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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重生之代玉-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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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船底下,水里!”碧玉开始脸红了。
“他怎么透过船板拿银子?”明珠为难道,“他是妖怪?!”
“他可以在船板上开个秘洞,伸手进去拿。”碧玉拍手道。
“船漏水呢?”云舟此时问。
“底下拿料子堵住!”碧玉自己没这本事,但不妨碍她相信别人会有。
云舟信服了这点,可又有其他问题:“他能在水里呆多久?那么多银子是他一个人拿吗?拿了搬到哪里?”
“这个……”碧玉和明珠只好眼巴巴一起去看老太太。
“从开始装银子,到发现银子丢了,足有三、四刻钟。”老太太叹道,“再加上——送银子的人提早到了水边,小船还没从草堆里出来的时候,那有半个多时辰,江上没听说有谁能憋这么久,要有,只在传说中了。”
云舟在此时问道:“奶奶,那边都是芦苇?”
老太太道:“是。”
云舟又道:“芦管是中空的罢?”
老太太眼中浮现欣赏:“是啊。”L
☆、第十六章 楼船拖银包
“那末,奶奶您看,”云舟道,“有没有可能那人咬着芦管,藏在水底下呼吸?那想呆多久都成了。”
“那些送银子的说,没注意到有芦管,”老奶奶道,“可是不排除他们粗心。假设解决了呼吸问题,你想他们是怎么把银子运走的呢?岸上可没有搬走重物的痕迹,送银子的也完全没见到任何人迹。”
“他拿了银子,就从水底搬走了!”碧玉又抢答。
事情似乎是只能如此解释了。但老太太道:“那么多银子,一个人是绝对搬不动的。就算从水里,那么一群人在水底,送银子的也一定会发现的。他们没有粗心到这个地步。”
所以船底开洞、咬芦管什么的,还是太烦难、太危险了,这么巧妙的一个局,想必有一个更简单的关键,那关键的一步,说不定能解开所有疑难。
碧玉灵光一闪,拍手笑道:“或者,水底下也有一根绳子。那银子从船底掏出去后,都包在一张大网里,只要有一个人把网结系在绳头上,就可以拉了。独舱船在上头被拖着走,下头却有人拖银子哪。”
明珠也笑道:“那拖银子的绳头,一定结在另一条船上。趁大伙儿注意那条楼船时,他们就把银子运走了。”
云舟咬了咬嘴唇。
老太太立刻问:“舟儿,你有什么想法?”
云舟摇头道:“舟儿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老太太追问,“照说无妨!”
云舟道:“银子在水里,一两个人驮不动,想必是沉到水底的了?不知当时水面上是否还有一只楼船,能否拖得动它?”
碧玉急着插话道:“何必楼船?只要中等以上的船儿。就可以载起万斤货了,怎么——”
明珠瞟了碧玉一眼。
碧玉立刻将腔调转为谦柔:“怎么五千斤该载得起罢!”
云舟问道:“不知一件重物,是沉到水底,拉起来容易,还是载在水面时,拉起来容易?”
明珠“哎呀”了一声。
老太太把目光转向碧玉。明珠连忙回禀道:“船只浮在水上,或许十几个纤夫就能拉动。若船底搭到水底。那用了上百个人也未必拖得起它,这叫‘搭底’,是水上大忌。银包若是沉了底。那普通的船可能真是……”她来自市井的知识已经走到了尽头,不敢铁口直断,但也确实觉得搭了底的银包,恐怕只有楼船才拖得起。
可当时水面上只有一艘楼船。跟着独舱船追踪过去的兵丁,看得清清楚楚。后来也把楼船当作重点怀疑对象,详细检查过,它当然没有再拖出一根绳子,拉一包银子。
“哎。把当时在场的船都搜一遍好了嘛!”碧玉奋然道。
二老爷果然干了这事。他当时实在太吃惊了,好奇杀死猫,百爪挠心之下竟然发令把江面和码头一起封了。幸好当时正查禁私盐。二老爷就打出查缉这个的名头,把水上陆上都扫过一遍。
人手和时间有限。没法儿扫得特别细,可五千斤的重物呢!也不用扫得特别细。没扫出来就是没扫出来。它们能上哪儿去呢?
