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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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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氏再也坐不住凳子,起身就拉王熙凤要出门。岫烟在后面忙喊:“妈去哪里?老尚书说话的功夫可就到了,到时候你这个女主人不在,爸的面子往哪里放?”
    “我去叫老太太死了这条心,你嫁给谁也不能嫁给贾宝玉。”卢氏气鼓鼓道,岫烟拉住怒不可遏的母亲。
    “妈消消火,别说琏二嫂子只是听王善保家的一说而已,就算是老太太亲自到你跟前提,你不过随便找个理由驳斥了就是。老太太最爱惜面子,肯定不会死缠烂打。你这会儿急急地先去了,倒把琏二嫂子给供了出去。老太太最疼琏二嫂子,你叫她今后怎么在贾家露面?”
    卢氏满脸懊恼,难为情的看着王熙凤:“看我这糊涂劲儿,险些害了凤丫头。”
    王熙凤赔笑道:“舅母可别这样说,咱们都是一心为了大妹妹好,可惜我现在没以前人脉广,不然早给大妹妹寻个如意的人家,也免得老太太多惦记。”
    门外一阵朗笑声传来,三人忙起身,邢忠已经走了进来:“怎么?我听着琏儿媳妇要张罗给我们岫烟说婆家?”
    王熙凤笑道:“就怕舅老爷看不上!”
    “哎!什么看上看不上的,只要孩子好,人品上佳,懂得上进,有责任心。至于根基富贵不富贵倒也无所谓。”
    凤姐儿见舅老爷这么讲,心里就有了底,细想想那几户常和自己走动,又隐晦提过这件事的人家,便笃定主意,回去后再细细打听打听,若真是合适,促成邢大妹妹的姻缘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王熙凤借口去贾母那里探望,推辞了卢氏挽留的好意。卢氏打发岫烟去送,等屋内无人,才将贾母和王氏那点龌龊事儿告诉邢忠。
    邢忠冷冷一笑:“咱们丫头说的不错,咱们先跑去反而跌了身份。”
    卢氏幽幽的短叹:“不过出了这事儿,我倒是为咱们闺女的婚事犯愁。玉儿比她还小半岁呢,再过几个月就成新嫁娘了。倒是咱闺女的姻缘不知在什么地方。我就奇怪,咱们家底也算殷实,你又在朝中做官,我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怎么一个来提亲的少年人都没有?”
    卢氏忽而想起了顾二郎,不无厌弃的啐道:“即便有,也像顾二郎似的混蛋一个。”
    邢忠笑道:“我正要与你商议这事儿,才下了早朝,御史台的张文远张大人叫住了我。他和老尚书是多年交情,知道老尚书今晚来咱们家吃饭,也想来凑热闹。”
    邢家四口进京之初,老尚书担心程子墨会因为他的缘故对邢忠刁难,就写了书信请御史台大夫张文远帮忙照拂。可邢、张两家的关系远没和徐家来的亲近。
    张文远主动提出来凤尾胡同,是为看老尚书,邢忠自然不会傻得去拒绝,更重要的是……
    邢忠嘿嘿一笑:“张文远的四个得意门生也会跟来,据说都是今科会试的热门人选,其实力可丝毫不输乾觅。”
    卢氏眼睛一亮,忽然对今晚的筵席充满了期待!
    
    233、贵客临门深夜探访
    
    夜幕初上,繁灯渐起,天上的圆月明明烁烁,周边不时冒出几朵黑雾似的浮云,犹如一位臃肿的老太,一步一步费力地从圆月后面走过,偶然有几丝月光从云片的空隙倾注而下,照在地面之上。
    凤尾胡同邢家大宅门前甚是热闹,邢忠带着贾琏、管家亲自扶了一顶小轿,内中走下来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老者只穿了寻常员外的锦服锦袍,面色和蔼,精神矍铄,一般人还真难想象的出,这老人便是当年叱咤京城,司理天下冤狱,响当当的刑部尚书。
    老尚书拉着邢忠笑道:“这宅子选的不错,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刑部原那几个老人儿也多半住在这儿!”
