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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暗堕本丸怪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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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扒她的皮鞋扣。
堀口千里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并非是囚禁了她三年之久的狭小空间,而是位于时空缝隙的陌生本丸。
“……不。”
她看着脚边试图引起她注意的狐之助,掩住眼中的狂乱,含糊蒙混过关:“我没事。”
“这种血量的话应该还好……”
这句话被她咬在牙缝里说得近乎于谁都听不清的喃喃自语。找回理智的堀口千里深深呼吸,萦绕在口鼻间的还是浓重的血腥气。但控制住自我后,她能分出精力来去观察站在面前的付丧神。
他受的伤似乎不轻,连站立都显得勉强,眸里还是一片冷,从堀口千里看向跳到两人之间的狐之助身上。
“这位曾是冲田总司的爱刀之一,”狐之助主动介绍道,“加州清光。”
堀口千里敛眸。
得益于她那位历史老师,她当然记得冲田总司所钟爱的那两把打刀。听狐之助说那刀纹是来自冲田家纹时,她就在猜测是加州清光还是大和守安定,只不过无论前者后者,都在漫长的历史中遗失于民间。
据说加州清光在池田屋被折断了刀尖,但她方才查看的时候,刀尖分明是完好的,差点要因此以为这是大和守安定。
“这位。”
狐之助这回转向面对的是加州清光。
“是这座本丸新上任的审神者大人。”
出乎堀口千里的意料,他没表现出任何抵触地低头叫了声“主人”。
但也仅此而已。
他在避免跟她进行眼神接触,其他方面也冷淡得过了头。这种态度显然不正常,不过堀口千里并不在意。
“我讨厌这么多血,”她问狐之助,“这里有什么类似医疗室的地方吗?”
*
手入室。
“这是平时刀剑男士们出战回来后接受治疗的房间。”
走在前面的狐之助即便受个头所限,动作却十分灵巧,还用不着堀口千里伸手,它自己就蹿跳上去扑下了门把手。和本丸中任何一间房一样,这儿因为长期疏于使用而充斥着一股发霉似的气味,唯一好点儿的就是没落太多灰,堀口千里走过去打开窗户通风。
“如果按照通常的状况,只要提供了足够的资源就能自动修复受伤的刀剑,但因为……”碍于不知暗堕到何种地步的付丧神在场,狐之助略过了它跟新任审神者都心知肚明的缘由,“所以可能需要亲自动手包扎处理伤口。”
“有急救药品吗?”
“柜子里可能有。”
加州清光倚在门边,沉默地看着他们翻箱倒柜。
身体各处不断传来的剧烈疼痛清楚地提醒着他,尽管因为缺少灵力的补充而长期回归本体的刀剑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身上的伤害也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自行好转过分毫。这对于刀剑来说是当然的,他们自诞生来就不属自己的意志,想要修复也得假借他人之手。
口头上承认政府新派来的审神者是一回事,心里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新任审神者会不会像她的前任那般还是未知,加州清光没有信心也没有兴趣去期待,至少他被重新唤醒后,审神者的眼神就在说明她不喜他。
更确切地来说,是包裹在甜美笑意下的漠然。
面对重伤的付丧神只是问了句“还能走吗”,没有任何要搀扶的意思——当然,他本来也根本没有在期待——现在把他带来手入室也根本不是因为他的伤势,而就是如她所说一样,她“讨厌这么多血”。
他在她眼中看不到关于这世间的一切,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冰冷锐器有时比什么都能更轻易地刺破本质——正因为不在乎,所以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啊啊,糟了。
跟内心的想法相反,他嘴角倒是爬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
——搞不好又是一任糟糕至极的主人呢。
“酒精、棉球、绷带、止血钳、生理盐水……”完全没在意手入室门口的人在想什么,堀口千里一一盘点过找到的药品,把东西递到狐之助面前向它询问道,“我不清楚你们现在的时间怎么算,这些过期了吗?”
