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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迎春送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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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一世,果然不易吗?
  之后,太医院群医会诊,均束手无策,贾代善勉强再嘱咐贾政两句便再不能言。
  将将亥时,贾代善便驾鹤西去。
  荣国府哭声震天。
  自古将军百战死。
  可怜贾代善多年沙场浴血,一身新伤旧患,边关风雪击不倒英豪。
  富贵乡,古稀年,不孝子,却逼死老父。
  当真无言。
  一时间,报丧人马齐出。
  宵禁落钥的街道上奔驰着白衣白马的报丧人,分外凄凉。
  吱呀——一声,镇国公牛府后院角门被从内打开,两个黑衣人趁着夜色掩出,倏忽儿不见。
  次日清晨,柳叶儿河上两具浮尸飘飘荡荡。京兆尹衙门来人匆匆一看,盖棺定论,醉酒路人失足落水,着家人速去衙门领尸安葬。
  浑然不顾尸体后脑裂开的口子和干瘪的肚腹。
  此乃一小插曲,不足道耳。
  言归正传。
  贾代善一代国公,暴毙而亡,丧事自然非隆重不可。贾母因贾代善临终遗命,到底让贾赦贾琏做了孝子贤孙。迎春却无此等待遇,被关在荣禧堂后院小房内,终日不得外出。
  荣国公戎马一生,如今老死家中,圣上甚为哀痛,亲命太子代天吊唁。贾代善的丧事惊动整个京城。水陆到场做满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吊唁当天四王八公并文武百官,没有不到场的。路祭彩棚直搭到城外铁槛寺家庙,盛况空前。
  其中,有一家彩棚华丽无比,阖府上下全体出动上祭、路奠,竟是镇国公牛府。牛老爷子在灵堂上失声痛哭,抚今追昔,哀痛之情溢于言表。贾母等人看不下去,亲来服侍牛老爷子至暖阁歇息。
  再说牛继宗,多少和贾赦有些龃龉,钱姨娘之事更是不清不楚。当然,荣国府对于贾代善的死因众口一词,突发疾病,暴病而亡。绝无一人敢提及贾赦、钱姨娘等人半句。按理说,镇国公府自然无从知晓。
  不成想,牛继宗在灵堂上见到长跪守灵的贾赦,跪地与之抱头痛哭,口口声声“哥哥节哀!”不仅前嫌尽释,痛心之状,更如丧考妣。贾赦心如死灰,浑不思量,只一味相对痛哭。到场之人纷纷赞叹镇国公府和贾府情谊深厚,镇国公有情有义,其孙更是不计前嫌、胸怀磊落。
  不到半年时间,连经两场丧事,一股不祥的气氛盘旋在荣国府上空,贾府上下人心惶惶。迎春被关在后院,整日听着梵唱佛经,耳朵都磨出了茧。
  迎春奶娘住儿他娘给赖嬷嬷塞了大把银钱才混到主子身边,做了奶妈子。却不想碰上迎春个灾星,好日子没过几天,便被打入冷宫,且出头无望,渐渐恨上迎春,整日拿迎春作耗。
  这日,正是出灵之期,阖府震动,各人忙的脚不沾地。住儿他娘有个姨表姐妹正好管着铜钱、纸扎的采买分派,这可是个大肥差。故而三更天里,住儿他娘便爬起来,做正经差事去了,扔迎春一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出灵的唱经声、唢呐声、嚎哭声,此起彼伏,迎春哪能睡着?再加上,奶娘只在前日黄昏喂过她一回,如今,迎春早已饥肠辘辘。
  “咚咚”两下轻微的敲门声传来。迎春撩开眼皮向门口望去,当下,谁会有空来这里?只见人影一晃,贾琏的贴身小厮观言闪进门来。
  观言几步走至迎春身边,小心翼翼托起她上半身,将奶袋口塞进迎春嘴里。一股羊奶的膻味袭来,迎春却顾不得这么多,双手攀住袋子口,咕嘟咕嘟牛饮起来。观言见迎春喝得这般急,不由红了眼,到底兄妹连心!