帐中忽有个童稚声音拍手笑道:“我知道了!”
原来是云岭正在老太太帐子里睡觉,不知何时醒来,听得大家讨论,就踊跃发言。
众人都吃惊地看着她:莫非她一鸣惊人?
“妖精在水上,有洞,偷银子了!”云岭昂首挺胸,汇报答案。
众皆莞尔。老太太点头赞许道:“很是很是。我讲得这个,可不就是一条鳗鱼精的故事!”便把这一节揭过,又嘱她:“这个故事别往外头说。”
“什么故事?”云岭茫然道,竟已把先前的事忘却。她也从来没有复述一个故事的能力。于是老太太放心。
云舟则向老太太耳语道:“为今之计,不如把独舱船全拆开,也许能找到里头的秘密,也未可知?”
老太太点头称是。
独舱船就这样被敲打一番,卸得一片一片的,果然发现船底板含着一个相当精巧的弹簧机关,类似捉耗子用的,不过大了数倍,当压在上头的重量达到一定份量时,机关被压开,移去半块船底板,露出一个大洞,等上头重量消失了,弹簧机关复位。会水的人潜到水底仔细查看,果见一条长长拖带痕迹,延伸至码头尾部狭浅水带,中断了。莫不是贼人将银两拖至码头,转从旱路运走?旱路却怎生避过了二老爷的检查?这便叫人茫然无知了。
这一日烦扰下来,人困马烦,当夜各各休憩。好在是谢小横有话:那敲诈者,既然这么聪明,必定晓得厉害,拿了银子去,绝不会再回来。
老太太心头稍定:破财消灾。破了财,能消灾,倒也算好的。
那日谢府中的更鼓巡逻,却比往日稍稍松懈了些。大约是这个缘故,方三姨娘到了老太太院门口,谁都没有发现。
云舟连夜拜见老太太时,似乎也没有看见方三姨娘。筱筱叩门,明珠醒觉,出来应门,非常诧异,问是何事?
若非紧急的事情,云舟也不会半夜三更来打扰老太太了。明珠自己也知道,待听得云舟说的话,仍然大惊,问:“果真?”
向四小姐云舟质证果真与否,大失规矩。明珠实在也是慌急当中顾不得了。
云舟苦笑:“我的好姐姐!我哪知道真不真?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
明珠下了决心:“四小姐恕罪,且等上一等,婢子请老太太起床。”
请老太太起床,是有技巧的。原来老太太年纪大了,睡眠不好。要是在她睡得正香时去叫她,医生有过话,那对身体是极有损的,莫怪她要生气。不过,她一觉都不会太长。在她微微醒转时,再慢慢唤她,那是最好没有的了。
她何时醒转,也没有个定准,若半个更次不醒,难道叫四小姐坐等半个更次不成?明珠有法子,便叫后头的乐声停了。
老太太自上了年纪之后,爱听大鼓大锣声,因为开始耳背了,太纤细的听不出来。L
☆、第十七章 野狗来放火
听戏虽然是大锣大鼓的好,但是平常休息时,大鼓大锣又太闹心了。这种时候,还是用细乐,一管笛、或者一张琴,隔了水隔了花,切切的吹抚。老太太听是听不太清的,迷迷糊糊的听着就盹着了。大家都知道,这乐声,与其说是伺候老太太听的,不如说是伺候老太太睡觉用的。好在家里养的就有乐师、歌女,轮着班,每班只要一两个人,能换老太太好睡,极为便当。
乐声一停,老太太就从梦中醒过来了,朦朦胧胧的,眼皮动一动,还没有非常清醒。明珠已经烹了茶。
极好的玫瑰露点的茶,其香扑鼻,老太太觉得口渴,道:“拿来我饮。”这才算真正醒过来了。
明珠伺候老太太喝茶,尽量委婉的转答了云舟的担心。老太太寿眉一跳,道:“四姑娘呢?”
