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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门]一苇度魂-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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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角有一个标记,然后他指地图左角说:“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寨子,非常奇怪,为什么我会画出周边的山形走势?”
  二月红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定是你以前来过这个地方。”
  “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张启山在标记处缓缓敲击着自言自语:“我明明从没来过这个地方。”
  张启山高价把二楼包了下来,一行人各自找房间住下。
  一个时辰后,副官带着一个商贩打扮的人敲响了张启山的房门。
  “寨子里只有一家卖马的,我挑了六匹托老板喂在院子里,卖马的商贩说今早有陌生人在他那里买了五匹马,我觉得奇怪,就带他回来了。”
  商贩想必是从副官那里得到不少钱,眉开眼笑地从副官身后站出来:“大老板好,早上是有五个人在我那里买了马,都是外地口音,四男一女,那个女的跟这位小先生说的一模一样,他们好像要去死人谷。”
  张启山用茶水在桌面上画下地形草图,指着标记问:“是这里吗?”
  “对对。”商贩猛地点头:“您还不知道吗?就是六年前您去过的那个地方啊!”
  副官和张启山都惊住了,张启山质疑:“我去过那里?”
  商贩笑嘻嘻说:“白乔寨人流混杂,往来客人多了去了,谁能记住谁啊,但我必须记得您!六年前我刚做马匹买卖,连着半个月没开张,差点跳了河,是您一口气买下十二匹马,让我缓过这口气,现在我的生意才做成这么大。方才我不知道是您要买马,如今知道了,肯定要少算您一匹的钱。”
  张启山看着他的眼睛,发现这个人没有说谎:“钱我照样给你,还要多给,你告诉我六年前我是怎么来的?和谁来的?来做什么?”
  商贩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却仍然回答说:“大老板,那些我怎么知道呢?我就记得九月刚割完玉米,您带一群人到这里,他们都管你叫张爷——您是姓张吧?然后你们在我这买了马,还拿着一张地图跟我打听死人谷怎么走。”
  张启山又问了他一些有关死人谷和那些蛊师的事情,然后叫副官重赏了他。
  送走商贩,张启山困惑地对副官说:“六年前我刚到长沙不久,投在邵将军部下做团长,怎么会来这里?”
  “我倒想起一件事,您那年九月的确离开过长沙。”副官说:“您不是奉邵将军之命,去整肃驻扎在菱河的583团军纪了吗?那次我被借调给师部警戒会议,没陪在您身边。”
  张启山阖目冥思片刻,脑海里浮现出九月的菱河飘满褐色衰萍的画面,还有583团驻地院前枯槁的桑树,他隐隐约约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然而这段记忆非常模糊,如果副官不提这一茬他根本想不起来。
  这很不对劲,张启山对自己的前程脉络非常明确,583团事件是他仕途上很重要的转折点,他不该忘记的。
  就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地,轻轻地,将这段记忆抹去了。
  副官犹豫片刻,说道:“您真的没印象了吗?”
  张启山摇摇头。见他真的忘记这件事了,副官才开口:“后来我整理汇报材料,看到您九月初就处理完了583团的事务,但是那次……您直到九月中旬才回到长沙,而且四个亲兵都没有跟回来。”
  张启山仰头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片刻后开口:“明天我们去死人谷,你和二爷留下来。”
  副官瞪着眼睛质问:“为什么!”
  “那个地方可能会扭曲人的记忆,我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扭曲有多严重,也许我从那个地方回来,连自己来过白乔寨都会忘记。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假设真的发生了,只有你能说服我相信这一切,换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做到这件事。所以你必须呆在这里,这是我留给自己的后路。”                        
作者有话要说:  夫人痊愈后,二爷的天空都亮了,说话都毒舌起来。

☆、联觉

  张启山连夜找来其余几个人,说明利害,然后亲自点选二月红和副官留下接应——副官自不必说,二月红有家有室的,也绝对不能出一点事。
  于是次日天明,张启山、齐铁嘴、蔡箴置办了装备,结伴而行前往死人谷。
  这一路漫漫,三人入夜才进入死人谷的边界,谷内人迹罕至,他们只能寻一个破庙落脚。张启山在庙前拴马,其余两人负责将行李运进庙里,蔡箴走进破庙,里面有人接过他的包袱。
  “佛爷你这么快就把马拴好啦?火也升起来啦?”蔡箴惊讶地看着他:“还换衣服了?”
