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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重生之代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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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家嬷嬷嗔道:“这丫头倒耳尖!难道还能是我自个儿往姑爷、姑娘面前搅和不成?不知道我老脸有几斤重了?”便开她带过来的匣子屉子交代漓桃:哪个是什么用的、哪个是什么来历。大少奶奶偏头看了一眼,娘家嬷嬷道:“这羊羹与点心,送书房去,着那宛姑娘给姑爷热了,补一补,岂不好?”
漓桃吃吃的笑。大少奶奶嗔道:“这丫头魔疯了不成?便走一趟去!”漓桃摇手:“我可不敢。这补一补么,原是要姑娘亲手送去,才有效的!”说着逃往外头:“姑娘别恼,我自己去打折自己腿去。”说得大少奶奶倒笑了:“瞧这丫头一张嘴!也就在我面前逞利罢了。”
宛留给林代姊弟这边送人情礼物,盘旋了一番,又做了些别的差使,回到院子,听说大少奶奶已在这儿了,唬一跳,小心伺候着。知了在树间大吵大唱。大少奶奶坐得略有些不耐烦,抽着榴红帕子自己印汗渍,漓桃在后头轻轻儿打扇。宛留忙取水取巾伺奉,大少奶奶问起云剑行踪。宛留不太清楚,也不敢直接回不知道,含糊着应了。大少奶奶也没捉到错处,换了个笑脸,便与宛留细谈两句,外头报道:林姑娘林少爷来了。
林代一见大少奶奶,原是产后丰润的身子,肌肤白腻,脸上淡淡妆、额角微微汗,领子不拘礼的打开一个扣子,露出一片莹光融润,更比初见礼时添了满目**。这样的丰美少妇……两年之内便会暴毙不成?林代心底踌躇着,上前见礼。宛留一边服侍,想着:云剑能去了哪里呢?
云剑去了哪里?邱慧天再没想到!云剑是去找了他。
却说邱慧天自过来了之后,跟所有男性下人一起,安置在外院。易澧如果要习武、练骑马、或者出门什么的,都该由他照应。
主仆们新来未久,万事都还未步入正轨,邱慧天也没什么事儿做,找人磕磕牙、联络联络感情,又或是到练武场张望张望——谢家有极好的一座武场,虽然比不上书塾的名气,这也是本朝重文抑武的风气所致,拳脚终不如诗文高雅、说得响,然而内行看门道,谢家养的武师,实在都是真材实料的,不然云剑再资质上佳,又不是石里蹦出的猴子,一身本事平空从哪儿得来?并谢府一干护院们,日常也都在武场切磋长进,比他府大多数护院能打些。
邱慧天生得眉清目秀一个脸面、却是豪情壮志的一个心性,自从在江边见到云剑力敌群盗之后,好不艳羡,竟生出从师的念头,但也知道自己想都不该想,只好闷闷的作罢,有时到练武场边走走,也知分寸,不走近、不久留,免得惹人不快。
谁知这次,一回头,便见玉树临风的大公子立在那儿,对着他笑。
邱慧天一时呆住了,刹那间想的是:“莫非要从我嘴里挖出什么秘密?”
林代此时到谢府,实是打了点鬼主意。邱慧天帮着做了点事,就像一个大机器上、他帮着打了两个螺丝,可不知整个机器是要怎么运作的。云剑要拷问他,他根本没什么可泄露。——何况,就算他知道真相,也绝不会跟云剑说!
云剑只是负着手,打量他,问道:“你可是想学点防身招式么?”
邱慧天翻身下拜,嘴里连声道不敢,心里防着“要是拿这个想换我背叛姑娘,你可错了主意!”
第十六章 星小风细细
更新时间2015…3…17 19:51:48 字数:2512
云剑笑对邱慧天道:“何必过谦,你应该也有点儿基础吧?”