“还在外头候着老太太。”
“糊涂!还不请来见我!”
“是。”
于是灯烛点亮,香茶奉上,老太太看向云舟:“舟儿——”
话到一半,忽然脸色大变,先发白、再发青,膝盖发软,往地下倒,明珠与碧玉两边都搀不住。
举目往老太太视线的方向一看,丫头也都腿软了。
云舟还愕然:“你们……”
碧玉斗胆举手,指着窗外。明珠则唤人:“先划下帘子!”
原来因为天热,窗口原来没放帘子,只用绿纱蒙着,好取风。也没点灯,只怕招虫子。外头树影黑乎乎的。看不见什么。如今灯一点,才看见了:怎么有人在那儿打着秋千吧?惨白脸,伸长舌头——哦哟,是个吊死鬼!
明珠急要把老太太搀回去,老太太倒真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竟然稳住了,喝问:“看那是谁?”
原来是方三姨娘。一索子自尽。已经无救了。
老太太又问云舟:“你是为何事来见我?”
云舟跪地:“孙女斗胆,求老太太看看五弟还在不在!”
云柯、青翘、安大姨娘、卓二姨娘,还没溜到外院。已听外头追逐喧哗,叫关门查禁。看来已经事发。
“方三告了秘?”卓二姨娘五雷轰顶。
安大姨娘总觉得不至于,但也慌了,自责就不该心软。给方三姨娘那儿多此一举。
几人就先把金银细软丢了,好逃得更轻快些。眼看还是逃不出去。青翘哭求把她丢下吧。云柯咬着牙只是不许。卓二姨娘又不能丢下云柯。安大姨娘正在没办法时候,只见火举。
并非方三姨娘放火,乃是外头有一些野狗,尾巴上绑着布条。布条上浇着油,油一遇火,“轰”的烧起来。狗受燎不过。从狗洞蹿进墙内,没头没脑只管乱钻乱奔。家丁们抓狗的抓狗、救火的救火,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卓二姨娘以为安大姨娘布置的、安大姨娘以为云柯布置的、云柯以为安大姨娘布置的,各各埋怨:“怎么也不先说一声!”
埋怨完了,相顾愕然,毕竟不知道是谁来拔刀相助,也顾不得了,趁着火乱,就逃出了墙外。
有黑衣蒙面人等着接应他们。这伙人不知来历,对云柯他们的动向倒好像了如指掌。好不骇异。女人们心惊肉跳。云柯上前问:“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们——”
黑衣蒙面人早知他要问这个,已经七嘴八舌道:“你别管了!”“来就是了!”“包你好的就是!”
流里流气,颇为匪气。云柯道:“我们可没有金银了,都丢在里头了。不信,你们搜。”
他是怕这些人来劫财的,所以先说清楚。
那些人笑起来:“没了钱,你还有哪里好去?快跟我们走。”就上来半劝半抢,动起手来了!
目标竟是云柯这行人,而不是他们原本携带的金银。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平地一声焦雷:“谁说五公子没别处去?!”
乃是邱慧天领着两三个家丁来救驾。
黑衣蒙面人在人数上仍然占优势,而且能打,但吃亏在宵小之辈,没动手已经胆怯三分。邱慧天理直气壮,只顾呼喝。墙里的谢府家丁也要出来了。黑衣蒙面人已生退意。这时候,一群穿地保衣服的人冲过来,嚷道:“怎么怎么?强抢民女不成?”也不管邱慧天和黑衣人谁是谁非,急急忙忙搭救云柯等人离开。
云柯等人其实算不上什么“民女”……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先离开要紧。
黑衣蒙面人只有无功而逃。
谢府的家丁出来,与邱慧天见礼,彼此都问出了什么事。邱慧天只说是因为小少爷易澧宿在谢府书塾中,林姑娘差他送书来,说是早课就要用上。邱慧天办差事太热心,来得早了,看天还没亮,想在外头凑合着等一会儿再来叩门,谁知见火起,连忙三步并两步赶来,见黑衣人要抢五公子,正不知怎么回事儿呢!
