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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水黛梦-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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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沐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把父皇的意思告诉七妹的,既然身为皇家人,为了国家社稷,就理应有义不容辞的责任,父皇不要心疚,保重龙体为上。”

  皇上赞许的道:“看到你这样通情达理,朕放心了,去吧。”

  走出御书房,龙沐情不自禁的舒了口气,一抹不易觉察的喜色涌上他温润的脸。

  紫春宫里,阔敞的厅里早已是狼藉一片,破碎的物件洒满了一地,安阳呆呆的坐在一角,明艳的脸上早就没有了素常的神采,红红的杏目臃肿无光,有些凌乱的发髻遮住了半面玉容。

  侍女小心的走过去,低低的道:“公主,奴婢扶你回房歇一下吧。”“走开。”安阳厉声喝道:“滚到一边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侍女悄悄地退了回去,偌大的厅里只有满地的狼籍和发呆的安阳。

  黛玉悄悄地走了进来,看着残乱的碎物,漠然呆坐的安阳,一时也无语以对。

  似乎觉察到什么,安阳抬起头来,看到一边的黛玉,不禁冷笑着道:“这下你称心了,我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过你,一步登天,既做了北静王妃,又脱了孤女的身份,成了沐王府的郡主,玉妹妹,我真是想不到,原来你还有这份心机。”

  看着安阳,黛玉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地道:“公主你错了,黛玉从没想过算计过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而且黛玉也没想过要做什么王妃郡主,一再算计的人是你,其实这一切皆是天意,在你一再算计别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今日,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人算不如天算,芊姐姐,有时候,机关算尽,反而适得其反,那次黛玉就曾说过,只是你没有在意罢了。”

  安阳冷冷的道:“你不用在这说风凉话,我再算计还不是中了你的道,西藩,那是千里之外的地方,我这一去,恐怕永远回不来了,而你呢,风风光光做了人人羡慕的北静王妃,你说如果你不处心积虑,又怎么有这一切,枉我整日里防着你,还是没有防住。”

  没有等黛玉回口,安阳好像自言自语的道:“在沐王府再见到你,我就隐隐有种不安,你变了,一蹙一笑都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神韵,我害怕水表哥看你的眼神,于是我求了太后接你进宫,把你放在身边我才放心,梅花树下的偶逢,慈宁宫里不避嫌疑的替你开脱,沐王府里更是正大光明的对你示好,让我的心越来越慌,八年了,这八年我每天都做一个相同的梦,那就是做水表哥的王妃,我和水表哥八年的情分,竟比不上你们才几个月的相处,我不甘心,想不到竟中了你的道,弄成了这样,真看不出来,你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心计竟是这样深沉,呵呵,我真是想不到。”

  看着安阳有些歇斯底里的神情,黛玉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芊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那次景阳宫外的擅闯禁地,四王爷别有用意的相邀,还有这次和亲的人选,不会都是巧合吧,你一直在算计别人,想没想到被别人算计的滋味,在你一次又一次算计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说八年的情意,可我们是十年的情意,在你眼里不还是形同虚无,公主,在你将我接进宫的时候,你就已经抛弃了我们的情分,其实在听到让你和亲时,我情不自禁的还是有些难过,我真想知道,在你让我和亲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我的感受身同。”

  抬起头,黛玉道:“有句话黛玉要告诉你,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算下的,何况有些事并不是你能算到的,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那时你曾说过,我离开扬州时说不定和北王爷的船还擦肩而过,确实,在那时黛玉就欠了北王爷一个人情,七年后我们又在牟尼院重逢,面对追兵,我们患难与共,‘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其实有些事早就是上天注定了,并非如你能算计到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又何必非想不开呢。”

  转过身,黛玉轻轻的道:“还有一句话妹妹要说,与人为善,手有余香,丽妃的事你也做得太过了。”

  说完,没有看安阳一眼,黛玉转身走了出去,只剩下安阳呆呆的坐在那里,沉沉的夜色映着她孤寂的身影。


第二十四章 、心已冷旧情难在

  侍女静静地进来燃起了灯,低声道:“公主,丽妃娘娘来了,说是来给公主道喜的。”安阳尖声道:“我不见,我谁也不见。”

  “哎呦,公主眼看就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妃了,难道还不欢迎本宫来道个喜,再说了,本宫还给公主准备了贺礼呢。“随着娇媚的声音,丽妃扶着宫女,缓缓地走了进来,风韵犹存的玉容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安阳缓缓的立起身来,低低地道:“见过娘娘。”丽妃嫣然一笑,道:“不用多礼了,说不定下次公主回来,本宫就要给你行礼了。”