    邢忠单手一指贾琏:“都是我这个外甥操办的,也没叫我们费多少心思。园子齐齐整整,里面还有个小湖,我们家那丫头养了好些的鱼,不为观赏,只为垂钓。今年夏天的时候我们还念叨着,什么时候能请老大人过来坐坐,支上个炭炉子,把那腌渍好的明太鱼往上一放,刷上辣酱,再浅酌几杯竹叶青,嘿,非叫人醉上三天三夜不可。”
    老尚书满脸懊悔:“哎呦,快别提这件事。你打发人往南边送的好明太鱼,我们家的几个厨娘都没见过,做出来的味道和邢丫头做的根本不能相比。我那个老婆子日日管着我的吃喝,不叫吃咸的,不让吃甜的,每日清粥小菜,连下面孝敬的好酒也都给我收了起来。要不是你时不时派人送去些葡萄酒解馋,我非憋坏了不可!”
    众人大笑,老尚书的小孙子上前搀扶住他,尴尬的解释道:“大夫常叮嘱祖父,每日宜清淡为主,这方是养生之道。老太太也是担心祖父的身子!”
    老尚书笑骂道:“好小子!刚刚在家时怎么商量好的,到了你邢伯父家好歹给我留些面子。”
    邢忠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老尚书的孙子身上,语气透着惊讶:“这可是云海贤侄?两年多没见,竟长高了这些。”
    老尚书很是骄傲的一点头:“想当年你们离开苏州的时候,这小子还不及岫烟,谁想两年的光景,他倒是比你还高了半头!”
    邢忠连连称奇,眼前的少年唇红齿白,虽然有几分青嫩,但总体看来,还是个相当不错的好小伙儿。邢忠又默默地在心底将闺女和老尚书的孙子做比较,可失望的是,他怎么比对,都不甚满意。邢忠又说不出哪里别扭,只觉得如果俩人站在一起,倒像是长姐带着幼弟。
    邢忠打了寒战,迅速将这种糟糕的念头甩开,忙引着老尚书往里进。
    正院里,御史台大夫张文远早在几个徒儿的簇拥下站在那儿迎候老尚书,多年的老友见面,一时间感慨万千,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大花厅里伺候的都是手脚麻利,穿戴整齐的小厮,一桌子的珍馐美味,引得大伙儿觥筹交错,谈笑声不断。
    岫烟恐正院有什么地方不妥,怠慢了今日的贵客,便就近在正院后的小跨院找了间屋子坐着。外院的管事娘子不时进来回禀消息,老爷和几位大人说了什么,吃了那些菜,饮了那些酒……岫烟不用亲自去问就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眼瞧着快到了宵禁的时辰,岫烟也暗暗松了口气,准备叫人去沏浓茶为几位大人提神。
    “姑娘,外面有位自称是刑部尚书的程大人来访。”管事娘子焦急的跑进来回事,“说是要见老爷,门下的人见他们穿戴寻常,而且又没什么拜帖,所以不敢先回老爷,只问姑娘该怎么处置。”
    岫烟直觉认为这是个骗子。程子墨是什么身份的人,会来邢家?况且又是这个时辰!她不敢轻举妄动,命管事娘子把护院们都叫到前面,自己披了一件云雀大氅,领着几个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往门口去。
    宽阔的场地上十几个家丁个个手拿棍棒,墙角阴影处也有七八个反背弓弩、伺机而动的高手。大管事刚得了消息从正院跑出来,“姑娘!”
    岫烟接过美莲递来的七宝莲花灯,明烛将大管事略显焦急的脸照的一清二楚,岫烟轻笑道:“你只管进去服侍老爷就是,这儿有我呢!”大管事哪里敢走,于是顺从的站到了自己姑娘身后。
    程子墨穿了一身煞是朴素的棉袍子,手中的马鞭早交给了长随,他的二弟程子墨忧心忡忡仰头看向邢家的大门上的匾额:“大哥,咱们何必三更半夜来邢家讨这个不自在?”
    程子墨看也没看弟弟一眼,只冷哼:“你懂什么!要是被外人瞧见我一个堂堂刑部尚书来小吏家中拜访,明日传扬出去,不但你我名誉受损,连带你嫂嫂娘家也没脸。”
    程子轩心里十分不情愿:“大哥既然知道就更不该来凑热闹。不过是个过了气儿的老尚书,何必叫咱们兴师动众!过两三日,叫管家下个帖子请他们上门坐坐,岂不更容易?”
