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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后宫琳妃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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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得本王周全,若有贼心之人意欲对本王不利,朝臣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玄凌知晓奕渮是含沙射影,虽是恼怒,但也辩驳不得,只能颔首不言。
  江承宇微微一笑,出列行礼道:“皇上关心摄政王,臣等同沐恩泽,只是摄政王自从先帝末年,便是形同监国,更深得先帝信任,如今皇上与摄政王,名为君臣,实则,摄政王为朝政处处殚精竭虑……”
  玄凌不耐烦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江承宇不卑不亢道:“摄政王出兵在即,臣恳求,皇上遵封摄政王为‘皇叔父摄政王’!”
  “你说什么!”玄凌震惊不已,瞪向江承宇道,“摄政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朕对他亦是礼敬有加!他的王府建制远超诸位亲王,再行遵封,朕……朕是怕臣民多有议论,于摄政王清誉有损。”
  江承宇明显感知道玄凌的语调逐渐低软下去,晓得他并无十足的把握能驳回自己的谏言,唇角有刻薄的笑意涌起:“皇上!加封‘皇叔父摄政王’是彰显皇上的仁善孝悌之心!皇上以往见到摄政王,不过称一句‘摄政王’而已,君臣之分昭然若是,而往后则是称‘皇叔父摄政王’,既是君臣、亦是叔侄,只会让天下臣民为皇上的孝心感动,为皇上与臣子的亲密如一家感动,才会更加尊敬您、拥戴您!”
  玄凌气得咬牙切齿,频频向苏遂信、朱成与朱祈祯示意,但他们三人恍若未闻,只垂首不言。
  齐正声似有一丝不满,举步出列,正色道:“摄政王虽劳苦功高,但不如等得胜归朝再行遵封之礼,岂不是锦上添花?”
  甘循诘问道:“出征前予以加封,是让摄政王、让众军士安心作战,齐大人莫不是也想讨个封赏?”
  齐正声皱一皱眉头:“下官并无那个意思,只是我等将士出征,是为皇上、为大周作战,加封与否,都应该安心作战罢了。”
  江承宇扫一眼齐正声,轻轻咳嗽一声,甘循与苗从哲率先跪下,诚恳道:“请皇上加封摄政王为‘皇叔父摄政王’,以彰显仁义孝悌!”
  奕渮负手而立,只缓缓扫一眼在场的一众大臣,眸光清寒,众人皆是神色惴惴,陆续跪倒,山呼海拜,连齐正声也被徐孚敬一同拽着跪下去:“请皇上加封摄政王为‘皇叔父摄政王’,以彰显仁义孝悌!”
  玄凌遽然起身,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一众臣子,心里又气又恨,身后的李长低低唤道:“皇上,皇上!”
  玄凌一个怔忪,似乎是看到了两年多前,奕渮教自己骑射的场景,又似乎看到,自己在永巷被妍贵嫔劫持,是奕渮一箭贯穿她的咽喉,救下自己,但是,往年的叔侄之情再如何历历在目,都远远抵不过心中的夺母之辱!玄凌突然明白,为何今日朱成璧未曾上朝,也明白为何竹息第一时间能将朱成璧的口谕带到。
  望着面前叩拜的群臣和傲然而立的奕渮,玄凌晓得无法转圜,极力按住心头的怒气,应允道:“那就让礼部依据典制礼仪办吧。”
  礼部尚书万贞毓忙回道:“臣领命!”
  玄凌紧紧握住双拳,惊觉掌心的滑腻与潮湿,徐徐凝眸于奕渮沉静的面容,按下心头汹涌而来如波涛拍岸的厌恶与恼恨,静静道:“鬲昆一战,朕唯望……皇叔父摄政王凯旋而归。”
  奕渮终于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微微拱手,声若洪钟:“本王领命!皇上请敬候佳音!”
  待回到仪元殿,玄凌沉静许久的面庞终于有怒气显露,李长揣度着他的神色,也不敢多言,只让一旁侍立的宫女去端了一盏雪顶含翠上来,陪着笑道:“皇上原先在含章宫的时候,最喜欢喝雪顶含翠了。”
  玄凌闻言,愈发恼怒,狠狠将那龙腾云端金纹的茶盏挥落地上,“啪”的一声便是粉碎,李长唬了一跳,忙跪下道:“皇上息怒!”