  齐铁嘴跟在蔡箴后面走进来,对着张起灵微微点了下头。
  栓完马的张启山,也脱下手套边走进来,很自然地询问道:“等了多久了?”
  张起灵把他们的包裹扔到香案上:“半个小时。”
  蔡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后问齐铁嘴:“这是怎么回事?八爷,你就来了一个吧?”
  “你八爷我万里挑一,全天下就这一个。”
  “不对不对。”蔡箴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们两个,然后指着张起灵:“是你,我当初见到的那个人是你!怪不得我感觉佛爷跟害了狂癫疾一样,一天冷一天热的。亏我还和管家说呢,给你在汤水里掺几副静心凝神的药。”
  张启山一惊:“你给我下药了!”
  “我哪敢给你下药啊,就在汤水里放了点薄荷、粳米、甘草等去阴火的东西,怎么吃都没事——你看这位小哥脸色,那些汤羹大概都让他吃了。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安排个替身跟来?”
  张启山走到张起灵身边坐下,笑着说:“人手不够的时候,我习惯变一个自己出来干活,比旁人用着顺手。”
  按图行进到次日下午,他们趟进了一条极其宽阔的河流,当平静的溪水没大腿时,队伍最前的张起灵突然感觉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张起灵发现脚下受困,第一反应是屏息潜入水下看清那是什么,只见一大团褐色的、水草一样的东西包住他的小腿,他撕裂那些褐色的物质,一些线头似的东西从断裂处飘出,但裂隙却瞬间修复了。线头抽动着飘到他眼前,张起灵看清那其实是蚯蚓。
  这条溪流里潜伏着厚厚的一层蚯蚓!
  这时候其余三个人也陷入窘境。
  蔡箴对旁边直喊救命齐铁嘴喊道:“酒!”
  齐铁嘴牵着的三匹马都跪进了溪流中,这批马上装着他们食物,其中便有酒。齐铁嘴翻出几个铁制酒瓶,拧开来扔进水下,感知到酒气的蚯蚓刹那疯狂躁动,松开其他人聚拢到酒水周围,齐铁嘴立刻淹没在如山入海的蚯蚓群里。张起灵纵身游向齐铁嘴,抓住一只胳膊把他从虫群里拉了出来。
  溪流被虫群搅动成汹涌的漩涡,四个人很快被冲散了,张起灵和齐铁嘴被吸进河流底部,随着暗流卷携进山体深处的湖泊。齐铁嘴再睁开眼时,已经被张起灵救到了岸上,另外两个人却不知所踪,要命的是马匹和装备也都丢失了。
  万幸手电和刀都是贴身携带的东西,张起灵用手电晃了下齐铁嘴。
  齐铁嘴坐起来吐出几口水:“佛爷呢?”
  “我们走散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涨潮,这个洞窟很快会被湮没。”
  齐铁嘴顺着手电光一看,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山洞泡在水里,只中心处高露出一小块空地让两人容身。洞穴四面雕刻着或深或浅的纹饰,大概是本地巫民的图腾。
  齐铁嘴不是第一回身处险境,稳了稳心神便站起来:“我没问题,咱们走吧。”
  “走不了。”
  张起灵关掉手电,洞窟刹那间一片漆黑,几秒钟后,他们身边幽邃的水面下,无数荧白的光点成片绽放开,仿佛漫天星辰从九天倾覆。张起灵再次打开手电照向齐铁嘴眼前的水面,便见一枚灯笼大的黑蚌缓缓合拢,将三五枚硕大的珍珠锁在蚌壳里。
  齐铁嘴暗暗算计了这个洞窟里珍珠的数目:“我!要!发!了!”
  张起灵捡了一根树枝□□蚌壳,手腕粗的木头被应声夹断。齐铁嘴看了看自己不算粗壮的手臂,立刻打消了捞珍珠的念头。
  张起灵回到孤岛上坐下,关掉手电:“蚌生长在河下岩石上,我们只能等水位足够高的时候,从上面游过去。”
  别无他法,只能等下去。
  二十分钟后,潮汐带来的水流抬高了洞穴里的水位,两人从水面上缘游出洞穴,来到更为宽广的地下建筑深处。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溶洞。
  众多齐人高的发光晶石点缀于地面,照亮了他们所处的空间,由岩片搭建出的建筑分列在街衢两侧,整齐划一,异常坚固,其余如塔哨、仓库、店面也一一俱全,而他们爬出来的地方正是一条水渠,每一寸建筑上都雕刻着诡异而艳丽的奇异图腾。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
  齐铁嘴倒吸一口冷气:“我们好像找到了蔡箴说的发迹地……我看此处地势取玄武抱宫之形,生门当开在——”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房子后面就跑出一个人影。
  “哎,来啦!”秦寅一边跑一边热情地与他们俩打招呼:“还跑得动吗?”