邱慧天道:“从小在街上跟人打架,也跟人学了几手,不敢说有底子。”
有没有底子,练一练就知道了。云剑做个眼色,剑影先上前,一声不发,直接出拳。这拳在中原一切书籍、套路里没有记载,纯属他在戎地、胡境先后习得,并在实践中锤炼,对战意味极浓。
邱慧天不得不赶紧招架。
他街上学来的一些招式,哪里是剑影的对手。两招就被摔了个大马趴。这还是剑影手下留情,没有真往死里摔他。邱慧天立马还能跳起来,接着打。这么周旋了半刻钟,邱慧天要再爬起来已经很艰难了。云剑让他休息了半天。下半天,由张神仙来试。
张神仙原还是那懒懒怠怠、漫不经心的样子,往场上一站,似乎身形未变,还是旁逸斜出的模样,精气神儿却变了,有那种清逸劲儿,而且尽管没有沉身扎马,整个身子却自有重心,隐隐如山岳沉稳。
他没拿武器,只朝邱慧天出指。
邱慧天竟避无可避。
“嗤”,一指轻轻点上邱慧天肩井穴。
这一指若是点实了,或是换上武器,邱慧天半边臂膀就不要了。
张神仙退回原地,道:“再来。”
他先后点试邱慧天两肩、两手、头面、上身、腰部、胯部、腿部、脚部。邱慧天站在原地,几乎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张神仙出手之前,他不知怎么动。等张神仙出手之后,他再动都晚了。
这场比赛对邱慧天来说,可说是再轻松不过。他都不用动,只要站着不断被点中而已。可是在精神上,他受到的压力,甚至说摧残性,却非常之大。只一小会儿,他已满头大汗。
张神仙道:“再来。”
这次张神仙略为放慢了速度,邱慧天终于有动弹的机会了。可惜动了也没有用,最终还是被点上。
云剑道:“这样差不多了罢。”
场中两人停下。邱慧天的汗,已经把褂子全浸透。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云剑和蔼对邱慧天道:“林府卧虎藏龙。小哥果然是练武的好材料。”
邱慧天觉得这是反话,羞得无地自容。
张神仙在他肩上拍了一掌,道:“你别以为自己多差!在我们手下能走成这样子,资质已经很好了。”
邱慧天仍然想不出自己哪里表现得多好,可是云剑从此给了他进练武场的资格,谢府的家丁们也不得不对他客气三分。
邱慧天有点糊涂,转念儿再一想:先练起来总归也没坏处!从此便每天在谢府的武场里,跟着那些习武的下人们一起演练。教学相长、互相切磋,自不必说。
云剑回了院子,天已晚了,宛留迎道:“爷可回来了!”
云剑停下脚步,看见旁边的红木屉。
宛留禀道:“大少奶奶亲送过来的。这是那边太太打发人送来的。”把屉里几样吃食报了,又道,“林姑娘也来过,道是替林少爷再借本书,奴婢斗胆做主,便帮他拿了。”报了书名,也是蒙童寻常的识字书本。云剑未加评论,宛留又道:“林姑娘道,都盼着林少爷上进,原该请先生拘着才好,幸得老太太欢喜,也是这么说,只不知书塾哪位先生得空不得?若也问老太太,又不敢惹老太太劳神,因此只想问了什么时候方便,能收了林少爷进去,她好备拜师礼,再谢过老太太老爷太太并公子姑娘们便了。”
云剑继续往书房里面走,听到这里,道:“我知道了。到这份上了,终归要让他进书塾的。你心里有数。”
宛留点头,服侍云剑宽衣坐下,想问问云剑跟大老爷如何应对的,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云剑早看穿她心思,摸了摸她的头:“怕什么?当然是有惊无险。你知道我这张嘴的。”
这倒不错。谢府上下几百号人都以为,谢府最能胡扯的是五公子云柯,他那张嘴能把死人哄活。
宛留等心腹却知道,最能说话的是云剑才对。云剑不说则已,一说起来,配上他那语气、那眼神,才叫出神入化、跻身大道。
宛留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埋怨:“公子,你说蝶老板好好的跑到江边去干嘛?!”