  玄凌忍了几忍,终是淡淡道:“你且下去,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李长似有些迟疑:“皇上……”
  玄凌不耐烦道:“赶紧下去!罗嗦什么!”见李长带了人收拾那一地的狼藉,玄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厉声道,“不准再偷偷跑去告诉娴妃,明白了吗?”
  李长一凛,复又低眉顺眼道:“奴才明白。”
  
  第二十三章  梦回灯影蝉钗落(1)
  第二十三章
  梦回灯影蝉钗落(1)
  夜色迷蒙,朱成璧立在凤仪宫前,心中有一丝疑惑,亦有一丝感慨,自己是有多久没到这凤仪宫了呢?彼时为琳贵嫔的时候,彼时为昭媛的时候,彼时为琳妃的时候,日日来这凤仪宫请安,恭谨谦让,亲厚温顺,哪怕只是虚颜以对、强作欢颜,哪怕明明知道在座的女人们各个都是心怀叵测、居心不轨,依然要显示一番亲密与和睦。
  朱漆鎏金大门缓缓打开,空了许久的凤仪宫似乎又展现出往日的风华与气派,朱成璧缓步进入,过了花苑,过了雕花长廊,正殿是昭阳殿,东侧的偏殿是含光殿,西侧则是凉风殿,一切如旧。
  迈入昭阳殿的那一刻,四周的光线有些忽明忽暗的闪耀,有清风缓缓吹拂,薄雾如涟漪一般轻轻散开,朱成璧一个怔忪,竟望见夏梦娴端坐在凤座之上,隔了剔透晶莹的石榴石珠帘筛入的日光有细腻温润的光泽,她那一袭明黄朱紫色的凤衣克尽尊贵,依旧是那一个端庄高华的国母。
  “朱成璧!”夏梦娴伸手向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尖刻的笑意,“你害死五殿下,证据确凿,还不下跪!”
  朱成璧一怔,恍惚间,身边的景致都豁然开朗,左侧尊位上的玉厄夫人满头珠翠,鬓边的双凤纹鎏金穿玉步摇垂下的璎珞更添了几分明艳娇丽,她紧紧迫住自己,唇角浮着不可遏制的痛快笑意;右侧尊位上的宜妃则将信将疑,只茫然地望着身侧虚弱且满面泪水的和妃。
  “你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如今变成鬼魂来纠缠我,又有何用?”朱成璧轻蔑地一笑,徐徐道,“皇后,您省点心吧!”
  夏梦娴怒目相向,眼中皆是噬人的狠辣与恨意:“朱成璧是胡言乱语,诅咒本宫么!人证物证皆在,你无可辩驳!”
  “人证物证?”朱成璧嗤的一笑,毫不畏惧,迎上夏梦娴逼视的眸光,“皇后娘娘,您所谓的证据在哪里啊?”
  玉厄夫人闻言失笑,拈着蹙金撒青烟帕子点一点鼻翼的粉,赤金色的眼影如枝头的敷霞凝露,耀人眼眸,“贺婉仪与钱小仪所言句句不虚,你无从抵赖!”
  朱成璧微一凝神,只见贺婉仪与钱小仪正在面前跪着。贺婉仪的曳地长裙上,那棠梨花洁白如琼玉,仿佛将三春盛景揽在周身,她的身后还有以额触地、大气也不敢出的梁太医。是了,这是隆庆七年,贺婉仪进宫不过一年有余,就已身居从四品的五仪之首,在去年选秀入宫的一众妃嫔之中,唯有宋素琬一人居于其上。
  朱成璧冷眼看着贺婉仪,徐徐道:“贺氏与钱氏所言是真是假,恐怕不得而知,想必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自从贺氏与钱氏入宫以来,数番目无嫔妾,更是频频挑衅!”
  贺婉仪冷冷一笑,回眸向她,声线千娇百媚,如黄鹂的婉转啼鸣:“那是因为,嫔妾得宠,而娘娘日渐失宠,是啊,嫔妾年方十八,而娘娘,已经年过三十了不是吗?”贺婉仪盈盈望住凤座之上的夏梦娴,“皇后娘娘,嫔妾先前因为言语冒犯了舒贵妃娘娘而被琳妃娘娘斥责、罚跪于太液池风口思过,致使嫔妾染上风寒,卧床一月之久!琳妃娘娘容不得嫔妾,欲对嫔妾赶尽杀绝,嫔妾自然要处处防着她!至于琳妃娘娘指责嫔妾频频挑衅,不过是她厌恶嫔妾的说辞罢了!”