  齐铁嘴皱眉:“我为什么要跑呢?”
  话音才落,秦寅身后突然跟出来四个人和一堆飞禽走兽。齐铁嘴立刻转过身跟着秦寅跑向溶洞出口,等两人跑出几米才,张起灵随后追上。
  秦寅奔跑起来欢脱得有如一只兔子,房上房下砖墙地道,尽是一些看似走不通却意外可以通过的地方。几个转角后秦寅扶墙站住,喘得什么似的:“累死了累死了,让我歇一会。”
  “别歇啊姑娘,后面还有人追呢!”
  “你放心,他们跟不上,在这里谁也抓不住我。”
  齐铁嘴按住她的肩膀:“莫非你早知道那伙人的来历,你和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
  “冤啊八爷,我哪知道这群神经病在这等着我!他们非让我把他们带下来。”
  张起灵淡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入口?”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特别认路,这不是假的,我能进入许多奇怪的地方。”
  齐铁嘴满脸质疑地打量着她:“知道你在谁面前说话呢吗?我怎么看不出你风水学这么好?你跟我说说五行八卦是那五行哪八卦?”
  秦寅指了指地上石砖的花纹:“和风水没有关系。你看这是什么?”
  齐铁嘴仔细看了看,但这只不过是非常寻常的古建筑纹样,他在太多建筑上看见过:“这就是花纹嘛。”
  “可是它告诉我不能往前走了。”秦寅碾着花纹说:“我眼里的形状和你们不一样,我眼里的形状是有情绪的。我从小就能感觉到一些特定形状传递出信息,安全、危险、恐惧、快乐……当然更多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我非常非常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能顺利活到今天全靠种能力,就像有很多人跟在身边保护我一样。”
  张起灵看了看身边岩屋的里面,然后敲了敲岩壁:“这上面也有信息吗?”
  “它是附近唯一安全的屋子。”秦寅每说出这些话都被当成疯病,所以她对这两个人也不抱希望:“好了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
  张起灵却说:“我相信你。”
  “我有时候都不信自己。”秦寅笑了:“如果我说这种感觉指引我来到这个地方,你也信我?”
  “我会帮你。”
  秦寅蹙着眉头:“你也疯了吗——等一等,我前天看到过两个张启山,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是假的!快跑!”另一个张启山突然从岩屋里走了出来。
  秦寅本能地想远离两个人,于是转身朝后面跑,结果一步都没迈出去就被人推了回来。
  蔡箴把她带回人群里:“佛爷逗你呢,这里都是自己人。”
  张起灵其实已经看见了他们两个,因此对这种登场方式并不意外。
  张启山和齐铁嘴打过招呼后说:“我和蔡箴已经查探过了,附近的确只有这间屋子是安全的,这里虽然是一个迷宫,布局却没有任何章法,我想这就是他们抓你的原因,只有你能带领他们到达地宫核心。”
  秦寅警觉地看着张启山:“那你们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张启山指了指张起灵:“你要问他。”
  张起灵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联觉】各种感觉之间产生相互作用的心理现象,即对一种感官的刺激作用触发另一种感觉的现象,在心理学上被称为“联觉”现象。秦寅是“形…心”联觉,即对形状的感觉能引起相应的心理变化。
为什么她会这样呢?下一章说。好困。

☆、路标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启山忍不住问张起灵:“我在长沙耗了七年,折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你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我的枪呢?”