得到对方“没有”的确定答案后,她端着托盘,对还站在门边的加州清光抬了抬下巴。
“好了,”在他如她示意那般坐在手入室中间那张椅子上后,堀口千里面不改色道,“脱吧。”
付丧神冷漠的面具终于崩裂了一丝缝隙。
狐之助:“……审神者大人?!”
它还小!不适合看这些激烈的画面!
“想什么呢?”
堀口千里正在拆绷带的塑料包装袋,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它想歪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她满脸莫名其妙地扭开了酒精瓶盖,先对器具消毒。
“没想到你看着毛茸茸挺可爱,内心居然在想这种事。”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伤不止是在脸上吧,我看着衣服都染红了,不脱怎么上药包扎?”
狐之助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为自己刚才的肮脏想象感到羞愧,加州清光还在那边别扭。
堀口千里不耐烦地催促。
“快点,要我帮你脱吗?”
加州清光:“……”
狐之助:“…………………………”
这根本不怪它!它不想歪都不行好吗?!
长风衣、红围巾、马甲、衬衫被一件件褪下来,付丧神的上身裸露在一人一狐眼前。他本人显然不适应这样的情形,有点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这反应倒是要比先前一成不变的冷漠要鲜活了些。
或许是因为长风衣显得身形修长,再加上重伤的关系,他先前看上去有几分纤细单薄,这会儿全脱下来才显得不是那么回事。身材还不错,堀口千里点评似的想了这么一句,目光很快转向他身上斑斑驳驳的血痕。
伤口主要集中在腹部和背部,甚至其中有不少都深得泛出了血肉。
“这种到了医院是要缝针的吧?”
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不缝可能不好愈合,但我针线活做得不好啊……要不试试?”
少女全然不觉自己在说的是多么惊悚的话题,听上去竟然是在认真烦恼着这个问题。
一颗豆大的冷汗爬上了加州清光的额角。
“不不不不不那个就不用了审神者大人!”狐之助光是听着就感觉到了一阵幻痛,它赶忙制止了这不会也要强行上的危险想法,“付丧神们跟人类还是不一样的,您只要做最简单的包扎就好!有灵力滋养的话,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愈合的!”
“……这样啊。”
那种遗憾的语气是要闹哪样?!
被这恐怖的开场震慑,加州清光在她用镊子夹着沾足了双氧水的棉球接近时甚至都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然而与他以为的粗鲁行径截然不同,最后落在伤患处的动作出乎意料的轻柔。
只有伤口处的刺疼让他皱了皱眉,堀口千里正用生理盐水洗去双氧水因为杀菌而泛出的白色泡沫。
“……审神者大人在这上的知识也很丰富,”在她一圈圈包上绷带时,狐之助看着她动作娴熟地打好结,毫不吝啬的赞叹之中还带着点惋惜,“我还以为有我能出力的地方呢。”
“以前……”
说出这个词时,堀口千里自己都恍惚了一下,她缓过神,继续说道。
“以前高中的校医在学校里人气很高,”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大家都说老师帅气又温柔,有事没事还会装着伤病去校医室,也有人是打着帮忙的名号的。我属于后面那种,后来姑且能算是得力助手了吧,但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伤口。”
技巧也不比单纯的知识,这么久过去,她动作多少还是有些生涩的。
“——好了。”
最后清理过他脸颊和嘴角的擦伤,终于完成任务的堀口千里将那些沾血的棉球绷带收集到一起,端着托盘准备往外走。
“你先留在这里,我去把这些扔了,”她侧首,“狐之助,扔到哪儿?”
小狐狸连忙从蹲坐着的椅子上跳下来。
“我为您带路!”
*
长痛不如短痛,她又不可能指望一个重伤病患自己处理伤口。比起让他顶着一身血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还不如自己忍着恶心处理完——某种意义上,堀口千里连自己也对待得相当果决。
从满是血腥味的房间里出来,空气自然变得清爽许多。
堀口千里一路上都在努力把沾满血污的棉花举得更远些。
“我在想一个问题。”
走出一段路程后,她忽然开口道。
“狐之助,你之前说过,你们狐之助分管着不同本丸?”
“是。”
“其他本丸也有同样的付丧神吗,比如……加州清光?”