  原来这一两月,贾琏跟着贾赦操持贾代善的丧礼,早被被磋磨得不成人样,更别提抽空来看看迎春。今日正是出灵最忙乱的时节,贾琏却瞅见住儿他娘在前院没头苍蝇到处乱窜,便知不好,忙忙嘱咐观言去弄羊奶袋子到后院看望迎春。
  贾琏此举正解迎春燃眉之急。观言见迎春一气儿喝下小半袋羊奶,甚为心疼。见迎春小脑门上都是汗珠,观言赶忙抽出手帕来拭。迎春心下一片柔软,深知观言作为即是贾琏作为。
  观言不能久待,放下奶袋子在迎春嘴边,便匆匆离去。果然住儿他娘次日辰时方偷摸而回,若非那半袋羊奶,迎春好险饿背过气去。迎春暗下决心,待她能说话后,头一件便是逐了这无耻奶娘。
  饥饿光阴难挨,迎春好容易扛到贾代善的丧事尘埃落定。时已至八月,秋老虎正凶得紧。
  贾母在贾敏陪伴下,强撑过整场丧礼。王夫人顺利夺取掌家大权,却也脱下一层皮。丧礼过后,贾府主子们都大病一场。
  好不容易贾母缓过一口气,头件事便是急命贾政搬进荣禧堂,直接将贾赦驱逐到东院马棚旁,连带着贾琏、迎春也要一并打包送回。
  此时迎春已然八个月,若不是贾代善突然身亡,她早已开口说话。可如今,她开口说话与否,根本无人在乎。别说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就是住儿他娘,明里暗里克扣她的伙食、用度,把她屋里的物件都搬回自家不算。稍有不顺心,便对迎春又掐又拧,迎春身上衣裳遮住看不见的地方青紫斑痕触目惊心。
  这会儿子,住儿他娘得知要跟着迎春搬到马棚边去住,恨不过,下死力掐了迎春的小屁股一把,扭哒哒出门窜闲话去也。迎春有苦无处诉,又热又饿又痛,想放声大哭,却怕徒费嗓子,到时又无水喝,小脸憋得通红。
  迎春正凄徨时,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打开。贾琏一身齐衰,掩进门来。迎春抬头看见贾琏,噙在眼里的泪珠如开闸的洪水,再也阻拦不住。贾琏见了,扑过去抱起迎春便哄。
  哪知,贾琏数月茹素,更兼丧事磋磨,整个人已瘦脱了相,面黄肌瘦,尖嘴嘬腮,双目无神,脚步虚浮,早不复风流倜傥模样,更是差点没抱动迎春。多亏迎春这几月亦是百般煎熬,不复当初团子模样,不然贾琏肯定抱不起她。
  迎春、贾琏兄妹二人,互相看着对方蜡黄的面色,心疼不已。如今,贾母恨屋及乌,迁怒大房一脉,贾琏身为嫡子,处境危如累卵,已是自身难保,哪来余力护得迎春周全。迎春更是年幼,再多雄心壮志也要先长大才行。思及此处,迎春并贾琏都流下泪来。
  兄妹二人相对无言,好半晌,贾琏才抬手擦干迎春脸上的泪珠,挥手让观言等人进来给迎春搬家。
  你说,贾母并不糊涂,为何迁怒至斯?
  殊不知,贾代善去世当夜,贾母便命人将钱姨娘姐弟拖到院中,要亲眼看着杖毙他二人。无奈,贾赦却如中了邪般拼死阻拦!不仅救钱姨娘,连她那不男不女的下贱兄弟也视若珍宝,半步不让。
  贾母气煞,好险没后脚跟了贾代善过去!一怒开口,“好好好,你真是我生养的好儿子!这二人的狗命和你一生的荣华富贵,你选哪个?”
  贾赦跪在地上,梗着脖子道:“不孝子愿自脱族谱——”贾赦话未说完,贾琏扑过去抱住他,放声大哭,总算压过贾赦的声音。
  贾敏见闹得实在不像话,王夫人一味观望,贾政只看着大哥频频摇头,忍不住上前劝慰道:“母亲息怒!身体要紧!”