“这也是我不好。”涉及美人,云剑总是很宽容,遇事先三省己身,“我去林府奔丧,把林家妹妹接过来,那时大概就已经有人嚼舌根了。蝶老板命薄,难免缺乏安全感,就在半路上截我,看我还肯不肯保护他。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他。”
“你说林姑娘好好儿的去抓破你们干嘛!”宛留还是皱眉。
“这更怪不得她了。那晚原是我行踪诡秘。林姑娘七窍玲珑一个人儿,必定怕我出事,手足情深,所以带了亲信下人,跟过来看看。她又怎能知道蝶老板在那里、更怎能料到立刻会有强盗来?她真真冤枉。”云剑笑道,看起来多心胸宽广的样子。就连宛留,也看不出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叹气:“公子唉!总之你还是离蝶老板远些、离林姑娘也远些罢!我管什么红颜薄命、什么七窍玲珑。我只觉得他们都给你添麻烦。”
“生命本是忧烦。若能舍了心,无忧亦无怖。若将心舍去,无忧又何喜?”云剑篡了句禅语,推宛留道:“好在都无大碍。你去歇息罢!我看书。”
宛留果然站远了些,却不走,理了书、调夜宵的羹、看了看时辰,劝云剑早些回去安歇,云剑也应了,凝一凝,忽问:“六妹妹当年……”
宛留脱口问:“哪一位六妹妹?”
云剑摇摇头:“算了。”
宛留心头微微一跳:“六姑娘?”
早夭的谢六小姐。她在世时,云剑对她也还算温和关照,但也仅限于此了。她去世后,人们都不太提她。怎的云剑今儿提起来?
宛留却是知六姑娘之死,是有些蹊跷的。云剑以家族和睦为贵,装聋作哑,怎的今儿又提了起来?莫不要——
宛留脸上变色。云剑忙道:“你别想太多。我是回来的路上一阵怪风吹得我耳鸣,忽想起她死前抱怨听见鬼哭,一时想岔了。”
宛留心头更不安!云剑一向身体康健,怎的会耳鸣?跟六姑娘联系在一处,更不祥了!她又是要给云剑按摩头部、又是想要不要再添些补品、又想要不要叫张神仙来看看。
云剑享受她手上的服务,却拒绝了其他照顾:“春天本来风就大,那一下子过去就完了,罗嗦什么?是我多想了,怕借着这个风,那院里又要有怪声……原是把那两棵树刨去了的好。”
宛留心头微跳,已明白云剑的意思了:“何至于?她们……唉呀!”才宽解到一半,想起一个更坏的可能。
云剑点头:“但愿不要。其实真没必要。”
宛留连连点头。
她和云剑说话,从来不需要说到多透彻,一个点了头,另一个已经醒到尾。这般默契,是云剑跟大少奶奶之间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然而大少奶奶明媒正娶,披红着彩,生了嫡长孙。云剑出了书房,还不是要去她那儿。而宛留……
风细细,月亮在树枝间移了过去。
第十七章 早请安手足流连
更新时间2015…3…18 19:28:27 字数:2095
朝旭含晖,最高处深蓝的天空还没有全明,树荫深处已经响起雀子们欢快的鸣唱,谢府诸人陆续起床。
大户人家,规矩也大,早晚向长辈问安是要的。而且是一级一级的问上去。
譬如云舟就要由丫头搀扶着,去大太太那儿请安。母女们再一块儿去老太太那儿请安。
二太太也会带着她那边的人,在谢老太太的门口,与大太太会合。
今天,云舟跟大太太到了谢老太太门口,除了见到照例的二太太那拨人,还见到了林代。
林代并不是跟二太太一起的。她是从另一条路上过来的,先见到哪位太太、就先给哪位太太请安,依次以下再给众兄弟姐妹们请安。
这个时机可不简单,完全是英姑帮着她掐了几次,掐出来的!
都怪谢府规矩太大。若是其他人家,小辈请安也不一定天天请,就算请,也各自出发,一块聚在长辈那儿请了安,当中没有太大讲究。只有谢府,大太太正跟二太太争权,两边天天请安,都不肯落下一天。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边的儿女,都先跟自己这边的太太会合了,才往老太太那儿去。只有林代,她算是哪边的人?