    程子轩如今被众人捧的极高,支持程子墨的人都纷纷盛赞,称二少爷必是今科殿试上的头名,程子轩飘飘然,也觉自己不比乾觅等人差在哪里,缺的只是个时机而已。现在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来邢家拜访,程子轩打心眼里不舒服,遂话语里透着不愉。
    程子墨如何不知弟弟的小算盘,于是冷斥一声:“你休得胡闹,老尚书乃是我的前辈,他虽然不再官位,但余威犹在。远的不说,就看张文远那老儿乐颠颠来捧场,就可知这里面的讲究。”
    程子轩嗤笑:“我说长兄也太过小心,那张文远才因为湖州案得罪了国舅爷,想来依着皇后娘娘的手段,张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我若是长兄,只管与皇上的宠臣近臣结交好关系即可,管这些老家伙做什么?”
    程子墨见弟弟一脸的不以为然,心里聚起一团怒火,却憋着不发,佯装和蔼道:“以你之见,何人才可结交?”
    程子轩一喜,当即侃侃而谈:“皇后娘娘的长兄,国安公世子几次欲约了你去吃酒,你总也不应。江南顾培生,年下送了哥哥那样一份大礼,你倒好,转眼就叫人还了回去。我竟不知大哥心里怎么想的。那二人一位是皇后外戚,一位是天子重臣,怎么在大哥心里就半点结交的余地都没有?”
    程子墨恨不得一巴掌打醒自己这个傻弟弟。
    国安公世子仗着皇后欺男霸女,张文远就是因为这个才得罪了皇后。顾培生在江南卖官鬻爵,闹的江南科场上士子们义愤填膺。程子墨不信弟弟不清楚,可眼见对方不以为然的样子,程子墨心里渐冷。
    他是要做权臣不假,但程子墨从来没想过要做奸臣。
    这个弟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有远见?
    程子墨正在这儿胡思乱想,邢家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几个劲装男仆从内跃了出来,一字摆开阵势,虎视眈眈望向他们。
    程子轩哆哆嗦嗦躲在程子墨身后,小声嘀咕道:“大哥看吧,这种人家有什么好结交的,要我说……”
    程子轩的话语忽然一滞,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内忽现的身影。
    灯火的光辉将突然而至的少女照的清清楚楚,那大氅上的翎毛反射着青绿色的幽光,让整个人像只小云雀般生动充满灵气。程子轩就觉得眼前的少女十分眼熟,却又十分陌生。
    没等程子轩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少女,少女已经笑盈盈上前施礼。
    岫烟一眼就认出了程子墨,但说实话,她也确实被这位尚书大人的简朴扮相吓到了。宵禁前出门,还只待了三个随从,对方想干什么?
    “小女见过程大人!”
    程子墨低头看了眼邢岫烟,觉得弟弟无缘将此女迎娶进门是十分可惜的事儿,他语声和蔼:“邢姑娘快请起,说来还是我的鲁莽,知道老尚书今日在府中做客,也没打个招呼,就贸然来拜访……”
    岫烟轻笑:“尚书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寒门之地,能迎来大人这种贵客,已经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程子墨做到今天这个位置,逢迎拍马的不在少数,可从一个妙龄少女口中听到这种夸赞,程子墨还是不由得飘飘然了起来。
    他一把将程子轩推到面前,与邢岫烟笑道:“这是我不成器的弟弟,邢姑娘或许见过?”
    灯笼明晃晃泛着黄光,将程子轩潮红的脸膛映射的清清楚楚。岫烟淡淡一笑:“当日程夫人邀约在贵府做客,小蝶姑娘对程二公子满口赞誉,小女虽未见过程二公子,倒是略有所闻。”
    程子墨一噎,气恼的瞪了弟弟一眼。
    程子轩满脸尴尬,头一回觉得小蝶不像印象中那么讨喜了,反而有一种拖累的感觉。
    岫烟将二人引导正院,又派人知会了父亲邢忠,里面跟着张文远来的几个学生和老尚书的孙子都紧忙出来相樱大伙儿谁也没料到会在宽阔的场院里看见邢岫烟。
    老尚书的孙子眼前一亮,偷偷冲邢岫烟招了招手,一副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动作的模样。这一举动立即引来无数眼刀子,其中程子轩的目光最是犀利!