  “因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设计的,目标和能力分离,以求任务以最安全的形式传递下来。”
  张启山苦笑着摇摇头,这倒是张家的作风,他们狠起来连自己都防备。能达成目标的人不知道目标,而知道目标的人没有实践的能力,彼此考验,互为制约,所以即便张家现在分崩离析,大权旁落,掌权的派系却绝无可能越过族长接触到最核心的东西。
  远处传来崩塌的声音,秦寅活动了几下胳膊:“我们该走了。”
  杂乱无章的建筑里隐藏着只有秦寅能看懂的密码,越向深处,建筑间的距离越大,走过外围民居,再向前浮雕画风突然阴暗起来,形成一道鲜明的界限。
  大型溶洞变成一个个相互贯通的小溶洞,洞口也缩为仅供爬行的大小,有些溶洞洞口被无法分辨的物质封堵起来,物质已经岩石化,看不出里面蓄养着什么东西。齐铁嘴顺手扶了一把被堵住的洞口,突然有东西隔着封堵物撞击起他的手掌,幸而封堵物极为坚硬,里面的东西摩擦着岩石转了几圈,发出刀尖划过墙壁一样的声音,然后再次蛰伏起来。
  越向地宫深处,来源不明的噪音就越密集。
  “这座地宫外围是相对安全的居住区,再里面就是墓葬和培养蛊的地方,越接近核心,蛊物就越强大,绝对不要打破那些溶洞。”
  千年以前,原始的蛊师在这座地宫里居住、祭祀、生老病死,可能有人一生都没有见过外面的太阳。这是他们的家和国度,他们的幼儿也在这里成长,所以这个地方没有机关,只要避开蛊物又熟悉路线,其实地宫里是非常安全的。
  “我离开家的时候太小了,因为着迷自己的能力,所以寻找过父母祖上的踪迹,能确认的几个母家先辈都是做建筑相关行业的,只要他们到过的地方,全会留下这样的标记。从北平皇宫到西北戈壁,秦陵、乾陵,十三陵,我都看见过同样的指引,标记年代跨度有几百几千,所以说以前有长辈参与过这个地宫的设计和修建,我是不会惊讶的。”
  蔡箴突然想起初次见面时她顺利找到墓道入口的事情,看来这姑娘祖上专营陵墓装修,许还是垄断,幸而她没踏进土夫子的行当,要不然前辈麦后辈挖,只怕这地界上大半陵墓都保不住了。
  走出最后一个洞口,路的尽头,是一处三百平左右的圆顶溶洞,地上铺就着散乱的卵石,石壁上开凿出一格一格的空间,里面码放着各种样式的盒子和罐子,然而此处没有梯子也没有绳索,不知道他们怎么从七米高的岩洞里取放东西。
  秦寅反反复复地说:“什么都不要碰。”
  “但这个地方我真的有点眼熟。”蔡箴抖开全部的银链,飞抓住一个盒子,银戒错动,细针从弹进盒子正面几不可见的微孔,盖子啪地一声弹开了,然后他抖动银链从盒子里抓住一点东西拿回掌心。
  秦寅指着他骂:“你死到外面去,不要在这里变成奇怪的东西!”
  蔡箴摊开手掌给她看:“龙延香而已。地方的陈设规则和我家一模一样,四面墙都是药匣,药材按笔顺排列,最上面的是最珍贵的药材。”他说着把银链甩上三米高的位置,卡在一处岩洞里,然后飞身上去几个腾挪到了极高的位置。
  齐铁嘴仰着头叫:“你看到什么了?”
  “下面的卵石图形是医书。”
  齐铁嘴:“谁的遗书?”
  蔡箴跳下来:“我奶奶的耳朵都比你好使,这是十二灵经图。人体有奇经八脉、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和十五络脉,经络乃是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但其实还有另外的十二灵经,十二灵经能做什么呢?据说最简单的效果是起死回生。”
  齐铁嘴脑子里立刻冒出来一个大买卖:“只剩骨头的也可以吗?”
  “这个想法很好,你死一个让我试试?”
  “你一百年内没这个机会。”
  “记得我说过他们曾向古代帝王进献傀儡的故事吗?第二个故事里,他们送给汉元帝的美女因疾病故,修复傀儡的过程被御医撞破,汉元帝将他们和御医都驱逐了出去。结果是他们带走了御医,此后他们的傀儡突然进步到再也没有被识破的地步。那个御医真是当时最厉害的医生了,作为世上唯一一个知道十三灵经全部方位的人,你们不知道他的离开对师门的打击有多大——虽然他们为了制蛊而绑架的人不计其数,但坚持活到现在的只有我们一支。”
  两人说话的时间,另外三个人已经点燃了溶洞中央的晶体。晶体一沾火星就迅速融化,燃烧着淌进下层空间,然后留下一个有若井口般的圆形洞口。洞口层层叠叠的青铜锁链被利器剪开垂到下面,断口的铜锈比其他位置要薄,似乎就是近几年才断掉的。
  俯身下看,溶洞下方有一片沼泽,沼泽表面覆盖着茂密的芦苇丛。
  一尊直逼洞顶的黝黑神像竖立在沼泽中心,如一条从天上倒挂下来的黑蟒扎入地下。
  蔡箴扫了一眼:“那是传说里万蛊之源堕落人世的地方。搞巫蛊的相信世间万物都源自降生之神的意念,她说出一个名字,人间多出一个生命,而死亡之神与之相反,他每得到一个名字,就收割一条生命。世间万物生死往复,直到一个人在泥沼里泽捕鱼的时候遭遇了死亡之神,但他不愿失去生命,就捏造了一个名字给了死亡之神,这是第一个说谎的人,他意外说出了降神之□□字。于是降生之神被死亡侵蚀而堕落。她的怒气化作黑色的雷击中了谎言者,剥夺了自己赐予的生,可谎言者没有说出自己名字,所以他也不会死。他将介于生与死之间,作为没有意义的东西永恒存在下去,也就是最初的蛊。”
  齐铁嘴推了推张启山:“挺有意思,我们进去看看?”