林代若是先给大太太请安,二太太恼她;若是先给二太太请安,大太太恼她。她若哪位太太那儿都不去,自个儿到老太太这边。若是到得晚了,人人都嫌她懈怠。若是到得比两位太太都早,碧玉、明珠自然请她先进门、先到了老太太跟前,人家难免说她只巴结老太太、不在乎两位太太。老太太要是还没起,她就在外间干坐着呢?一样没脸!
她只有不迟不早、跟一大拨儿一起到,才见得不偏不倚、不左不右、泯然众人矣!
却也是这一天最重要。这一天表明了态度,往后的日子里,她真的到得稍早点、或者稍晚点、或者跟哪位姐妹结伴同来、或者索性生病告假,人家也不是那么关注了。否则,天天要这么小心留意起来,谁吃得消!
林毓笙上一次,撑过这一日,便告病在床。又有谢七姑娘云蕙,居然还跑来跟她讲:你住的这个屋子,是个痨病鬼的屋子。她跟你好像,也好能咳,把自己活生生咳死了!
当时把毓笙气得病更沉了,甚至跟云剑说出永诀的话儿来,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表白了,太过凄厉和缠绵,云剑看这不是话头,不得不跟她保持距离,于是毓笙在谢府就更伶仃孤立了。
——这且不提!却说易澧可怜。他昨夜跟云柯玩得好不开心!——小孩子本来就都爱跟大哥哥玩。云柯又是个长不大的顽童、混混队里的魁首,易澧一见倾心,恨不能就此定下百年之约。
晚上玩得太疯的结果就是,早上根本起不来。
云柯倒是练出来了,甭管头天晚上啥时候睡、睡没睡,总之第二天该啥时候起来,着丫头青翘给他一唤、再不行手伸到被子里一掐,他就能起来,俨然也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等事情晚了,甭管是什么时辰,栽回去继续睡。
易澧就没练出这种本事。下人请他起床,他完全还在梦里。
以前在那个穷家,还真没有一大早非得叫他起床的必要。他还小,没什么活计是非叫他早起帮忙不可的。家里人多,男小孩也不是那么珍贵,就算爹娘大哥们都要早起到远处去,留他一个在家,也没必要叫他起来一同上路。就留他在家里好了!穷人的命都贱,没人担心他会被猪拱了、还是被鸡啄了。
现在这一早请安,却非要叫他去不可!
富贵生活也有坏处,就是不得不忍受如此拘束。
易澧人穷志短,不敢不从,可惜没清醒就是没清醒,迷迷登登连该从哪边下床都辨不清。
自有下人帮他下床。
易澧触着衣服,也分不出哪是袖子哪是领头。
自有下人帮他穿衣束带、着袜蹑鞋。
易澧几乎就没能睁开眼睛,他的脸就已经被洗净了、头发也梳好了。
他迈不开腿走路,自有下人抱了他去。
易澧惊得睡意全抛:居然有人抱他走路!这是他懂事之后就没享受过的待遇!
这在谢府实在不算什么。五岁的少爷!本来就该背着抱着的。别说五岁,就是十五、二十五,如果身体虚弱,该背照样背、该扛照样扛。这才叫人上人。
易澧为了多享受一番人上人的生活,一路都装睡。只怕一睁眼,人家又会把他放下来。
这么着云里雾里到了谢老太太门前,易澧见到林代来,总算不装睡了,“嗤溜”从下人怀里下来,蹬蹬蹬跑到林代前头,抬起手,想抱她,终于没敢抱,就行了个还不习惯的礼,然后觑着形势,小心抬头,攥林代的衣角,攥稳了,也没人把他拉开,呼!这就放心了!像个小猴子,在树冠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易澧把自己在林代的裙褶边安顿好了。
林代低头望着他,微微的笑。
经过这样的历练,易澧才能真正脱胎换骨,逐渐成为眼界开阔、举止有度的高雅公子。林代之所以要进谢府,有一半就是为了易澧的发展。
易澧之立嗣,令林代得到一段平稳的过渡期,而他自己却要付出离开亲生父母的代价。林代心存内疚与感激,希望回报他。此外,他以后越有出息,林代当然也有希望沾光。正是两全其美的局面。
“这娃儿跟玉儿好亲。”二太太冲着大太太笑,“若不知道,还当亲姐弟呢!”
