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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迎春送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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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如实答道:“回王爷的话,并不都是小子自悟。平日先生授课,总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世无恒理,教导我们理越辩越明,让我们兄妹间彼此讨论分享心得,不分短长,互相学习。以上言论中有些乃小子师弟北静王世子水溶看法,有些更是舍妹拙见。”
“哦?”怡亲王唇角轻挑,好奇问道,“是了!你还有个妹子,听说小小年纪慈悲为怀,有菩萨般心肠,更乃圆清大师俗家弟子。怎么,她还是状元郎高徒不成?”
贾琏点头称是。
怡亲王略一思忖,笑道:“本王想起来了。前几日,水家小子过府,和本王对弈,棋艺大进。本王问他,是否得了高人点拨?他吞吞吐吐半晌才说是师姐指教。本王还奇怪,他从何处冒出个师姐。原来便是贵府二小姐。有趣,实在有趣。”
怡亲王和贾琏在水榭一问一答,转眼间四书五经、农桑经济、水利战事聊了个遍。贾琏毕竟年幼,于国事上也无人指路,看法多意气之见。可贾琏满腔热忱,敢闯敢试,志在从军报国,更拟效仿先祖自挣下一份家业,封妻荫子,名垂青史。
“若如他这般的少年儿郎再多些,倒可一扫朝中陈腐颓气,焕然一新。我堂堂天朝何愁不千秋百代,永世不倒!”怡亲王暗忖。
怡亲王倒也不是如同秦皇汉武般人物,只是见惯官场腐朽,兵政混乱,今日得见贾琏这般热血儿郎,不由牵动老将意气。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怡亲王一拍几案,如何不能!
“贾家小子,本王不让你拿文状元。何时你若得个武状元回来,本王便保你在军中必有一席之地,如何?”怡亲王手指敲击桌面,看似轻描淡写道。
贾琏欣喜若狂,纳头便拜。
怡亲王捻须大笑,声震屋瓦。
远远的,迎春和连氏坐在凉亭吃茶,竟也听见怡亲王爽朗的笑声。
还是连氏率先反应过来,拍掌笑道:“好啦!琏哥儿有奇缘。迎丫头这下可以安心在我这里多住些时日。”
迎春便知这是说贾琏得了怡亲王亲睐,深为贾琏高兴,与有荣焉,不由喜上眉梢。迎春起先还怕贾琏拘束,冒失闯入,言语不当,反讨了怡亲王的嫌,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看来,哥哥大展宏图之期只怕不远。迎春这才有了情致和连氏闲话。
连氏本坐在背风处,此刻风向转变,连氏鬓边青丝随风舞动。迎春只觉一缕极淡的清香拂过鼻端,似牛毛细雨,似顽皮春风,更似极了夏夜清荷,田田微露,闻之令人暑热全消。
迎春立时打起精神,细一端详连氏妆容,素淡中别有风致,果非素面朝天。再加上连氏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是迎春从未闻过的。想来连氏经过侧妃暗害之事,一举一动定然万分小心。这每日所用脂粉想必不是连氏亲手所制,也是连氏家中铺面所产。迎春斗胆问道:“敢问世子妃娘娘用的什么香?这般清馨淡雅,怡人心脾,迎春孤陋寡闻,竟不曾见过!”
连氏见迎春如此问,粉面更添三分笑意,吟吟说道:“这香是我命府中下人采荷露所制,名字便叫荷香。如今我既有孕,一般的脂粉,自然不便使用。世子爷有心,专门让人给我制了些,故而二小姐不曾见过。”连氏说到此,脸颊微红,幸福之情满溢。
迎春点头静听,世子夫妇恩爱,她早有耳闻。然而当下她最好奇的却是制香之人是谁?