这里他们议论来议论去,没个头绪,庆幸的是:人是被地保带走的,回头向官府要回来,问问五公子就是了。
那黑衣蒙面人逃回去之后,却向他们主子哭诉:如此这般,事情办砸了。五公子被地保领去,末了还是落在谢府手里,他们栽赃五公子的计划,岂不有损?
“有损?”青衣主子低低念了一句,咬着唇笑了。又似狠、又似媚:“我告诉你们,随便谁再去找,都找不到这些‘地保’了。”
黑衣人们挠头困惑。只那青衣的主子负着双手,饶有兴味的喃喃:“林姑娘。林代玉……但愿有天能与姑娘面对面交手,那就精彩了。”
他想了想,又道:“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云柯等人蒙眼布被摘下时,但见自己身处一室内。窗外有高大青松。室内陈设细洁。壁上悬有水墨画,青玉矮几上置着一琴,旁边还有一张软榻、一座仿古三足小玉炉,幽香郁沉,余烟犹袅。云柯探手去摸了摸,香灰还是温的,主人离开没有多久。
可是主人到哪里去了呢?
门后忽响起一个少女的笑声:“五公子呀五公子!您取了银,携母将婢逃跑,真是好计策!”L
☆、第十八章 你父于我是陌路
云柯将姨奶奶与青翘护在身后,向门外拱手:“不敢当得很。敢问姑娘,此是何处?”
门外少女“哦哟”一声,调皮地仿着他的声调,也道:“不敢当得很!我只是个丫头,配不上‘姑娘’、‘小姐’什么的,叫我声小大姐也就完了。”
云柯道:“小大姐请了,敢问此是何处?主人是哪一位?”
少女道:“呀,问到这个,我又为难了!怎么你们闻了我们的香、中了毒,还顾得上请教名字么?”
众人大惊。中毒什么的……只有在江湖小说里才听说过。他们一离开谢府,怎么好像一跤跌进了恶梦里,连画风都不对了?
少女还在振振有词道:“你们不信么?唉呀,你们是不是特别口渴?深呼吸,肋下第四五根肋骨那儿,是不是隐隐作痛、还发闷?”
青翘身体虚弱,早已坐不住。卓二姨娘本来要扶她,青翘哪里有这么大脸。且喜室内有软榻,就在上面坐了。听少女说的话,她自己检查一下,果然如少女所言,骇然看向两位姨娘,见到一样的惊骇。
云柯低头一沉吟,道:“折腾到现在,口渴是应该的。剧烈奔跑之后,肋骨下头本来就容易疼。就算真是中毒,给我们下毒又有什么用呢?”
少女“嗤”的一声笑:“公子不信,待会儿疼得太厉害,就信了。不过不用怕,只要把公子怎么向自己家讹银子的妙计,一五一十的招上来,解药就奉上了。”
众人茫然。云柯也大惑不解道:“小大姐说的是我们从府里带出来的银子?我们把首饰珠宝什么全带上了,但是人家追得紧。我们只好又全丢了。这话不假,不信你们可以搜。”说着张开双臂,见得光明磊落。
“公子这是说什么话来?”少女似乎很吃惊,“怎么,不是公子假装赌虫输了,吃了盘上银子?不是公子暗中到墓地,取了翁仲头给九小姐?不是公子向自己府里勒索了好处?不是公子拿完好处之后带人潜逃?”
她问一句。云柯否认一句。最后跌足道:“正是听说我家里都疑我了,我们想,索性如今就逃了罢。说是说不清了。现在,更说不清了!”