大太太试着想在她话里找刺,这次还真没找出来,于是含含糊糊笑着点了点头。若不知她们底下的暗潮汹涌,只看她们表面的应酬,何尝不当她们是很友好的一对妯娌!
明珠、碧玉已经打起里头的帘子,屈膝请大家进去。
这是老太太也起了、也梳妆好了,可以见人了。
却自有她心尖上最捧着的宝贝,不用跟众人一起朝觐,先于众人已在帘子里头。
第十八章 损友却把良师诺
更新时间2015…3…19 20:41:01 字数:2390
先于众人入帘请安的受宠孙儿,乃是云剑。
云剑早起练武,若要跑马射箭,可以用老太爷谢小横从前在府里用的场子,练完之后,也不用回去了,就近由封嫂等人伺候他沐浴更衣。他就在这儿蹭老太太一顿早茶。
这是他才能享有的特权。云柯别说起不来,就算起得来,谢小横也不会许他用那个场子。至于云书么,在谢小横面前倒有几分面子,可惜实在不是习武的材料。他就算是这块材料,谢老太太也不爱跟他一起用早茶。“跟这孩子一块儿,没得把我胃口又闷回去了!”这是谢老太太跟碧玉抱怨的原话。
谢家上下三代几十人,只有大公子云剑一个,在所有长辈面前都得脸。真真儿嫉妒都嫉妒不来。
也不怪长辈偏宠。瞧今儿谢老太太歪在美人榻上,又是乌锦又是织金、又是沉香又是玳瑁,更有个云剑替她扶着垫子。那画面,生是个福的佛母,身边扈侍个未加冠的修罗王。若换个人,再替她衬不出这样的效果。
一行人鱼贯上前向谢老太太请安,云剑退到榻首侧边,抬眼一望,问:“澧弟弟怎么没来吗?”
易澧躲在林代裙后头,听见问到自己,探了探脸儿,小小叫一声:“大公子。”
他竟比昨天还羞涩拘怩,不叫哥哥,竟叫起‘公子’来。云剑一怔,笑问云柯:“昨晚莫非你受用了一夜的‘五公子’称呼不成?”
这时候正轮到九小姐云岭给谢老太太请安。云岭跟易澧相仿佛年纪,是大老爷这一房的庶出,有些儿胎里带出来的呆,到现在还不会说多少字句,生得则实在粉嘟嘟的可爱。呆呆的模样,更招人疼。谢老太太爱她比屋里的那只波斯猫儿还更甚些,把她搂在怀里,一边吩咐二老爷身边的尤五姨娘:“你有双身子,不必行大礼了。”
云岭粉圆圆手指含在嘴里,双眼只呆望易澧。云柯则分剖:“昨晚明明叫我五哥来着,何尝唤什么公子了,那还怎么能玩到尽兴……呃不对,昨晚我们没有玩得太过!”简直越描越黑。他丫头青翘在外圈跟其他丫头们一道帮忙端茶送盏,听见他这话,恨得悄拿银牙咬唇角。
谢老太太颠了颠云岭逗着玩,问她:“怎么了?”
云岭直勾勾瞅着易澧,粉唇微张,透明的口水从指尖挂下来,笑了:“昨天。哥哥!”
她笑容跟口水一样晶莹。小孩子,尤其是可爱成这样的小孩子,就流下口水也是不脏的,反更招大人疼。明珠拿帕子替云岭拭了口水。谢老太太看云岭不是害怕易澧,就放了心:“是昨天的哥哥。你记得?喜不喜欢跟他玩?”