  钱小仪俯首再拜,恳切道:“皇后娘娘明鉴!琳妃娘娘也曾用虎睛石手钏陷害嫔妾失宠!琳妃娘娘用心险恶,还望皇后娘娘秉公执法!否则,后宫,当真是永无宁日了!”
  宜妃迟疑着问道:“皇后娘娘,虎睛石手钏虽为琳妃所赠,但琳妃想必也是无心之失……”
  钱小仪冷笑连连,出言截断道:“宜妃娘娘仁慈!但是,上次的宫宴是琳妃娘娘安排的位席不是吗?琳妃娘娘一早便算准了,嫔妾手上的虎睛石手钏色泽最足,又映着一侧的宫灯,太后娘娘眼疾刚好,如何能受得了?”
  玉厄夫人身旁的宋素琬轻轻一笑,声音清越似珠玉玲珑:“皇后娘娘,看来琳妃为人狠辣,上次虎睛石手钏的事情,嫔妾还疑惑呢,琳妃跟钱小仪不算亲厚啊,怎的送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如今听钱小仪娓娓道来,只怕十之**是琳妃蓄意陷害了!”
  钱小仪叩首不止:“嫔妾不敢妄言,但琳妃娘娘再怎么陷害嫔妾与贺婉仪都只是嫔妃间的嫉妒,但她谋害皇嗣,那才是罪行滔天啊!”
  夏梦娴怒视朱成璧,发鬓的金牡丹点翠凤衩步摇横逸高髻间,宝珠流光间,她的面容有阴鸷的寒意弥漫,让朱成璧辨不清她的神色。
  “朱成璧!”夏梦娴冷冷一笑,“你送的翡翠三镶玉如意当真是好东西,那紫檀里抹了紫藤花毒,五殿下日日把玩,如何不会有损?”夏梦娴的目光拂过和妃痛恨的面容,如迅疾的电光直指跪在地上的梁太医,“这玉如意是梁太医检验过的,梁太医素来服侍你,必定是你胁迫了他!”
  宜妃瞥一眼朱成璧,淡淡道:“或许是梁太医暗中做了手脚,其实不关琳妃的事情呢?”
  夏梦娴一怔,不由有片刻的迟疑,梁太医的身上已经涔涔出了冷汗,手腕微微颤抖,只是不敢言语。
  朱成璧微微一笑,迎向玉厄夫人质疑的目光:“不关梁太医的事情。”
  “很好!”夏梦娴遽然起身,似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扬声道,“朱成璧已然承认,此事,必定是你所为!”
  “皇上驾到!”
  朱成璧一个恍惚,握着松花洒金帕子按住胸口,转眸望向殿门,只见弈澹举步而入,眸光朗朗,忙俯身下跪:“皇上圣安!”
  弈澹,还是当年那个弈澹,纵使年过四旬,但依然精神饱满,他伸手扶起自己,低低道:“听闻玄泞的事情有了结果,牵连到了你,朕赶紧过来了。”
  朱成璧垂眸轻轻道:“可曾惊动了贵妃娘娘?”
  弈澹道:“并不曾,舒贵妃胎气尚稳,你放心便是。”
  见弈澹对朱成璧颇为关心,夏梦娴不由急道:“皇上,五殿下的早夭,臣妾业已查明,琳妃脱不开关系啊!”
  弈澹正待说话,却是竹息举着一柄玉如意匆匆闯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明鉴!我家娘娘是清白的!”
  朱成璧愕然回首,竹息发鬓松散,几许青丝湿湿的糊在额上,她面容泛着一丝潮红,气息亦是不稳,不觉疑道:“竹息,你这是?”
  竹息恍若未闻,只是正色道:“娘娘!连翘听闻娘娘在昭阳殿被贺婉仪与钱小仪污蔑,即便连翘身在病中,但依然不得不前来,以免娘娘落了奸人的圈套,让娘娘清誉有损!”
  朱成璧一个恍惚,这才知道眼前的不是竹息,而是连翘,一个踌躇,连翘的话语已然直追耳边:“皇后娘娘!和妃娘娘的翡翠三镶玉如意本是一对!是渥南国的贡品,一个月前皇上刚刚赏给了娘娘,而四殿下顽皮,不小心碰坏了其中一只,玉如意上有轻微的裂痕,娘娘不愿送了过去让和妃娘娘不高兴,故而只送了一只,另外又添了几件珠宝。”
  玉厄夫人一愣,斥道:“即便真是如此,那又如何?”