连氏似乎看出迎春心意,含羞接道:“说起来也不怕二小姐笑话,我在闺中时单单喜欢花儿草儿。每见鲜花凋落,晨露消逝,总会莫名伤怀,落泪不已。虽都是些闲来女儿愁,到底于身体无益。母亲心疼我不过,便教了我利用将落未落之花,将逝未逝之露制作胭脂香粉的手艺。闲来无事时,我便制些胭脂水粉,既纪念美景亦以修容,不负韶光。”连氏说着,稍觉口渴,轻启朱唇,略饮些茶。
迎春正听得入迷,眼巴巴望着连氏樱唇。
连氏放下茶盏,接道:“赶巧我舅舅家有位远房表姐,嫁入制香世家,颇知道一些制造胭脂水粉的秘技。她见我喜欢,就送了我几位老手艺师傅。待我嫁入王府,她们也便做了我的陪嫁,一同跟了来。如今我虽不再惯常伤春悲秋强说愁,但是这闲来无事便制香的毛病却养了下来。日常便与师傅互相切磋,倒叫我捣腾出不少稀奇古怪的香料来。二小姐若喜欢,待你回府时,我每样送你一些如何?”
迎春听罢点头不迭,愈发喜出望外,当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正愁没有懂行的人教她如何制造胭脂水粉或者干脆帮她经营产业。不曾想,世子妃的陪嫁里竟然就有制香的手艺师傅!
迎春也不奢望挖人墙角,只求能偷师一二。或者恳求世子妃从她亲戚家给自己挖几个老师傅过来?
心下计议已定,迎春越发缠着连氏打听胭脂水粉的制作技巧。连氏见迎春当真喜欢,招手叫来丫鬟,命她们去请制香师傅。
迎春突然福至心灵,拦住连氏道:“迎春听世子妃娘娘所言,怕不是王府里还有一个专门的制香院子吧?不知迎春有没有眼福去参观一下?”
连氏没想到迎春有此一问,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笑道:“二小姐果真慧眼如炬,敝府当真有一处畅香院,专为制香之所。二小姐既提出来,我断然没有不陪着的道理,只是……”连氏说着,低头看看隆起的小腹。
迎春立马会意,制香作坊里少不得备有各种香料,麝香、红花八成在内,孕妇自然闻不得。迎春偷师心切,忘记连氏乃是孕妇,不说闻不得麝香、红花,就是走远路怕也吃不消。迎春赶忙告罪。
连氏微笑摆手示意无妨,指着身后丫鬟道:“二小姐若要参观,也不急于一时。今日先好生歇息,我也好吩咐畅香院师傅准备着些。明日我便让清河陪着二小姐前去。二小姐只管放心,清河打小跟着我,制香手艺比起那些个老师傅,也不遑多让。”
迎春双眸亮晶晶看向清河,就差直接对人姑娘说,不知今晚能否与姑娘同榻而眠?
这边厢迎春生意经唱得响亮。贾琏也从怡亲王处告辞出来。今日王府之行,贾琏可谓收获颇丰。不仅得到王爷金口玉言实缺承诺,更对当朝局势和西北战事等隐秘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早先他的诸多判断果然是管窥蠡测,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如今看来,贾琏要想凭借一己之力护得全家周全进而重振贾府声势,恐是不易。若是他能和大哥贾珠一文一武,彼此扶持,荣国府东山再起倒也并非无望。
只因贾琏文才虽也不俗,但他有自知之明,今生他就是囊萤映雪,埋头苦读,最多也就能考个进士,想凭真才实学入翰林院只怕都难。何况官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实非男儿本色,颇为贾琏所厌。
在贾琏看来,男儿自当报国保家,驰骋疆场,立志守土一方。贾琏内心十分崇拜祖父贾代善,渴望沙场点兵,梦想有朝一日手刃外敌,凯旋归来,靠着军功封妻荫子。
只世家子弟多贪生怕死,温柔富贵乡长大,早磨掉锐气。贾琏从军报国意志只与妹妹迎春说过,他人皆提都未提。贾琏万没想到堂堂怡亲王竟也甚为认同他的决定。当然怡亲王更教导贾琏要饱读诗书,熟习兵法,效仿乃祖为一代帅才。只是贾琏一时为满腔报国热忱所激,豪情万丈,直欲当下便跨马提刀,奔赴疆场。显于面上,便是眸光慑人。