云岭嘟嘴扭头:“不!不跟……我玩。”
是怪易澧昨天没好好带她玩儿。
林代忙牵易澧上前,且哄哄这个小可人儿。易澧困得不行,生怕长辈们看出来,要责罚他,所以特别紧张,如今见大家也还是一团和气,这才放松了些,困意却更浓,陪云岭实在成了苦差使。林代担心的瞄了他好几眼,有话一时不便说,侧首,却见云剑如星一双眸子正望着她。帅哥视线实在不该乱掷!让她心跳一时有些失衡,掩饰着起身走到窗前,装作看那帘子上勾的花样。
云剑也跟到她身边。
林代拧过身,低声问:“大哥哥有什么事么?”
云剑道:“也没什么。”顿了顿。那片时的停顿,如夜色下墨深的漩涡慢慢“看妹妹今天气色还好,旅途劳顿总算休息过来了,我也放心些。”
云舟正跟云蕙聊园艺,听说换盆给云蕙的那株绿萝缓过气来了,极口称喜。
二房里安氏大姨娘跟方三姨娘咬耳朵道:“瞧我们四姑娘,见过了多少金牡丹银菩提,一盆野草也稀罕?”
说是咬耳朵,声量故意到达林代的耳朵,就是要挑拨她生气。
方三姨娘自从女儿六姑娘云华夭亡之后,深受打击,如槁木死灰。安大姨娘跟她说话,她如没听见一般。安大姨娘又何尝是要说给她听?本就是要刺林代去的。
安大姨娘跟林代有何恩怨?自然是有人拿枪使,挑拨林代与云舟之间的关系罢了!
林代往窗台上闷闷一趴。其实她何尝真的在乎?只不过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否则,人家花了力气,你这里没一点反应,人家怎么甘心?
偏云剑多事,见她这般低落样子,便替她款款排解。林代觉得不合适,提醒他:“我跟兄弟姐妹们还不熟,二哥哥帮我再引见引见好不好?”
两人这才结束单独谈话,融进了众人之中。林代又为了昨晚的书,深谢云舟,道已经看了,真真的好词好画好笔迹,只叹她看的速度太慢,远远没有完本,少不得这几日再去细细品味。云舟应酬了几句,一时早上的事儿完了,二太太催云剑:“大郎还不回去看书么?夏到了,转眼秋凉,攻书要紧!”
云柯等人也说有事,一时散了。林代拉着易澧,考较他:“昨晚是玩儿了罢?”
易澧上下眼皮直打架,在姐姐面前不敢撒谎:“嗯。”
林代摇摇头,并不真的责备,且带他回去困中觉。路上但听一声笑嘻嘻的:“林妹妹!”
林代回头,见云柯立在一棵大树下。
云柯比林代大个三岁,额头开阔、眉毛浓黑,笑起来露出尖尖的犬齿。初夏亮丽的阳光把他头顶树枝的剪影拂下来,斑斑驳驳印了一身一地。林代恍惚间觉得他是一只小兽,走错了地点,暂时藏在这影网里,谁若能替他扯开网罗,他一刹那不知能跳到什么地方去。
“我以为五哥有事先走了?”林代奇道。
“可不是有事么。”云柯露出尖齿笑着,却也不再就此多解释,只道,“我得跟妹妹谢罪来。”
“五哥这是从何说起?”
“昨晚我带这小子玩疯啦!”云柯下巴朝易澧一点,“把他累成这样,怕妹妹怪罪,就先来请罪。”
林代答道:“五哥说哪里话来!小孩本就贪顽,倒要多谢五哥肯带他,免了他的生疏。累些么,睡一觉就能缓过来了。只是有件事还得多劳五哥。澧儿这孩子,不瞒五哥,初来我们身边,以前并未接触过文墨。他这年纪,实在该开蒙了。我虽教他一些笔划、认了几个字。实在我自己所知也有限。闻说五哥已经开笔习文。以后澧儿进塾里跟先生学,还盼五哥多照应。”
她一番话,和缓流畅,若石上流泉,明明说得都是再中正不过的话题,云柯总觉得里头闪闪烁烁,有若深林中精灵的媚影摇落,不免有些心神摇荡,当下答道:“就算妹妹不叮嘱,我也照顾他的!”瞄一眼易澧。易澧在下人怀里已睡熟了。云柯鬼鬼祟祟,与林代借一步说话:“其实我是个贪顽不读书的,妹妹想必也听说了。总之我就算贪顽,今后也藏起来,不叫澧儿看见。我但凡与他接触时,总归督促他多读书,你放心好了!”