  安阳也无心应解,干脆来了个默认,见受到冷落,丽妃阴阳怪气的道:“公主人还没出嫁,想不到架子先端了起来,看来本宫今日是自作多情了。”

  安阳本就满心怨气,又听得丽妃在一旁阴讽暗刺的,不由道:“娘娘喜也道了,安阳情也领了,恕安阳还有要事,不远送了,娘娘慢走。”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丽妃尖声道:“慢着,公主无礼也就罢了,本宫却不能失了分寸,芍药,将本宫的贺礼拿来。”见安阳默不作声的看着,丽妃得意指着一盒水粉道:“听说西藩那里风大日烈的,公主这样娇嫩的人到了那里,自然会不舒服,所以本宫特意为公主准备了上好的胭脂水粉,免得到时亵渎了公主的好模样。”

  转身指着一绢锦缎道:“这是苏州进贡的上好的苏锦,听说那里冬天奇寒,有了这绢苏锦,也可御寒。”随后又向想起什么似地,丽妃忽的自顾自地笑道:“看本宫糊涂的,竟忘了那里的人都穿粗布毛皮的,鼓鼓囊囊的,公主去了也得入乡随俗,这些恐怕用不上了,看来本宫真是多此一举了。”

  越说声越大,丽妃娇媚的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得意之色。安阳恨恨的看着丽妃,纤长的玉指几乎掐到了肉里。

  笑完了,丽妃道:“好了,喜也道了,礼也送了,本宫还要去林姑娘那里道喜呢,北静王少年英俊,恩宠厚重,嫁的他,真让人羡慕哪。”

  转过身,丽妃步履轻快的走出了门,娇媚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低低的自言自语道:“想和本宫斗,真是不自量力,也不想想本宫是何人。”

  看着丽妃志得意满的离去,金姑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看着神色怨然的安阳,金姑轻轻地道:“公主,既然已走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认命吧,别想太多了,熬坏了身子怎么办,这是你素常最爱吃的桂花糕…。。”

  安阳一把打翻了糕点,尖叫着:“你们都来看笑话的是吧,不用假惺惺的了,我受够了。”金姑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捡起散落的糕点。

  待得安阳渐渐平静下来,金姑才道:“我自小看着你长大,你就是太要强了,有些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别埋怨了,好好想想以后吧。”

  安阳气呼呼地道:“以后,以后有什么好想的,西藩,听说那里荒凉寒冷,那里的人野蛮,不开化,我嫁到那里,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你让我怎么办。”

  金姑道:“我陪着你,自小到大,你从没离开过我,我又怎么能放心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公主,无论到哪里,金姑都陪着你。”

  安阳不禁有些发愣,自来到皇宫后,有了太后和其他人的宠爱,金姑渐渐被她淡忘在一边,扬州那种相濡以沫的亲情被遗失在纷繁的皇宫中,不想在自己似乎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还是金姑留在了身边。

  安阳像小时候那样扑在金姑怀里大哭起来,金姑缓缓的道:“公主,自来到皇宫后,金姑发现公主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活泼的芊姑娘了,虽然你贵为公主,可以前听你母亲说过皇宫的事后,金姑还是担心,没想到真的应验了,公主,人各有命,你就认了吧,何况金姑听丫鬟们说过,那个王子人才魁梧,也是一表人才,再说那里礼教疏松;,不是有句话说,什么丢马是福。”

  安阳低低的道:“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金姑道:“是呀,是呀,公主能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安阳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作声,明艳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幽怨。

  凤鸾宫里,皇后伸手接过宫女递来的香茶,轻轻抿了一口,转头对贴身的嬷嬷道:“缀锦宫那边有何动静。”

  嬷嬷低声道:“回娘娘,除了沐王爷去过一次后,其他再没有什么动静。”皇后托着香茶,沉思不语,忽听外面宫女喊道:“英王爷来给娘娘请安。”

  皇后脸色一沉,淡淡地道:“宣他进来吧。”

  进来见了礼,龙英恭敬的道:“儿臣听到娘娘传唤,一刻也不停歇的过来,请娘娘吩咐。”皇后默默的看了龙英一眼,淡淡地道:“非是本宫说你,看人家多聪明,认了那个丫头为义妹,北王爷这枚棋子不是又牢牢攥在手里了,白忙活了一场,还不是和原来一样。”

