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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迎春送子-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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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提起迎春时,柳湘莲唇边不经意泄出一抹笑意,恰恰被景宁捕捉到。
  “高抬贵手?呵,你可知本公主从小到大,但凡本公主想要的、喜欢的,万没有到不了手的。你当真不愿意入我景宁公主府?”景宁眼睛盯着左手指甲上鲜红的蔻丹,缓缓道。
  “不愿意。”柳湘莲道。
  “好,有骨气!本公主这便去请父皇赐婚!看你可否敢抗旨不遵?”景宁笑对柳湘莲道。
  果然,柳湘莲再端不住,身形晃动,似是站立不住,露在外面的左脸面色猛地转白,左目中也显出恳求之色。
  柳湘莲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什么。景宁却不给他机会,摆手示意管事送柳湘莲出去,转身先行离开。
  “万望公主三思!”
  柳湘莲语声自后传来,景宁听见,冷哼一声,头也不回。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本公主不信,我还对付不了一个没落纨绔和下贱庶女!”景宁暗暗下定决心。
  十日后,一道圣旨下到柳湘莲府上。
  圣上亲自赐婚,新科武状元柳湘莲迎娶圣上第六女景宁公主。


第87章 
  是日; 皇宫大内西南角一侧门中转出一队三两个着内侍服的太监。头前一位看去三四十岁,面泛油光者; 双手捧一托盘,昂首挺胸走在前面; 倒有几分气度。
  只是,这行人静悄悄出宫,穿街过巷; 竟是停在新科武状元、御前带刀侍卫柳湘莲府门前。
  油光内侍傲然进府; 自称传旨内监之时,柳府上下还如坠五里雾中。别说柳三老爷、柳夫人并柳泽莞,就连柳湘莲也正告病在家,左脸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柳三老爷和柳夫人、柳泽莞等人; 因都非官身; 只能跪埋首在柳湘莲身后。
  油光内侍尖细的嗓音打着圈在众人头顶盘旋,刺得众人耳朵眼生疼。柳泽莞尤其觉得浑身起疙瘩,难受极了; 忍不住暗暗吐舌,忽然“指为驸马”; 四字哧溜一下钻入他耳中。柳泽莞立时抬起头来,桃花眼瞪得老大,满面不可置信,腾地起身,几乎就要冲上前去抓住宣旨内侍问个分明,被柳夫人一把拉住。
  所幸这油光内侍作威作福惯了; 今日难得捞到这等好差事,一味得意,高昂着头眯缝着眼特意掐着嗓子宣旨,对柳府众人反应全没看进眼里。
  柳湘莲毕竟已在宫廷行走数月,规矩自然懂得,手背在身后,连连示意柳泽莞等人稍安勿躁。柳三老爷也是经过世面的,挽住泽莞另一半胳膊,勉强稳住局面。
  这边厢,油光内侍传旨毕,终于收拾起傲慢神色,含笑冲柳湘莲恭喜,半晌方道:“圣上天恩,说柳侍卫既然染病便当好生歇息,无需着急进宫谢恩。”
  对比,柳湘莲倒是巴不得,面上神色自若,淡定行礼,礼节丝毫不差,还不着痕迹地给油光内侍塞了一锭银元宝,接旨谢恩后恭送内侍出府。
  柳湘莲刚送客罢,才转回身,柳泽莞便从后窜出,一把拉住柳湘莲手腕,声色俱厉地质问道:“哥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柳泽莞自小受迎春恩惠,与迎春感情最为深厚,明为姐弟,不异母子,实是见不得柳湘莲做出半点对不起迎春的事情。何况他二人此时名分已定,柳湘莲却突然变心,蒙圣旨赐婚指为当朝驸马,这让迎春如何自处?柳泽莞护姐心切,言辞、神色中都不由带上了几分狠厉。