  顿了顿,贾敏接道:“按理说,女儿是出嫁女,不该多言。只是如今父亲突然亡故,外面已不知有多少风言风语。倘若现在当真和大哥闹僵,到时流言四起,人言可畏,荣国府的脸面放到何处?父亲常说时下风雨飘摇,朝局不稳,朝不保夕,显赫似我等,更应谨言慎行、谨小慎微。母亲当真要出这种风头吗?再说,母亲,依女儿之见,直接杖毙这两个贱人便是便宜了他们!不若毁了他们的脸,再将他二人逐出府去,叫他们生不如死。”
  贾母也是一时气急,听贾敏所言在理,实在心力交瘁,便摆摆手,示意一切按贾敏说得办。
  贾敏命人破了钱姨娘姐弟的相,扔到后巷。贾赦偷偷命金哥雇马车把二人送医并留下银钱,自以为救下他二人性命。孰不知,当晚钱姨娘弟弟便被人用被子闷死。钱姨娘因为被大夫特别照顾在别室休息逃过一劫却吓破了胆,天一亮便逃走,反被诬杀人后畏罪潜逃,从此亡命天涯。
  贾赦懵懂无知一时心软,却更中恶人下怀,不仅百口莫辩,更彻彻底底伤了贾母的心。从此母子似路人,连累得贾琏和迎春也沦为草芥,任人践踏。
  最惨的是迎春,幼女好欺,忠仆被逐。口不能言的婴孩竟被贾府下人们暗地里冠上天煞孤星的名头,说她克父克母克当家!
  作者有话要说:  额,芳年在这章给自己埋了个雷。
  回头修改也不知道怎么办。
  笔力不够,自己剧透吧!
  贾赦的乱搞行为也不全是他的错,
  他只是太没用,又幼稚,承受能力差,
  中了圈套浑然未觉。
  哎!芳年刻苦磨练笔力去!


第12章 
  对于她被传天煞孤星一事,迎春半点也不奇怪。荣国府这样的人家,她生母、祖父接连死亡,没有风言风语只怕太难。
  天煞孤星的名头,贾赦根本没放在心上。除了贾琏初次听说时十分气愤外,迎春都相当淡定。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她却不记得自己曾被传为天煞孤星?而且前世祖母、婶娘等人对她的态度绝不是厌恶、反感或疏远,而是无视。
  看不见,不觉得,有迎春这个人存在。
  重活一生,迎春的头一号心得便是人非草木,皆有性情。做人无论惹人喜欢还是引人憎恨都好过无感、无视、无知、无觉。死活、好坏、胜败均无人问津。
  迎春苦思良久,发觉症结出自宝玉。
  比起众口铄金的克星污名,衔玉而生才是活生生的神迹。贾府有了通灵宝玉,谁还在乎是否有一个天煞孤星!
  故而,她前世先是懵懂无知时便被冠上污名,错过了在贾母面前夺宠固宠的最佳时机。后是被宝玉光环彻底掩盖,变成灯下黑影,孤单无助长大,直至沦为木头人。
  如今,迎春天灵未昧,怎么会重蹈覆辙!
  也是天公作美,这日秋霜正抱着迎春在院内散步。
  说起秋霜,她本因为李氏守灵落下寒疾,贾代善亡故当晚又受贾赦牵累被打了二十板子后扔去废园自生自灭,好险没死在那里。
  多亏废园柳婆婆照看,好歹留下一条命。
  待迎春等人被发配东院后,奶娘苛待迎春,总是不喂她奶水。迎春饿得嚎啕大哭,被贾赦听见,狠狠教训奶娘一顿。贾琏趁机撺掇贾赦重新接回秋霜。
  如此,迎春身边才有了第一个得力又忠心的丫鬟。
  言归正传。秋霜正给怀里的迎春讲故事,恰撞上满头草根烂泥、浑身湿透的贾琏跑进院来。秋霜快步迎上前,略一打量,贾琏脸上、手上都是擦伤,嘴唇发紫,抖若筛糠,显然冻得不轻。秋霜赶忙招呼贾琏的大丫鬟红裳、翠袖扶贾琏进屋擦洗换衣。
  且说迎春,其时已近一岁,口齿清晰,步伐稳健,俨然二三岁幼童。诸般早慧情态贾琏、秋霜都心知肚明,只是未在人前显露。
