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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后宫琳妃传-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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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明昱只一眼,便心中了然,眉宇间隐隐含着怒气:“掌嘴!”
  采容一惊,但也不敢辩驳,“啪”的一声挥在左边脸颊上,下手极重,连发鬓的宝石蓝绢花都略有松动,旋即又是一巴掌挥在右边脸颊上,清脆的声音如除夕夜连绵不绝爆竹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够了!”万明昱微有不忍,伸手抚一抚采容高高肿起的面颊,心里吃痛,叹息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生气?就是为着你是我的陪嫁,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皇上与太后娘娘说来年要晋我为昭仪,但未曾有手谕下来,你就不能与旁人闲言闲语,以免落人口实。”
  采容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唯唯诺诺,不敢应答。
  “我平日里如何待你,你心里是明白的,今日礼嫔出言讥讽于我是小事,来日拿了我的短处来害我却是致命一击。”万明昱摇一摇头,瞥一眼采容的伤势,“回去我会请太医给你瞧一瞧……”
  “恩威并施,如贵嫔果然很有一套。”
  万明昱迅即地转身,屈膝行礼道:“娴贵妃娘娘万福永安!”
  朱宜修拈着绢子按一按鼻翼的粉,仪态娴静:“你起来吧。”
  万明昱却并不急着起身,只宁和一笑:“说起来,还未恭喜娘娘呢,在此一并贺过。”
  朱宜修柳眉轻扬:“本宫何喜之有?”
  万明昱悠悠然起身,闻言掩唇一笑,徐徐道:“听闻承明宫的良贵嫔失宠了,这算起来呢,恂贵嫔已经无法翻身了,良贵嫔只怕也是要沉寂到底的。如今呢,娘娘身边的汤容华与礼嫔颇得皇上心意,即便德妃娘娘也有些宠爱,却也无法与娘娘抗衡,嫔妾自然要恭贺娘娘管束六宫得力。”
  朱宜修轻轻一嗤:“良贵嫔千不该,万不该,如何能在皇上为前朝的事情烦心的时候跟皇上生出矛盾?只是良贵嫔已经忍了那样久,却骤然在两日前爆发,沦落到禁足的地步不说,连一应待遇都被裁至嫔位,当真是可惜、可怜。只不过,良贵嫔如此失意,本宫难道就很得意?说到底,本宫与良贵嫔并无过节。”
  “过节再深,也比不过心结,良贵嫔得宠的缘由,不啻于是娘娘心头的一根芒刺,若嫔妾是娘娘,自然是要将她除之而后快。试问满宫里,还有谁比娘娘更了解良贵嫔的性情呢?皇上对她如此薄情冷意,良贵嫔只怕再也不会鲤鱼翻身。”
  “本宫不是你,你也无需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本宫身上。”朱宜修闲闲拨一拨耳垂的金镶东珠耳环,发鬓的凤穿牡丹鎏金步摇垂下的璎珞亦微微颤动,划过光泽清浅的弧度,“若本宫告诉你,贤妃与德妃也有嫌疑,你信不信?”
  万明昱微微一怔,旋即了然笑道:“娘娘想要借刀杀人?只是,有的刀用起来却未必服服帖帖,只怕会伤了自己。”
  朱宜修怠惰争辩,只徐徐转身,裙裾如华丽的牡丹盛开:“你如贵嫔从来都坚信自己的判断,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宫只告诫你这一句。你如何揣测本宫,是你的事,但本宫是怎样的人,却非你一己可以论断。”
  万明昱的唇角勾起一抹凌厉的笑意:“贵妃娘娘教诲的是,嫔妾,必当感念娘娘的恩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第八十章  霜深方觉锦衾寒(3)
  第八十章
  霜深方觉锦衾寒(3)
  万明昱回到和煦堂的时候,却是容贵嫔候在那里,着一袭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如一抹幽幽青草碧痕,虽然并不华贵,甚至连方才礼嫔的穿着都要胜过她许多,但是,她此刻静静坐在窗前,雕花长窗上糊着的明纸透进几缕淡淡的雪光,在她眉宇间化开如薄雾一般的清愁,让人觉得分外好看。
  见万明昱回来,容贵嫔迅疾站起身,双手却紧紧拽住了云袖的袖口,那里,绣着朵朵洁白如新雪的梨花。而漠北,是难得见到梨花的。
  其实,恂贵嫔与良贵嫔相继失宠,对于容贵嫔,或许是一件好事,贤妃素来荣宠不多,端妃近来又抱病在身、汤容华则比较安分守己,于恩宠上有望平分春色的嫔妃,便也只有娴贵妃、德妃、如贵嫔、礼嫔与她了。
  只是,自从孙传宗死后,容贵嫔仿佛意气消沉了不少,玄凌有几回翻了她的牌子,她都以身子不适推脱了,旁人或许不明所以,万明昱心里却是清楚的。
  闺阁少女,在战火纷飞里面临国破家亡,是孙传宗救下了她,少年将军,英姿勃发,自然让人心动。只是,在紫奥城,这样一份感情,却会招致灾祸。
  万明昱挥一挥手,让服饰的宫人们下去,轻轻道:“你病了好几日了,连我去了你的凝翠宫都不得见你,今日可是痊愈了?”