  柳夫人可比柳泽莞心思转的快,自觉其中必有蹊跷,见泽莞举止逾越,面露不敬,虽心底惊疑不定,却立时开口训斥道:“泽莞不许无礼,事出突然,且听你哥哥如何说。”
  柳湘莲闻言感激地望了柳夫人一眼,掰开泽莞紧握着他的手,又冲柳三老爷躬身一礼道:“二郎无能,让叔叔婶婶操心了。事虽至此,但请叔叔婶婶并泽莞弟弟相信二郎绝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更不是负心薄幸的浪荡子,我与这景宁公主实在无半点关系。圣上赐婚这件事情且请叔叔婶婶全权交由二郎自行处置。”
  柳湘莲虽知景宁公主绝不是轻易放弃认输服软的主儿,却也没想到她这般大胆,说到做到,当真能请圣上颁下旨意,一时也有些慌张。只是,景宁越是受宠张扬,得势不饶人,柳湘莲越有把握能釜底抽薪,让景宁哑巴出黄连,有苦说不出。
  柳三老爷与柳夫人对视一眼,所谓三岁看老,他们自然不相信柳湘莲是那攀龙附凤、贪慕虚荣之徒。何况,柳夫人眼光十分老辣,她早看出柳湘莲与迎春情根深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再没有比他二人更般配的。
  “只是皇命难违,赐婚旨意已下,你又能有什么法子?”柳夫人担忧问道。
  “她景宁公主目中无人,又何尝真的得识我柳湘莲是谁?不过看中这副皮囊。我若没了这张皮,她又哪里还会巴巴地咬定我呢?”柳湘莲冷笑道。
  柳三老爷听着柳湘莲这话不像,赶忙问道:“二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湘莲知道叔叔想多了,忙道:“叔叔莫多想,此事二郎已有应对法子。您且等着,不出三日,二郎便能让这赐婚的旨意再收回去。这会儿,二郎先行告退。”说罢,柳湘莲转身离去,临了,回头叮嘱柳泽莞道:“你若实在不放心,且去荣国府陪着你二姐姐去。”
  此刻,柳泽莞一左一右被父母架住,早憋得俊脸通红,额头淌汗,急得不行,却见柳湘莲这般举重若轻模样,又怀疑是否自己疑心生暗鬼、小题大做。有心立刻赶去荣国府,把这消息告诉迎春,又怕自己莽撞行事,倘若哥哥能妥善处理此事却因自己所为让哥哥嫂嫂日后生了间隙,岂不罪孽深重,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柳湘莲看着柳泽莞神色,忍不住嘴角上扬,被景宁公主这出幺蛾子带来的烦闷,总算稍微纾解了一点。幸好他这个弟弟倒是心思纯净。
  柳湘莲摆摆手出了正堂,转回自己的小院,换上一身官服,解开左脸上所缠层层纱布,用净水洗去伤处所敷药膏,换上事先备好的另一种药膏往左脸上浓浓抹了好几层。又从博物架上的锦盒里拿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几滴丹朱色药水,滴到左眼里,闭眼歇息片刻,再对着铜镜,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检视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以后,柳湘莲才走出房间,打声口哨,唤来正在后房马厩里打盹的燕赵,直奔景宁公主府而去。
  且说景宁公主府中。
  景宁自然知道今日是她父皇圣旨传到柳湘莲府里的时候,她正高坐内堂玉座之上,好整以暇地等着柳湘莲前来,且要看看柳湘莲还有什么话好说。公主府的门子、侍卫等人自然早得了景宁吩咐,柳湘莲一来便径入内堂。
  柳湘莲一路低头走入内堂,不等景宁公主开口,先单膝跪地行礼,双手高举圣旨过顶道:“卑职柳湘莲拜见景宁公主。蒙景宁公主厚爱,屈尊下嫁,又蒙圣上天恩,谕旨赐婚,卑职实在受宠若惊,今日特来谢恩。”
  “哦?”景宁公主万没料到柳湘莲态度有这般大转变,闻言一挑眉,语带玩味接道:“柳侍卫不是早有意中人更是已立下了婚盟吗?怎么这番又受宠若惊起来?”
