许多,不再那么调皮,成绩却依然很好。
  有几次我感觉他想靠近我,我都立刻敏感的逃出很远,明白的表现出对他的憎恶。
  他也终于放弃,渐渐看到我也如见仇敌。
  六年级的时候听到一点传闻,说他从小就没有爸爸,我暗里竟又有些心软。
  但终究只是少了一点恨怨。
  小学毕业升初中后,很多同学都分散了,我再也没有见过朱一强。
  多年后,在开着冷气的豪华病房里,我看到了那张美丽而冰冷的面孔。
  那张面孔,和记忆里只见过一次的朱一强妈妈渐渐重叠。
  我不敢置信这种无厘头的联想。
  但是,记忆里的朱一强,是顽劣的,可恨的,上天入地的,无恶不作的;
  而眼前的少年,单薄脆弱精致消沉,如同夏初将逝的春花。
  如果不是看到脖子上那个疤,我大概永远不会产生这样不可思议的联想。
  彦一,就是朱一强。

31、我想带你去我儿时的花园坐一坐
  早晨九点的妙街小学,依旧是书声朗朗。
  操场的东边,多了一座几年前新盖的五层教学楼。除此之外,和我们十几年前就读时几乎毫无变化。
  门上的绿漆年年剥落,却永远也掉不完;百年树龄的榕树扎根很深,不畏岁月,愈见沉稳。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挟着课案匆匆穿过操场,而抬头看去,总能发现某一扇后,有着调皮的眼睛在偷偷张望。
  我想起和朱一强在这里水火不容的日子,再看看身边走着的人,不禁感慨万千。
  穿着件黑色连帽衫,把帽子拉到头顶上的彦一也恰在此时扭头看了我一眼。
  彦一有一双和他妈妈一样的略为狭长的眼睛,线条妩媚。这样的眼睛,即使在笑的时候,也仿佛看不出真心。
  我的心颤了颤,想起他的经历。
  也想起了他那和我只有一面之缘却早已不在人世的妈妈。
  有些难过。
  我们慢慢的沿着操场走,学校并不大,很快就是一圈。
  我问他:“累不累?”
  他生病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从小那么生龙活虎的男孩子,现在却和柔弱少女一样。
  他微微摇一下头。
  “快到了。”
  他带着我绕到学校小礼堂的后面。
  小礼堂的后面,一直是当年孩子们口中流传的禁地。
  其实是因为后面是一片荒地,荒地后又连着一片废弃的工地。年久无人,杂草与灌木疯长,竟形成密实的天然围墙,还成了各种蛇虫鼠蚁乐园。
  我们上学那会,听说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结伴去探险,结果其中一个被蛇咬了,几个人尿滚尿流的回来,为了掩饰号啕大哭的尴尬,就不断的向其他孩子鼓吹在后面遇上了各种鬼怪。
  我也曾经被这些传说吓得晚上和若素一起非要粘着妈妈滚被窝。
  现在长大了自然明白了怎么回事,但是却不明白彦一干嘛要带我往后走。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我胆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现在看来,却也不像传说中那么惊人,不过是一片灌木丛生的荒草地,远处还有着一圈矮墙,墙的那一边有一些建筑,像是小别墅,但看得出早已废弃,有的地方隐隐露出堆积的建筑材料,有些已经与尘和土混在一起,几乎辨识不出真相。
  看来当年这里曾经准备开发成商用别墅区,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半途而废,之后竟再也未有转机。
  彦一突然一回身拉住我的手,飞快的沿着小礼堂后墙往更深处走,我有点胆怯的提醒他:“有蛇啊。”
  他却不管不顾,看起来轻车熟路,幸好是冬天,草木多数枯萎,他随手拨开,一路竟也没有沾到我的衣服。
  转了几下,就到了一处矮墙边,那矮墙不知怎么塌了一块,红色的砖块已经变得灰黑。
  彦一却意外的露出一线孩子般的笑容来,仿佛确认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心里动了动,跟着他走上前去。
  他松开我的手,伸头往那个缺口处看了看,突然一抬腿跨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叫出声来。
  那边的工地和这片荒草地还有个三四米的落差,而且碎石众多,直接跳下去有些小险。
  却见彦一已经稳稳的站在下面,朝我笑得天真。
  原来这缺口下面竟别有洞天,不知道为何有一个土坡,这样穿过两边,都轻松自如。
  我也学他的样子跨过去。
  脚刚落地,他就一把重新拉起我的手,奔跑起来。
  我依稀想到了什么,他曾经对我说:“要是有一天我能回去,我想带你到我儿时的花园去坐一坐。”那时他已经拥有了巨大的精致的人工花园,他就那个花园里唯一的小王子,但是他那么落寞。
  而现在,他奔跑了起来,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细细碎碎全是笑意。
  一瞬间,仿佛能够看到那个四年级时转到我们班上的小男孩朱一强的影子。
  这样的笑意,在我重新遇见他以后的任何时间里,都不曾出现过。
  我受到莫大的感染,跟着他疯跑起来。
  竟不问去向何地。
  这时的天,是冬日里少见的晴。
  早晨九点多的阳光干净而温柔,天空的颜色是浅碧澄澈,飞机飞过划出的残痕像白色的发带,温柔妖娆,蓝天竟似美人。
  远处城市的高楼仿佛隔着一层极淡的雾气,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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