  容贵嫔摇一摇头,爽直地问道:“姐姐很得太后娘娘眼缘,也能常常在颐宁宫服侍太后娘娘,那姐姐可知道,太后娘娘是如何看待孙传宗的?”
  万明昱微微一笑,以缠臂金挽住宽阔的袖口,取过一只泛着清浅光泽的青玉罐子,又取过案上搁着的一只镂花银勺子,舀了一些墨绿蜷曲的茶叶到瓜棱形雕水仙花紫砂壶中,徐徐道:“你想问我,太后是不是相信孙传宗所犯下的罪行?那我大可以告诉你,太后娘娘根本未曾提过。”
  容贵嫔一愣,旋即问道:“那太后娘娘是信了?”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容贵嫔,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便是犯了大忌!身为妃嫔,却关心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毫不相干的事,只怕被人发现了,你的下场不会比前朝的废后好多少。”
  容贵嫔掩极力饰着的和静面色瞬间便被如海潮般的凄楚与悲伤吞噬,她紧紧握着手里的绢子:“我不信!我不信是他做的!”
  “你信不信没有用,关键是太后娘娘信不信,皇上信不信。更何况,此案乃由摄政王做下定论,摄政王当权,必定没有人能够为他翻案。”万明昱意味深长地看着容贵嫔,语调平静若湖面不起一丝波澜,恰如她娴熟的烹茶手艺,“探汤纯熟便取起,先注少许壶中,祛汤冷气,倾出,然后投茶,茶多寡宜酌,不可过中失正,两壶后又用冷水汤涤,使壶凉洁,不则减茶香矣。其实,烹茶与做人是一个道理。我知道容贵嫔你很不喜欢中原人的九曲心肠,但是,在紫奥城里,越是直爽,越是心无城府,往往就越容易落人算计。”
  万明昱端起一杯碧色盈盈的茶水,递到容贵嫔面前:“你饮下去,再好好想一想我方才的话。”
  容贵嫔依言接过,一饮而尽,不觉有些咳嗽,忙握着绢子拭一拭唇角:“茶水怎么这样烫?”
  “过急,过快,往往思虑不周,达不成心里所愿,更会伤了自己。”万明昱取过一盏茶,轻轻一嗅,微微啜饮一口,唇齿间方噙了一缕笑意,“隽永醇厚,真当是好茶。”
  容贵嫔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姐姐的意思是,要想翻案,只能靠太后娘娘或者皇上。”
  “那试问容贵嫔你,几次三番将皇上拒之门外,又是否明智?”万明昱取过紫砂壶,又为容贵嫔续了一杯茶,“此外,我还要奉劝你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寿安宫,芙蕖太嫔缓步而出,碧青色的裙裾带起一抹冷风旋身而过,有暮色时分所特有的寒湿之气裹挟而来,她淡淡吩咐寒玉道:“你们都下去,哀家有话要与朱大人说。”
  朱祈祯候在宫外多时,见芙蕖太嫔出殿,忙上前拱手行礼:“芙蕖太嫔娘娘万福永安!”
  “免了,让朱大人你多等了一些时候,是免得有人闲言闲语。”芙蕖太嫔抬手正一正发鬓的蝙蝠纹银簪,徐徐道,“紫奥城里,到处都有各宫嫔妃安排下的眼线,至于寿安宫,哀家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朱大人你大可放心。”
  朱祈祯低低道:“微臣倒不是惧怕六宫妃嫔,只怕会被摄政王与太后娘娘监视,引火于太嫔娘娘。”
  芙蕖太嫔冷冷一笑:“摄政王不是已经信了你么?你还担心什么?”