  连翘毫不犹疑,端肃道:“敢问玉厄夫人,渥南国的翡翠三镶玉如意是否是皇室上品?”
  “自然是的。”
  连翘微微一笑:“那么,夫人应该明白,我家娘娘如果要在玉如意里做了手脚,一个月的功夫怕是为难,且看和妃娘娘那只玉如意,在紫檀里抹了紫藤花毒,这样细致的功夫做下来,耗时多久?这玉如意又是否会是原本的模样?”
  贺婉仪勉力镇静道:“即便拿了两只玉如意作对比,发觉和妃娘娘那只有异,也不能证明玉如意的手脚不是琳妃做的!玉如意从含章宫里送出来,自然是琳妃的嫌疑最大!”
  连翘浅浅一笑,目光烁烁:“婉仪小主别急,且听奴婢把话说完。皇上赏下这一对玉如意给我家娘娘,娘娘特意让工匠在玉如意上刻上了一朵祥云图案。”连翘微微目视弈澹,“这件事情,只有皇上、娘娘与奴婢知晓。”
  弈澹点一点头:“朕赏下玉如意的当日,琳妃看到有祥云久久停留在含章宫上空,故而在如意底部刻了一朵祥云。”
  连翘轻轻颔首,目视夏梦娴道:“皇后娘娘,您请看,奴婢手中的玉如意底部有一朵祥云,但和妃娘娘的玉如意底部,可有祥云呢?”
  和妃身侧的慧语闻言忙查看那玉如意,细细翻查三回,方回禀道:“皇上,娘娘的玉如意没有祥云!”
  连翘沉声道:“那么,和妃娘娘的玉如意,必定不是我家娘娘送的,玉如意被掉了包!娘娘是被陷害的!”
  贺婉仪与钱小仪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只瑟瑟发抖。
  朱成璧注视着连翘,她徐徐起身,朝自己虚弱的一笑:“娘娘此身,可是分明了。”语毕,她软软向后倒下。
  “连翘!连翘!”朱成璧正欲上前搀扶,却发现自己亦是站立不稳,方才光景安然的昭阳殿,突然模糊起来,周遭的一切,夏梦娴惊惧的面容,玉厄夫人恼恨的神色,宜妃释然的神情,都虚无缥缈起来,转瞬间,有大团大团的黑雾从远处拢来。
  “连翘!”朱成璧一惊,猛地睁开双眼,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紫檀木雕花大床上,殿外值夜的竹语匆匆进来,唤道,“太后?太后?”
  怔忪许久,朱成璧才想起,自己已是太后了。
  竹语拢起镂空刺绣金银线凤穿牡丹花纹的床幔,又倒了一盏安神茶过来,低低道:“太后方才是在喊竹息姐姐吗?”
  朱成璧幽幽叹息:“哀家梦到了五年前,贺婉仪与钱小仪污蔑哀家的情景,不知怎的,感觉特别真实,仿佛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一般。”
  竹语换了一方软罗帕子拭一拭朱成璧额上的汗,柔声劝慰道:“太后不必心烦,五年过去了,贺婉仪人都没了。”
  朱成璧静一静心神,缓缓道:“钱小仪还在冷宫里吧?”
  竹语笑道:“是呢,在冷宫足足呆了五年,钱小仪也是个能撑的。”
  朱成璧抿一口安神茶,缓缓倚靠在床头,片刻方道:“钱小仪也就罢了,左不过是翻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哀家只是想起了庄和太妃,彼时她刚刚入魏王府时,跟哀家也算是交好,但她眉间总似有些清愁似的,哀家彼时也说不上来。”
  竹语忖度着道:“庄和太妃娘娘家世是好,容貌也出挑,脾性又娴静,也是有宠爱的,但直到隆庆六年才怀上了孩子,只可惜那孩子还未满周岁就被废后害了。”
  朱成璧缓缓注目于竹语:“庄和太妃素来与哀家亲厚,只是自从先帝驾崩之后,这亲厚总也成了敬畏,倒不是哀家疑虑,只是有些事情,云里雾里的,哀家不能放心,更何况,当年宜妃生辰……”朱成璧略略一顿,摆一摆手道,“罢了罢了,左不过哀家是睡不着了,将案上的折子取来罢。”
  
  第二十四章  梦回灯影蝉钗落(2)
  第二十四章
  梦回灯影蝉钗落(2)
  关于朱成璧与奕渮的流言蜚语,逐渐在六宫里传出。后宫素来是流言碎语的集散之地,就仿佛是墙头蔓生的野草,风吹而摆,你搭着我,我碰了你,细细碎碎的闲话就肆无忌惮地传了起来,在风声的裹挟与晨露晚霜的滋润下,越发如同那初春的幼苗,蓬勃着展开,喜滋滋地向众人炫耀着,仿佛是占尽了天地间的精华,稍一疏忽,就能错过最点眼的绿意。
  更何况,一个是前朝的宠妃、当今的皇太后,一个是先帝的幼弟、如今的摄政王,正是众人最喜闻乐见的小道消息,传得是越发离谱,甚至连玄凌的身世,都被质疑了起来。即便竹息里私下里训诫宫人,亦是不管用,就好比是那香炉里的死灰,你越按着闷着,热气呼呼的积聚,等到你松开手去查看,表面洇灭尽了的灰烬下方,那红彤彤的暗火正旺着呢!