  秦寅却说:“我劝你们不要进去,越过这条线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燃烧的晶石点燃了下方水面上漂浮的油脂,火光迅速蔓延开去,大片芦苇渐次燃烧,看样子一时片刻烧不干净。几个人正聚精会神观察神像,谁也没防备一只枯槁的手从井底伸了上来。
  张启山抓住齐铁嘴的后背将他凌空扔了出去,同时蔡箴也抱着秦寅滚到了旁边。张起灵按着井沿蹬在那条手臂上,将下面的东西踹回了井里,然而一只手臂落下,另外一条手臂马上扒住了井沿,人形生物从井下跳到上层。
  张启山和张起灵挡在其余三个人前面。然而张启山看清眼前的生物后,表情突然惊讶起来。
  人形生物虽然肉体枯槁,皮肤泛着莹莹的绿光,但是身上的衣服却比较完整。
  他们穿着国军军服。
  七年前启用的长沙分区军服。
  见到张启山神色困惑,张起灵问:“你认识他们?”
  张启山抿了下唇,语气仍旧带着疑惑:“你看到他手上的表了吗?那是法国进口的品牌,七年前国内能弄到的精准度最高的手表。原版手表是皮质表带,只有我定制的一批是合金表带,这批表我全部配给给了亲兵出任务用。就是他们手上这一款。”
  副官说他曾有四个亲兵折在外面。
  “七年前我一定到过这里,但是现在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它与两人对峙片刻,忽然跳向张启山。张启山提腿全力蹬在它喉咙上,自己也因力退开半米,这一下足以踢断寸厚的木板,更不用说人体脆弱的脊椎了。然而它就是仰了一下头便再次站稳了。
  “它里面已经异变了,你们干打没有用!”蔡箴在后面叫:“拆散它!”
  张启山侧身闪开它的第二次攻击,反而抓住它的右手折向身后,提起膝盖撞在它的胸腹,一击之下,它被迫弯下了腰露出了脖子,张起灵便在此时抽出刀砍向它的后颈,精钢的刀刃切进皮肤,只深入半厘就卡住了,这个东西比石头还硬!他弹起身体凌空一翻,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刀背上,堪堪将刀刃刺进一寸许。张起灵松手落地,张启山也收回支住它小腹的膝盖,它扑在地上还没等起身,张启山跳起来就跺在他脖子后的刀上。
  刀刃入颈五厘米,仍旧没有制住它攻击的欲望,张起灵回过来补了一脚,两人像打夯一样硬生生用精钢铸造的匕首切断了它的脖子。脑袋滚到一边,地上的刀已经卷刃如同锯子,便是如此,头颅却还不肯放弃弹动,与此同时,失去头颅的身体也站了起来。
  张启山感觉有些不妙,他接过蔡箴扔过来的另一把新刀,对张起灵点了点头。
  两人合力,用尽三把刀,才把这个怪物分解成六段。
  看着六段肢体跟脱水的鱼一样在地上跳动,张启山长出一口,用手背擦了下鼻尖,然后就见井口下方,另外四只手臂也伸了出来。
  蔡箴咂舌说:“我的佛爷,一个替身不够用,你再变六个出来吧!”
  张起灵看向秦寅:“把它们带进后面的迷宫里。”
  这东西再厉害也没有脑子,很难自己从迷宫里走出来。
  他们掉头跑回迷宫,将怪物引进迷宫极深的地方,然后换个方向回到了中心溶洞。
  此时井口下的芦苇已经燃烧干净,化作灰烬漂浮在沼泽上,无数或长或短的晶石立柱从中暴露出来。光芒在立柱间折射出绚丽的图样,如梦如幻,缥缈瑰丽。
  秦寅盯着光图看了片刻,忽然按着太阳穴坐在了地上。
  蔡箴问她:“怎么了?”