“有的,”小狐狸回头看了她一眼,“审神者们召唤的是附于刀剑之上的分灵。但即便是同样的付丧神,在不同的本丸里也是不相同的,因为经历不同而独一无二。您想问的是什么呢?”
“只是有点好奇。”
堀口千里道。
“虽说知道是前两任审神者造成的过失,但他这种反应明显不对头。我很好奇,假如是原本的加州清光,那会是什么样的性格。”
“是会撒娇的刀哦。”狐之助解答了她的问题,“希望因为打扮得漂亮而被主人疼爱……应该是这样没错。”
“是吗……”
她向外望去。
可以看到与灰暗的本丸格格不入,碧蓝如洗的天空。
她想起付丧神之前有些晦涩复杂的眼神。
“完全想象不出来啊。”
第4章 四个怨灵
等堀口千里和狐之助回到手入室时,加州清光已将先前脱掉的衣服全部穿上了。
很在意漂亮的外表吗……
想起狐之助的说法,堀口千里看着他被划破而破破烂烂的长风衣,发现对方光是在这一点上就表现出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毫不关心。曾有过类似心态的堀口千里要理解些许他如今的想法也不费力。
“我说,”她半个肩膀靠在门框上,“原本的话,你想自暴自弃我也不拦着你。”
“但你既然是我帮过忙的病人,我可不希望自己做过的工夫全部白费。”
她指了指洇在马甲和衬衣上的大片血迹。
“上面好歹有血吧,继续穿着那种衣服会滋生病菌感染的,你有备用的衣服吗?或者先穿别的,这几件拿去洗了补补再说,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对缝纫完全不在行,缝补什么的靠你自己了。”
——刚才说的。
回忆到当时她那危险的说法,加州清光条件反射地背后一凉。
“……以前这个和内务服各有两套,”付丧神沉默片刻,开口说了见到她后最长的一句话,堀口千里发现他的声音有点哑,“但我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嗯。”
堀口千里直起身,意识到他在那间小仓库里待的时间可能比她想象的长。
跟着她和狐之助从仓库走到这个手入室,再怎么因为伤口而无暇顾及四周也能看出,就这座本丸的废置情况,时之政府应该是没怎么动过这里的。
如果他只是由于审神者的离开而陷入沉睡,就不会轻易说出不知道自己的备用衣物在哪里的话。
联系起他满身的伤……
她越发好奇起这本丸里都发生过什么。
“我知道了,”她说,“我和狐之助去找找,病号就别乱跑了。”
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堀口千里开始跟狐之助一起一间间地搜寻过去。
刀剑男士平时以人身行动,到晚上也有自己的寝室。但由于本丸大小所限,从部屋里面的配置能看出明显是合住的状态,从两人到数人不等。
堀口千里拽着壁橱拉门用力一拉,饶是空气中浮满尘埃,她还是差点被里面折射了阳光而越发金光闪闪的甲胄闪瞎了眼。
十数年人生积累下来的词汇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化为了词穷。
……什么啊这个!黄金圣衣吗?!
“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正巧这时狐之助在隔壁叫她,“我好像找到了!”
她走到那间房,看见加州清光身上衣服的同款和同色调的内番服确实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橱的一边。
“干得不错。”
堀口千里揉了揉方才晃得酸疼的眼睛,不忘先夸奖狐之助一句。她原本的想法是找不到就先拿别人的去给加州清光穿,现在看来倒是解决了。
她的视线很快被同排却颜色不同的衣服吸引住。
“这个——”她翻看起那几件浅葱色的羽织,看到了印在背后的“诚”字,这看上去跟加州清光的穿衣风格截然不同,但鲜明的特征无疑说明它属于新选组的队服,“难道是大和守安定的?”
“原来这本丸也有他啊。”瞄见狐之助点点头,堀口千里顺口问,“那他现在在哪?”
“刀剑们被收在不同的地方,不过我感觉……不要现在就唤醒他比较好。”
短暂的相处足够让一人一狐间建立起些许默契,堀口千里只要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足以让狐之助明白她的疑问,自发地解答下去。
“如果我猜得没错,大和守安定的状态应该很危险。”
“和加州清光比呢?”