  龙英谨慎的道:“娘娘教训的是,是儿臣疏忽。”皇后随手拿起案边的锦帕轻轻拭了拭嘴角,道:“虽说你不是本宫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来,你对本宫也很孝顺,再说本宫也看不惯那宫里的人嚣张,所以才想帮你,不过一切还得靠你自己,本宫能帮上就帮,帮不上也无法了。”

  龙英道:“儿臣明白,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岂有办不了的事。”皇后轻轻一笑,道:“你的嘴越来越甜了,可惜办起事来却让人不放心,好好回去想想,看看以后怎么办吧,记住,做事小心些,千万别留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那时本宫也帮不了你了。”

  龙英心里一震,有些心虚的道:“儿臣谨听娘娘教诲。”

  皇后摆了下手,道:“回去吧,本宫有些累了。”看着龙英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皇后情不自禁的朝缀锦宫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缓缓倚在软榻上,慢慢的闭上修长的眸子。

  走出凤鸾宫,龙英阴沉的脸上轻轻松了口气,踱步往回走去,翻腾的心却在细细思量着被龙沐攥手里的那件东西。

  “王爷,小心”身后的小太监急声提醒,龙英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差一点撞到已经搭好的宫灯上。

  眼看就要到了上元节,宫里处处都在忙着搭建悬挂彩灯,有些愣神的看着那还没装饰好的灯架,一似灵光忽的闪过龙英本来混沌的脑海,转过身,龙英对身后的小太监低声道:“过来,你马上去找…。。”

  浅浅的帘幕遮住了外面沉沉的夜色,紫鹃忙着收拾着东西,黛玉坐在一边,托着香腮,清澈的眸子里是一片迷茫。

  紫鹃道:“姑娘,终于要离开皇宫了,紫鹃盼这一天盼了好久,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了。”黛玉轻轻一笑,道:“傻丫头,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你却这样。”

  外面传来金姑的声音:“玉姑娘没歇息吧。”黛玉立起身来,迎上去道:“没呢,金姑姑请进来吧。”

  金姑笑着道:“金姑知道玉姑娘明天要离开了,过来看看,顺便给你捎几个爱吃的点心。”黛玉道:“本来黛玉明日也要去和金姑姑道别,不想金姑姑今日过来了。”

  叹了口气,金姑道:“你们小时候多好呀,一起玩,一起吃点心,可如今却弄成了这样,公主也是个命苦的人,自小没了娘,虽然有个皇上父亲,可哪能顾得过来,所以才使她变得有些…。。其实公主的本质是好的。”

  黛玉没有作声,只是随手拿起一个点心,细细的端详着,金姑瞥了黛玉波澜不惊的脸庞,又道:“玉姑娘,公主已经成这样了,金姑希望你们能不较前嫌,和好如初,让公主走的也能安心些,何况你们一起这么多年了,情分又岂是说断就断的。”

  黛玉轻轻的掰开了一个点心,纤长的手指举起两半,低低的道:“金姑,你看,桂花馅依然没变,还是扬州时的香味,可吃在嘴里却没了以前的滋味,吃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回以前的心情了,还请金姑姑谅解黛玉,非是黛玉计较,有些事做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不是有句话叫‘覆水难收’吗,多年的情分,在她算计黛玉时,是否想过。”

  轻轻地立起身,黛玉转身望着窗外,低低的道:“金姑姑,黛玉的性子姑姑也知道,不是黛玉不想,实在是黛玉真的做不到能不计前嫌,和好如初,有过裂缝的镜子永远不会如以前那样照人无痕的。”

  金姑叹了口气道:“金姑知道有些事公主做得太过了,可…。。”黛玉轻轻的道:“金姑姑,这些事黛玉不想提了,还请姑姑谅解。”

  失望的看了黛玉一眼,金姑低低的道:“也罢,天也不早了,金姑先回去了,玉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送走了金姑,站在清凉的门口,黛玉朝着安阳的房里望去,一盏暗淡的灯映着镂花的帘幕,倍生出几分凄凉,长长地叹了一声,黛玉转身回了房。