  柳湘莲头垂得越发低了,委委屈屈地,半晌方语带哽咽道:“实在、实在世事难料。早前是卑职混账、不知事,辜负公主一片真心,徒惹公主不快,万望公主大人大量,高抬贵手,不要介怀。”
  景宁听说,心里实在痛快极了!她身为皇上嫡女,打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模样又生得好,裙下之臣可排到两夷之地去。何时遭受过拒绝和蔑视?此刻见柳湘莲低头服软,竟隐隐有了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你既已知错,本公主也不是那斤斤计较之人。本公主若不是看中了你,也断不会去求父皇赐婚。你我既已有圣旨为凭,早晚便是夫妻,自然也不必这般客套,你且起来,坐到我身边说话。”景宁公主故意淡淡道。此刻她已当柳湘莲是手中玩物,手拿把攥,如猫戏老鼠一般,只想将柳湘莲叫到身边,再细细品一品他面上神情。
  柳湘莲也似认命了般,敛眉垂首束手束脚地走到景宁公主身边,半欠着身子坐下,形容举止倒十成十像极了秦楼楚馆的小倌公子。此刻这一幕让任何一个识得冷二郎的人瞧见,怕是都要惊掉眼珠子。
  景宁公主却不以为意,只当柳湘莲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心中大畅,饶有兴致一歪头,想去细瞅柳湘莲的脸。谁知这一瞅了不得,好险把景宁公主三魂七魄吓跑一多半。
  “啊呀!”景宁公主大叫一声,从太师椅上滕地窜起老高,蹬蹬蹬连退三步,粉面煞白,双目怒睁,嘴巴张得老大,两手紧紧按住心口,呼呼喘气,若非身后丫鬟婆子围了一大堆,几乎跌坐地上。
  这可把公主府大小仆役唬了个够呛,七手八脚扶住景宁公主,正待扶着她坐回原处。景宁突然挣开丫鬟的手,纤指直直指向柳湘莲质问道:“你你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适才众人六神无主,忙乱不堪之际,哪里有人顾得上去管柳湘莲。再加上柳湘莲一路进府都是低首疾行,倒不曾让人瞅见他的模样。此刻闻听公主质问,众人眼光齐刷刷转到柳湘莲面上,登时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有那胆小的,更是惊呼出声。
  只见柳湘莲好好一个玉面郎君竟变做了红脸关公,半张左脸血红狰狞,细看去,其上更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水泡腐肉横生。更有甚者,柳湘莲左眼虽大睁着,内里却猩红一片,一眼望去,如入阿鼻地狱血池髓海。
  这还不是最骇人的,最可怕的是,柳湘莲右脸完好无损,如珠如玉,右眼眸光清正深邃,和那似地狱恶鬼夜叉一般的左脸两下对比之下,越发显得狰狞可怖,万万让人接受不了。
  柳湘莲见自己模样吓住了众人,慌忙低首,拿右手捂住左脸,喏喏连声道:“卑职仪容不整,惊了公主大驾,万望公主恕罪。”
  “不,不是,本公主是问你,你的脸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过了这半晌,景宁公主这才略微缓过气来,尖声喝问柳湘莲道。
  柳湘莲低声道:“这这,实在是卑职无福,误用伤药,落得如此。早前卑职受伤,幸蒙公主赐药。公主所赐烫伤药头一日卑职用着效果甚好,晚间换药时却被下人失手摔了药瓶,无奈,卑职只得换用自家伤药。起初还好,这几日不知怎的,伤口发痒溃烂,伤势突转严重。等待卑职发觉时,就已成了这般模样。不过、不过,卑职只是烫着了,大夫说只要多休养些时日,总会、总会好的。”柳湘莲越说,语声越低,景宁公主的眸色却越来越冷。
  “那你的左眼又是怎么回事?”景宁公主接着问道。
  “卑职左眼乃,乃那日被碎瓷所伤,如今上了药。”说着,柳湘莲还唯恐别人误会似的,紧赶着道:“大夫也说了,卑职左眼无碍,且将养几日,便会好了。”
  “将养几日?哼!哪个大夫说得?你既然病情如此严重,为何不请太医为你医治?”景宁公主也不是三岁孩童,自然不信就凭她那日一碗热茶,便能把柳湘莲的脸毁成这种样子。
  柳湘莲闻言,目光闪烁,小小声回道:“卑职也是,也是前日才发现情形不对,慌忙请了回春堂李大夫,还、还不曾请过太医。”
  景宁公主闻言一挥手,便有下人快跑去请太医。
  景宁复归原位坐下,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柳湘莲左脸细看。见他左边面上皮肉果然或红肿发虚,或溃烂发炎,有些本已结痂的伤口当下却又爆裂开来。凑近一闻,一股腐烂臭气扑面而来,景宁公主一个没忍住,好险呕出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面前这个半人半鬼、人见人嫌的家伙与那日跨马游街、意气丰发、风华绝代的状元郎对上号。
  “却也不知太医什么时候才到?”景宁公主心中暗道。想来她本就是冲着柳湘莲文武全才、一表人才又是新科状元风头正劲却偏偏“目中无人”看不上她,才强出头苦求父皇赐婚。哪成想,不过几日工夫,柳湘莲竟落得这般丑怪模样,再没有更倒霉的,心下烦闷,正想拂袖离去。景宁忽然神念一转,冷不丁问道:“听说柳侍卫之前也有婚约,你那位未婚妻子可曾见过柳侍卫今日模样?”