她看见狐之助沉重地摇了摇头,仿佛在说完全无法比较。
“你们有具体了解过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时之政府还在调查,但能从她们口中盘问出的东西有限,被捕者总是倾向于从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为自己辩护……目前至少有一点能确定,加州清光跟其他付丧神不同,他是在时之政府介入前就在那间仓库里的。”
“被审神者放进去的?”
“很有可能。”
“不论如何,你也看到了,这里急需一场大扫除。”
堀口千里指了指悠闲在墙角织网的蜘蛛。
“该打扫的打扫该翻修的翻修,这工程量挺大,光靠咱们三个肯定不够——更别说里面还有个重伤病患——帮手是必须的,大和守安定不行的话,你有什么推荐人选吗?”
狐之助脑内飞快过了一遍现有的名单。
就算不论暗堕的原因……
那些孩子心性的短刀胁差肯定不行,他们自己都还需要人照顾;其他的打刀太刀,如果要说可能会擅长家务的类型,那应该是——
“烛台切光忠或者压切长谷部?”
“OK。”
接着,狐之助眼睁睁地看着她手指圈点了两下,榻榻米上的灰尘被指尖抹去的痕迹展现出两个小圆圈。堀口千里念念有词,手指不断在俩圈之间跳跃,看得狐之助一头雾水。
“审神者大人,您在做什么?”
最后一句“挑到谁就是谁”念完,堀口千里食指停在右边那个圈,然后才回答了它。
“这是我们小时候挑东西的口诀,念完的时候点到哪个就是哪个。”堀口千里冷静地说,“就决定是你了,压切长谷部。”
狐之助:“………………………………”
太随意了吧审神者大人?!
而且后面那句怎么听都有种微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把那边的问题处理好。”
她将加州清光的两样衣服各拿过一套,准备去交给他。
转身迈步的那一瞬,堀口千里忽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升腾而起。
久违的饥饿感在肠胃里叫嚣着,她困惑地想着上一次感到“饿了”是在什么时候。
总之……是在还为人的时候吧。
“这里应该有厨房吧?”
“啊、有,审神者大人……是要亲自下厨吗?”
“嗯,好歹我只要有时间都是自己做便当的。”看见狐之助骤然亮起来的眼睛,堀口千里失笑,“用不着指望了,这里肯定材料有限,我厨艺又一般,凑合凑合就行了。”
她这话可不是谦虚。
尽管困惑于刀剑到底用不用吃饭这种问题,堀口千里自己跟狐之助吃完后,还是给换过了衣服的加州清光送去了一份。
摆在桌上的只有简单的白粥和两碟小菜,加州清光盯着它们看了许久,直到上面冒着的热气都渐渐散去,他才试探着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热度还没完全消退,米粒被蒸煮得温热松软,光这么尝当然尝不出什么味道,咽下去后却似乎能感觉到它们正在安慰过长期未进食而空虚不爽的胃口。
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加州清光手一抖,又把勺子给扔回了碗里。
他打定主意没再去看这些东西一眼,就让它们这么凉了下去。
*
堀口千里没空管这些。
送去的东西被原样放在那里,对她造成的困扰仅限于到底是节约地吃掉还是直接倒了。狐之助已经把锅底舔了肚皮溜圆,她自己没吃多少就感觉那点饥饿感跟幻觉似的消隐无踪。她也没打算勉强自己,干脆选择了后者——一起倒进了空间黑洞似的垃圾桶。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还够她收拾出两间房间。
日暮西垂,夜色转深,困倦感之后也爬了上来。堀口千里终于意识到,在这个本丸里,她会饿会困——曾是人类时的感觉正在她身上逐渐复苏。
“手入室用不了,水电倒是正常,也真够奇怪的。”
堀口千里将被褥抖落在清扫干净的榻榻米上。这是她来之前,时之政府提前从她的启动资金中拨出一部分帮她准备的。这些用于生活的行李被堆放在玄关附近,堀口千里原本还觉得毫无必要,但很快发现,在这里她并不会像在站台那儿一样不眠不休。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狐之助苦着脸,“但能用水电至少还不算太糟。结界的事真的不需要跟政府知会一声吗?”