少女哑然。一个呼吸的静默之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双双,你在这里胡闹些什么?”就算有斥意。也仍然婉转动人。这份声音真是得天独厚,如出谷黄莺。
云柯奇道:“林妹妹?”
少女正是双双。开了门,陪笑向公子、两位姨奶奶、并青翘姐姐认错。
当此时也,谁好意思问她的罪!
双双便与洛月照顾青翘,让青翘稳妥睡了。那什么毒烟。自然都是虚诳。林代深深向云柯他们福下去道:“请恕小妹救得晚了,令五哥哥、姨奶奶、青姑娘多有惊扰。”
青翘极度虚弱,听了这话忙要起身道惶恐。林代莲步轻盈。早把她按住了道:“原该叫声嫂子才是。唉!可怜了那小侄儿。都怪小妹知道得太迟了。”
闻者鼻酸。
云柯勉强笑了笑:“林妹妹后来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一部分也是猜的。小妹想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需要救一救呢?幸亏被我救着了。只是现在看来,猜测的很大部分,都只是空中楼阁罢了?却不知真实的情形到底如何呢?”林代请问他。
邱嬷嬷一边奉了汤水点心来,请姨奶奶等用。又有热水与手巾。
云柯一五一十回答林代道:“赌虫,我真没做手脚!我当是必赢的,把我们自己私房钱都搭进去了。不信你问青翘!我是觉得那虫子输得古怪,还猜有谁讹我呢!但几个可疑的,自己也输了。我是真不知道谁拣了漏子去。什么六妹妹的墓地,我是真没去过!那天我绝没有半夜起床把个石头脑袋放在院角给九妹妹拣什么的。不信你问青翘!我补觉还来不及。”
青翘脸一红,却是幸在别人都没往深里想他这句话。
云柯又道:“说要讹家里人?那更是没影了!我是前儿才隐隐听说的,有人敢讹我们,我们还要送银子过去。我还琢磨着谁这么大胆儿呢?结果昨儿就听说人家怀疑是我!因这么着,不逃也不行了。我还懊恼谁往我身上泼脏水呢!不信你问青翘。我们逃的时候都只带了金银首饰什么的,结果还丢半路上了。真是除了两双脚,什么也没带出来。”说着长吁短叹。
林代道:“五哥哥还不跟小妹说老实话,小妹这儿也不敢收留五哥哥这尊大佛了。”
云柯急眼了:“哪儿还没跟你说老实话?”
林代道:“昨儿才有人疑五哥哥?五哥哥才决定要跑?这时间……要小妹怎么相信呢?”
安大姨娘看了看卓二姨娘。卓二姨娘咬牙道:“柯儿,林姑娘是个明白人,为娘就说了罢!”向林代行礼道,“林姑娘。”
林代还礼。
卓二姨娘道:“我跟安姨娘,久已定下逃跑的心了。在府里,那日子……”原该诉些苦才是。但她从来不是容易诉苦的人,更不便在未出阁的小姐面前诉说女人的苦,一时就卡壳了。
林代免了她的为难,道:“卓姨奶奶不用说了,玉儿晓得了。”
卓二姨娘微怔一怔:“晓得了?”
是啊!纵然原来还不太清楚,看她跟安大姨娘之间的眉眼氛围,也晓得了。林代暗叹:谢二老爷这小老婆丢得……还真不冤哪!
安大姨娘忽道:“我之不能生育,也是为堕过胎。”
这事至为隐秘,这儿大半人都没听说过,闻之一呆。
安大姨娘道:“自那之后,太太才肯把我当成心腹。而我……我已经没心了。她害得我这样,反觉得我只有依附她才能生存了,因此必定是个忠诚可靠的,这从何谈起?而老爷,护不住我,我也不能把他当夫君了。”说到这里,对云柯道,“他还是你的生身父亲,对我来说,却是陌路了。”
云柯苦笑拱手:“大娘请便!”L
☆、第十九章 五哥帮手天赐我
青翘在榻上,却又忍不住哭起来。
她刚刚小产,逃跑时伤了气力,现在再哭,难免更损元气。旁人都知道要劝她,只有云柯坐在她床边,刮着脸羞她道:“以后你风生水起,厉害得不得了,回头看现在掉金豆子,都要笑自己!”