                   

    
    234、史湘云喜获金龟婿
    
    程子墨兄弟俩虽然是不请自来,但他二人尤其是程子墨,对老尚书恭敬有加,说话温和有礼,这顿饭倒也吃的和和气气,没什么大*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尚书也准备起身告辞,主宾要走,众人哪里好再多留,便顺着老尚书的话就要辞别。
    虽然是宵禁时分,但这几位客人都不是寻常人,巡夜的五城兵马司见了这三队人马非但不敢去拦,反而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到临近的街巷,免得夜半出岔子,五城兵马司明儿还要是非官司。
    程家两兄弟一人一匹快骑,程子墨这匹还是年前大食进献来的良驹,据说可日行千里,犹如潮鸣电挚。可惜了程子墨非上将军一流,就见他勒着缰绳,清脆的马蹄声“哒哒,哒哒”的响彻在空寂的大街之上。宝马良驹因无法肆意驰骋而显得蔫头耷脑,百无聊赖的喷着气。
    程子墨侧首瞥着从一出邢府大门就沉默不语的程子轩,冷哼道:“怎么?这个时候后悔了?我当初几乎没把邢家的姑娘夸上天去,偏你半句也听不进去。小蝶再好,但他们家也是昨日黄花,与你在仕途上半点益处没有。我和你嫂嫂是患难夫妻,又有儿女傍身,一辈子也就这样算了,可你才多大的年纪,没有个得力的岳家扶持,你在仕途上如何能比过那些劲敌!”
    “大哥不用再说,我不过是觉得邢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所以多留心了一下,可对小蝶从无更改之意。”
    程子墨哼笑:“咱娘说的果然不错,你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天生一个宁脾气。难道你此刻说句软和话,我这个当哥哥的就不帮你了?”
    程子墨的两个侍从也驾着马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程子轩傍边敲边鼓:“二爷就顺着老爷的意思吧,老爷为官这些年,难道看的还不清楚?邢家确实大有潜力,与他们协力,咱们程家就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程子轩冷笑:“什么更进一步?无非就是想效仿宋濂那老匹夫罢了,以为一手扶持了皇上上位,其家门就能高枕无忧?大哥怎么不看看现在的宋濂,万岁爷在朝中处处针对与他,宋家可被挤兑的够呛!”
    程子墨越听越不像话,索性一甩马鞭,策马疾行在夜路之上。程子墨的两个心腹长随轻叹了口气,幽幽望了眼程子轩,却什么也不说,转眼挥鞭跟了上去,空余下程子轩在原地懊恼。
    转眼就到了春闱之日,卢氏早嘱咐管家将从翰墨轩买的书墨匣子送去乾府。虽然不指望乾觅去用,但好歹是邢家的一片心意。乾家大少奶奶立即遣人送了回礼。
    卢氏捡了其中一块翠纹织锦的缎子给岫烟看:“我好像见哪家孩子穿过这么一件衣裳?”
    岫烟顺手接了过来,只想了想便笑道:“荣国府老太太宴请的时候,史湘云曾有这么一件褙子,当时因她自顾自的玩焰火,还烧了个窟窿,老太太怕她受委屈,就拿了件簇簇新鹅黄小袄给她穿。”
    卢氏立时不悦:“我就说这么眼熟,老太太给的那件小袄是你亲手做了给林丫头穿的,也不知哪个手快的,非掏出这一件来做人情!”
    美莲忙顺着卢氏的话茬讲:“料子珍贵且不用提,光是上面三十六朵石佛莲就绣了小半个月。姑娘说,林姑娘身子弱,借着那石佛莲的寓意好,也尽赶走了那些病啊灾啊的。谁想林姑娘还没上身,倒叫史大姑娘得了去。”
    岫烟笑着啐道:“你怎么还念念不忘的?人家史大姑娘后来一知是我做的,不立即去感谢了?还送了咱们许多小礼物,我记得你还得了两件呢!”