  这两个月来,迎春每日缠着贾琏给她讲学。贾琏看书她就趴在一边翻画本,时不时还学贾琏“背”上几句古文。贾琏到底孩子气,只当妹妹天资聪颖,异于常人,满心欢喜。秋霜亦深知迎春、贾琏兄妹亲厚,迎春又小,无需避嫌,便将迎春放在贾琏卧房暖榻上,和翠袖等人去张罗不提。
  迎春看看裹在被窝里手捧热茶呼呼吹气的贾琏,趁四下无人,沿着暖榻便走到贾琏床边,撅着屁股就要上床。奈何她腿短力弱,挣扎了三四次也没爬上去。迎春抬头怨念地看向贾琏,只见他正盯着自己肥嘟嘟的身子忍笑忍得好不辛苦。迎春恼羞成怒,一抬爪子挥向贾琏手中的茶碗。
  贾琏慌忙将茶碗举高,放到一边,讨饶地将迎春抱上床。迎春站在床上,皱着小眉头抬手去摸贾琏脸上的伤。刚刚碰到伤处,贾琏便“嘶——”一声躲开。迎春眉头皱得更紧,苦着脸不说话。贾琏伸出食指去点迎春的眉心,故作轻松道:“傻瓜,哥哥没事。”
  迎春才不相信,鼓着腮帮子直瞪贾琏。贾琏怕迎春站久了,腿疼,拉她坐下,一面低声说道:“她们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今日骗我去游园子,半道还把观言叫走,那时我便知不对。想着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总要看看她们有何打算。我便将计就计,接着往下走。哪知我刚转过弯眼前便是碧水湖,我料想八成是落水,便悄悄走向水草最丰盛的南岸。果不其然,我刚靠近湖边就被人推下水。幸亏……”
  贾琏还没说完,迎春的小巴掌便糊到他膝盖上,却轻飘飘的。贾琏低头看见迎春满脸的不赞同,也不思量迎春不满一岁,怎能听懂他那般复杂的话儿,小怀甚慰。贾琏探手揉揉迎春黄乎乎、软趴趴的胎发,接道:“那园子僻静的很,我就是掉头便走也躲不过去。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意,再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一军。”
  迎春一听,便明白了贾琏的打算,他是存心把事情闹大,借东风施行她们早已布好的局。果然,迎春听见屋外一阵喧哗,众丫鬟拥着贾赦走进门来。
  早在一个月前,贾琏来看迎春便时不时挂彩。迎春开口问:“哥哥,伤?”贾琏也不在意,只说走路不小心摔了。几次三番,迎春留了心,再三逼问下,贾琏才承认近来他走路时总是莫名有人绊他一脚或推他一下,他摔倒后回身察看却了无踪迹。贾琏还说前个儿妙语在他房门外逮到一条绿色的小蛇,好像是竹叶青。
  迎春听说这还了得,知道有人要暗害贾琏,慌忙抓过贾琏放在炕桌上的画本,指着五毒图道:“坏人害哥哥!”贾琏起初没当回事,以为迎春听见蛇害怕,浑说的,还抱着迎春乱哄。迎春太着急,再指着话本中世家争产的故事,脱口而出,“谋财害、害命!”
  贾琏大惊,目瞪口呆看着迎春,约一炷香后才回过神,眼神复杂地打量迎春。迎春以为贾琏看出她是重生,深悔一时性急,说漏了嘴,怕贾琏当她是妖怪,紧张的后背冒出一层汗。
  哪知贾琏突然抱住迎春一通猛亲,口中连声:“我妹妹是神人也!神人也!”从此,贾琏再不把迎春当小孩看,有什么事都和她商量,眼巴巴等着她的意见。迎春一直搞不清贾琏到底是独具慧眼还是脑子缺根弦,她这么明显的穿帮,他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且说贾赦进门,见贾琏只着里衣,裹在被子里,迎春歪坐他身边,床边一堆贾琏刚换下来的湿衣服,还带着泥土的腥味。贾赦便问身后战战兢兢的观言道:“到底怎么回事?”