  “信息量太大,我要冷静一下。”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晕厥了过去。
  再睁眼时,人已经被挪离了井口,秦寅侧头看着坐在墙边几个人,目光最终落在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你的时间不多了。”
  她张口,准确地说出了这个从未在人前提及过的名字。
  张启山看了一眼张起灵,他的出现原本应该是个秘密。
  “不用担心。”秦寅笑了一下:“除了我,其他人踏出地宫就会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既然是这样,我就把事情说给你们听。”
  她接受信息的方式和别人完全不一样,把图形信息转换为文字会有很大的误差,因此整件事讲述起来非常模糊。
  张家在最初一次内乱后,就意识到单一家族的传承太危险,便决定将一部分使命剥离,以路标的形式流放在家族外。但文字是太寻常的载体,任何见于书面的密码,只要写下来,终究有泄露的危险,尤其那些必须跨越千百年的秘密,根本不可能选择这种加密方式。
  所以他们制作路标的方式非常奇特。
  当时某个诸侯得到一个奇怪的家奴,这个家奴感受到不同的情绪时,脑子里会出现各种形式的图案。这简直是世上最没用的技艺了。但张家族长在宴席间偶然知道这件事,便买下这个家奴,然后借助家族的影响力,在普天之下搜集有类似技能的人。
  那是一个命若蝼蚁的时代,更不要提人权了,总之以这些人为基础,经过相当漫长的实验和训练,张家得到了一批感知图形最丰富也最相近的奴隶后裔。而后这些后裔继承了使命中“探路”的部分任务,随即分离出张家,虽然张家不再介入“探路”的事情,却始终监督着这一支后裔,确保他们仍在执行任务,直到这一百年,张家内乱式微,两边才渐渐失去联系。
  “正常情况下,我们是用不到这个地方的。”秦寅说:“地宫原主人大概都不知道他请来的工匠利用这里做了什么。这里算是一个紧急联络点,如果两边失去联系,我们会因为能力和使命不约而同寻找到这里,完成碰面,确保任务延续下去。所以即便你没有遇见我,只要沿着手里的线索追查下去,也终将遇见能指引你的人。”
  齐铁嘴听得一知半解:“知道了,你就导游嘛,但别人跟踪你们不是就可以画出路线了吗?”
  秦寅指了指张起灵:“跟踪我们之前你要打赢他——相信我,千万别在这件事上挑战自己。”
  张起灵问道:“你说的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那个地方,四个月内你不进去,以后就再也进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都写得懵懵哒~
还有几章结束。

☆、反杀

  自白乔寨回到长沙,地宫的影响逐渐显现,每次提及外面的经历,张启山总有理由岔开话题,逼急了甚至会出现吐血这样匪夷所思的意外。副官不敢再刺激他,短短四天后,张启山已经淡忘自己去白乔寨的目的了。
  他的思维停留在前来剿灭蛊师这一节,然后强行将结局标注为胜利,重要性标记为微不足道,此外不肯再多保存一个细节。
  齐铁嘴和蔡箴也是如此。
  第五天上午,副官将一封装载着七十页报告的文件标为绝密,文件名称是《白乔寨未知现象分析报告》。他拿着报告前往档案室,却在半路遇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张副官,张副官,快找佛爷!”
  副官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稳住他气喘吁吁的身形:“出什么事了?”
  “陆、陆陆……带人把房子围起来了,还在前面打人。”
  张副官微微皱眉,松开他直奔前厅:“你叫佛爷来,我先顶着。”
  前厅里,一队陌生的军人守住所有出入口,陆建勋坦然坐在太师椅上,对侧则是陈皮。
  张副官看了眼懦懦杵在前厅的十几个下人,径直走到陆建勋面前:“陆长官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陈皮瞪了他一眼。
  张副官笑了一下:“你们也只轮得到和我说话。”
  这话说太刺耳,陈皮拍桌子站起来。与不速之客对峙的张府警卫里,一半人刷地调转枪口指向了陈皮和陆建勋。
  陆建勋却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张副官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与你们将军素无私人恩怨,今天前来是奉了上峰之命,在张兄隔离审查这一段时间,暂时协管长沙兵权。”
  张启山被他算计一遭,交出了长沙管辖权,但军权由军部授命,却不是他一个陆建勋能摆弄的。
  “陆长官玩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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