    美莲嘴上还嘀嘀咕咕不服气:“送别人也没什么,可史大姑娘处处针对你,我们看了都觉得不忿,姑娘对她却一点脾气没有。她送的那是什么,几只绛纹石的戒指!年前她还兴冲冲包了四个给袭人呢,姑娘幸好知道内情没戴,若是和袭人用一样的东西,非叫那丫头笑话不可!”
    美樱拧了她一把,示意她别总是冒冒失失的就开口乱说。
    卢氏沉声道:“黛玉在贾家住了有些日子,我听老太太的打算就没想着让林丫头回咱们家。好在老太太没糊涂太过,把林丫头放在大观园里不管,不然乾家非觉得咱们不懂得教导女儿。史大姑娘也是说了亲的,她两个叔叔、婶子不在,老太太是她在京城唯一的亲人,照理说,老太太也该和黛玉似的,把史大姑娘放在正院的后罩房住着才是!”
    卢氏请了宫中一位训育嬷嬷去荣国府,专门教导林黛玉仪态规矩。这位嬷嬷十分和蔼,邢家又出了大价钱,所以在贾家的日子倒也和气。黛玉时常来信,也夸赞这位嬷嬷性情和蔼,待人温善。
    贾母见了甚喜,转念一想,一个徒弟也是教,两个徒弟也是带,便想请邢家通融通融,不如叫这位训育嬷嬷一并领了史湘云这个徒弟。训育嬷嬷倒是好说话,二话不说就应了,可史湘云这位小姑奶奶,只和林黛玉上了半日的课就嚷嚷着受不了,不肯再学。
    卢氏因为这事儿对史湘云有了不满,加上几次撞见她针对自家闺女的犀利言辞,卢氏更觉这个小丫头浑身是刺儿,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行,我总觉得老太太这做法有欠妥当,实在不行,我就厚着脸皮去贾家,就叫林丫头在凤尾胡同待嫁,免得和邢夫人两相生厌。”
    岫烟一笑:“王夫人要是听了妈这话非急不可,依照我看,那王氏乐不得早嫁了林妹妹呢!我上回去贾府,听探春的意思,王夫人主动和老太太说,从她的名下划出一份田庄给黛玉做陪嫁。逗得老太太别提有多高兴。虽说后来得知,那庄子年年遭灾,不但没出息,反而要王氏做补贴,可终究也是个庄子!”
    卢氏嗤笑道:“王氏可精明到家了,那样的庄子素来不好出手,三四年也未必遇上那样一个肯买的冤主。王氏到手将庄子往上一送,不但摆脱了包袱,更叫那些不知情的外人口口称颂王氏体恤侄女。你等着吧,老太太可不会上这个当!”
    岫烟眨了眨眼睛:“未必,或许老太太高兴着呢!”
    卢氏偏要和女儿打赌,二人正说的起劲,荣国府就打发了林之孝家的来给邢家送重新拟定好的嫁妆单子。
    卢氏见林之孝家的身旁站着个红衣红裙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长得俏丽恬静,眉清目秀,不说话就已经具备了几分灵气儿,甚是惹人注目。
    卢氏笑问她是何人,林之孝家的忙将小姑娘往前一推,自己则陪笑道:“回禀舅太太,这是我那不成器的闺女,原叫红玉,因重了宝二爷和林姑娘的字,所以如今改叫了小红。老太太恩典,收了她在府里做活儿。这不,听说我要来给舅太太送东西,非黏着要跟来瞧瞧,也想见见舅太太家的大世面。”
    小红早屈膝跪了下去,一口一个舅太太叫的清脆响亮,喜的卢氏忙叫丫鬟们搀她起来,又赏了个小荷包,里面四个梅花样式的银锞子,成色最好,重量十足。
    小红心里明白,这银锞子不是给自己的,而是舅太太打赏母亲辛苦,遂忙客气的接了过来,口中讲着林黛玉在贾家的日常趣事。这丫头天生好口才,原是平淡无奇的小事,到了她的嘴却成了精彩绝伦的趣闻。林之孝家的心下得意,觉得女儿大长了她的面子。
    “老太太打发我来见舅太太之前,就叫我去乾家送了几样冷食,乾家大少奶奶十分感谢,回送了许多小玩意儿。”林之孝家的陪笑道:“听说乾家早准备了爆竹,只等乾公子金榜题名回来。”
    卢氏笑道:“阿弥陀佛,要真是这样,我们黛玉也算是苦尽甘来。对了,史大姑娘的婚事究竟定在什么时候?你回去务必告诉老太太,届时一定告诉了我们去凑热闹。”
    林之孝家的满脸堆笑:“史家太太来了消息,说年后就回来张罗史大姑娘的婚事,定的也不是什么外人,就是京城卫家大公子。祖上也跟过太祖爷打过仗,和我们府有多年的交情,听宝二爷的意思,那位卫公子一表人才,和史大姑娘很是般配。”
    岫烟趁机问道:“史大妹妹如今还住在蘅芜苑?”