  观言扑通一声跪下,先磕了三个头才开口道:“奴才本陪着二爷逛园子,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小厮火急火燎对奴才说、说老爷有急事传唤。奴才一时大意,便撇下二爷先回东院。哪知,一打听,老爷并无事叫奴才。奴才慌忙回园子就只碰见、碰见二爷浑身湿透,由二太太的配房周瑞家的带人陪着往回走。”
  贾赦转头看向贾琏,贾琏委委屈屈答道:“回父亲大人的话,琏儿也不知怎么回事。近来好生生走路,总有人绊我推我。今日逛园子也是,我本不想去那湖边,却莫名走到那里,还、还被人推下水去。多亏孩儿身手好,自己抓着水草、树藤爬上岸。”
  贾赦面沉如水,冷声问道:“琏儿可看见何人推你下水?”贾琏怯生生摇头道:“不曾。”
  “那你又是怎生遇见你二婶的陪房?”贾赦问道。
  “孩儿被推下水,满心不忿,一心去找祖母告状。哪知还没出园子便碰见二婶。二婶说祖母近来身体不好,让我不要去打扰祖母,先回屋换身衣裳再说。二婶还安排她的陪房送孩儿回来。”贾琏道。
  贾赦听罢,敛眉沉思片刻,忽然问道:“迎丫头还是天煞孤星吗?”
  满屋子人面面相觑。
  迎春奶娘本跟来凑热闹,听见贾赦问话,忍不住缩缩脖子。
  迎春一歪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贾赦,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又似乎不懂。
  贾赦见无人敢答话,仰头大笑三声,转身出屋,不知去向。迎春、贾琏对视无言。
  此时,红裳等人已安排好热水,来请贾琏去沐浴。迎春趴在床上,思量她和贾琏的计策,从贾赦今日表现来看,倒有□□分把握。
  是夜,不过三更时分,整个东院已悄无声息。秋霜穿戴整齐蹑手蹑脚抱着迎春出门。迎春并秋霜还未走至贾赦门前,便见贾琏早已和观言、妙语等人伏在廊下。秋霜一到,观言便推开门,果然屋内除了熟睡的贾赦外再无他人。
  秋霜轻手轻脚走到提前安放妥当的丝质屏风后,背对贾赦坐好。妙语打扇,将香炉里的迷香扇得满屋子都是,烟气笼罩下,似梦似幻。
  观言走到贾赦床边,在贾赦耳边轻轻一晃缅铃,中了迷香熟睡的贾赦便眉头一皱,几息之间已睁开眼。幸亏观言跑得快,飞快藏到床栏后。贾琏和迎春却是蹲守门外,以防万一。
  却说贾赦下午得知贾琏被推下水,便知有人故意害他一双儿女,盛怒之下就要去找贾母讨个说法。才迈出院门,贾赦想起他气死老父的混账作为,实在无颜面对母亲,只得掉头回房,一个人喝闷酒去了。平时都是酒入愁肠,千杯不醉,今晚不到掌灯时分,贾赦便昏昏欲睡,屏退下人,一头栽倒床上,人事不知。
  此刻贾赦甫一醒转,刺鼻的熏香便激得他连打数个喷嚏。贾赦坐起身,只见到窗边烛光闪烁,屋内烟雾缭绕,蒙蒙雾气中李氏的身影若隐若现。
  贾赦瞬间清醒,腾地蹿下床,三两步冲到屏风前就要一探究竟。李氏的语声立时响起,“你且止步!你再往前,我便走了。”语声哀婉,如泣如诉。贾赦对李氏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立即止步,颤巍巍抬手,覆上秋霜映在屏风上的身影,泪如泉涌。
  “眉娘眉娘,当真是你吗?你好狠的心!春去冬来,几多光阴,不肯送我一梦。如今好容易重逢,连一面都不许我见吗?”贾赦哭道。
  秋霜打小和李氏一起长大,李氏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她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何况此时深夜,贾赦又身中迷香,灯光昏暗烟雾缭绕。秋霜穿上李氏的衣服,静坐屏风后,任是十个贾赦也分辨不出。
  秋霜按照贾琏给她准备好的台词说道:“你佳人在怀,又哪里有我容身之地?我尸骨未寒、迎春嗷嗷待哺,你便小登科又洞房花烛,我……”说到此处,似伤心过度,抽噎而止。
  贾赦听得心如刀绞,有心反驳,无力回嘴。自从李氏过世,贾赦日日借酒浇愁,整天昏睡,妄图梦中再会佳人。哪知李氏心狠,从不肯托梦给他。好容易那日他醉在镇国公府,梦中呼唤“眉娘”竟得了呼应。“眉娘”不仅与他说笑,更是软玉温香在怀,贾赦喜不自胜,揽着“眉娘”痛哭流涕,索吻不休。
  哪知一觉醒来,竟是一场大错,偏还惹了一身腥再摆不脱。也是贾赦心志不坚,几日后见到梨花带雨的钱媚娘竟有□□分似李氏,便动了心,当真接她回府。其后更是和钱媚娘的兄弟胡闹,终于惹出大祸,悔之晚矣。
  自身行为不端,如何开口狡辩?贾赦羞愧低头,瘫坐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李氏”似是未料到他这般反应,抬手拭泪,缓缓开口道:“往事已矣,无话可说。可是你既已知错,为何屡教不改?国公爷戎马一生被你气死家中,当真可悲可叹!琏儿和迎春,堂堂国公府的公子、小姐随意被下人编排算计,甚至性命堪忧。你身为人父,可曾尽到半点责任?你说对我情深不变,我不过早走一步,你忘了我也罢,竟连我们的孩子也不放在心上。任她被人欺凌、自生自灭,你、你、你当真是我的好相公啊!”