  “摄政王阴毒狡诈,自然要多加防范,我担心的是,若在我还未曾为传宗报仇雪恨之前,自己就先为人所害,只怕来世也不得安生。”
  芙蕖太嫔眸光一黯,长长叹息:“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孙传宗遇到你,究竟是他的幸,还是他的劫。”
  朱祈祯的目光有一瞬的怅惘,旋即又凝成利剑般的锋芒:“太嫔娘娘,宫外头,微臣自然会造势,宫里头,也请太嫔娘娘好生注意着,太后娘娘虽是不肯登时与摄政王撕破脸面,只怕心里头也是犹疑不定的,只要有人能添把柴,这火,一定会旺起来。”
  “哀家明白,你也要万事当心。哀家还是那句话,恨摄政王的,不只有你我二人,懂得利刃的方向扎向何处,才真真正正是致命之伤。”
  “母后万福金安!”
  朱成璧抬一抬眸,淡淡道:“皇后跟娴贵妃来了?坐吧。”
  娴贵妃落座后,双手接过竹息奉上的一盏雪顶含翠,微微笑道:“谢谢姑姑!话说回来,本宫前几日跟皇上提起过,姑姑服侍母后年久,劳苦功高,应该遵以嫔位的待遇。皇上已经答应了,说等到小年夜家宴的时候来向母后请示。”
  竹息的眸中隐过一丝欣悦之色,她虽然一应待遇是极高的,但满打满算下来也不过是贵人级别的待遇,与凤仪宫的掌事女官徵蓉、尚宫局的简尚宫平级,不过因着资历颇高,在六宫很有些威望罢了。如今,自己得皇帝亲口承诺、遵以嫔位的待遇,是大周开朝以来的第一例,自然是无上荣光。
  竹息忙屈膝道:“贵妃娘娘可是折煞奴婢了,嫔位的待遇,奴婢可是当不起的。”
  朱成璧微微一笑,扬一扬手里的蹙金撒松花帕子,示意竹息起身,温然笑道:“既是娴贵妃的好意,竹息你也不要推辞,等皇帝过来,哀家与他商量着办即是。虽然只是嫔位的待遇,但也好让六宫的嫔妃、宫人们知道,竹息你在颐宁宫、在紫奥城是何分量。”
  竹息面露感恩之色,再度屈膝,先向朱成璧行礼,再向朱宜修行礼:“奴婢多谢太后娘娘,多谢娴贵妃娘娘。”
  朱成璧点一点头,取过案上的玉轮慢慢按着脸颊,向朱柔则道:“今日叫你过来呢,是要商量除夕夜的宫宴一事,哀家有心让你操办。去年是因为哀家身子不适,除夕宫宴较为简单,今年是要隆重而为之的。但哀家总有些担心,如今宫里头的嫔妃就有十位,还有诸位太妃、太嫔、亲王、外命妇列席,未免皇后你过于吃力,就让娴贵妃帮衬你,如何?”
  朱柔则起身屈膝:“儿臣听母后的。”
  朱宜修亦起身屈膝:“儿臣愿意协助皇后娘娘,办好除夕宫宴。”
  朱成璧轻轻颔首:“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些,让如贵嫔与汤容华好好服侍皇上,再不济,容贵嫔也是好的,良贵嫔到了除夕夜也该解除禁足了,皇后你择选时机跟皇上提一提便是。”
  待到朱柔则与朱宜修出殿,朱成璧端过青花缠枝的茶盏啜饮一口,馥郁的茶香让她的面色有几分柔缓,她淡淡问道:“皇后最近如何?”