青翘翻他个白眼,倒不哭了,闭上眼睛,胸脯微微起伏而已。
云柯却向林代道:“借一步说话?”
林代一笑,先起身,行至门外,云柯随后跟上来,立在她旁边,背靠着粉墙,看着这院子,与来去有序、秩序井然的下人,道:“妹妹这番经营,不是破了产躲起来的可怜女孩子啊。”
林代笑了笑:“五哥哥也不像一个钱没有、就敢带着长辈和弱女子往府外冲的人哪。”
云柯道:“不敢瞒妹妹,这两年,老爷把田庄、码头交给我管。说是看我不像读书材料了,就拿下贱的活给我练练,想着官或许考不上了,下贱些的事情总能管起来罢!我倒还真是下贱的材料,官帐上是赢利的,私底下赢的利更多,也有了几个靠得住的人,还有几条船、几个库房,都是我的,养两个母亲、一个青翘还使得。这点小产业,我愿与妹妹共享,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林代道:“好!哥哥能入股,那是最好不过。”
云柯一呆:“入股?”
林代抿嘴一笑,就把“阿憨大”的样品与簿子,给云柯略看了看。云柯圣贤书念不进去,于这等鸡鸣狗盗、投机倒把的事情何等伶俐!怔了片刻之后,一拍大腿:“好啊林妹妹!那什么携款潜逃的管事。投奔的是你这个窝主罢!”
林代笑道:“可不正是!”
一笑有绿林豪情。云柯看得直了眼,哀叹道:“我们竟都走了眼……跟你比起来,我这算什么?”
林代摇头道:“不要太过谦虚!五哥哥的本事,我也是很佩服的。我们现在也缺船、也缺库房、更缺靠得住的人才。五哥哥能进来帮手,真是天赐我也。”
云柯也有些飘飘然,并兼技痒,果然就向林代打听一些细节。一边听、一边已经想帮忙谋划。把那落难惨境,化作了创业的豪情。
林代想:这人算是勾搭进来了。
你要用一个人,光是施恩没有用。甚至给高薪也不一定有用,最重要的是,让他亲手在这事业里出力,让他觉得这是他的作品。
谁会舍得毁掉自己的作品呢?
云柯这就算踏上贼船了。
说了片刻。云柯忽问:“是谁跟你抢我们呢?”
指的是那群黑衣人。
云柯以为林代都清楚,却故意不告诉他。他忍到现在才问。已经到了极限。林代则反问:“咦?五哥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仇家!”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领悟。云柯道:“呀!怕就是那个处心积虑陷害我的人!”林代与他异口同声,说的是“那个陷害你的人”。
两人都静了静。云柯问:“陷害我,他有什么好处呢?”
“人人都当你是吃里扒外的敲诈家里的。就疑不到他身上了。”
“那末,那个连我都不知道的家里的秘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代迟疑片刻:“也许……他也是家里的人?”
云柯叹道:“林妹妹。你想说的到底是谁,说出来吧!”
林代想的是云舟。当然是云舟!入谢府以来。只有云舟城府最深、行事最诡秘、对她下手也最狠。一旦有事,林代当然第一个怀疑云舟。
云柯居然表示同意:“我满府里连老太太都敢不怕,头一个要躲远些的却是这个四姐姐。”
瞧!聪明人都知道。
“可是四姐姐实在也没对我出过手。”云柯目光投向远方,“说起来,她还有几次替我遮掩、甚至私底下借我银钱助我周转什么的……”目光收回,与林代对视,露齿一笑:“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明珠是丫头中的四小姐,四姐姐是闺阁中的明珠?”