第二十五章 、阴霭过王府再见

  沐王府的丝竹厅,龙沐刚刚端起一杯茶,就听外面下人喊道:“北王爷来了。”龙沐微微一愣,见水溶急步地走了进来。

  立起身来,龙沐慢条斯理的道:“清表弟,早朝刚下,省里没有事吗。”水溶微微一笑道:“亦清急着来给表兄道喜,闻得表兄认亦清的王妃为义妹,难道亦清不该早早来道喜吗。”提到“王妃”,水溶故意咬重了语气,话里隐隐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龙沐故意脸色一沉,道:“表兄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来兴师问罪了,水亦清你给我记住,七妹的事我这做兄长的不会原谅你。”

  水溶不慌不忙的道:“表兄言重了,如今安阳和她都是你的妹妹,谁去谁留不是已经都一样了,若是让表兄抉择,你会留谁呢,不过是亦清替表兄做了个决断而已。”

  龙沐道:“你少在这里狡辩,我还不知你的心思。”立起身来,龙沐的语气缓和下来,道:“你这小子只知道请旨赐婚就大功告成了,你没想想若是依七妹的性子,林姑娘和她住在一起,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望着水溶,龙沐故意有些不甘的道:“更何况表兄也不想便宜了你这小子,你想娶她,哼,先得看我这个义兄的脸色。”

  有一句话龙沐或许永远不会说,那就是还有自己的私心,既然不能与她厮守一生,能朝夕相处几个月也了无遗憾了,虽然是以兄长的身份。

  水溶轻松的道:“原是亦清误会了,亦清代她谢过表兄的好意,亦清向表兄赔罪。”龙沐别有用意的道:“想不到北王爷也肯低头了,跟表兄还这样客气,不过,表兄可提醒你一句,赐了婚的人可不能见面,清表弟还是请回吧。”

  说完,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水溶,温润的脸上是难得的得意之色。

  水溶淡淡一笑,道:“亦清谢过表兄的提醒,不过亦清想去探望一下表妹,不知可否。”龙沐一怔,随后呵呵一笑道:“看来你真是费心了,竟连这也想出来了。”

  水溶得意地道:“亦清还得多谢表兄的锦囊妙计,若真的在皇宫,那才费心呢,她住在哪院。”龙沐摇头含笑不语,水溶轻轻一笑,道:“这些还难不倒我,出去问一下不就得了。亦清先失陪了。”

  龙沐摇头叹道:“想不到北王爷竟是重色轻友的人,以前倒是我失眼了。”

  看着布置的簇然一新的屋子,黛玉轻轻叹道:“紫鹃,短短半年,我们竟换了几次住处,何时才能安稳下来。”

  紫娟笑着道:“快了,等姑娘嫁到了北静王府,不就安稳下来了。”整理着衣服,紫鹃道:“真想不到,姑娘和北静王爷竟有婚约,幸亏当初…。看来真是缘分,或许当初救他时就是老天安排的。”

  黛玉心知肚明,低声嗔道:“大清早的就起来聒噪,也不嫌吵得慌。”紫娟笑着道:“好,紫鹃不说了,姑娘,这些诗稿给你放哪里。”

  黛玉轻轻的道:“我来收拾吧。”紫鹃道:“那好,我出去看一下。”黛玉点点头,道:“你去吧,有事我会唤你的,何况王嫂还派了几个丫头。”

  将以前的诗稿一一整理,黛玉忍不住拿起一卷默默地看着,忽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吟道:“孤标傲世皆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回头看去,见水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双明如秋水的清眸里含着浓浓的情意。

  转回头去,黛玉低声道:“王爷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再说人言可畏,这里是沐王府,传扬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水溶走过来理直气壮的道:“沐王府又怎样,我正大光明的来看我的王妃,谁敢笑话。”黛玉脸色一红,不由低声嘀咕道:“在哪里也是这样蛮横无理,我才懒得说呢,王爷若是下次再来,让紫鹃回一声。”

  水溶道:“我想让人回,可没见紫鹃,再说我来看你,也用不着通报吧。”说完,低声道:“你说是不是,我的王妃。”

  黛玉羞得满脸绯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便唤道:“紫鹃,紫鹃。”水溶笑着道:“不用唤了,我刚才看见紫鹃出去了,你再唤她也听不到。”

  黛玉转身道:“那我唤她们过来倒茶。”水溶伸手拦住道:“何苦呢,我又不是来喝茶的。”轻轻叹了一声,水溶道:“你真狠心,也不问一下我昨日是怎样熬过来的。”

  黛玉不由的抬眼望向水溶,见他深邃的双眸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黛玉只觉得心跳忽的急了起来,清眸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低低的道:“皇上明明已经答应我了。”