  竹息忙道:“自从端妃抱病、恂贵嫔失宠、良贵嫔禁足后,宫里头颇为平静,鲜有争风吃醋之事。贤妃与德妃虽然家世颇高,但目睹端妃与恂贵嫔的现状,似乎也有些物伤同类之感,常常去通明殿祈福,希望能索得一子,方能安稳。娴贵妃娘娘忙于照料大殿下,侍寝不多,皇上常常去凤仪宫,皇后娘娘想必正春风得意吧。”
  朱成璧嗤的一笑,缓缓道:“确实应该得意的,如今贤妃与德妃不寻她的麻烦,旁的嫔妃也多安分,作为皇后,或许会生出错觉,觉得是自己管束六宫有道吧。”
  朱成璧小产后,对朱柔则虽然依然保持着婆婆儿媳的客气,但冷淡的意味是分明了,更兼之万明昱的缘故,朱成璧始终对朱柔则保持怀疑与警戒,竹息自然不敢像从前那般帮朱柔则说话,闻言只低低道:“太后娘娘说的是。”
  朱成璧抬眸望向窗外,月色如水倾泻在檐下的冰霜之上,流转漾开的光泽几如珠光一般璀璨耀眼,唇角不由逸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八十一章  剑截眸中一寸光(1)
  第八十一章
  剑截眸中一寸光(1)
  除夕之夜,整个紫奥城是华灯高照、雾熏香绕,宝瓦琉璃如堆砌的金玉,格外炫目。从神武门到重华殿,厚实的掐金织锦红绒毯一路逶迤铺开,金碧相辉,锦绮相错,两侧的铜鎏金宫灯绽着荧荧光芒,如星子一般耀眼。
  夜幕低垂,那铜鎏金宫灯金色灿然,灯顶以回字纹饰一周,颈部则以变体莲纹修饰,灯箱四面镶玉、配以镂空云纹并以珠贝镶嵌、构成蝶恋花的纹饰,精致卓然,雅致大方。
  宫灯的两侧,置有圈足狮耳香薰,以梵文为饰,线条圆弧流畅,造型典雅端庄。香薰的肩部两侧缀饰对称的高浮雕狮首耳,额头隆起,双眉宽厚,双目圆睁,神采奕奕,毛发细密卷曲呈螺髻状,层次分明,桃形凸鼻下四颗锋利的獠牙凸现,神情狰狞威武。香薰在宫灯的华光下发出绚丽夺目的红霞金星色泽,颇为夺目,足可见皇室尊度,无可比拟。
  重华殿中,以华光异彩的锦缎铺叠其中,挽起的名贵绫罗透过如清浅流水样的光华,隔着弥荡萦纡的香雾,仿佛整个重华殿都氤氲在一派虚浮的盛景中,直教人闻之欲醉,便想着沉溺在这大好的时光、美景中,再也不愿醒来。
  朱成璧端坐于正中的凤座,着一袭绯红色绣凤戏牡丹吉服,繁复华丽的长龙凤尾裙拖曳于地,以金银线、绿珠线密密绣出宝相花、祥云的纹饰,桃花妆鲜妍如揽过三春盛景,远山黛细长如描过春山含翠,眉心的片金海棠花钿更是璀璨夺目,映着身侧透雕了鸾凤和鸣的十五连枝鎏金灯,有滟滟华光流转。
  朱成璧的左侧为玄凌与朱柔则之位,以示大周崇尚以左为尊,右侧为摄政王之位,为皇室宗亲之首。朱宜修的位次安排在朱宜修之下,之后则为贤妃、德妃、端妃等人。
  今日,朱柔则着一袭明黄真红色蹙金绣五凤夺珠吉服,与着缂金明黄色绣龙凤争珠长袍的玄凌宛若一对璧人。朱宜修则着次一色的茜素红蹙金缂丝烟霞凌罗裙,足可见副后威仪和宫中地位。此外,除贤妃与德妃准用更次一色的绯红色服制,其余妃嫔皆不可穿红,连颇得圣心的如贵嫔也只着一袭低调的桔梗色,以银线绣出云纹而已。
  朱成璧扫一眼在座的嫔妃,轻轻叹息,虽是除夕,但端妃与恂贵嫔面上的清愁却分明可见,即便水粉胭脂再如何细腻,都掩盖不住。
  如今,良贵嫔失宠,贤妃的日子却颇好了些,眼见贤妃与德妃日渐融洽,自己也暂无他法,只能徐徐图谋。所幸,如贵嫔与容贵嫔依旧宠爱不衰,娴贵妃凭借皇子也有一席之地,再加上汤容华与礼嫔,至少,短时期内,不会让贤德二妃荣宠过盛、把持六宫。
  而恂贵嫔的父亲陆定安……朱成璧低低一叹,历来,刑部、大理寺、慎行司为大周最高的司法部门,刑部尚书刘汝吉、大理寺卿陆定安、慎行司前郎中万默奇与现郎中高珩都是自己的人,司法大权被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自然会让奕渮生出疑虑与戒备。而趁徐孚敬倒台之际顺便铲除陆定安,原本属于自己的三司会审大权被分去一杯羹,往后,即便奕渮的党羽有被自己抓住纰漏送审的,亦有机会保住性命。