当管事带贾琏来见迎春并连氏时,贾琏仍旧热血沸腾,目光灼灼。迎春并连氏二人都被贾琏面上神彩所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掩嘴偷笑。贾琏被笑得莫名羞涩,摸摸头,几番欲言又止,后只傻愣愣杵在原地。
迎春笑罢,见贾琏无措,赶忙告诉贾琏道,她要在王府叨扰几日,要跟着世子妃娘娘学手艺,请贾琏代她禀报贾母等人。
贾琏听说迎春要学手艺,分外好奇,张口欲问端详,那边岔路上,却传来一串甜腻腻的女子笑声。贾琏回避不及,和来人四目相对,撞了正着。
第43章
贾琏生的风流倜傥; 八九岁上便誉满京城,如今更是一众闺中千金口中窃窃私语议论不休的潘安宋玉。只是贾琏平素在外; 吃多了貌美如花的苦头,总不苟言笑; 颇有几分冷面佛意味,不知伤了多少怀春少女的心。
今日贾琏得见怡亲王,英雄惜英雄; 格外意气风发; 眸中精光闪烁不停。来人与贾琏,四目刚对上,脸便腾一下子红起来,只觉火辣辣的烧烫。
因来人身份着实非比寻常; 作风更是向来大胆。只见她略略一垂眸; 便又抬起头,直直回望过来。贾琏却避开来人视线,躬身行下礼去。
原来怡亲王妃回府; 身边还带着一个迎春和贾琏都不曾见过的华服女子。适才那串笑声便是这华服女子所发。
贾琏和迎春给怡亲王妃行礼罢,却不知那女子是谁; 愣愣看向连氏。连氏赶忙起身介绍道:“琏哥儿,迎春,这位是昭阳郡主。”二人慌忙行礼,昭阳郡主冷淡淡站着,全程眼神灼灼望着贾琏。
昭阳郡主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生得娇俏玲珑; 乍看去颇有几分温柔书卷气。可却浓妆艳抹,衣饰华丽,配色张扬,满头珠翠,神情也甚骄纵,反显得十分阴阳怪气、不伦不类。
怡亲王妃不料贾琏在场,两厢撞个正着,暗道不妙,急欲分开二人。哪知不待怡亲王妃开口,那昭阳郡主却抢先说道:“这位小公子本郡主看着十分面善,敢问小公子姓甚名谁,府上何处?”
众人闻言,皆目瞪口呆。毕竟昭阳郡主做少女打扮,想必仍旧待字闺中,径问陌生男子名姓家世,实在荒唐!
迎春更是不由自主站到贾琏身前,妄图挡住昭阳郡主直直投来的目光。迎春举动果然引起昭阳郡主注意,她皱眉看向迎春,略不耐烦问道:“你又是何人?”
昭阳郡主跋扈惯了,见连氏先让对面男女给她行礼,便知对方身份至少低她一等。又见迎春和贾琏举止亲密,对迎春说话越发不客气。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昭阳郡主如此任性妄为,目中无人,难怪迎春生气。迎春赌气不语,也实在因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是好。
场面顿时尴尬至极。
还是贾琏率先回过神,冲怡亲王妃和连氏行礼道:“小子家中有事,便先告辞。舍妹在此叨扰,有甚不当之处,还望王妃并世子妃多多海涵。”贾琏说罢,躬身退下。
临行前,贾琏只淡淡看了迎春一眼。迎春沉静回望,示意贾琏无需挂心,但去无妨。
昭阳郡主还待开口阻拦,怡亲王妃一把拉住她道:“说好来见你未来侄儿,怎得一声儿也不见你与你嫂嫂说话?”
昭阳郡主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向连氏行了一礼,抬头再去寻找贾琏身影,已不得见。昭阳郡主一顿足,便把视线投到迎春身上。“此人原来是他妹妹。难为他那等好相貌,妹妹容色竟如此一般,不及表嫂万一,自然更比不上我。”昭阳腹诽,得意洋洋之情克制不住流露到脸上。
迎春见状,心底越发鄙薄,面上却不显,安安静静站到一旁。
昭阳郡主浑然未觉,不待人请,大咧咧坐下,自顾自缠着怡亲王妃百般打听贾琏名姓住处,究竟乃何家公子?