  水溶道:“可是我不知道,御书房里,明明是早春,我却满身是汗。”瞥了一眼水溶,黛玉轻声道:“那你不好好歇一下,还这样到处乱跑,让人看了来,又要说闲话了。”

  水溶有些惊喜的道:“你这是在关心我,是吗,为什么你明明心里是这样想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变了味。”

  黛玉脸色不由一沉,自来的敏感微微又在作崇,酸酸的道:“我不是说过,我刻薄,小性,不讨人喜,王爷若是烦了…。。”

  “好了。”水溶打断黛玉道:“其实那天在车里有句话我就想说,我就喜欢你刻薄,小性,伶牙俐齿,率真不做作,喜忧于色,和你在一起不用费心集虑的去揣摩,你这个傻瓜,这也正是你的可人之处,枉你平日里那么聪明,连这些还想不到。”

  黛玉心里情不自禁的涌上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嘴里却低声道:“王爷这是损我还是夸我呢。”水溶微微一笑,道:“你若不明白,我不介意大声说出来,让你仔细听听,到底是损还是夸。”

  “不用了。”黛玉低声道:“我又不是聋子。”

  看着黛玉羞怯如醉的样子,水溶不由笑了,想了一下,对黛玉道:“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吧。”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道:“你看看吧,你早就该是我的王妃了。”

  一把接过去,黛玉清眸一扫,热泪情不自禁的盈满了眼眶,有些激动地打开书信,上面是自己熟悉的字迹,细细地看下去,捻住信笺的手不由的颤抖了起来。

  读完了,黛玉不由自主的将信笺放在胸前,长长舒了口气,水溶在对面狡黠的道:“我没骗你吧,其实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只是兜兜转转了若干年罢了。”

  觉察到水溶眼里的得意,黛玉忽的灵思一转,又翻开书信,仔细看了起来,直到留意到“如海”的署名时,才微微展开了眉头。

  抬头望着水溶,黛玉娇憨的道:“难得有人模仿的这么像,可惜还是露出了马脚。”指着底下的署名,黛玉道:“父亲写自己的名字时,‘如’字总是一气呵成,从不停顿,而这里…。”

  水溶接过看去,果见自己写时没有注意到这些,不由感叹道:“多亏皇上不知道这些,要不岂不前功尽弃,也怪我没有注意到。”

  黛玉惊奇地道:“这是你写的。”水溶理所当然的道:“不是我还有谁,别人我还不放心呢,费了我一个多月的功夫,也多亏你父亲以前做过少傅,宫档里有他的手迹…。”

  见黛玉似水的清眸望着自己,水溶宠溺的道:“求旨赐婚,你总得让我有个证据和理由吧,迫不得已,只好把他们都搬了出来,否则只凭几句话和一块玉佩,能这么顺利吗。”

  看着水溶得意的神情,黛玉没有做声,随后低声道:“你早就想过要这么做了,是吧。”水溶叹了口气,道:“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即使皇上真的一意孤行让我娶安阳,我也有可以拒绝赐婚的理由,没成想西藩王子这么一搅合,倒成全了我们,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也有份。”

  默然相望,黛玉这才发觉,自己的心早已被感动的千环百转,低下头,黛玉轻声道:“你又何必瞒着我呢,若是临摹,我不是更熟悉父亲的笔迹。”

  水溶挪揄的道:“那时你会答应吗。”见黛玉不做声,水溶道:“好了,都过去了,不说这些了。”

  转身拿起黛玉还没来得及放好的诗稿,道:“看过你的《咏菊》,真是字字珠玑,那次在慈宁宫你一诗惊艳,真是震倒了所有的人,想不到你不但棋下得精,琴扶得好,诗写的更是让人惊叹,看来我的眼光真没错。”

  黛玉颦眉一蹙,道:“那卷诗稿是你拿走的,怪不得过后我和紫鹃到处找遍了也没找到,想不到堂堂王爷也会做这等事。”说完,自己不由低低的笑了。

  水溶戏谑的道:“礼尚往来,我把那么贵重的玉佩留给你了,怎么也得拿点交换的东西,要不我可亏大了。”

  弯身将案上几卷没有收拾的诗稿折了起来,水溶道:“这几卷我也带走。”黛玉羞涩的想阻拦,水溶邪魅的一笑道:“人都是我的王妃了,还在乎几卷手稿。”

  正在黛玉羞得手足无措时,多亏紫鹃走了进来,见过礼后,水溶又恢复了素常的清淡,道:“紫鹃,以后你姑娘的事要好好照看着,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让人去北静王府找我,也可以让北府的管家转告。”