说得这么老实,林代倒被逗得笑起来。
第十九章 好花还须绿叶扶
更新时间2015…3…20 20:09:32 字数:2116
易澧在林代这儿补觉了。林代将拔步床让给他,自己到起居室歇口气,英姑在旁关心的问:“第二天了。这些人有没有让姑娘太烦心?”
林代道:“还好。”对着英姑,先谢了再说:“多亏大嬷嬷在身边。我没见着切近危险时,想着,若是真有什么逼迫了,大嬷嬷会给我发警报的呀!这么一来,才真正能放宽心,不用多想了。”
英姑赞叹道:“姑娘这话,有些儿体悟用人之道了,然而还不够。”
林代虚心等着英姑指教下去。
英姑道:“好花还须绿叶扶。像梅花在冰天雪地里独自开花,自是难得的。然而人生在世,何必非去学那种苦不可?要做一番事,单人双拳,两只眼,从早到晚,一年三百六十日,谁都顾不过来。你看谢老太太,撑这个家几十年,说一不二,规矩井然,撇开其余不论,单这份治家的本事,已是极难得了。她如今年纪大了,下头子孙不贤,她又有些不得已要退让的苦衷……”
说到这里,林代低声插问:“我听说二老爷虽是庶子,他那过世的生母,却是老太爷心尖上的人?”
英姑答道:“正是了。详情我也不知。二房却正是仗着这个,谢老太太也不得不始终让着他们。”
林代拿指甲搔了搔头,忽悟这举动不符合闺训,又放下来。
英姑心里伤心,觉得一定是蓉波自己粗鲁、又不好好照顾姑娘,才害得姑娘举止也粗野了。她想怪蓉波,又怕姑娘听了这话也难受,就不再多说,只想着从此继续好好替姑娘培养千金小姐该有的气质罢了。
林代眼巴巴的望着英姑,英姑定了定神,接下去道:“这些且不论。姑娘且看,谢府的架子,是老太太一个人踢腾的么?她从娘家来,带了四个大丫头、四个大嬷嬷,人称八大金刚。这八大金刚替她奠定最初一段的基础。后来,八大金刚嫁人的嫁人、早死的早死,她又有中坚一代培养起来,继续帮持她。连那嫁出去的,也都借着她的馈赠、与自己的本事,挣下家业,能在外面帮扶她。这是她作主母的中盛阶段。到这一阶段,老太爷敬她,不光为她是结发正娶的发妻,实在她的财政腰杆已经够粗,连老太爷都要借她力了。这时候,她跟老太爷是两棵树,互相扶持、枝干交荫。这才是匹配的夫妻!”
林代道:“就似……我娘当年扶持我爹?——她也有你、大管事这些臂膀。”
英姑笑了一笑。其实林谢氏当年岂止跟林汝海互相扶持?林汝海的商业王国,简直就完全是林谢氏挣下来的!斯人已逝,这却先不用谈它了。
英姑介绍谢老太太后期阶段:“……到这一时期,碧玉、明珠两个丫头,才被培养出来。你才来两天,或许没看出来……”
“也是有点看出来了,”林代一通百通,插口道,“她们就像井口的两个辘轳,不惹眼,然而没她们,水根本打不上来。谢府如今的日常事务,都是压在她们两个的身上做的。”
“可不正是辘轳么!结实、得用,可是只是最基础的构造。老太太到后期,已经为自己隐退做准备了,所以只把这两个实用的丫头推出来做事。你没看到她的中期、前期,用的那些人,那才是真正人才,拿出去都是独当一面的头目哪!姑娘若学会培养自己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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