  不知何时,贾赦已变坐为跪,冲着李氏的身影趴伏于地。
  他一生顺遂,万事如意,生来便是国公府继承人。哪怕他此生再一无是处、一事无成,也注定是人上人。但凡他喜欢的,没有不到手的。生平头一桩艰难事便是求娶李氏。他动得心,再艰难他也要达成。终于得偿所愿,恩爱不过三载,李氏竟难产血崩而去,贾赦自此一蹶不振。
  他贾赦有权有势,可欺男霸女挥金如土,却买不了命,买不回她。
  从李氏去世那天起,贾赦的心便死掉了。
  心如死灰,原来便是这种感觉。
  再遇钱媚娘,不过枯柴冷烬中一点星火,心到底是冷的、死的。
  如今大错铸成,他还有浪子回头的余地吗?
  可是再心如死灰,心丧若死便不用承担身为人父、人子的责任了吗?
  李氏一番质问,终于让贾赦想起他还是贾母的儿子,贾琏、迎春的父亲,荣国府的当家人。
  贾赦跪地痛哭道:“眉娘,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我无知懵懂,不正不立。你是我的先生,还未教会我何为父何为子,怎么能离开我?没有你,我实在不知如何做父亲,怎生当儿子?眉娘,我没用我糊涂,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陪我,我一定重新振作,我们做李靖和红拂女。我陪你纵马江湖,陪你归隐田园。只要你回来,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好不好?好不好?”
  迎春等人听着贾赦的哭诉都无语凝噎,贾琏更是几次要上前扶起贾赦都被迎春拦下。秋霜心疼李氏,本对贾赦满心怨怼,如今觉着李氏总算没白嫁给贾赦一场。
  秋霜长叹一声道:“阴阳两隔,岂是凡人可破?除却今夜,以后我再也不能见你。你且莫哭泣。你若答应我,自此改邪归正,担负起为人父的责任,好生抚养琏儿和迎春长大。我便不再生你气,且许你来生、来生再作夫妻。你意如何?”
  “此话当真?”贾赦神思昏昏,听闻此话,喜形于色,立时膝行三步,扑到屏风上,脱口问道。
  秋霜被贾赦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答应并让贾赦退回原处。贾赦光顾着高兴得到李氏宽宥并获许来生,竟忘记秋霜先前所说阴阳两隔再难相见的话。
  事已至此,迎春见好便收,“喵”的一声,提醒秋霜、观言等人收场。秋霜赶忙模仿李氏语声道:“大爷,你可千万记住今日之言,好生抚养琏儿和迎春长大。眉娘、眉娘在九泉之下等你。”
  不待贾赦再有反应,观言抬手一摇缅铃。贾赦突然觉得眼皮沉重,整个人再度昏昏欲睡起来,三晃两晃便歪倒地上。秋霜转身出屋,观言、妙语等人扶着贾赦上床,盖被躺好。贾琏快手快脚将屋中门窗大开并拿茶水泼熄香炉中的迷香。妙语舀出香灰,捧到茅房中撒尽。
  盏茶过后,贾琏等人已抹除贾赦房内一切蛛丝马迹,光明正大回房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  “红颜最难得知己,红尘一去千万里。
  寄我柔情于风雨,东风吹尽西风起。”
  最近芳年和母上大人一起重温童年经典。
  目前正追此剧,片尾曲充满回忆,贴几句让大家猜一猜。
  有小天使能猜得出这是哪个电视剧的片尾曲吗?