  紫鹃轻轻的应下了,又吩咐了几句,水溶看了黛玉一眼道:“我要先走了,有事自管和沐表兄说。”

  走出了几步,水溶忽的又转了回来,低低的对黛玉道:“我还是那句话,虽然他是你的义兄,但你已经是我的王妃了,以后离他远点。”最后一句已是隐约可闻了。

  黛玉的脸不由又红了。



第二十六章 、上元夜风波又起

  皇宫里的上元节隆重而又热闹,宫嫔皇子们都聚到了御花园,为了博得太后的欢心,皇上专门让能工巧匠们做了很多花灯,挂在御花园里,让宫嫔们赏灯猜谜,以示与民同乐。

  黛玉也随着沐王妃一起来了,再见时,嫔妃们对黛玉的态度自然又有了变化,示好的,奉承的,各不一样。

  黛玉皆是淡淡的应承着,肤若凝脂的脸上没有丝毫张扬,反而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和冷淡。

  沐王妃随着孩子们去了那边,黛玉立在一盏灯下,正琢磨着上面的字谜:“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

  却听旁边一个声音酸酸的道:“林郡主雅兴不浅。”不用回头,黛玉就知道来人是谁。

  看着那盏做工精巧的花灯,黛玉的声音有了别样的淡漠和疏离:“黛玉只是俗人一个,皇上为了与民同乐,让大家来赏灯猜谜,说起来黛玉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安阳看着俏生生的立在灯下的黛玉,一袭长长地斗篷下,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在灯火的掩映下,有一种朦胧而又夺目的神采,令的两边的花灯也有了暗淡。

  暗暗的吸了口气,安阳道:“郡主真是好命,让我羡慕不已,真也罢,附庸也罢,如今你是一步登天了,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每次总能化险为夷。”

  黛玉冷冷的一笑,道:“黛玉也想不明白呢,虽说有时黛玉的话会有些尖刻,但黛玉做人处事却问心无愧,从没有算计过任何人,却为什么每次总会遇到危险,说起来,黛玉还要羡慕公主好命呢。”

  叹了口气,黛玉收起冷冷的语气,道:“佛家曰:有因必有果,其实什么事都是因果循环的,公主是个聪明人,又怎能不懂呢。”

  安阳许久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才听她有些恨恨的道:“我从不信这些东西,不过是糊弄人的话罢了。”说完,带着侍女摇摇的离开了。

  转头看了一眼安阳熟悉的背影,黛玉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热热闹闹了大半夜,太后终于熬不住上了年纪,便吩咐人扶着回到了慈宁宫,安阳也随着走了进来。

  看到已不负明艳的安阳,太后叹了口气,道:“安阳,不要怪你父皇,他也是迫不得已的,毕竟他是皇上,不能只顾一己私利,更有江山社稷,唉,谁知事情竟成了这样,连哀家也没料到。”

  安阳幽怨的道:“安阳明白,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安阳也只有认命了。”太后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前日你姑妃过来,也叹息着说过,她也没想到老王爷原来有此意思,只是无意中从礼记中才知道的,人不能言而无信,所以才…。安阳,千里姻缘一线牵,个人有个人的缘分,你也好自为之吧。”

  安阳酸酸的道:“想不到真是巧,竟然会是她,为什么她会那么好命。”太后道:“一切都成定局,你也要好好注意身子,哀家看你又瘦了,走吧,回去歇着吧。”

  走出慈宁宫不远,突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低声对安阳道:“公主,四王爷让奴才告诉公主,请公主不要忘了答应他的事。”

  安阳冷冷的道:“事成之后,本公主决不食言。”看着小太监一溜烟的跑了,安阳本来毫无生气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却说黛玉听得宫女来回,说沐王妃已带着孩子先回府了,心下焦虑,好容易寻了个因由辞了去,却见龙沐已等在外面,寒暄了几句,才知酒宴早已结束。

  沐王府离皇宫不过是隔着几条巷子,外面的灯市早已散去,留下一地的狼藉,坐在轿里,黛玉不由舒了口气,御花园里的应酬使得黛玉心力交瘁。

  龙沐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为何,今日的晚宴上龙沐见龙英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与往不同,使得生来警惕冷静的龙沐格外小心起来。

  再拐过一条巷子就可以看到沐王府了,轿里的龙沐不由松了口气,暗暗嗔怪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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