怡亲王妃尴尬莫名,有心不理她,却耐不住她撒娇耍赖,软磨硬泡,只得答道:“适才公子便是先荣国公之孙,名唤贾琏的。”
昭阳郡主听罢,拍手喜道:“果然是他。本郡主就说这等品貌人物怎会是个无名小卒!”言语举止十分轻浮。
迎春再想不到堂堂皇家竟还能教导出这般女子!任迎春涵养再高,也冷了脸。
连氏见场面难看,再坐不住,只得起身告罪道:“母亲,儿媳身上乏累,实在坐不住。这厢给母亲和妹妹赔个不是。二小姐年幼又行走半日,想是累了。恰其歇处紧邻儿媳院子,儿媳这便带着二小姐先行告退。”
迎春早不想待在此处,闻言忙忙上前扶住连氏,就要离去。
昭阳郡主不觉丢人,怡亲王妃脸上却再挂不住,巴不得迎春赶紧离开,连忙答应,命人护送二人离去。昭阳郡主嘴唇翕动,似是欲说什么,想了想便又止住。也是,贾琏妹子在此,许多话她更不便和怡亲王妃深谈。
迎春临去前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昭阳郡主正趴在怡亲王妃耳边不知说些什么。迎春秀眉紧蹙,脸色莫名阴沉。
连氏深知昭阳郡主秉性,深悔多留贾琏片刻,导致两人撞见。如今看昭阳郡主意思,显见得对贾琏上了心。虽然贾琏身份不低,不至于便被昭阳郡主欺辱了去。
只是荣国公到底故去,贾府今非昔比,惹上昭阳郡主这类不顾脸面不知羞耻之人,实是一桩麻烦事。连氏有心知会迎春昭阳郡主往常行径,可迎春年幼,有些话不便对她说,直急得连氏头颈冒汗。
迎春却已在沉思应对昭阳郡主之策。连氏当她还小,不懂事,迎春却早从昭阳郡主看向贾琏的眼神里洞悉一切。
这种眼神,颇似孙绍祖每次和友人围猎归来看着血迹斑斑的猎物尸身时的眼神。当然更像极了孙绍祖瞪着她手下丫鬟时忍不住眸中流出的凶光。对比,迎春再熟悉不过。
“好你个昭阳!竟敢视我哥哥如猎物!”迎春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存心和昭阳郡主斗法,要弄她个身败名裂。
可迎春转念一想,贾琏金陵之行在即,恩师也说贾琏出门在外需与人为善,断用不着为了一个寡廉鲜耻的女子耽误贾琏的大好前程。迎春咬牙按下怒火,先将此事搁置不提。
连氏将迎春在客院安顿好,让她稍事歇息,午膳就在隔壁连氏房里用。迎春点头答应。诸事办妥,连氏仍旧赖着不走。
迎春便知连氏因昭阳郡主之事难以启齿,率先开口道:“世子妃娘娘多虑了。迎春和家兄此来是应王妃和世子妃之邀,因着彼此间情分,本就和旁人无关。旁的人、旁的事,别说家兄就是迎春也不会放在心上。何况,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君子能屈能伸,家兄是君子,颇知取避之道。世子妃娘娘放心即可。”
如此,话便说明。连氏长舒口气,伸手揽住迎春,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叹息,“老天若是能赐我一个似二小姐这般天伶地俐又善解人意的闺女该有多好!”
因着怡亲王妃和连氏都有意隔开迎春和昭阳郡主,再加上迎春连续三天三夜都窝在畅香院里,堪称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地研习制香作脂技艺。迎春再未遇见昭阳郡主,就连她何时离去也不知晓。
你说畅香院是何处?
它便是连氏口中制香的小作坊。可是畅香院被称为制香作坊简直辱没了它!
迎春在清河带领下,初入畅香院,便被院子里罗列的大大小小、玲琅满目、色彩纷呈的瓶瓶罐罐吸引住目光。连续三进的院子,迎春越往里走,越多她两辈子也没见过的物件出现。迎春再略一打听制香作脂工艺,什么萃取,发酵,提炼,配比……
迎春如听天书,头一回觉得自己竟这般孤陋寡闻!