    “哪能呢,史家夫人的信一到,我们老太太就打发人收拾了正院的偏厢房,现如今史大姑娘和林姑娘做了邻居,两位夫人还笑称,我们家近来好事连连,说不准还要出喜事呢!”
    林之孝家的笑起来十分隐晦,卢氏淡笑着转移了话题。等林之孝回荣国府的时候,又叫人将贾母十分爱吃的几样瓜果装了许多回去。
    这两三日过的十分艰难,京城里但凡和这次科举考试沾点关系的,无不小心翼翼等着会试结束。贡院的大门一开,举子们才晃晃悠悠从里面出来,各家就赶紧迎了上去,或抬或搀,将这些文弱书生们架上马车,一路往家奔。
    卢氏心神不宁的等着乾家来送消息,直到当天傍晚,才见乾家人的影子往凤尾胡同来。
    
    235、乾家羞开口道为难
    
    乾家打发来的是大少奶奶身边的乳娘,在乾家很有些地位,甚得大少奶奶宠信,如今只叫她来给邢家送信,其一,乃是这位乳嬷嬷口齿伶俐,其二,也多有看重邢家的意思。
    乾家乳娘陪着一张老脸笑道:“听觅少爷的意思,这一科十分难考,却也最考验人的才学。好在觅少爷往日功底深厚,这些倒也难道不到。如今只等放榜,他才好亲自来给邢太太请安。”
    卢氏笑着点头:“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们家都不是那种拘泥于俗礼的人。既然心里有了底气,那如今最最要紧的便是迎考殿试,我可听说,今科尽是些人才,你们少爷要想从中夺魁,非下一番苦功夫不可。”
    乳娘忙奉承道:“要不说邢太太是官家夫人呢,见识就是不同。我们大少奶奶也讲,这一场会试里必定要出几个惊世骇俗的,可惜我们少爷粗粗笨笨,只好学那勤能补拙的笨鸟,总盼着先飞一步的好。”
    众人大笑,觉得乳娘的话过于谦逊,卢氏却大为赞同:“你们大*奶是个明白人,如今叫乾觅站在风口浪尖上倒不好,趁着这二三日关了家门,也不用打点过往宾客,只叫那孩子踏踏实实安安心心准备殿试,若真能中个三甲头名,也是我们林丫头将来的造化。”
    卢氏叫人把邢忠早准备好的一匣子寿山石拿了出来:“正巧你来了,不然我们还要打发人去送。这是年下宫里赏赐出来的,共是十二枚,均为上品中的上品。我们老爷想着,殿试结束后,乾觅少不得要在同窗之间走动,人家若有赠礼,他哪有不回送的道理?这印章虽然小巧,却拿得出手,你今儿就一同带了回去吧。”
    乳娘慌张接过匣子,但见内中果然是十二枚精致小巧的印章,无一不是色彩明艳,细腻温润。乾家大少奶奶的这位乳娘并不是一味粗笨的愚昧妇人,世面见过不少,乾家的珍品多收在大房,大少奶奶帮着料理家事,这乳娘倒也听说过寿山石的威名。
    她暗惊邢家的富庶,可转念一想,大姑奶奶千方百计要为觅少爷和邢家结亲,不也多看重邢家的家底殷实?乳娘紧紧抱住了匣子,冲卢氏谢了又谢,她见邢家外院几个管事都准备回事,这才后知后觉的准备告辞。
    岫烟陪着卢氏算了几份账目,就见翠梅依着堂屋的门框冲她悄悄招手。
    “姑娘,乾家那个乳娘在小门房不肯走,说是有句要紧的话想和姑娘商议。”翠梅觑着卢氏的背影,唯恐被听见,遂声音压的低沉。
    岫烟奇道:“是一直没走,还是去了之后又折身返回来?”