  前朝的事情,复杂的程度几乎甚于后宫。
  朱成璧只觉得想得太累,便放眼看着殿中的豪华布景,天家盛世气派,到底也让郁结的内心舒展几分。
  玄凌登基两年有余,此次的除夕宫宴最为盛大,且不说紫奥城内外皆是笙歌不断、皆为金碧相辉,重华殿外准备着的戏子、乐师搭起的彩坊与灯棚皆用金银漆细细喷绘,绣帷相连,华灯灼灼,远远望去,犹如流霞万里。
  除了皇室宗亲,朝廷的肱骨大臣亦受邀在列,连带外命妇或者无品阶的家眷坐于殿侧左廊。像丞相苗从哲,其位次即为首席,加封正一品、从一品荣官的大臣紧随其后,再往下依次为六部尚书、正三品以上的荣官,之后才是各部侍郎、大理寺卿、慎行司郎中、鸿胪寺卿等诸人。
  殿侧右廊为尚宫局、内务府及太医局,内务府总管徐玉宝与尚宫局尚宫简云然坐于上座,御膳房尚食闵琼萝、织造局织造张照俞、尚仪局尚仪苏纹锦、尚寝局尚寝胡安姿、尚服局尚服储萱等人列位其后。
  此时,殿中正是歌舞升平,歌姬、舞姬且歌且舞,只等一人入殿,便是摄政王周奕渮。
  朱成璧欠一欠身,招了朱宜修上前,低低问道:“摄政王去请了吗?”
  朱宜修忙道:“回禀母后,摄政王的请帖是第一个发出去的,为示尊重,是皇后娘娘亲笔书写,儿臣在一旁磨墨的。”
  朱成璧点一点头,淡淡对竹语道:“你亲自去神武门候着。”
  见竹语匆匆出殿,朱成璧闭目深思,自从贿考一案爆发,自己与奕渮相左的政见是愈来愈分明了。奕渮坚持要斩杀徐孚敬,一是对徐孚敬多年来作为西亭党党首、在朝廷内外权势颇大的忌惮与惶恐,二是对西亭党抨击自己的恼恨与反扑。以往,在清除博陵侯一族与夏氏一族党羽的过程中,无人肯站出来说话,无非是西亭党坐山观虎斗罢了。如今,要斩杀徐孚敬,西亭党人自然要纷纷谏言辩护,除了要维护党首外,也是陷入更深层次的惶恐,一旦徐孚敬倒台,整个西亭党势必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摄政王的党羽也将会名副其实地充斥朝野上下,整个大周的运转也将彻底被其握在掌中、无可撼动。
  朱成璧低低一叹,自己,最怕的就是这个,权欲之心往往会封闭一个人的良知与善念,对只手遮天的炙热权力的渴望以及对臣民信服的至尊之位的渴求,会让他红了眼、铁了心,杀伐决断,只为彻底清除路上的所有障碍。
  时至今日,芙蕖太嫔与朱祈祯的劝告犹在耳畔响起,今日除夕盛宴,摄政王迟迟不到,也是在向整个朝野传递讯息:他才是大周最最尊贵的人,是实权在握的最高统治者。
  朱成璧心里陡然生出惶疑,焉知自己,会不会也是他通往所达之目的的障碍与绊脚石?
  内监尖细悠长的声音响彻重华殿:“摄政王驾到,媛妃娘娘到,中山王殿下到,长宁长公主到!”
  一众妃嫔、太妃、大臣、命妇迅疾起身,歌姬、舞姬也迅速退往两旁,行叩拜大礼、伏地静候,朱成璧敛裙起身,执起青玉琉璃酒杯,绽出最得体端庄的笑容:“摄政王,你来了。”
  媛妃携长宁与中山王屈膝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皇上圣安!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玄凌淡淡道:“皇叔父摄政王安好。”
  朱成璧望一眼玄凌,微笑合度:“摄政王来迟了,可要罚酒一杯。”
  奕渮徐徐一笑:“那么,就烦请皇后娘娘来为本王斟酒。”
  此言一出,重华殿内诸人具是神色大惊,玄凌忍了几忍,勉强笑道:“皇叔父摄政王,皇后乃是国母,此举甚为不妥。”
  “本王是皇上的皇叔父,也就是皇后的长辈,并无不妥,太后娘娘要罚本王酒,难不成要让下人来为本王斟酒?”