  颐宁宫,朱成璧狠狠瞪向竹息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还一味地瞒着,如今紫奥城里说书的都能提溜出一打来了!”
  竹息又急又气,懊悔道:“太后娘娘息怒!奴婢本以为是几个宫人的以讹传讹,想着斥责她们一顿就能偃旗息鼓了,也不会叨扰了太后,谁知道反倒是越传越厉害,不过两三日的功夫,竟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
  朱成璧恼怒不已,狠狠一掌拍在红木茶案上,惊得那青花缠枝的茶盏“砰”的一跳,一旁的竹语忙道:“太后娘娘,仔细手疼啊!”
  朱成璧怒极反笑:“手疼?哀家心里不知有多晦气呢!哀家不过这几日没去管束后宫而已,娴妃也是无用!竟由得她们胡闹到如此地步!敢散播哀家的谣言,当真是嫌命长么!”
  竹息忙道:“太后,娴妃娘娘看顾着龙胎,也是无暇他顾,端妃更是个不愿管事的。这宫人们,自然是不敢背后诽谤、诋毁太后您的,只是传得这样沸反盈天,又描摹得如此伶俐,奴婢是担心……”
  朱成璧冷冷扫她一眼:“担心什么?”
  竹息踌躇片刻,垂了眸子道:“太后恕罪,奴婢不敢多嘴,只是这样的事情,若非真的有人泄露了出去,也不至于传成这样……”
  朱成璧凝眸片刻,只从身侧的粉光彩花鸟纹兽耳花觚里攀过一只白梅轻轻一嗅,有清冷的幽香窜入肺腑,仿若是漏窗而入的一阵凉风,让人激灵灵一震。
  朱成璧缓缓道:“说下去。”
  竹息不敢迟疑,接口道:“奴婢已经彻查过流言的发源地,似乎是来自冷宫。”
  竹语正端着一盏金骏眉,闻言一怔,脱口道:“怎么会?冷宫怎会知道这些?”
  竹息忙道:“奴婢也是奇怪,所以继续追查了下去,直到发现,前些日子横死的凝脂与钱小仪是同乡……”
  朱成璧一愣,镂金镶玳瑁的护甲在茶盏上“叮”的一碰,忖度着道:“难不成……”
  竹息又道:“那钱小仪在冷宫里活了五年还好好的,奴婢也颇为疑惑,经过查验才发现,凝脂时时会送一些吃食、药物与衣物去冷宫,亦帮衬着钱小仪打点,所以钱小仪再怎么苦挨着,也不至于饿死或是冻死。奴婢不敢妄自猜测,但是那晚的事情,夏自是逃不了干系,那凝脂焉知会不会知情,偏偏她又死得蹊跷,是死无对证的了。”
  朱成璧凝眸道:“你的意思是,凝脂把事情告诉了钱小仪?”
  竹息道:“奴婢只是猜测,当初凝脂的事情就是一笔糊涂账,她到底是服毒自杀还是为人灭口,都是不得而知了。”
  竹语觑一眼朱成璧愈发凝重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五年前,贺婉仪与钱小仪污蔑娘娘,被竹息姐姐揭发,偏偏那一日舒贵妃知晓此事,动了胎气早产,是而先帝对贺婉仪与钱小仪深恶痛绝,不惜打入冷宫以示惩戒,奴婢猜测,钱小仪若知晓那晚之事,必定会陷太后于不仁不义之地,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流言纷扰最早是从冷宫附近传出的了。”
  听竹语提起当年之事,朱成璧越发痛恶烦厌,冷冷剜一眼窗外絮絮而落的雪花:“果真如此,那钱小仪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竹息忙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朱成璧遽然起身:“备轿,去冷宫!”