“不,这个先不要提。”
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你去吧,晚安。”
“晚安,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恭敬地退出房间,它被委托了去尽可能向政府打听前两任审神者情报的任务。尽管心下还有些不安,但看审神者与付丧神的相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大概。
*
墙上坏了的挂钟针始终停滞不前,无法从此判断出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熄了灯的走廊一片黑暗。
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悄然出现在走道中央。
他的步伐还算沉稳,层层绷带包裹下的伤口已有了愈合的趋势。他小心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数分钟后,停在一间房门口。
纸拉门没有锁。
疑惑的念头只在他脑中停留了一秒,他随即勾着小巧的门把一点点拉开纸门。
鞋跟碾过由蔺草织就的素面榻榻米,他隐约能辨认出被下起伏的人形,虎口以面向刀背的方向握上了佩在腰间的打刀。
动作停在这一步没再继续下去。
他在那里伫立了很久,连加州清光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长时间。
半晌,他终于松懈了手上的力道,转过身往外走去。
也就是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半间房都盛满了昏暗的光。
“放弃了吗?”
说话的人还是笑着的。
警惕爬上脊背,加州清光已经松开的右手再次紧紧握住了刀柄,保持着这个随时拔刀的姿势,他转过身。
新任的审神者坐在那里,柔软的被子还垂在腰间,然而无论从她的装束还是神情,哪里看得出一星半点儿入睡过的意思?
“真的,”似笑非笑的神色甚至让语气里带着些引诱,“不打算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hsb:主在呼唤着我
↑并没有,不用做梦了【。
第5章 五个怨灵
刀剑为人所锻造,认人类为主。被主人所用、为了保护主公而挥刀向主公的敌人,甚至于为保全主公最后的尊严而在其意志下亲手将其了结,这是人类赋予他们、也是他们赋予自己的使命。
在这种情况下,出于自己的意志而对已认下的主人兵刃相向——
弑主,便成了绝对不可被饶恕的罪行。
即便已经游离在暗堕边缘,加州清光在行动前也做过了相当程度的觉悟。为了不让时之政府第一时间察觉,他选择在狐之助离开后的深夜出手,但事实证明,事情根本没有如他想象中发展那般顺利。
他甚至在要动手前的一瞬产生了动摇,而他想要暗杀的目标——
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早就对他想做的一切了如指掌。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少女站起身,赤脚踩在棉被上,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泛起褶皱的裙角,“不然你深更半夜跑到这个房间,难道还有别的意图吗?要动手的话最好快一点,现在本丸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狐之助可能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你……”
他曾无数次拆解过敌人的招式、分辨过敌方的阵型,加州清光陡然意识到她话语里隐含的意思,“故意支开了狐之助。”
“我没有那么说过哦。”
答案就在她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加州清光才不管这诡辩。
“你知道我听到了你对狐之助的命令,故意在半夜等着我下手,为什么?”
“那种事情根本不重要。”仿佛是已经默认了他的说法,堀口千里头疼似的揉了揉额角,“比起那个,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不动手?”
“我知道那种心情,大概能猜得出你的想法……”
她擅自剖析着他的心理。
“无法相信审神者,或者再说大点,无法相信人类,所以决定自己亲手了结这一切。是的,包括那两任审神者在内,有些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生物——自私、冷漠、无情,除了自己以外的事物都毫不关心。”
“我也不例外。”
“这样只会伤害别人的家伙没有存在必要……我想,这是你站在这里的原因。”
加州清光没有否认。
“那又如何?”
“如果你这么想,最后为什么没有杀我呢?”
“……”
“应该……是由于我白天所做的那些事,尽管出发点是为了我自己,但仍然让你看到了一点……”她试着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字眼,“光?是谁还能让你这么想?”
加州清光的瞳孔陡然一缩。
“冲田君——没错吧?”