  朱成璧宽大精致的蝶袖中,手指微微颤抖,她低咳一声,徐徐道:“虽是除夕宫宴,但自家人之间又何必拘着礼数?摄政王既缺一个斟酒之人,哀家来便是。”
  朱柔则掩饰不住满眼的震惊,忙道:“母后,还是儿臣来吧。”
  “皇后,你替皇上斟酒。”朱成璧的语调虽平和,却不可抗拒,朱柔则见状,只能诺诺答应。
  朱成璧接过竹息递上的和田白玉莲瓣酒壶,款步上前,每一步,与奕渮的距离都更近,却又像更远。语出挑衅,到底是为着什么?玄凌如今,可有半分能威胁到他的地方?朱成璧不愿多想,只徐徐斟好酒,那殷红的酒水如一泓桃花水,倒映出自己精致的妆容、奕渮蓄着浅浅笑意的唇角与媛妃冷漠的容颜。
  “摄政王请满饮此杯。”
  奕渮依言接过,一饮而尽。
  玄凌携朱柔则起身,举杯相贺,即便心里再如何烦厌,面上却是清淡如水、波澜不惊:“朕与皇后恭贺皇叔父摄政王,愿身体康健、福寿绵鸿!”
  奕渮执起酒杯回敬:“多谢皇上!多谢皇后!”
  寒暄结束后,奕渮安然落座,他面前的菜式,比起朱成璧与玄凌,只略略低了一级,微不可寻而已。
  随后,便是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内外命妇的祝酒,循规蹈矩,毫无新意,朱成璧一一喝过,只觉得耳后烧红,笑得连脸都要酸了。
  闲暇之际,朱成璧望一眼朱宜修恭谨的神情,想起隆庆十二年的除夕宫宴,正是她有孕两个月、宣之于众的时候,彼时的她,后位已然是稳稳握于掌中,意气风扬,独占恩宠。而如今呢?
  朱成璧暗暗摇头,两年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两年之前,自己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
  朱成璧微微移目,媛妃华服娇俏,发鬓的缠金重瓣并蒂海棠步摇垂下晶莹的珠珞,她频频向奕渮劝酒,奕渮照单全收。如今,徐妃逝去,媛妃虽是侧妃,但在王府里的待遇,俨然可用正妃比拟,想来也是徐妃对她格外疼惜,临走之前殷殷嘱咐过奕渮的缘故吧。
  朱成璧只看了几眼,便觉得格外刺心,转首吩咐竹息道:“扶哀家去偏殿更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即便再盛大的宫宴,也有些意兴索然。
  容贵嫔见机出声道:“这些软绵绵的歌舞真真是无趣,臣妾想要作一曲漠北的舞,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玄凌提起几分兴趣,笑道:“容贵嫔你初入宫闱,在太液池长芳洲作湖面舞,颇为赏心悦目。”
  容贵嫔娇然一笑:“皇上,那曲歌舞融入了中原的韵律,皇上可想看看原汁原味的漠北舞呢?”
  玄凌奇道:“你的意思是?”
  容贵嫔眼中有一丝精光一闪而逝,一字一顿道:“剑舞!”
  德妃一惊,撇一撇嘴道:“剑舞?容贵嫔可得小心才是。”
  “德妃娘娘可是怕了?”
  德妃横一眼容贵嫔,不屑道:“本宫自然不怕,只是担心容贵嫔你不要伤了皇上圣体才好。”
  “无妨!”玄凌抚掌一笑,“朕也听闻,容贵嫔是有一些功夫的,左不过这些歌舞朕也看得腻了,容贵嫔你舞一曲便是。”
  朱成璧亦点一点头道:“话虽如此,容贵嫔你也要小心。”
  容贵嫔粲然一笑:“臣妾遵旨!”
  第八十二章  剑截眸中一寸光(2)
  第八十二章
  剑截眸中一寸光(2)
  容贵嫔去偏殿更衣回来,只着一袭浅若竹色千水裙,密密以银线绣出梨花团簇的纹样,一匹青丝以一只玉簪松松挽住,耳垂上是一对碧玉梨花耳坠,整个人似与重华殿中千娇百媚的一众嫔妃格格不入,颇为清新雅致,让人耳目一新。
  玄凌点一点头,吩咐李长道:“今日兵部右侍郎朱祈祯可来了?”