  冷宫中,住着被废黜的嫔妃,殿阁宫院虽是壮阔幽深,但早已破败不堪、满目疮痍,更是荒草丛生、冷风绕梁。历朝历代,不计其数的嫔妃因为受不了被废后的凄惨生活,或是疯癫失常,或是悬梁自尽,所以六宫诸人,有不少都认为冷宫内积怨太深,阴气太重,轻易不肯涉足。
  更有传闻,住的近的宫人,时常在幽深的夜晚,听到从冷宫内传出永无休止的哭泣呜咽和喊叫咒骂声,甚至有人声称在午夜时分见到飘忽的白衣幽魂在冷宫附近游荡,让人越发地对冷宫敬而远之。
  轿撵出了上林苑,走到永巷尽头,冷宫渐渐显露于眼前,仓皇破败的气息无可避遁。
  朱成璧扶着竹息的手缓缓出轿,扫一眼这破旧的宫宇,牌匾上的金粉红漆早已落尽,“冷宫”两个大字被蛛网缠绕,仿佛是从逝去多年的史海沧桑里浮出。
  冷宫前,一溜的跪着嬷嬷跟侍卫,想必是早已得到了消息,见朱成璧出轿,慌忙叩首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朱成璧微微抬一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方随着一个嬷嬷的引导,进入一处还算干净敞亮的宫室,那名嬷嬷满面堆笑:“太后娘娘今日至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朱成璧拈着蹙金撒松花帕子掩一掩口鼻,淡淡道:“有个钱小仪,还活着么?”
  那嬷嬷笑容满面,不住地点头哈腰:“活着,活着,还精神着呢!”
  竹息不动声色,冷冷一个眼神递过去,嬷嬷一怔,转念间已经反应过来:“太后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带她过来!”
  片刻后,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被带来,衣裳还算是整洁,但也是破旧得厉害了,补丁一重一重的,臃肿不堪,手脚则不知是什么毛病,抖个不止,唯有那眼神还算晶亮,直直地盯着朱成璧看。
  朱成璧注视她片刻,从眉宇间依稀分辨出往日的神色,缓缓道:“钱小仪,好久不见啊!”
  钱小仪嗤的一笑,嗓音暗哑如撕裂的绸缎:“朱成璧,别来无恙啊!”
  嬷嬷一惊,狠狠一个耳光劈过去:“你这短命的东西!竟敢直呼太后娘娘名讳!”
  钱小仪身子单薄,哪里吃得住那一耳光,身子斜了斜,差点便要倒下去,她摇摇晃晃,勉力站稳,轻蔑了看了嬷嬷一眼:“我再不济,好歹也曾是天子妃嫔,你算什么东西!”
  嬷嬷张口结舌,待要动怒却被竹息喝止:“好了,太后娘娘有话问钱小仪,你且下去!”
  待到嬷嬷下去,殿中唯有朱成璧、竹息、竹语与钱小仪四人,钱小仪冷冷打量朱成璧几眼:“你有话问我?”
  朱成璧不以为忤,扬一扬长入鬓角的柳眉:“你应该心知肚明。”
  钱小仪凝眸于朱成璧保养光洁的面庞,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在唇边涌起:“心知肚明的不是我,应该是你!”
  竹息呵斥道:“大胆!看来不需太后问话,流言必定是你散播的!你与凝脂勾结,暗中陷害太后!你可知罪么!”
  钱小仪冷冷瞪向竹息:“流言也得有人传,有人信,试问现在满宫里传得沸反盈天,难道也是我的过错?”疏落黯淡的日光漏进殿内,越发映照地钱小仪的面容暗影幢幢、幽昧不明,她迎上朱成璧厌恶的目光,“太后,您现在有空来我这里大吵大闹,不如去仪元殿问一问,皇上心里是何想法呢!”
  钱小仪尖刻的笑声如同从断壁残垣吹来的阴风,在朱成璧耳畔旋转铺叠,朱成璧怒不可遏,上前一步,狠狠便欲掌掴她:“贱人!当年污蔑哀家谋害玄泞,哀家就应该狠下心肠赐你一死!否则又岂会让你今日得逞!”