  柳湘莲本来还端坐着,闻言,猛地垂下头道:“她,她不曾见过。”
  景宁公主听罢,面上浮现几分狠戾之色,冷笑数声,暗忖道:“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痴情种!怎么?如今脸毁了又赶上圣旨赐婚,越发不肯连累心上人,便主动来向本宫示好。还是你怕没了这赛潘安羞宋玉的容貌,你那位心上人也会弃你如敝履?”
  景宁公主虽跋扈惯了,到底打小在深宫中长大,心机远非常人可比。今日之事颇有蹊跷,她怎样也要等到宫里太医来验过柳湘莲脸上的伤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否还能修复如初?若是再无挽回余地,或是哪怕只破了相,她堂堂金枝玉叶,也断不会要一个丑怪又有异心的驸马!
  话说景宁公主传召,太医自然来得快。赶巧,今日来的太医还是迎春的大熟人,太医院掌院王太医。
  王太医恭敬给景宁公主请安问礼罢,便去查看柳湘莲伤势。
  只见王太医越看,双眉拧得越紧,口中啧啧有声,满面震惊痛惜之色。景宁公主瞅见王太医神色,心下已凉了泰半,对柳湘莲最后的那一丝贪恋也如冬夜死炭野火,只差一阵冷风便要彻底熄灭。
  “稀奇稀奇!世间竟当真有这般巧合之事!老夫一生行医,倒也是头回遇见。只是可苦了柳侍卫,您这样一副好相貌,怕是,怕是……”王太医扼腕叹息道,余下的话却久久说不出口。
  柳湘莲心里好笑,面上却要挤出痛苦失望又满含期待的神情,若非他曾学过戏,怕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王太医有话但说无妨,柳某、柳某受得住。”
  王太医看看景宁公主,见她也示意自己直言,便沉声道:“想必柳侍卫烫伤之初必是用了内府新造的秘制伤药,效果奇佳,可惜后来换了市面上顶好的烫伤药。起初也不打紧,这几日却忽然左脸巨痛,好肉也腐烂起来,请了好些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是也不是?”
  柳湘莲急忙点头道:“正是正是。”
  “哎,哎,哎!外面那些大夫自然看不出根由来,哪怕看出来,也不肯相信。实在是这内府新药和市面上那种伤药二者里面有一味药,药性天生相冲。也是内用烫伤药新改的配比,加了一味苦昧子。苦昧子于去腐生肌一道上有奇效,能保证新生肌肤滑如凝脂,半点疤痕也不见。只是这苦昧子绝对不能碰见天星草,若是二者相遇,则是毒上加毒,活肉化腐,腐肉结痂。总之,烫伤好不了不说,还会越发加重伤势。”
  柳湘莲闻言,早已面如死灰。景宁公主却不死心,追问道:“既然不能相遇,怎地这两种烫伤药里便就有此二味药?”
  王太医只得道:“本来谁也不会让这两种药草混到一起。哪知民间也有异人,巧妙利用天星草药性,也新研制出了一种烫伤药,名唤无极膏,药效虽不如内府所造,却胜在物美价廉,取材随处可见,已然风靡大江南北。”
  “太医您的意思是,竟真的这般巧,柳侍卫同时用了这两种新药,平白落得这般田地?”景宁公主听了半晌,终于捋出头绪,如是问道。难不成,此事当真是意外?