  李长执着拂尘恭敬道:“皇上,朱祈祯朱大人在殿侧左廊。”
  “他原是骁骑营统领,让他去殿外戍守的骁骑营侍卫那里借一把宝剑进来。”
  未顷,朱祈祯匆匆进殿,捧着一把宝剑,下跪叩首:“皇上!这柄棠溪宝剑乃是骁骑营统领肖海天的祖传,剑芒锋锐,剑气如光,若容贵嫔娘娘喜欢,不妨以此剑作舞。”
  朱成璧点一点头:“朱祈祯,你就站在皇上身侧,暂且不必回座。”
  朱祈祯心中有数,忙道:“微臣遵旨。”
  丝竹之声奏起,容贵嫔的身影如雏燕一般轻盈,只见她玉手一转,便抻出剑鞘里的棠溪宝剑,手腕轻轻旋转,宝剑也如闪电般快速翻飞,清冷的剑光划过,如流星追月,与她浅若竹色的裙裾几乎融为一体。
  奕渮点头赞道:“不错,看来容贵嫔果真是有功夫的。”
  朱成璧未置可否,只端过案上的一盏甜橙香一饮而尽。
  “铮”的一声,那宝剑从橙金色地砖上划过,似有火星迸溅,随着那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容贵嫔的腰肢也随之倒去,却又在即将倒地的那一刻甩出一方软帕,正当众人的目光随那软帕而去之时,容贵嫔一个鹞子翻身,作飞仙之状,将手中的宝剑挥去,唯听“刺啦”一声,那软帕被斩为两截。
  “好!”玄凌不觉喝了一声彩。一时间,重华殿内掌声雷动,人人赞服。
  端妃的笑意如清愁一般浮在唇角,仿佛弱不禁风的杨柳嫩枝:“我虽然是将门之后,但并不曾学到一刀一剑,真是可惜。”
  万明昱夹起一块水晶虾仁吃了,缓缓道:“端妃娘娘不必羡慕容贵嫔,依娘娘的才学与容貌,也必定能博得皇上的青睐。”
  端妃摇一摇头,不再多言。
  万明昱搁下手中的银箸,细银链子微微颤动,眸光转动的瞬间,她迅疾地捕捉到容贵嫔眼中闪过的一丝凌厉杀机与决绝之意。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电光火石间,万明昱陡然想起这句话,前后一串,已是连连怔住。此刻,容贵嫔又抛了一方软帕出来,剑光一指,俨然就是奕渮的方向!
  粗重急骤的乐声拔地而起,已非之前悠扬婉转之格调,容贵嫔一怔,动作也慢了几分。她却不急,玉手一转,将那软帕挑于宝剑上,一个轻巧灵活的旋身,只见那软帕已然被她牢牢握于掌中。
  转眸的瞬间,却是万明昱引一柄短笛横于朱唇,她笑意深深,心里的思绪,却如潮涌起。
  这首曲子,是《荆轲刺秦王》,她已经吹过多次,容贵嫔,不会听不出来。
  容贵嫔眸中有一丝黯淡闪过,她随着万明昱的旋律,再度挥剑起舞,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消弭在玉梁画栋之间,她水袖一甩,棠溪宝剑倏然入鞘,一气呵成。
  容贵嫔盈盈立于殿中,面色红润,额上亦有晶莹的汗珠渗出,但她此刻娇气微喘,不复方才的平和。
  奕渮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容贵嫔舞得很好,只是,为何如贵嫔要吹《荆轲刺秦王》?”
  万明昱面色平静,淡淡道:“这首曲子颇为铿锵,适合容贵嫔的剑舞,能展现大漠儿女的豪情,之前的丝竹之声有些绵软,本宫觉得,容贵嫔在那样的曲子里恐怕舞得难些,故而才毛遂自荐,为容贵嫔作一曲,摄政王切勿见怪。”
  玄凌摆一摆手道:“如贵嫔你吹得很好。”
  万明昱盈盈屈膝,上前扶起容贵嫔道:“容妹妹累了,我扶你去偏殿更衣。”
  出了偏殿,行至一处僻静处,万明昱挥一挥手让下人退去,低低责备容贵嫔道:“你方才要做什么?你要行刺摄政王吗?”
  容贵嫔紧一紧衣领,碧玉梨花耳坠微微晃动,划过幽冷的弧度,她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刚才你吹笛,分散我的注意,此刻我已经得手了。”
  “得手?”万明昱怒极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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