  钱小仪也不闪避,眼中精光一闪,刷的便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竹息大惊失色:“太后小心!”
  朱成璧不曾防备钱小仪暗藏凶器,大骇之余,根本收不住脚步,钱小仪运足气力,那匕首带着风声迎面扑来,竹息慌忙奔上前去,一头撞向了钱小仪,钱小仪步伐一乱,那匕首斜斜划过朱成璧的手臂,转而刺入了竹息的手臂。
  刹那间,从门外涌进数名侍卫,将钱小仪死死按住,朱成璧满面震恐,被竹语小心翼翼地扶着站起,涟泽水袖早已被划破,如玉的小臂上有一缕缕暗色的血丝渗出,而竹息伤得更重,地上已经汇起了一滩血迹,触目惊心。
  钱小仪被死死按在地上,口中犹自唾骂不止:“贱人!你怎配做太后!你怎配做太后!”
  朱成璧怒视她扭曲的面容:“我不配?那谁配?你么?五年前,你跟贺婉仪算计不了我,难不成现在拿着匕首就能要了我的命么?脑子不灵,光凭力气,你就能扭转乾坤!你做梦!”
  竹语冷冷扫视钱小仪一眼,低低道:“太后何必与她费舌,作死之人自有作死之人的去处。”
  朱成璧扬一扬眸,寒意浸浸,只迫向钱小仪冷漠的容颜,沉声道:“是啊,哀家能在颐宁宫里住着,是哀家的本事,也是上天的眷顾,而你,败落到如此田地,连行刺都不能成,可见是被上天厌极了的人。凤凰与麻雀,一早便是注定了的,从你依附于夏梦娴开始,你就摆脱不了必输的命运!”
  朱成璧再不看钱小仪一眼,吩咐侍卫道:“处理了她,丢去乱葬岗!”
  钱小仪被侍卫拖向殿外,她怒视朱成璧沉静若寒冰的容颜,指甲死死扣在地上,有几行血痕划地而出,一路朝向殿门,仿若流霞万里,有凄艳的靡丽,她的笑声如暮色时分夜枭凄厉的鸣叫:“朱成璧啊!你贵为太后又如何?紫奥城的女子,没有谁能赢!你等着!你等着!你必有一日,活着还不如死!还不如死!”
  竹语生生打了个寒噤,不由低低道:“太后,回宫吧。”
  朱成璧恍若未闻,只紧紧盯着地上那几路血痕,心中的哀惶幽然而生,钱小仪的话语尤在耳畔徘徊:“你必有一日,活着还不如死!还不如死!”
  竹息忍着疼痛,低低劝慰道:“钱小仪是风魔了,太后不必理会她。”
  朱成璧紧紧按住胸口,似是要排遣那百般的不适,一字一顿道:“回宫。”
  
  第二十五章  梦回灯影蝉钗落(3)
  第二十五章
  梦回灯影蝉钗落(3)
  傍晚,流光般的晚霞在天幕逶迤拖开,仿若孔雀艳丽的屏羽,竹语带着风声匆匆入殿,低低道:“太后,温禧太嫔求见。”
  朱成璧剥了一只金橘吃了,方接过竹息递来的松罗帕子揩一揩手,缓缓道:“她来做什么?”
  竹语轻轻道:“许是钱小仪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她卧床养病,耳报神倒是灵通。”朱成璧微一凝眸,徐徐道,“今日有何人去过寿安宫?”
  “庄和太妃,还有顺陈太妃。”
  朱成璧嗤的一笑,额上的凤仙花花钿越发娇艳:“温禧太嫔素来在言语上不甚得先帝心意,能活到现在,还不是她们二人的庇佑与提点?也罢,让她进来吧,外面也够冷的了。”
  温禧太嫔匆匆进殿,一袭撒乳清色底子烟草绿锦衣撞入,宛如楚楚可怜的一抹青草碧痕,她俯身下跪:“太后娘娘恕罪!”
  朱成璧接过竹语奉上的一盏柠檬蜜露,那浅浅的金色仿若采摘了妆台上最细腻的胭脂粉,让人食指大动。
  朱成璧悠悠道:“你何罪之有啊?”
  温禧太嫔且惧且惊,不敢抬首:“嫔妾有罪,竟不知凝脂与钱小仪暗通款曲,嫔妾失察,望太后娘娘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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