千金小姐跟丫头是不能做比较的,简直是对千金的污辱嘛!这话也就私下传一传。云柯听见过,林代没有。
但林代自己就曾经拿云舟与明珠比较。相同之处是都稳重,与人和善。实际上,云舟内心跟外表不一样,明珠呢?不熟,林代不予置评。
云柯则说出了她们两人相同的最重要一点:“识大体。”
林代先还不过点点头算数,忽然灵光一现,抓到了最重要的点:
什么叫大体?
跟上头保持一致,这才叫最大的大体!
明珠替老太太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纹丝不乱。云舟做的任何事,可有违逆过老太太的意思?就林代所知,半点都没有。别人可能受损,老太太只有得益!
“难道……”林代觉得,如果是老太太先放纵云柯等人私逃、再中途截破、置他们于死地,这阴谋就太可怕了。
云柯否认了这个猜测:“可是这次,我们出了这种事,老太太不得利,反而受损。”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好歹是五公子!是公子!出了事情,伤的不只是我自己,是谢家的脸面。我再不争气、老太太再讨厌我,谢家的脸面最大,她为了脸面也得护着我。何况除了我、还有两位姨奶奶呢?”
说到这里,他也很无奈,不能把青翘算进去。青翘毕竟只是个丫头,份量太轻。他心尖上重如泰山的人,对谢府轻如蝼蚁。这点,他也没法子——不然他也不用逃出来了!
林代盘算着,云柯说得很有道理。云蕙母女刚刚被“处决”,用了溺死来遮掩,立刻又出了云柯母子等人的事儿,就算用其他借口处理掉,外人看来岂不也是奇怪得很?如果不处理他们,继续关养着,对谢家又有何益呢?
云柯等人偷逃、而且被发现、差点被抓回的事儿,看来只能是机缘巧合,而并非有谁在背后捉弄了。
剩下的把柄,只有码头失银一事。如果能从这里找到幕后指使人的破绽,也许能挖出更多秘密。L
☆、第二十章 国士待我我必报
云柯别的不行,溜鸡盗狗、投鸡倒把,倒是门儿清。
水上失银事件,叫他也很感兴趣。闭门琢磨了半天,他出去了,没走两步又回来,摸桌子摸床。
青翘微抬起头问:“干嘛呢?”
他道:“找个什么东西把头包一下,免得人认出来。”
青翘好气又好笑:“那个架子上看去!林姑娘已差人送了帷帽来,你好戴。出门叫邱小哥给你套着车,包人看不见你。”
云柯“哦”了一声,大喜,又搔首踯躅。
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而报。云柯感到压力。
青翘道:“罢了!这么出来,终归是难的。要抱别人粗腿,还不如替林姑娘出力了。你们都聪明,料能闯出一番天地。”
云柯高兴地应了一声,拿了帽子,青翘替他理了帽带。他要出去了,又回过头来问:“刚才那句话怎么透着醋味?”
青翘兜头啐他:“滚你的!”
也不问他哪句话,可见心头清楚得很,是真吃醋了。啐得这么有力,可见身体康健。云柯至此,心中才真正欢喜。
邱慧天载他往码头方向。云柯说了地方,乃是要去他私底下经营的库房,邱慧天听了,应了一声:“知道。”就赶了车去,果然没有差错。
云柯问:“小哥不是本地人吧?”
这不废话嘛?“回爷知道,就是离城本地的,伺候着小姐少爷过来。”——为安全起见,已经不能再称云柯为“五公子”了,连“公子”都最好换掉。邱慧天很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
云柯从前就觉得他不错。如今是越来越满意了,与他拉家常道:“地皮摸得倒熟?”
“谢爷夸奖。当主子的差,不敢不用心。”
“我琢磨着就算我不说这个地址,你也知道该往哪儿走,是不是?”
“小人不敢。”邱慧天这时候就不敢谢夸奖了。
“噫!这不是谦虚时候。”云柯正色道,“你们要是都知道我那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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