    “压根就没有走的意思,我奉命送她出门,这妈妈啰啰嗦嗦,问了好多咱们家的事儿。我也不敢告诉她实情,就含糊了几句,谁想她到了小门房,非叫唤自己肚子疼,让乾家的马车只在门外候着。我等了许久却不见这老妈**影子,的,就知道事情不对劲,果然一问,她便立即要求见姑娘。”
    翠梅说话沉稳,有几分美樱的款儿,岫烟自打上次在贾家的事情之后,便多嘱咐美樱提拔翠梅和白芙两个女孩子。美樱也知道她们年纪渐长,也该提早教导些准备接替的女孩子,再加上有姑娘的吩咐,于是教导起来也是十分用心。
    没几日,翠梅就俨然能独当一面,白芙却是差了一些。
    岫烟二话不说,领了翠梅往小门房去。乾家大少奶奶的乳娘正焦急的来回踱步,一见岫烟等人,慌忙要迎,却被守在这儿的几个邢家婆子不留情面的拦在了原地。
    “邢姑娘……”乳娘脸上泛着乞求之色,岫烟笑着挥手打发了众人,身边只留了美莲:“嬷嬷有话但说无妨。”
    “说起这事儿来,我们大少奶奶确实应该亲自登门致歉,只恐怕邢太太在气头上,做免了这桩婚事,于是先叫我过来和邢姑娘商议商议!”乳娘又羞又愧:“邢姑娘大抵也听说了,我们家内宅实在不简单,上面有个年纪轻轻的老太太,一心要掌控大权,可老太爷英明,把料理家事的重任给了大夫人。”
    岫烟笑道:“嬷嬷不妨长话短说,乾家是什么光景,我们自然一清二楚。”
    乳娘讪讪道:“姑娘教训的是!觅少爷的婚事甚得老太爷器重,实话不瞒邢姑娘,就为这次大婚,老太爷叫公中拨了两万两银子,他老人家自己又单拿出一万的私房。这个数儿在族中几位少爷里还是头一份儿。”
    乳娘想当然以为这个数儿多少会打动邢岫烟的心,殊不知光邢家给林黛玉的嫁妆就是它的十几倍。
    乳娘又道:“族中的几位爷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觅少爷有了好前程,乾家的子孙个个收益。可老太太心里却不这么想,总觉得老太爷的做法有失偏颇,亏了她所出的几个儿子。老太太最小的儿子比觅少爷还小一岁,前些时候,老太太走了她娘家的门路,给七爷谋了个京官的位置,非逼着老太爷把京城的大宅让出来,做七爷的居所。”
    岫烟脸色渐冷:“这可不成,当初议婚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京城这处宅院留着给乾觅做新房。怎么,乾家还想要出尔反尔?”
    乳娘暗道糟糕,邢家的反应果然就如她所料,大少奶奶派给自己的差事也太棘手了些,这种堵心的事儿放在谁家也不会愿意。
    “邢姑娘别恼,这事儿我们大少奶奶也深知不妥。所以紧着就想补救的法子,如今在青云巷看中一处宅院,也有二十来间房,很是精致。大少奶奶想约邢姑娘过去瞧瞧,犯不着和我们老太太打擂台。”乳娘羞愧道:“按理,我这个当奴婢的是不该说主子的闲话,可老太太确实过分了些。大少奶奶猜到邢姑娘八成要误会,所以叫我一定好生和姑娘解释。”
    岫烟故意做出强压怒火的模样:“你且回去,这种大事我如何也要与我们太太商议商议。”
    乳娘一听有门,忙不迭应承了。她抬脚才要走,岫烟又开口叫住了她。
    “乾公子可知道这件事儿?”
    乳娘脸色尴尬:“这……”
    乾家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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