要说迎春脾性确实已然大变,要搁前世,迎春别说还有心偷师开脂粉铺子赚钱养家,恐怕早被这巨大的阵仗吓得打了退堂鼓。
现在的迎春可大有不同。看着眼前制香师傅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迎春只觉心痒难挠,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一口气学全七十二般武艺才肯罢休。
清河、秋霜和鸳鸯都被迎春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眼神震慑住了。
自那日起,她们三人便只能忙忙地跟在迎春身后给她拿纸递笔,将迎春随记随扔的笔记整理好,将迎春指定要购置、仿作的器具分类包装标记好……
诸如此类,事体繁杂,不胜枚举。三人也是忙得昏天暗地,不知时日。
连氏见迎春如此兴致高涨,再不忍心打搅她,每日里派人好酒好菜送到畅香院。迎春自己顾不上吃,还有心巴结老师傅,尽数分给众人。连氏怎能眼看迎春饿肚子,忙忙命府上大厨开小灶,美味佳肴流水似的送往畅香院。连带着整个畅香院的师傅嘴儿都被养刁了,眼瞅着个个要胖一圈。
迎春小小年纪,长得玉雪可爱,又没架子,整日拽着师傅们衣角求指教。师傅们有些还是老姑娘,最喜欢小孩子,都爱煞了她认真凝望的眯眯眼。更喜迎春不看低轻贱她们手艺人,一个个都把迎春当关门弟子,恨不得一股脑将平生所得悉数奉献给迎春。
毕竟对于她们这些手艺人来说,进了亲王府,便是被荣养了起来,自己这手绝活只怕便要失传。如今天上掉下一个好胚子,哪还有人舍得藏私留手有意刁难?
正是师傅们拼命教,迎二小姐死命学。眼瞅着迎春一心全扑在偷师学艺上,日渐消瘦,圆圆的双下巴都不见了。秋霜见了,心疼的了不得,百计千方哄骗迎春吃东西。
迎春技艺一日千里,进境神速,师傅们都欣慰异常,惊为天人。只后来迎春太过沉迷,脸不洗,头不梳,衣服不换,连饭都再顾不上吃。师傅们怕迎春身体受不住,便一致决定躲着迎春。
于是畅香院日常便变成迎春在前面追着老师傅们到处跑,秋霜端着饭碗在后面使劲追,顺便见缝插针给迎春喂吃食。
那日怡亲王妃听闻迎春彻底魔障了,还不相信,闲来无事,亲自跑来一看,差点没笑岔了气!
彼时迎春正脸上涂满胭脂,双手五颜六色不管,还在拼命往她那小小的身板上洒香粉。打眼望去,迎春整个人都被一层飘飘渺渺的香粉笼罩着。但凡迎春移动到哪里,哪里的制香师傅就要连打好几个大喷嚏。
偏偏迎春鼻子如被堵塞,充鼻不闻,到处抓着师傅们请教,乐此不彼。怡亲王妃抓过清河一问,原来迎春已经三日不曾沐浴更衣,身上味道,着实可称复杂。
怡亲王妃再看不过眼,拉着迎春按到浴桶里,命人好生搓洗一番。
就这样,迎春被人剥得精光,按在桶里擦洗时还在兀自喃喃自语不休,什么“荷香与桂香味道中和”、“海棠花和月季花调色”,逗得负责清洗的丫鬟们都窃笑不已。
似这般,迎春在怡亲王府住了小半个月,正经事一件儿也没做,日日跟香粉胭脂打交道,总算小有所成。
如今市面上常见的胭脂香料,迎春打鼻子前闻过,便能说出名字和成分。甚至几家京城有名胭脂水粉铺里的热销货品,迎春都能如数家珍,一一罗列,细较短长。畅香院的师傅们都夸迎春聪慧,是天生的香料大师。
只是众人都当迎春不过一时兴趣,心志坚毅,学来也不过归家自作。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免得使用市面上不知何人所制浊物。
唯独秋霜得到迎春叮嘱,没事多和师傅们串串闲话,打听胭脂水粉成本、定价、保存、销售以及宣传诸多事宜。更可以旁敲侧击探听一下,制香世家里有无手艺人想自立门户或另投别家。
当然,迎春以上这些事都没瞒着连氏。迎春第一天见到畅香院盛况,便动了将畅香院搬出怡亲王府,另开别院,认真经营的打算。只是畅香院乃世子妃怡情之所,商家又是最低贱的,迎春不敢明说。单表了她意图也建一座畅香院的壮志。
连氏自然附和,还与迎春逗趣道:“等二小姐的畅香院建好,咱两家也学人打擂,各出奇招,拿出各自最为得意之作,一较短长如何?”