刀剑出鞘的声音只在一瞬间。
锋利的刃尖甚至斩断了几缕垂在耳侧的发丝,冰冷贴合上她的脖颈。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的少女,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的痕迹。
“不许提那个人的名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冲田总司。”
简简单单的发音落入他的耳中,怒意在眨眼间席卷成几倍而起,就在加州清光即将要加大手上力道的前一秒,他对上了对方平静无波的双眼。
“……诶?”
察觉到他迟迟没有进行到下一步的动作,堀口千里诧异的声音中还夹杂了一丝失望。
“好险——差一点就上当了。”脖子边上的打刀离开了,加州清光看也没看她一眼地还刀入鞘,“这么努力地煽动我还真是辛苦了。”
被识破的堀口千里满脸都是“啊,居然发现了”的尴尬。
她的确在刻意撩起他的怒火。
“但你确实很生气,不是吗?”
那阴郁的神情明显余怒未消。
“拜你所赐。不过,要是我真的砍下去,你反倒如愿了吧?”
所以偏要跟她对着干,是这个意思吗?
堀口千里“切”了声。
“曾经有刀剑斩断过鬼魂的传说,我也应该能被斩断——我是这么想的。”她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毫不在意地坦诚了自己身份,“没错,我曾经是人类,现在不完全是。别人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再生,或者消散,我个人本来更青睐像是解脱的后者,但这条路好像被堵上了呢。”
她又把一开始的问题扔了出来:“真的不打算杀我?”
“如果那是你的愿望的话,”加州清光抬了抬眼,“——不要。”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堀口千里长叹一口气,双手合在一起,做出了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举动。
“抱歉!”
加州清光:“……?”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在他面前弯下腰的审神者,这是个十分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礼。
“我为之前违背你意愿故意重复那个人的名字道歉。毕竟也是很重要的前主,是我做过头了。如果能稍微原谅一下这一点……”
“可以接纳我作为审神者吗?”
“这种事情是政府的安排吧,”想起以往的林林总总,加州清光语调里不自觉地带着讽刺,“我们可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我需要的只是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不承认,我做的工夫都是白搭。当然,话先说在前面。”
重新直起身来的堀口千里直视着他的眼睛。
“喜欢、爱,这样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感情可能没有办法给你们。但我既然受别人所托接管了这座本丸,就得肩负起该有的责任,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愿意试着和我合作吗?”
她向他伸出了手。
……他以前是怎么想的来着?
茫然之际,加州清光有点迟钝地回忆着。
在招募会珍惜他、对他爱护有加的主人——失望的场合却总是居多。
站在他眼前的人,将那潜藏着漠然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明明白白告诉了他不会给予他们什么、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责任的残酷。
冷酷,但是真诚。
要试试吗?
反正也不会比以前更糟了。
他握上了那只伸到他面前的手,触手所及是带着些许温热的冰凉。
一点,加州清光想,就一点点。
*
从时之政府回来的狐之助,微妙地发现了审神者与本丸内目前唯一清醒着的付丧神之间的变化。
“什么啊审神者大人,”它奇怪地跟堀口千里咬耳朵,“发生了什么事?”
“秘密。”
堀口千里当然不打算把昨晚的事告诉它:“你打听到了什么?”
这问题顺利将狐之助带偏。
“情报有限,但至少问到了关于加州清光的一点——”狐之助说,“据二任审神者说,这件事跟她没太大关系,她来的时候,加州清光就在那间仓库了。”
“所以跟一代有关?”堀口千里奇道,“可我记得你跟我说,第一任没待多久就卸职了。”
“就是说啊……所以我们怀疑她说的不全是真的。一代离职时并没有召唤出大和守安定,但昨天我们查看房间的时候,两人的衣服是放在一起的,至少说明他们还是曾有交集。”
“迷雾重重啊……慢慢搞清楚好了。”
堀口千里打开抽屉,拿起里面装满了用于启动资金的小判和甲州金的钱袋。
“我这边还有件事想问你,周围有商店吗?”
“您说万屋?审神者大人去那里有事?”
敏锐的狐之直觉让狐之助深觉堀口千里的视线盯得它发毛。
“袜子。”
“???”
“袜子,”和善的笑容,“被你咬破的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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