  王太医摇头叹息道:“竟就是这般巧!就是这般巧!我也是前儿接到我那不争气徒儿李远的信,回去特意研究过,才明白个中玄妙。没想到,那个无辜被害之人竟是状元郎柳侍卫。实在老天作弄啊!”
  景宁公主可没那闲心陪着王太医怨天尤人,打断老头的絮叨,直直问道:“可有补救法子?”
  “首要之处,自然是停药清洗,想必我那徒弟李远已告知柳侍卫。”王太医道。
  柳湘莲点点头。
  “其次嘛,只能适当补救。至于疤痕……”王太医吞吞吐吐,欲语还休。
  景宁公主立时明白了,也就是回天乏术,柳湘莲这张脸已是毁定了!
  景宁公主面容一整,轻撩眼皮,便有下人来带王太医离开。王太医边走还边不停回头去看柳湘莲,满目都是遗憾痛惜之情。
  此刻柳湘莲整个人龟缩在太师椅上,脑袋恨不得埋进胸口里,看去实在可怜。
  景宁公主却似不曾看见身边还有柳湘莲这人一般,接过丫鬟递来热茶,轻抿一口方道:“柳侍卫今日求见本公主,不知所为何事?”
  柳湘莲闻言,蓦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向景宁公主,喃喃问道:“公主说什么?卑职不曾听清。”
  “本公主说,希望柳侍卫搞明白你的身份。你虽是新科武状元,到底不过四品官,实在不便登本公主之门。”景宁公主一字一句道。
  “可是,圣上亲自下旨赐婚——”柳湘莲话未说完便被景宁公主打断,怒斥道:“大胆!竟然口出妄言,随意编排圣上。就凭你,也想做驸马,实在是痴心妄想。念在你曾替本公主拦过惊马的份上,今日之事,本公主不与你计较。你且把圣旨留下,近日之事只当大梦一场,烂在你的肚子里。如此,本公主倒可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言下之意,景宁公主这是要翻脸不认人,就连金口玉言的圣旨她也要推翻。
  柳湘莲到底年轻气盛,耳听这等言语,目睹景宁公主满脸冰霜、掩鼻拧眉模样,再感受着满屋子下人如针似刀的眼神,哪里受得了这等羞辱,愤而起身,拂袖便要离去。
  “慢着!把圣旨留下。”景宁公主淡淡道。
  柳湘莲脚步一顿,颤抖着手,将圣旨从怀中取出,双手捧给旁立一个老嬷嬷,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去。
  这边厢,柳湘莲前脚刚出景宁公主府门。府内,景宁公主再端不住架子,着急忙慌换好宫服,直奔皇宫而去。


第88章 
  且说皇后娘娘宫中; 帝后对坐饮茶。今日难得宣帝有空,一大早又给六公主指了婚; 便想着多日不曾见过六公主母后,便亲自来到皇后娘娘宫中。帝后用罢午膳; 闲坐弈棋,稍话家常,便提起六公主的亲事; 宣帝自觉十分满意。
  如今边疆不稳; 军中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老一辈将军戎马一生,多病多灾,或告老或强撑;军中将领青黄不接,年轻将领极缺。仅有的那些小将也是或出身名门; 有名无实; 或背后势力繁杂,心思不正。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柳湘莲恰横空出世; 偏又布衣出身、文武双全,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再说柳湘莲于内廷行走之时; 皇后也曾亲见过,对他品貌都十分中意,闻言也十分得意,更主动提起景宁儿时趣事。帝后二人畅谈间,不免感慨起时光飞逝。
  二人正聊得性起,忽闻宫女传报; 六公主求见。宣帝大喜道:“六丫头果然长大懂事了,这么快便知道进宫来谢恩。”
  皇后听见宣帝夸奖女儿,越发高兴,也在旁边凑趣道:“只不知状元郎有无一同前来?”