迎春当即像模像样和连氏三击掌,逗得连氏哈哈大笑,几乎要动胎气。
二人既然约好比试,连氏更不藏私。不仅将畅香院对迎春完全开放,院子里各个房间随迎春一一看去。各样器具,但凡迎春看上的、喜欢的都命人给迎春照原样赶制一份,就连连氏珍藏多年秘不示人的制香心得也大方借给迎春抄录。
为此,迎春无以为报,好险没答应以身相许。
半个月后,实在是贾母等不及,思念迎春太过,几次三番派人来催,迎春才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挪出畅香院,回荣国府去了。
第44章
俗话说只要功夫深; 铁杵磨成针。
迎春当初学医术时便是十成十下了死功夫。迎春谨遵圆清大师教导,蒙住眼睛; 只靠鼻子和双手分辨药材。为了让迎春不至于用错药闹出人命,圆清大师还专门命小沙弥炮制属性相近、外观相同的“假药”来测试迎春。这般过五关斩六将; 经过重重关卡,迎春终于练出了一副“狗鼻子”。
如今,迎春把当初学医术、辨药材的劲头用在制香品香上; 也算相得益彰。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离开畅香院的时候; 迎春已从昔日的千金小姐一跃成为品香高徒,从空手而去变成满载而归。
且说迎春甫一回到贾母院中,衣裳不及换,便吩咐秋霜去贾赦所居东院; 请示邢夫人给她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贾母这里地方小; 且还有贾宝玉在旁。迎春整日鼓捣瓶瓶罐罐各式香粉,若是被宝玉无意碰洒哪一种,迎春心疼不说; 怕也会惹得贾母、王夫人等人不快,没得给大家找不痛快。
再说; 迎春研究制香之事要暗度陈仓,暗中进行。等到万事俱备时,方是让贾母等人知晓时刻。
这边秋霜领命前去。鸳鸯把迎春打包带回来的大箱子小包袱一一藏好,只等再次搬家。迎春这才有心思梳洗打扮,换了家常衣服去见贾母。
此时贾母正歪在绣榻上,拿着个拨浪鼓逗弄宝玉。拨浪鼓“噗通噗通”地响; 宝玉跟着“咯咯咯咯”地笑。日光透过茜香罗的窗纱泻进来,照得一老一少周身都是彩光,十分好看。
迎春不忍惊扰,便静静站在门口欣赏。还是贾宝玉个小机灵鬼先发现姐姐回来,连手带脚径直爬向迎春。贾母赶紧拦住,拍着他小屁股吓唬道:“怎得又不好生走路?二姐姐回来了,也没见你叫一声!”
贾宝玉已然两三岁,早能下地跑了,只是贾母溺爱,怕他磕着碰着,总拘他在榻上玩耍。可怜贾宝玉,每日行动地域只有巴掌大。为此,迎春暗示好几次。奈何贾母总推说待宝玉大些,自然放他去园中。
不过贾宝玉倒也生的皮实,挨打了也不哭不闹,吮着手指头,奶声奶气冲着迎春便是一声“二姐姐”。迎春听得心肝儿都要甜化了,半个多月不见,贾宝玉越发惹人疼爱。
正这时,邢夫人、王夫人并李纨联袂而来。迎春赶忙让出门口,也爬到绣榻上歪着。邢、王二位夫人坐下后便道明来意。
邢夫人率先说道:“如今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又到预备各家中秋节礼的时候了。尤其是姑太太家,此番珠哥儿大婚,姑太太贺礼送得极厚,连老太太未来重孙子、重孙女从小到大的衣裳都分四季备齐了,简直比普通人家嫁女儿预备的嫁妆都还要丰厚!”