  哈哈,提示是九几年上映的电视剧,当时风靡大街小巷,里面有当今四大男影帝、艺术家。
  另外,男主角是个有名的光头,如今只拍电影。电视剧是以男主外号命名,四个字。


第13章 
  次日清晨,迎春并秋霜起个大早,在院中逡巡。
  整个东院寂无人声。
  昨晚她们照本宣科,迷香分量把握不准,致使东院的下人都尚在昏睡。
  不多时贾琏开门探头,环顾四周,见迎春正趴在贾赦门上。兄妹二人对视,眼中有掩藏不住的兴奋。贾琏还要装病,露个头便又跑回床上假寐。
  直到日上三竿,下人们都还昏睡,贾赦屋中却传来微弱的叫茶声音。
  原来昨晚迎春等人离开后,贾赦牵动情思又做一梦。
  梦中李氏远远站在门口,含泪望着他,默然无语。贾赦见了,慌忙上前,李氏掉头便走。贾赦急问:“眉娘,眉娘,你既已原谅我为何又不理我?”
  李氏却不言语,一味垂泪疾行。贾赦急道:“因为钱氏?”李氏无动于衷。贾赦再问:“事关琏儿和迎春?”果然李氏停下脚步,却不回头。贾赦便知眉娘怪他没照顾好贾琏和迎春,叹息开口道:“你且放心,我已醒悟。此生我大错已成难有作为,立誓好生养育琏儿和迎春。如违此誓,从此你可再不理我!”
  贾赦语罢,李氏臻首微点,樱唇轻启,眨眼间香魂化青烟散去。贾赦正怅然若失,突见贾代善持刀纵马向他疾驰而来。贾赦腿一软,坐倒在地。贾代善似无所觉,连人带马从贾赦头上一跃而过。贾赦惊魂甫定,回头一看,身后千军万马呼啸而来。贾代善银盔银甲,红马长刀,在万军阵中从容来回。手起刀落,鲜血飞溅,敌人首级应声而落。
  “杀啊――”喊杀之声四起,我军众将为贾代善勇武所感,合力掩杀过来。乱军中,贾代善银甲闪着血光,高坐于宝马之上,宛如神明。
  沙场劲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贾赦为父亲气势所慑,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他竟气死了如此一位大英雄大豪杰?
  大梦初觉,贾赦嗓子并脸面都火辣辣的疼,抬手一摸,左右脸皆肿起老高。贾赦这才忆起,他因深感愧对老父,肝肠寸断,左右开弓,不知扇了自己多少耳光。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贾赦思及梦中所见所感仍不由满心悲苦,挣扎半晌,勉强开口要茶,却久无人应。
  迎春在外听得里屋动静,知贾赦已醒。无奈一咬牙,让秋霜取茶,迎春迈步进屋。
  哒哒哒,迎春一路小跑到贾赦床边,冲正闭眼揉脑门的贾赦甜糯糯一声:“爹爹!”
  贾赦按脑门的手突然冻住。
  “爹爹?”好半晌贾赦才敢睁眼看向声音起处。只见迎春趴在床沿,肉乎乎小手托着腮帮,细细软软的胎发在脑袋边扎成两个小啾啾,一双笑眼,乐呵呵瞅着他。
  贾赦指着迎春哑声道:“你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话刚出口,贾赦便老脸一红。
  迎春一歪头答道:“两月有余。”
  贾赦甚惊,两月前迎春已会说话,他竟不知?何况迎春不仅能言,更吐字清晰、条理分明,活脱脱的小神童,他却丝毫不知。贾赦呆呆望着迎春,满面羞惭。
  迎春却不管这许多,撅着屁股执着的往床上爬。依然多次无果,迎春怨念地抬头看向木头人贾赦。
  贾赦慌手慌脚把迎春抱上床,全程秋霜捂着嘴在一旁笑看。
  迎春坐到贾赦身边,抬手去摸他的脸,说道:“爹爹,哥哥,疼。”贾赦一头雾水,求救地看向秋霜。秋霜适时开口道:“回老爷的话,二小姐是说二爷昨日落水受伤,疼,想让您去看望二爷。”
  贾赦想起贾琏落水原因不明和他昨夜对眉娘的承诺,再对视迎春清透的双眼,耳根都臊红了。贾赦赶忙命秋霜服侍他穿衣起床,也顾不上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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