  夫妻二人对视后不约而同回首,均是乐滋滋望向大殿入口。却见景宁公主神情冷峻,脚步匆匆冲入殿内。
  到底皇后常与女儿相处,一眼看出景宁神色不对,急忙一个眼神递过来。
  偏偏景宁公主仗着母后在场,胆气更壮,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到宣帝身上,开口便是:“父皇,景宁一时鬼迷心窍,不知怎地求您给我赐婚那什么新科武状元。如今景宁明白了,景宁离不开父皇母后,景宁不要嫁人,景宁要常伴父皇母后膝下,给父皇母后尽孝。求父皇收回成命!”
  景宁公主为了撒娇卖乖,整个人腻在宣帝腿边,小脸埋在宣帝膝头,自然看不见宣帝此时面色。皇后娘娘正坐在宣帝对面,却是一览无余,早吓得花容失色。
  宣帝此刻面沉如水,双唇紧抿,眉间法令纹似刀削斧劈,俨然已是暴怒前夕。
  可惜景宁还不知收敛,火上浇油道:“况且景宁听说,那柳侍卫并不是什么生病了告假,而是不慎毁了容。如今是恶鬼般面相。想来景宁乃父皇母后亲生,金枝玉叶之身,怎地也不能下嫁给一个破了相的四品侍卫!这岂不是跌了咱们天家的颜面吗?”
  “放肆!”景宁公主还要再说,宣帝却终于忍无可忍,大手“啪”地拍在几案上,振衣而起,一脚踹在景宁肚腹间。
  “皇上息怒。”皇后娘娘何曾见过宣帝如此行止,立时俯身跪下,紧跟着呼啦啦宫中跪了一地宫女太监。只剩下景宁被宣帝一脚踹开,呆呆翻倒在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皇后娘娘头伏在地,心中懊悔不已。她曾听连氏进宫提过,贾迎春与新科武状元柳湘莲定了亲。只是贾柳二人到底不曾成亲,景宁又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她实在耐不住景宁软磨硬泡,还是帮忙做了这横刀夺爱的勾当。
  不曾想景宁竟这般不争气,只是看中状元郎那副皮囊,处事又激进跋扈,嚣张无理太过,前脚刚得了赐婚,后脚就来求父皇收回成命,闹到这般地步。
  “当初我若不曾这般惯着她,该有多好!”皇后娘娘心中哀叹,脑内飞快思索如何出言解劝,却听宣帝一通喝骂如暴风疾雨劈头砸下。
  “大胆孽子!真是可笑至极!就凭尔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将一朝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事已至此,尔还当朕万事不知吗?新科武状元脸上的伤,便是你仗势欺人,掷杯所烫。你明知那柳湘莲与他人已然有亲,非要横刀夺爱,百般歪缠你母后,求朕赐婚。若非柳侍卫实乃人中龙凤,为可造之材。朕一时存了私心,偏疼于尔,也断不会答应。可如今尔既已得到赐婚,却又嫌弃人家脸上烫伤,破了相,开口便要悔婚,视圣旨如同儿戏!如此也罢,尔还敢出言挑唆,随意编排前朝大臣,尔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宣帝连串骂道。
  天子之怒,雷霆万钧,百战将军亦承受不住,更何况,才十六七岁的景宁公主?
  此刻,景宁公主早吓得浑身瘫软,如烂泥般匍匐在地,泪水不要钱地流下来,有心说几句话,奈何牙齿乱战,贝齿早咬破下唇,鲜红的血珠连串滚落,抖若筛糠,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哥哥们都那般惧怕父皇!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景宁她绝不敢妄揣圣意,谋害朝臣。她不过年幼无知,一时做错了事。此事实乃臣妾处置不当,皇上息怒,万请以龙体为重!”皇后娘娘长跪不起,磕头连连道。
  宣帝龙目中仍有余怒,却也不愿迁怒,挥手让皇后娘娘起身,接道:“皇后你莫要替她揽罪。她既然敢进宫求朕收回成命,恐怕暗地里已把圣旨扣下。更有甚者……”
  说到此,宣帝突然话锋一转,戟指质问景宁道,“尔且说,尔是否羞辱了武状元?”
  景宁闻言,直如五雷轰顶,她可不就是狠狠羞辱了柳湘莲吗?可是,此情此景,更容不得她有半句虚言。皇子尚可杀可废可圈禁,何况她区区一个六公主!