李纨嫁进府来,为全王夫人面子,贾母才撤了王夫人的禁足。不过管家权,王夫人还是想也别想。自然,预备节礼等事也与王夫人无关,用不上她操心。
然而邢夫人一番话却都是说给王夫人听的。邢夫人初嫁进贾府时,王夫人没少在邢夫人面前摆贾敏的理。话里话外都是贾敏仗着是国公府的小姐,看不起她们这些嫂嫂。一个出嫁女整日操心娘家的事,挑唆得她们妯娌、夫妻不和,更没少从贾母处搜刮好东西。
彼时,邢夫人年轻识浅耳根子软,受了王夫人蛊惑。这才千方百计克扣送给贾敏的节礼,闹出了当年节礼单子的大笑话。
如今,邢夫人已然门儿清。哪里是贾敏小气贪财,分明是王夫人嫉妒小姑子出身、婚嫁,一切且好过自己,想着法儿给小姑子上眼药,败坏她的名声。
再说贾母就贾敏这一个嫡亲女儿,最是疼爱不过。夸贾敏礼物厚重,一来是贾敏有心、孝顺,和娘家亲厚;二来也显得贾敏在婆家掌权,说话算话,夫妻恩爱兼且姑爷林如海仕途得意,不在乎这点小钱。如此一石二鸟之事,邢夫人自然乐意大拍特拍贾敏马屁。
果然贾母听说,分外高兴,没口子道:“敏儿从来是个有心的。这么多年,但凡有了好东西,总想着给你们这群哥嫂并我这个老婆子送来。如今隔着千山万水那般远,节礼不曾晚过一天!说起来,我那外孙女怕是也一两岁了吧?可惜我还不曾见过。”贾母思及女儿离京多年,母女二人不得相见,情绪又转低落。
迎春赶忙凑上前道:“姑妈每次送礼来都有给迎儿的书信,怎得这回不见有信呢?许是迎儿外出,祖母忘记交给迎春了?”
贾母迷惑道:“祖母倒不曾见过什么信。”说着贾母转头看向邢夫人。毕竟现下是邢夫人管家,礼单、物品都是邢夫人保管。
邢夫人也摇摇头,表示不曾见。
一直含笑不语的王夫人却插口道:“哎呦呦,都是我老了,记性不行了。那日姑太太的礼物送来,其中夹着一封给迎丫头的信。我怕下人们忙手忙脚,无意弄丢了,便代他们收起来了。如今,迎丫头和老太太不提,我竟忘了。”说罢,王夫人一招手,吩咐彩屏去她屋里床头小匣内取信。
全程迎春淡笑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倒也有本事,撑着一张菩萨脸,不动如山。
等彩屏拿来信,王夫人亲自交给迎春。迎春打眼一看,封条完好,便放下心来。贾敏什么样人物,早防着王夫人等人截留。除了信封上的封条、印泥,信中一些私密话也是用得迎春和贾敏两人才懂的暗语。王夫人就是强拆了信,也看不破其中玄机。
书信之事告一段落。贾母也发话,今年给贾敏的中秋节礼,比起往年更要厚上三分。特别是京城时兴的衣裳、料子、胭脂、水粉、玩物、器皿,只要不是打江南来的,都挑最新最好的,给贾敏送去。就连时令鲜果,北方特产,赶上谁家商船南下,一并给贾敏捎带去。
邢夫人一一点头记下。
正事忙完。呆坐一上午的王夫人冲李纨一点头,李纨接过丫鬟端着的一个小匣子,快步走到贾母面前,献宝似的道:“祖母且看,这是何物?”
贾母低头一看,只见李纨手捧一个雕工精细的紫檀木匣。匣盖已然打开,里面静静排列着十来个浅口玻璃小瓶。瓶子里一应都是红色,透过玻璃瓶身看去,妖艳异常。贾母却一时看不出它们究竟是何物。
迎春也探头去看,一见大喜,这不正是自制的胭脂嘛!怪道前世黛玉妹妹便会自制脂膏,原来姑妈便精擅此道。
贾母还没来得及询问出口,迎春先大不敬伸手,一把抓出四五个小瓶子,拧开瓶盖。迎春用指甲轻轻刮出一点,先是在手背上略沾了沾,果然色泽鲜艳饱满。用指腹去推,颜色很容易便摊开,且无肌肤纹理痕迹,淡淡一层,浑看不出化妆迹象,好似肌肤本来颜色一般。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
迎春双眸中射出狂热的光来。如此看来,姑妈那里定也有精通制香作粉的手艺人。再加上江南女子天生灵秀,水土滋养下,所做脂粉越发别有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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