  景宁说不出话,只得点头。
  宣帝见状,愈发怒不可遏,扬手将几案上茶盏冲景宁劈头砸去。
  谁敢让帝后喝凉茶?茶水自然是滚烫的。宣帝更是弓马娴熟,看准了目标砸过去。别说景宁不敢躲,不能躲,就是她能躲,她也躲不过去。景宁硬生生挨下了这一砸,闷哼一声,立时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爱女心切,低呼一声,扑上前去。另一边早有皇后宫中女官撒腿跑去请太医。宣帝也是急怒攻心,出手重了,此刻见爱女满头茶渍,额角流血,面容灰败,触动幽情,一时也软下心肠,别过头去。
  这边厢,太医立时到了。却不是王太医,而是副院使刘太医。刘太医麻利帮景宁把脉、验伤、敷药,诸事完毕,方言无碍。
  宣帝挥退太医并宫中众多内侍,面色冷峻看着帷幔后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少女。
  少女双目紧闭,眼睫却颤动不休,显然已经醒转,却在装睡。
  皇后娘娘守在床边,凤目中擒满泪水,生怕宣帝看见,偷偷拿帕子去按眼角。
  宣帝见状,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若朕非逼着景宁和柳侍卫成婚,必然又多添一对怨侣,将来更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皇后可有什么好主意?”
  到底父女连心!皇后娘娘心中大石终于落地,起身拉过宣帝,柔声道:“陛下乃当今天子,金口玉言,赐婚的消息已出,万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再说,宁儿这一闹,想必也把那新科状元得罪狠了。若不予他些许甜头,恐怕会寒了布衣士子武生大臣的心。”
  床榻上,景宁公主听见皇后娘娘的话,藏在锦被下的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难不成皇后有何妙计?”宣帝问道。
  “赐婚旨意不变,只是,咱们可以把新娘子换一换。”皇后娘娘美眸一转,轻笑道。
  宣帝来了几分兴致,略一沉吟,低声问道:“有意思。不知皇后嘱意谁家姑娘?”
  “哪里还需要谁家姑娘,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听说新科状元和荣国府家二小姐已有了婚约,此番咱们横刀夺爱,怕是已然伤了老臣的心。不若借花献佛,锦上添花一把,也好找补找补?”皇后娘娘答道。
  “哼,竟然已有婚约?说来荣国公那两个儿子不争气,这长房两个后辈倒当真不错。按理,那贾琏跟着老十三干活,颇得赞誉,朕早有心历练于他。朕还听说,这荣国府二小姐有菩萨转世、送子观音的名头,可是属实?”宣帝一番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似不着边际,却面面俱到。
  皇后娘娘听罢,不由心惊,区区一个外臣庶女贾迎春,宣帝都知晓得这般清楚,想来后宫之事,宣帝也没有不知道的。自己日后行事,更加要三思而后行。
  “不过市井小民以讹传讹罢了。那贾家二小姐若说有什么特异之处,不过心思格外灵慧,打小便入了圆清大师门下,懂些医术药理,再加上性情爽利、进退有度,颇得北静王府并怡亲王府贵人高看。”皇后娘娘说着,话锋一转道:“之前大选,荣国府托人求到臣妾面前,将那二小姐的名帖刷下去了,明着说了荣国府没有靠女儿搏富贵的意思。只是倒有些勋贵人家动了心思,巴巴地到臣妾这里来求娶人家姑娘呢!”
  “哦?如此看来,贾二小姐还是个香饽饽呢!不若当真由朕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宣帝言罢转身,袍袖一挥,离去。
  不多时,皇后娘娘宫中便有小太监前来传皇帝口谕,即日起,景宁公主圈禁公主府内,出嫁之日方可出府。
  景宁公主本跪在床边,哀哀向皇后娘娘哭求,闻听小太监口谕,再说不出一句话,就连眸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暗淡了下去。
  另一边厢,仪仗卤薄一应俱全,声势远超大清早前往柳府传旨仪制,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出宫门,直奔荣国府。


第89章 
  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 荣国府内正是一锅沸水般的状态,该在的人不该在的人都在。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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